池野結婚剛過了半年,三沙子對池野事務所的情況就了如指掌。她首先與擔任經理主任的通渡忠造交上了朋友。通渡五十八歲,是位細心、可靠的人。三沙子想把握丈夫的全部收入,為此有必要拉攏通渡。但她卻不能靠姿色來勾引他,因為通渡怎麽也不為女色所動。她隻好設法背著其他所員偷偷送給他一些東西。


    另一個人便是秋岡辰夫。秋岡是助理建築設計師,年僅二十五歲。他十八歲時成了池野的徒弟。經過幾年的刻苦學習,現在已成為正式所員了。在協助一級建築師作輔助工作中,秋岡的設計構思閃現著才華,池野等人都看到了這一點。


    池野很喜歡秋岡,因為別的所員都是些普通的建築師,秋岡卻具有獨創性,作為池野設計事務所的繼承人,除秋岡之外別無他人了。


    三沙子不懂得設計技術,但從丈夫的言談中得知,秋岡具有高超的設計才能,他是丈夫的繼承人,因此,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籠絡住。


    三沙子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很快就明白了池野的用意。受雇傭的人浮動性是很大的,曾在酒巴間謀生的三沙子,親眼見過各處不斷地調換女招待。為了留住某些女招待。隻好出高價,但其它的酒巴則以更高的工資來引誘她們。這一切三沙子都看夠了。事實上。許多飯店、酒巴,就是因為辭退了某些女招待,顧客稀少而倒閉了。因此,就經營者與雇員之間的關係這一層上說,酒巴和建築設計事務所是一樣的。


    結婚後兩年左右,三沙子對池野漸漸地感到不滿足了。


    池野衰老了許多,每每同床時,三沙子的欲火總是難以撲滅。他們的性生活本來就很勉強,現在就更不諧調了。池野已是六十五歲的人了,性功能便自然而然地減低了。


    三沙子苦苦思索:池野最多能活五、六年,從現在起,自己該怎麽辦呢?隻有池野活著,設計所才會繁榮。如果池野一死,所員們便失去了得力的靠山,設計事務所也隻好關閉。再說,池野死後,現在的所員們不久也會紛紛辭職,另立門戶,或轉到別的事務所去。況且,池野與所員之間大都是師徒關係,師父一死,徒弟就難保不走了。


    顯然,供三沙子選擇的路隻有兩條,一條是把握住池野的遺產與人再婚;另一條是把那部分遺產作為資本重新開設酒巴。但是,再婚幾乎是不可能了,也吃夠了過去開酒巴的苦頭,不想再幹了。


    最後,三沙子終於打定主意,即使丈夫死了,仍要繼續發展設計事務所,由她親自擔任所長來經營。那樣一來,她在社會上的聲名就會大震。因為女設計事務所所長是很少見的,所以憑著物以稀為貴這一點,她三沙子可以自由出入各種社交場所,也可能被撰寫成隨筆刊登在婦女雜誌上,或是受到報社記者的采訪,在電視座談會上露麵。


    這個毅然的決定使她又激動又興奮。為著這個目的,三沙子為決意把秋岡長期留在設計事務所而絞盡了腦汁。她深信,秋岡才是她唯一的希望,假如池野死了,隻有他可以維持設計事務所的聲譽。


    在日本,秋岡這時也堪稱是一流的建築家,就其才能而言,其師父池野也比不上他。


    三沙子一直在心裏考慮此事,但她並不想把自己的想法


    告訴丈夫。主意拿定後。她便開始親近秋岡了。最初。三沙子想請秋岡參加私人宴會,一直給秋岡特殊待遇的池野,沒有反對三沙子的提議。


    三沙子趁其它所員不在,便悄悄對秋岡說:“隻請你一個人去吃飯,不要對別人講。”


    秋岡的臉上泛起了紅潤。私下的宴請給了他無比的喜悅和自豪。秋岡辰夫並不是美男子,屬於不受年輕姑娘喜歡的類型。他的個頭很矮,身體又瘦又小,儀表也不莊重。但他從不放棄理想,相反,好象還十分憧憬帶有浪漫色彩的夢境。


    頭兩次是三沙子同丈夫一起宴請秋岡的。秋岡為蒙受所長夫婦的盛情款待,有些受寵若驚起來。


    從那之後,三沙子常用鳳眼向秋岡暗送秋波。她偷偷地贈給他許多與贈給通渡完全不同的東西,領帶、領帶卡、襪子等(都是少女們贈給戀人的信物),並背著別人,在他耳邊親昵地說:“我沒有告訴丈夫,你放心收下好了。”


    秋岡覺得有些陶醉了。比起初次宴會時,三沙子更富於溫情,她給秋岡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天晚上,她獨自悄悄地邀請他去吃飯,那是比前兩次還要高級的飯店,房間雖然小一些,卻裝飾得非常豪華。三沙子充滿柔情地對他說:“今晚我丈夫和朋友去看戲了,所以我才有了這樣的機會。”她瞟了秋岡一眼,深情地微笑了一下。這是在酒巴生活的那幾年學會的本領。秋岡已有些神魂顛倒了。


    大約十天後的一個晚上,三沙子又邀請他到另外一家同樣豪華的飯店去吃飯。她告訴他這次仍是瞞著丈夫幹的。她精心地打扮了一番,顯得格外年輕。秋岡癡呆呆地盯視著這位燈下美人,臉上感到火辣辣地發燒。


    吃過晚飯後,三沙子邀請他去夜總會。他猶豫地說:“我不太會跳舞。”


    她溫情脈脈地看著矮小的秋岡,嬌滴滴地說道:“那沒多大關係。不跳也好,去看看也是很愉快的。”


    兩人並排坐著汽車去赤板。在車上。她伏在秋岡的肩上對他低語道:“你把這個信封拿走吧!”


    他立即就意識到信封裏裝的是錢,便不好意思地說,“夫人幹嗎這樣?”


    “你別客氣,請務必收下才好。近期內要給你長工資,隻有你一個人享受特殊待遇。”


    內心裏對自己的低薪水很不滿意的秋岡,這時微微地抬起了頭,遲疑了一會兒,便接過了這個信封。三沙子突然用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秋岡的內心激起了波瀾。兩人互相對視著,沒有說話,但感情的激流已驚濤駭浪般在他倆的心中起伏衝撞起來。到底還是三沙子采取了主動,一下依偎在秋岡的懷裏……


    在昏暗的夜總會,三沙子喝了幾杯加冰的杜鬆子酒。酒量很大的她,竟然露出了醉相,周圍的客人和女招待們都注視著這位帶著情人的闊太太。秋岡羞愧地低著頭,不敢正視她那飽含淫欲的目光。她卻笑眯眯地凝視著他,並喃喃地說:


    “我醉得這樣,是不能回家了。池野去看望給他做媒的朋友了,今晚不回家。你最好陪我到哪兒去休息一下再回去,好嗎?”


    在出租汽車裏,三沙子象真的喝醉了似的,含糊其詞地把自己要去的旅館告訴了司機。秋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但三沙子那滿頭濃密秀發的腦袋已偎靠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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