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叔父,那人醒了!”


    蘇幕遮的意識開始自混沌之中漸漸抽離。


    還未睜開沉重的雙眼時,便已然聽到身旁有著稚童的呼喚聲音。


    他隻覺自己橫躺在硬木床上,再張開眼看時,入目所見,隻是一稍顯破敗的草廬,雖說不至於家徒四壁這般誇張,卻也破落不勝多少。


    那稚童看去時約莫七八歲的樣子,眼神靈動,不時偷偷看著蘇幕遮這裏,稚童身前,他那白狼大氅掛在衣架上,倒是將大開的窗戶外透進的陽光遮去大半。


    借著半掩的陽光朝外看去,隻見遠處蒼山層疊,盡染鬱鬱翠色,想來倒不是甚繁華的地界。


    一中年大漢應了稚童的呼喚,推門而進,看相貌不過三十餘歲,鬢角卻已生了華發,以麵相而言,此人是操勞苦命之相,一生大抵如此,二三十歲便可看到老死,一身水藍袍早已洗的發白,想來實在不算富足。


    能讓蘇幕遮端詳的這般仔細,倒不是因著大漢救了蘇幕遮的性命,而是因為此人竟有修為在身,雖然隻是煉氣境界,但一身靈炁在蘇幕遮眼中竟也算是精純,想來所接觸的功法不凡。


    這般看來,這大漢的跟腳,倒也不算那麽尋常了。


    或許真如蘇幕遮猜測的這般,那大漢看來樸實,卻實則心思靈動。


    推門而入後,便先朝著蘇幕遮這裏一笑,那笑容頗有些諂媚,輕輕拱手,看著身段,倒像是已做過成千上萬次。


    “這位……道長醒啦。”


    總歸是給了蘇幕遮一二庇護,也許是混沌海上諸般遭遇,讓忘卻了許多事情的蘇幕遮也尋回了心頭了些許溫和和善念。


    他已不似往日那般狠戾,此刻竟也難得的露出些笑容過來,隻是開口時,喑啞的聲音,依舊讓那稚童和大漢打了個寒兢。


    “不足稱之為道長,還要多謝庇護情誼,隻是不知,貧道這般昏睡了多久?”


    到底是殺上九天斬過神佛的人物,哪怕蘇幕遮無意冒犯,卻依舊有著無形的氣度,讓大漢氣息一滯,身旁的稚童更已經憋得小臉通紅。


    輕輕一怔,蘇幕遮這才稍有歉意的一笑,那叔侄再看時,蘇幕遮已經如凡人無異,恍若先前一切皆是錯覺。


    “敢教道長知曉,至今時,已睡了四日。”


    蘇幕遮輕輕點頭,表示知曉,又繼續問道:


    “卻不知此地是何地界,好漢如何稱呼?還煩請告知。”


    問話時,蘇幕遮稍稍使了些昔年的秘法,左右不過在聲音中帶了些魔念,那魔音入耳,縱然大漢心中有所警惕想法,也煙消雲散,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地為東山洲蒼雲山,小人是柳家旁支,名喚柳別磬,應了差事,為宗族看護蒼雲山玉玲樹林。”


    “唔……柳好漢先是庇護貧道,又這般恭敬,是有甚相求於貧道?”


    “不敢!不敢!隻是我這侄兒,跟我這些年吃盡了苦,是做長輩的無能,自見了道長,也自覺您修行非凡,不敢有所奢求,若能提點我這侄兒幾句,便是天大的恩情,若是道長不願,便也是他福薄,一切全憑道長心意。”


    “倒也是心思靈醒,好話全讓你給說盡了,隻是……你怎的知我修行非凡?”


    “那日……有流星天火降世,墜入蒼雲山中,我唯恐天火燒了玉玲樹,趕忙去看究竟,等到了蒼雲山中時,隻見那天坑深百丈,卻不見火光,隻有道長昏迷在其中……”


    “哦?我本自海上來,隻是遭了凶險,沒想到竟是伴著天火從天而降的……聽好漢所說,這山林皆是你柳氏的家業,天火墜世自當是耀眼非凡,卻不知你們本家可有說法?”


    “有的,當日家中便飛劍傳書過來,問我因果,小人不敢隱瞞,照實說了,而後族中隻說要遣宗族子弟前來蒼雲山修行,采靈藥,算起來,明日就該到了。”


    “明日麽……倒是柳好漢,我觀你一身修為,倒也看得過眼,何不苦修數年,尋些門路,以期躋身築基境界,總好過看護山林蹉跎半生。”


    “總歸是跟腳差了些,且是宗族旁支,入不得本家的眼,築基已是極限;而看護山林是苦業,尋常無人願來,小人也算與宗族長老定了盟約,此生看護山林八十年,等小人死後,宗族賜下道盟符篆,可與那地府冥君說項一二,或者托生本家,或者托生旁處,皆由心願,總可得一上品跟腳,再續仙緣。”


    ……


    這般接連數問,那柳別磬當真是知無不言,可終歸隻是一旁支子弟,煉氣修士,見識也實在是有限。


    再後來,如蘇幕遮問他柳家、東山洲、道盟諸事,那柳別磬卻知之甚少,蘇幕遮看時,自知非是大漢隱瞞,這般在蘇幕遮眼中且做不了偽。


    草廬外,一片翠玉草地,蘇幕遮站在高處,看著遠處渺茫的蒼雲山,許是那玉玲樹當真非凡,又或者柳家在山中布置了非凡的手段,隻是靜靜的站在這裏,蘇幕遮便覺得陣陣磅礴的木屬性元炁撲麵而來。


    那元炁之厚重,幾乎讓蘇幕遮側目。


    柳別磬恭敬的站在蘇幕遮身後,低頭不言。


    那稚童就在蘇幕遮不遠處,在空曠的草地上打著一套拳法,看去時,那拳法也頗顯精妙,可搬運氣血,強身壯體,想來也是柳別磬教的。


    蘇幕遮已知了那稚童的名字。


    柳見雲。


    倒是個苦命的孩子,三歲那年便沒了爹娘,孤苦伶仃投奔了柳別磬這裏來,二人相依為命至今,說是叔侄,倒更像是父子。


    “我知你所求,隻是這孩子我卻教不得,非是貧道薄情寡義,實是貧道這些年所修諸般,殺氣太甚,教他反而是害了他,再者說,哪怕是旁支,總歸也是你們柳家人,若犯了忌諱,不說絕了這孩子前途,隻怕你那道盟符篆,輪回托生的緣法也要化作泡影。”


    說罷,蘇幕遮便不再去看柳別磬,靜止回了木屋。


    ……


    翌日,清晨。


    蘇幕遮在草廬中盤膝靜坐,柳別磬忽的輕輕敲響門扉。


    “道長,本家有長老帶隊前來,說要見一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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