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曾經猜測過鹿糜子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來。


    滅萬人血祭天穹?某種三古時代的靈媒法?甚至是強行開疆擴土,斬道子破而後立?


    但是蘇幕遮唯獨不曾想到,鹿糜子這裏,會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來,準確來說,這個名字,在玄龍峰上,都極少被提到了。


    恍惚之中,蘇幕遮還是反應了過來,適當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家師那裏?說來慚愧,弟子跟隨家師,還是在封神之前,左右也不過數年,所知有限,這……”


    鹿糜子也不曾懷疑什麽,隻是點點頭,朝著蘇幕遮解釋道:“整個懸月魔宗,各峰掌尊來說,以師姐她最喜遊曆,說來晉升元嬰近千年歲月,留守宗門的時間,不過百餘年罷了,其餘時間,皆遊曆山川江河,洞天福地。


    七百年前,南域某地,忽有洞天福地現世,門楣之上有道紋雲篆,上書《火雲道宮》,曾有人闖入其中,破開了部分禁製,但最後卻重傷逃出了道宮,別人問他,他也徑直說了,道宮內有古時大能傳承,乃是封神時代三位聖皇。


    後當真有人出手了,不少都是元嬰境界的修士,他們闖入了道宮之內,也證實了先前那人的傳聞,甚至也查證了那所謂三聖皇的跟腳,這是當年曾經一統凡塵的三位人皇!


    他們留下的傳承很是詭譎,分明是凡塵人皇,據說典籍之中,隻言片語,卻蘊含大道意境!其中一卷被千山之林五魂上人得去了,還有一卷在玄陽宗紫嶽道人手中,最後那一卷,則被遊曆到那裏的師姐得了。


    這些年風雲變幻,也少有人問及那聖皇經卷之中都說了些什麽,但想來那三位都是曾一同凡塵之人,非要說世間還有解決之法,也隻會在那三部經卷之中。”


    鹿糜子唏噓的說著七百年前的事情,蘇幕遮這裏細細思量之後,也是認為鹿糜子所言不虛。


    若真說當今南域知曉如何解決此事的人,也隻有這三位了。


    目光閃爍著,蘇幕遮也隻好長歎一口氣。


    “可惜了,家師如今還在閉生死觀參悟大道,卻是讓弟子不得不錯失機緣了。”


    鹿糜子無言,也隻好拍拍蘇幕遮肩膀,說著那“時也命也”的安慰話。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蘇幕遮便拜別了鹿糜子這裏,出了懸月魔宗,一陣風架起虹光,朝著闡齊古國的地界飛去。


    卻說正飛到了半路上,蘇幕遮這裏忽的搖晃出離恨幡。


    三十三道銀白鎖鏈洞穿虛空,內蘊天威,散發出須彌之力,將蘇幕遮這裏全部包裹起來。


    一時間,蘇幕遮身形更加詭譎,介乎虛實之間,若是沒有人刻意自懸月魔宗開始便追蹤蘇幕遮,此刻斷然無法察覺到他的身形。


    這般遮掩了,蘇幕遮折了身,朝著另一方向疾馳而去。


    荒山巒嶂之中,有毒瘴蟲穀,此地常年被灰色毒氣纏繞。


    說來也是有趣的很,當年第一次拷問楚涵,蘇幕遮便選在了此地,為楚涵布下方寸針,就此開始了一介微末修士拘禁堂堂元嬰老怪的生涯。


    剛進了蟲穀,蘇幕遮這裏渾厚的神魂便一掃而過,想來這幾日未有人接任務前來此地,偌大的蟲穀內空無一人。


    順手將那正反九宮顛倒大陣的陣旗灑在山穀門口,蘇幕遮回憶著,找到了當初自己開辟出來的石洞。


    想來這裏也被後來弟子發覺了,蘇幕遮看到了不少弟子遺留的瑣碎物品,這裏竟也成了歇腳的地方。


    不去理會那些,蘇幕遮折身找到了那石床所在的地方。


    自從蘇幕遮成就懸月魔宗道子之後,到如今,已有近百年的時間,未曾拷問折磨過楚涵這裏了。


    砰。


    楚涵的身軀被蘇幕遮粗魯的摔在了石床之上。


    內種蘊含著蘇幕遮的法力,楚涵百會穴上的銀針被震出了些許。


    沉睡之中的楚涵也悠悠轉醒,先是恍惚的看向四周,繼而像是想起了什麽來一般,驚恐的看向蘇幕遮這裏。


    如今蘇幕遮底氣多少也足了,如今次拷問一般,也隻是拘禁了楚涵的法力與神識,倒也不再限製楚涵的一應動作了。


    踉蹌著從石床上爬起,正要站起來有什麽動作的時候,楚涵忽的腿腳一軟,徑直跌落在了抵上。


    方寸針帶給了楚涵放大無數倍的疼痛,隻是跌倒,楚涵這裏堂堂元嬰老怪,都忍不住悶哼出來。


    有心伸手要拔出方寸針,可這些銀針都蘊含著蘇幕遮的精純法力,楚涵元嬰被拘禁,又如何能夠拔出來!


    諸般嚐試,蘇幕遮也不阻攔,隻是站在那裏冷冷的看著,良久之後,似是輕笑的聲音才忽的響起。


    “怎麽樣?鬧夠了沒有?”


    喘著粗氣,過往麵前之人折磨自己的場景一一略過了楚涵的腦海。


    方寸針、枯藤抽打、無定妖蓮……


    這是魔鬼一般的手段,無數次楚涵都懷疑過蘇幕遮非是人,而是幽冥之中爬出的鬼物!


    似是認命了一般,楚涵癱坐在石床上,強撐著麵無表情,卻似是怯怯的看著蘇幕遮這裏。


    長久的折磨,已經崩壞了這位元嬰修士不少的道心。


    “你又想要知道甚麽?”


    心中一瞬間閃過了些許的猶豫,蘇幕遮沉吟著,最後還是開口,將近些時日的封神之事娓娓道來。


    此刻也為受什麽責罰,楚涵身為元嬰老怪,頭腦也是清明的很。


    “封神之局……”口中喃喃自語著,楚涵又看向蘇幕遮這裏,“這麽說來,你身為玄龍峰道子,卻成了我那便宜徒兒。”


    楚涵有心想要笑,可這等寄人籬下的場景,楚涵卻也怎麽都笑不出來。


    蘇幕遮這裏輕笑著,一步步逼近楚涵,甚至伸出手來,婆娑著一介魔道巨擘,元嬰老怪,自己名義上師尊的臉頰,這當真是仙子一般的臉龐,此刻卻有驚懼的神色一閃而過。


    劃著吹彈可破的肌膚,那大手已經滑落到脖頸了,饒是楚涵這裏,都打了一個寒兢。


    “我說!那所謂的氣運屏障,我知曉!隻需祭天拜祖!”


    話音落,蘇幕遮這裏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收回了手,笑著道:“哦?還請師尊教我,如何祭天拜祖?”


    歎了口氣,楚涵這裏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蘇幕遮這裏皺著眉頭,認認真真的聽著,可惜麵前的仙子一般的人兒卻低垂著頭,有長發披散著落下,連蘇幕遮都未察覺到楚涵那又羞又惱、霞飛雙鬢的表情。


    馭人先馭心。


    也許蘇幕遮還未明白這等道理,卻已經得到了類似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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