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猖狂,眾人一時都愣了些,縱然是要行下馬威,這樣的言辭,多少也過分了。


    畢竟於情於理,這元悠子都是雲仙姑請來的幫手,不看僧麵看佛麵。


    若是說的太過,終歸也算是落了雲仙姑的麵子。


    隻不過,驚詫歸驚詫,眾人也都樂得看戲。


    唯有雲綰竹這裏,臉色一變,心道壞了事,有心出手阻攔,可周身法力還未運轉起來的時候,原本睡眼惺忪的元悠子,便已經化作了一道黑色陰雷。


    陰冥雷霆。


    這道雷霆之快,已經是雲綰竹都無法所及的。


    淒厲的慘叫聲忽然響起。


    雲綰竹本來已經起身,卻又無奈的坐下。


    她這番出手,終歸已經晚了。


    元悠子手中有陣陣黑色陰雷,源源不斷的轟向無音妖道。


    手掌輕輕懸在無音妖道的百會穴之上,恍若隔空虛握著什麽,在場之中,或許唯有雲綰竹能夠看出來,元悠子隔空虛握的乃是無音妖道的神魂本源。


    故而雖然妖道這裏依然在淒厲嘶吼,不住慘叫,看來盡是掙紮姿態,實則隻有神魂存世,堂堂結丹,已於瞬息之間死在了當場。


    雲綰竹心中又驚又懼。


    驚得是元悠子凶殘心性,稍有衝撞,便直接出手殺人!


    懼的則是這《五方五雷陰冥經》的殺伐之恐怖。


    這還是元悠子為徹底修成這一功法,同樣的修為境界,雲綰竹甚至都來不及出手阻攔元悠子。


    那麽若是元悠子與自己鬥法呢?


    一時間,雲綰竹想的有些多了。


    與此同時,陰煞之炁凝結而成的陰雷,也盡數淬煉著無音妖道的周身氣血與法力,廳堂之中漸漸彌漫開肉香。


    可卻沒有人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來。


    誰都知道,這香氣來自哪裏。


    眾人驚懼,有心出手,但是麵對元悠子冰冷的目光,卻反而都瑟縮著退了幾步,未再有敢和元悠子對視之人。


    這是真正的凶狠手段,眼看要將無音妖道一身的精氣神全部煉入神魂之中,更伴隨濃鬱的陰雷,讓無音妖道的神魂飽受折磨。


    甚至虛空之中已經有封神道則顯化,欲要包裹著無音妖道的神魂去那封神榜,可還未裹上無音妖道的神魂,陰雷便已與那神魂本源相合,堂堂結丹老魔的神魂,一時半刻未過,已成了元悠子手中的雷鬼。


    神魂成了鬼,自然無法上那封神榜。


    昨日剛剛說過那古道法的手段,今日雲綰竹便親眼見了。


    連上封神榜,日後修神道的機會都不給……


    眾人心中一寒,更是後悔惱了元悠子這裏。


    倒是始作俑者,此刻低頭把玩了片刻心生的雷鬼,許是本身無音妖道便是邪修的緣故,雷鬼不禁有結丹之境界,更蘊含充足的陰煞之炁,本源在鬼氣與陰雷之間的切換,不過一念之間。


    拘禁著雷鬼,元悠子徑直往胸口絳宮一拍。


    絳宮心髒,乃體內五髒之一,以五炁而觀,心屬火。


    雷鬼入主絳宮的瞬間,登時心火灼灼燃燒,比以往時刻更旺三分,連帶著雷鬼本身也漸次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陰雷也好,陰魂也好,皆朝著火屬性偏移。


    連雲綰竹都覺得那瞬間似有錯覺一樣,她似是聽到了銅錢的震顫歡鳴之音。


    前後似是贅敘良多,實則不過十餘息的事情。


    雲綰竹嘴角抽動,不論如何,元悠子此舉,隕落在她麵前的,終歸還是她的麾下。


    哪怕此人的確先前不敬元悠子,但是此舉,到底落了自己的麵子。


    有心開口提醒元悠子幾句,檀口剛剛張開,卻看元悠子哪裏,已經露出了愁容。


    “雲仙姑明鑒,昨日貧道便已說了,承蒙我家觀主看得起,賜下古道法,可如今修是修了,卻不曾修全,空有法力而無境界,一身陰煞之炁,常有反噬心神,是故喜怒無常;臨行之前,觀主也曾擔心此事,最後卻終歸覺得不是甚要命的大事,便任由貧道前來相助仙姑……


    可誰知,今日不過與諸位剛剛見麵,卻出了這等事,當是貧道一人的過錯,此間罪錯責罰,貧道一人擔了,但仙姑,如今看來,貧道實在不合適再參與這場傾國之戰,責罰之後,還請仙姑放貧道離去,我家觀主不可輕動,但玄龍觀內,還有那血屍道人,想來仙姑也聽過他的名號,貧道建議換他來,當可擋青禾子。”


    元悠子說的情真意切,眾人聽在心中,卻一個比一個的臉色難看。


    為何?


    這番話,看似是在認錯,是在服軟,卻綿裏藏針。


    好懸說來說去,隻落一個是功法的錯?況且說自己喜怒無常,也是在間接告訴眾人,誰惹我,都是一個死。


    這也罷了,眾人縱然心頭冒火,但想想剛剛無音妖道隕落的慘相,便自然覺得這等滾刀肉實在無理取鬧,反正左右死的不是自己,也隻好咽下這口氣,隻等雲仙姑這裏裝模作樣的懲戒一番,便將這一篇翻過去了。


    日後是換血屍道人,還是元悠子這裏繼續,都無甚所謂了。


    可這般想的,隻有在場眾人而已。


    主座上,雲綰竹已經因為元悠子一番話徹底變了臉色。


    什麽功法反噬,什麽喜怒無常,雲綰竹都下意識的忽略了,此刻心中全是元悠子要告辭的言語。


    這非是尋常的修士,在雲綰竹的眼中,元悠子早已成了古道法的代名詞。


    她心中,本就盤算著怎樣得了這部古道法,又怎麽可能在成功之前,讓元悠子離去?


    不能懲戒,哪怕裝模作樣的懲戒,都不可以!


    一旦這樣做了,無論輕重,雖說找回了自己的麵子,卻落了元悠子的麵子,似他心性,定然不會留下了。


    同境界的鬼修,修的還是古道法,連雲綰竹這裏,到時候都沒有信心強行留下元悠子。


    “道兄說笑了,他這等人,蒙昧心智,縱有結丹修為,可神通不敵天數,上那封神榜也是應該,不過是倒了黴,遇上道兄而已。”


    一邊說著,雲綰竹一邊匆忙起身,緊趕幾步,站在了元悠子麵前。


    連她自己都未察覺,一部古道法,已經縈繞在她耳邊心中兩日光景了,連帶著以往清明的道心,也混沌起來,此刻為了留元悠子,早已經失去方寸。


    《山海道經》有雲:勾欲念,引業火,使道心蒙塵者,天魔之道是也!


    雲綰竹天賦再高,修為在強,戰力再無敵,終歸也隻是結丹之修,也隻有百餘年閱曆,而非那無錯的聖賢。


    連她都未察覺到,隨著這般傾向甚至是包庇元悠子的話說出來,廳堂之中的眾人,眼中皆都變了神色。


    不止是她的道心蒙了塵,連帶著眾修的心……也散了。


    唯有元悠子自始至終,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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