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屋的門框上, 分明有一塊未幹的血跡。


    隻是喬家的房子很久都沒有翻新過,漆色暗沉,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聯想到喬又安弟弟那個偷看的動作, 謝苗心裏立馬有了不好的猜測。


    顧涵江麵色也變了。


    他蹭地站起身,把手裏的杯子往地上一砸, 趁喬家母子愣神之際直奔裏屋而去。


    喬又安弟弟當時就慌了,伸手要去攔他。


    喬母也驟然色變,“你幹嘛?”


    顧涵江不說話, 隻陰沉著臉一把推開喬又安的弟弟, 抬腳朝裏屋的門踹去。


    同一時間,謝建軍和謝建中也快速起身,一人一個按住了喬家母子。


    “砰”地一聲,木門被狠狠踹開, 撞在牆上又猛地反彈回來。


    可出人意料的,屋內卻並沒有一個人,沒有付玲,也沒有想象中可能會出現的同夥。


    顧涵江和謝苗同時一皺眉。


    被按住的喬母見了, 卻立即大哭起來,“沒法兒活了, 真是沒法兒活了!安安剛走,別人就打著來看她的旗號上門鬧事,這不是想要我的命嗎?”


    她不提安安兩字還好,一提,顧涵江周身氣壓直接跌至冰點。


    “閉嘴!”


    他冷聲一嗬, 進屋就拉開了大衣櫃的櫃門。


    沒有,沒有……


    兩個大衣櫃都拉開了,裏麵除了疊著掛著的衣服,什麽都沒有。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進門搶東西嗎?我們家都什麽樣了你……”


    喬母又要哭嚎,叫聽得不耐煩的謝建中一把捂了嘴。


    這時候,顧涵江已經找遍了屋內能藏人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他皺著眉重新把目光投向門框上那塊血跡,正準備去其他地方再找找,謝苗突然眼尖地看到炕邊水泥地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血點,“炕櫃,翻炕櫃!”


    被捂著嘴按住的喬又安弟弟臉上一白,那邊,顧涵江已經一把拉開了炕上矮櫃的門。


    空氣一瞬凝滯,別說顧涵江和謝苗,就連謝建軍和謝建中也怒紅了眼。


    不過半米多高的矮櫃中,女孩兒雙眼緊閉,被極限折疊成一個扭曲的姿勢,硬塞在裏麵。


    櫃子狹小的空間幾乎容不下她的身體,被擠得幾乎沒了縫隙。


    而女孩額角一個血口子還在不停滲血,刺目的殷紅順著她蒼白的麵頰一路蜿蜒。


    謝苗胸口一悶,隻覺腦袋嗡嗡作響,頭暈目眩。


    還是顧涵江勉強壓製住了情緒,僵硬著走上前,緩緩伸手,探了下女孩兒的鼻息。


    謝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在座鍾的滴答聲中變得無限漫長。


    過了不知多久,顧涵江放下了手,挺直的脊背都有瞬間的鬆垮,“還活著。”


    謝苗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鬆下大半。


    她感覺全身發軟,卻咬牙打起精神上前,小心幫顧涵江把人挪出來。


    櫃子太過狹小,將人挪出來比不顧一切地硬塞進去難了不知多少。


    謝苗和顧涵江聯手弄了好半天,付玲愣是一點知覺都沒有,完全不省人事。


    “她這樣不行,得馬上送醫院。”


    謝苗掏出手帕幫付玲按著額頭上的傷口,說著說著,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她很少哭,可擔憂、心疼、憤怒一股腦湧上來,情緒早失了控。


    “你幫她包紮一下傷口,用帽子圍巾裹好再出去,喬又安和她另一個弟弟還沒找到。”


    這種時候,顧涵江頭腦居然出奇地冷靜,隻過於冷硬的聲音證明著他的克製。


    謝苗點頭,深呼吸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什麽也沒說,暫時包好付玲的傷口用圍巾遮住她的臉。


    顧涵江則找出一件男式大衣披在付玲身上,親自將她背了出去。


    把人在車後座放好,他交代警衛員:“去最近的醫院,馬上。”又轉向謝苗,“你看著點。”


    “我知道。”謝苗帶著擔憂一握他的手,“事情還沒查清楚,別鬧出人命。”


    “嗯。”


    顧涵江點點頭,看著謝苗上車,小心扶住了付玲的腦袋,關上車門轉身便走。


    等他回到喬家,謝建軍已經用抹布堵住了喬母的嘴,正在拿衣服綁她的手。


    喬母滿臉驚恐,不要命似的掙紮,口中嗚嗚不停。


    喬又安那個弟弟更是發了狠,一麵劇烈扭動一麵拿腳蹬按著他的謝建中。


    謝建中被蹬疼了回腳,他居然趁此機會掙脫了一隻手,扭身一拳揮過去。


    謝建中側頭躲開,他又一膝蓋猛頂謝建中命根,甩開謝建中就要往外跑,連喬母也不顧了。


    就在這時,顧涵江推門而入,一腳踢在了他心口窩。


    他隻覺喉頭一甜,一口血吐出來,整個人都委頓在地。


    顧涵江卻看也沒看他,一把掐住了瞧母的咽喉。


    別說喬母,就連她身後正在綁她手的謝建軍看到顧涵江此刻的神情,心裏都是一寒。


    男生雙目赤紅,眉峰眼尾淩厲上挑,英俊的一張臉上,表情居然可以用猙獰來形容。


    更駭人的是他比冰還要冷的雙眸,眸底血色翻湧,似隨時要屠盡世間一切。


    謝建軍明顯感覺到了瞧母的顫抖,女人雙目瞪大,身體似完全癱軟,一個勁兒往下墜。


    他忍不住喊了聲“涵江哥”,可剛張嘴,就被對方冷厲的一瞥把所有的話都噎了進去。


    等喬又安那個弟弟捂著心口勉強緩過一口氣,喬母已經不知是因為窒息還是恐懼,昏了過去。


    少年一抬頭,便見自家親媽兩眼翻白,頭一歪朝地上栽去。


    他心中大駭,就要掙紮著起來往外跑,被顧涵江一腳踩回地上。


    男生力道重如千鈞,踏著他的背居高臨下,“喬又安呢?”


    謝苗一路將付玲送進醫院,聽完大夫的診斷結果,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才算徹底落地。


    導致付玲昏迷的是安眠藥,她頭上那道傷口倒不深,顱內也沒有淤血。


    醫生幫她洗了胃,又處理好傷口,接下來就等著看人什麽時候醒了。


    病床上的付玲頭上包著紗布,依舊人事不省,呼吸卻沒那麽微弱了。


    謝苗看著,腿一軟坐在了床邊,感覺脊背涼浸浸的,不知什麽時候已被冷汗濕透。


    冷靜下來仔細回想,她和顧涵江抵達喬家的時候,付玲應該也剛到不久。至少是剛被迷暈不久,喬家人還沒來得及做什麽,不然那壺茶不會還溫著。


    當時喬母攔著她和顧涵江在門口說話,又故意大聲喊兒子,估計是提醒喬又安弟弟把人藏好。所以喬又安弟弟才那麽晚從裏屋出來,被問及付玲來沒來過時又下意識朝裏屋望去。


    看血跡的位置,付玲額頭上的傷,應該是他慌裏慌張把人往裏屋挪時撞在門框上弄的。


    他們四個隨時都可能進去,他怕被發現,也就沒注意或者也沒時間處理這些細節。


    而付玲胃裏的安眠藥,應該是來自那壺過濃的茶。


    喬母心虛,怕被他們發現,所以才拿那壺茶招待他們。


    就算不把他們全部迷倒,一旦藥勁兒上來,他們也會大腦反應遲鈍變得容易打發。


    等他們清醒過來再想查,事情已成定局,估計連痕跡都抹幹淨了。


    隻要一想到再晚來一會兒,付玲還不知會出什麽事,謝苗就後怕不已。


    她一麵看著付玲的點滴,一麵從頭梳理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時間不覺便過去兩個多小時。


    等付玲的針都打完,顧涵江才麵色陰沉地獨自來了醫院。


    一見到他,謝苗就急急站起了身,“都處理好了?”


    “嗯,安安怎麽樣了?”


    “胃裏的安眠藥已經處理幹淨了,沒什麽大礙,就是有點輕微腦震蕩。”謝苗把情況說了下。


    顧涵江麵色這才稍有緩和,將手裏的飯盒遞給她,“建軍和建中被我留下來看著人了,你一路趕過來還沒吃東西吧?我買了幾個包子。”


    心裏裝著太多事情,謝苗哪有心情吃東西。


    她端著飯盒沒動,抬眸直視著男生,“喬又安找到了嗎?”


    “那母子倆不肯說,還在審。”


    提到這個,顧涵江眼神又沉下來,眉宇間還有未散的戾氣。


    雖然知道事情未必會那麽順利,謝苗還是有些失望,“其他的呢,都審出什麽了?”


    審出的東西挺多的,甚至牽扯到了一些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


    顧涵江脫掉外套,坐在了病房內空著的另一張病床上,“喬又安她媽嘴比較緊,倒是她弟弟喬利生沒經受住,把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來。”


    這件事說起來還挺複雜。


    前年顧婉秋遇到喬又安,差點把她誤認成顧安,的確是巧合。


    當時喬家人想讓喬又安冒名頂替,也的確是因為喬父即將坐牢,病急亂投醫。


    後來付玲被認回顧家,喬家人竹籃打水一場空,雖然十分失望甚至不甘,卻也沒什麽辦法。喬又安為了家裏的生計,當時甚至已經放棄學業,打算下來找份工作。


    誰知就在這時,她大弟弟喬利生闖禍了。


    有女人帶著一身痕跡找上了喬家人,說喬利生強*奸她,要報警。


    “是她勾引我的,我真沒強*奸她,誰知道她過後就翻臉不認了,非要告我。”


    講到這一段的時候,喬利生又悔又恨,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不住辯解:“我也不想的,可她要是真去告我我就死定了,我有什麽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


    其實也不怪喬利生和喬家人害怕,那年年初他們家附近剛發生過一件事。


    有人因為犯強*奸罪被判了十三年,家裏人不服,覺得自家有人脈,非要上訴。


    結果正趕上中央有文件下來,嚴懲此類事件,省裏直接抓他作典型重判,木倉斃了。


    喬家人能想到冒名頂替,本身也沒多正直,在威脅麵前自然自私地選擇了妥協。


    “她說隻要能搭上顧家,把我爸弄出來就是一句話的事兒,我們才一時糊塗……我們都是聽了她的鬼話才這麽幹的,你們要算賬找她,別找我!”


    喬利生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當時氣得謝建中又踢了他一腳,“自己壞還怨別人,要不要臉?”


    顧涵江更是冷笑,“你後來也沒跟那女人斷了吧?”


    輕易就上了女人的當,意誌能有多堅定?


    何況今天這麽緊張的情況,他初見謝苗還直勾勾看了半天,明顯是個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的。


    果然喬利生聞言眼神閃爍,半晌都沒有接話。


    其實,一開始對方也沒要求喬家人幹什麽,隻讓喬又安想辦法接近付玲。


    喬父已經進了監獄,喬母是真怕兒子也要被木倉斃,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還說服了喬又安。


    誰知後來對方又讓喬又安模仿付玲,甚至做出了假死這個局。


    開弓沒有回頭箭,喬家人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而且那女人的計劃十分周密,先弄來一具臉皮被凍在冰裏撕裂大半、根本辨不出長相的屍體。接著將付玲騙來,想辦法製造一場假車禍,成功用喬又安狸貓換太子。


    “喬又安背上沒有胎記,他們甚至準備利用所謂的車禍,在胎記的地方弄出一片疤遮掩。”


    顧涵江眸光森寒,唇角掛著的冷笑甚至有些暴虐。


    謝苗默默聽他說完,隻覺毛骨悚然。


    付玲跟喬又安也就是普通室友關係,甚至因為喬又安晚來一年,和她還不如其他室友親近。


    因為這,也因為喬又安一直沒有異常,有時候就連謝苗,也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誰知喬家見付玲態度始終淡淡的,居然使出一招苦肉計,讓喬又安在她心中的地位徹底不同。


    這時候驟然聽說喬又安死了,還很可能跟自己有關,付玲又愧又難過,根本就注意不到其他。


    而車禍不僅能製造疤痕,還能讓人失憶。


    80年代初期沒有dna技術,喬又安本來就和付玲很像,又著意模仿過她。如果謝苗沒看過原書,心中早存了疑惑,這個局設得簡直天*衣無縫。


    說到底,他們還是利用了付玲的善良。先主動坦白差點認錯一事降低她甚至整個顧家的戒備心,再假稱喬又安也是撿來的卻一直沒找到親生父母博取她的同情,接著又是苦肉計……


    可付玲如果不善良,當初就不會第一個和謝苗說話,幫助謝苗適應校園環境,繼而與她成為閨蜜。


    謝苗回頭看一眼熟睡的付玲,努力平複著心情,可話出口還是咬牙切齒的,“他們說沒說那個女人是否還有其他同夥,做這些到底想幹嘛?總不能和袁姨一樣是敵特吧?”


    “有可能。”顧涵江也看了一眼妹妹,聲音盡量壓低,“我已經通知爺爺了,後續有人會接手。”


    這件事這麽大,還要找喬又安姐弟以及那個女人,的確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謝苗點點頭,沉默一會兒,又想到什麽,“你說,那個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


    這個顧涵江也想不通。


    按理說,那女人計劃如此周密,這麽長時間都沒露出馬腳,不該被別人得知。


    他沉吟,“給你打電話那人是男是女?”


    “不知道。”謝苗搖頭,“對方把聲音弄得十分低啞,聽不出來。”


    這就奇怪了。


    到底誰會知道那女人和喬家的計劃,又打電話透露給謝苗?


    顧涵江正沉思,那邊病床上的人突然哼了一聲,“疼……”


    付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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