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姐姐,若是找不著就算了,我回去當麵問我爹就是!”林溢寒見司青如此辛勞,頗有些過意不去。


    “喏,我暫時隻能找到這麽多了。”司青抱著幾冊書轉過身來。溢寒一看那些天書般的文字,頭都大了。司青笑道:“自然是我幫你讀。這本《天之闕文》中,有一段關於天帝伏拔的記錄,是這麽說的:伏拔,伏羲大帝與女媧娘娘之幼子。自女媧娘娘捏土為人後,人類繁衍日盛,而風俗日喪,其中多有難抵妖魔之誘惑者,貪欲淫心泛濫,種種醜行惡行罪行數不勝數。伏羲大帝目睹人族之墮落,暴怒難抑,遂派遣十萬天兵,欲將人族毀滅殆盡,以示懲罰。然而女媧娘娘慈悲為懷,不忍自己親手創造之子民蒙受屠滅之禍,苦苦勸諫伏羲大帝。然而伏羲殺意已決。女媧見勸諫不成,便與伏羲大帝決裂,降臨人間,率領人族與天神相抗。戰事綿延日久,生靈塗炭。女媧娘娘眼看子民受苦,於是與伏羲相約昆山之巔,一戰定人界之存亡。


    交戰之過程和勝負,無人知曉。戰後第二日,伏羲即令十萬天兵歸返天庭,不可再犯人界。而女媧娘娘卻被伏羲劍氣所傷,創口無法愈合;又因為久居人間,故而神力日漸衰微。但她仍以殘存力量苦苦守護人族不受妖魔殘害。


    數百年後,軒轅黃帝橫空出世,一敗炎帝於牧野,再敗蚩尤於涿鹿,統一天下,將妖魔鬼怪從神州大地趕走;又以星衍墨渾雙劍之力,建立起堅固的結界,阻攔在六界之間,避免各族殺伐不休。伏羲見軒轅功業蓋世,遂遣神龍於鼎湖山迎接軒轅登基,即天帝之位;自己卻下放人間,隱居東方,以養木蒔花為樂。


    伏拔因父親不傳為於己而傳位於軒轅黃帝,憤憤不平,遂前往魔界,日與群魔廝殺爭鬥,苦修神功。黃帝遜位後,伏拔自己神功未成,遂挑拔共工同顓頊爭鬥,想從中坐收漁利。無奈共工實力遠遜於顓頊,不僅不能撼動他的統治,反而自取覆亡。伏拔唯有繼續等待。


    直到顓頊遜位時,顓頊本欲召帝嚳至天庭繼位。但此時伏拔神功已成,自魔界返回天庭。諸天神將,除宇泰外,竟無一名可在伏拔手上走過三合。而帝嚳素來仁厚謙恭,不欲與伏拔爭鬥,多造殺戮。於是伏拔便即了天帝之位。孰料他在魔界時日已久,深心早受了魔性侵襲。他妄圖在六界唯我獨尊,設法削弱了軒轅設下的六界結界的力量,挑動魔族、妖族、人族之間互相攻伐……”


    司青念著念著,忽叫道:“糟了,後麵的竹簡已經散佚了,看來隻能講到這裏了,好遺憾!”


    林溢寒道:“司青姐姐,你講得已經夠清楚的了!天界的這一段曆史,我已經差不多明白了。我原以為天帝都是像軒轅黃帝那樣英明神武又宅心仁厚的大好人呢!誰知道還有伏拔這樣不擇手段心腸毒辣的家夥……那宇泰神將一定是因為反對他的暴虐統治,才被他殺害。唉——連我一向崇仰的伏羲大帝,都有過要屠滅萬民的可怕想法。”


    司青歎息道:“窮覽曆史,無論天上人間,權力都是最可怕的毒藥,足以將一個人的心性徹底腐蝕,將智慧徹底蒙蔽。”


    薑若瀛忽道:“其實,伏羲大人後來是極後悔的。和女媧娘娘一戰後,他回到天庭,黯然神傷,無心朝政,將政事交給了炎帝神農,自己每天騎一匹天馬,攜一壺飲之不竭的仙酒,信馬由韁,管他東南西北;自己隻是披頭散發,一邊喝酒一邊唱歌。醉得深了,就隨意找一處躺下。銀河之畔,桑榆之陰,暘穀之石,昆侖之圃。好些次,他從馬背跌到銀河裏,任河水漫過他全身……


    那時,伏羲大人早已有想法前往人間,尋回女媧娘娘,不惜一切求得她的原諒,和她破鏡重圓。隻是他覺得神農大人雖然性格敦厚淳樸,為政也兢兢業業,但總少了些一統八方的魄力,若將天帝之位傳於他,恐怕魔族妖族勢大難製。直到數百年後遇見軒轅大人,他才安心卸脫尊位,降臨人間,尋找女媧娘娘去了。


    誰知天地渺渺,女媧娘娘竟已不知去往何處。伏羲大人知她不欲與自己相見,是以有意斂去了形跡。可他仍不甘罷休,天南地北,苦苦尋覓。


    數百年後,共工與顓頊爭帝位,撞破天柱,致使天塌下一塊,女媧娘娘才再度現世,以全身靈力,煉就五彩奇石,修補天穹之殘缺。又斬鼇足,立四極,殺黑龍,止洪災。伏羲大人一直從旁相助,滿擬能和女媧娘娘鴛盟重諧。誰知,災禍一平,女媧娘娘又抽身離去,芳蹤杳杳。


    原來,女媧娘娘因劍創難愈,神力日漸枯竭,為繼續守護人間,已與一名凡人成婚,誕下一女,以延續自己的血脈及神力。而煉石補天後,她殘餘的神力也消耗殆盡。不久,她便長眠於苗疆一處百花爛漫的幽穀中。等伏羲再度尋見她時,她已沉睡數年。伏羲在她耳邊呼喚了三日三夜,她也不曾醒來,隻是眼角淌落一滴淚水。伏羲悲不自勝,深深悔恨自己昔日的殘忍,於是自我放逐,浪跡天涯。每到春日,他知道女媧娘娘素來喜愛綠草繁花,便讓風後吹起東風,讓雨伯送來好雨,以己之神力,令芳草添綠,柳絲染碧,池塘新滿,姹紫嫣紅開遍,以此來祭奠他與女媧的情意。後來,人們就把伏羲大人稱作青帝。”


    司青奇道:“小姑娘,你這些故事又是從哪裏聽來?”


    薑若瀛道:“我也是之前從書上看來的,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夏霓吐了吐舌頭:“那我也來說一段。介胄伯伯的爺爺的爺爺當年就是神農大人的侍衛。介胄伯伯說軒轅黃帝根本就沒有擊敗過神農大人,大人是淡泊名利,主動放棄了帝位,讓給軒轅;自己跑到人間遍嚐百草,精研醫術,教導人們定居耕作……哼,不過是因為軒轅的後裔一直居住在中原,當帝當王什麽的,就使勁地誇自己的祖先罷了!依我看,盡信書不如無書。上古之事,浩漫難尋,這些文字記載的時代,離伏羲軒轅之世都不知隔了多少年,哪裏能一一如實?誰又知道,這些是不是哪個每天隻知道啃書的呆子憑空想出來的呢?”她一邊這麽說,一邊不懷好意地衝司青笑了笑。


    司青打了她一下,笑道:“你又在拐著彎罵我是個呆子!”


    夏霓道:“就是,你別整天泡在藥和書裏,也該出去晃晃,給自己找個如意郎君了!”


    司青笑道:“我有藥和書也就夠了。與其找個如意郎君,倒不如多找幾個病人替她們治病開方。唉,若非祖訓不許,我早想出山多救些黎民百姓,這才算順遂了藥者之心。”她轉向溢寒,道:“抱歉,關於你們族的記載,我確實找不到了。隻有這本醫書裏曾提到宇泰族之名,但也不必去理會了。”


    林溢寒不解道:“醫書?為什麽不去理會呢?”


    司青道:“醫書裏說,宇泰族裔之血用來作為藥引是最好不過的了。上可以與金丹玉液相熔冶,服之白日飛升;中可以與人參首烏相熬煎,服之延年益壽;下可以與屠蘇雄黃相浸泡,服之驅邪去病。但血液乃精華之物,關乎一體之存亡,豈能移之入藥?”


    她話剛說完,溢寒忽然運起“雲起風逝”的身法,一步飄過三丈,在屋內的石桌上拿起一個空瓷瓶,以劍氣在手上割出一道創口,催動血液往瓶中留去。他的行動太過迅捷,等司青夏霓和若瀛反應過來,已然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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