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小時後,越野車已經疾馳在西郊寬闊的路麵上了,遠處那群山掩映下的別墅群,白牆綠瓦,飛簷翹角,在那片蔥鬱的樹木間若隱若現。


    拐了個彎,越野車駛向了通向青雲山腳下的一條小道。


    不得不說,這裏真地是寧靜而美好,到處都是美景,一排排參天的棕櫚樹,一片片碧綠青翠的樹林子,還有綠色錦緞一樣的小山坡,山上到處都是紅的白的各種顏色花兒。


    市區裏綠化最好的別墅區,也抵不過這裏十分之一的美好。


    我關掉了車內的冷氣,打開了車窗,逐漸適應了突然從車窗湧進來的熱烘烘的氣流後,大自然的氣息撲麵而來,暗香襲人。


    仲夏的風掠過樹叢中的片片綠葉,不遠處的小山坡已經披上了夕陽的橙紅色,太陽已經接觸了到遠處的山脈,天邊被火燒雲渲染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仿佛是染了顏色的驚濤駭浪。


    晚風仿佛帶著隱形的翅膀,帶著我的心在飛,向前飛,飛向那層層疊疊的綠色的海洋,飛向我心愛的女人。


    一條溪流自山坡上蜿蜒向前流經,溪邊的草地上開滿了各種叫不上名兒來的野花,一叢叢,一簇簇,花團錦簇。


    日將即落,有許多蝴蝶還在花叢中忙碌,上下蹁躚,流連忘返。


    溪水裏還有蛙鳴聲,那“呱呱呱”的叫聲在山坡與山坡之間回響,更增添了這片世外桃源的寧靜。


    而我的心情就在這美景中,蓬勃發展,期待見到夕兒的那一刻。


    越野車很快駛入林家那條私家道上了,在道邊白樺樹的環保中穿梭蜿蜒向前。


    玫瑰莊園大門口的保安都認識我,以後夕兒就叮囑過他們,不用阻攔,不用通報,直接讓我進去就是。


    越野車駛入了玫瑰莊園,周遭的一切熟悉中帶著一種陌生感。


    夕陽渲染下的玫瑰莊園美得像一個童話,如詩如畫,如夢似幻,不太真實。


    還有一種田園詩歌般的安寧感。


    前方路邊的一道樹木構成的綠色屏障後麵的寬廣草坪上傳來嬉鬧聲。


    越野車駛出了綠色屏障,我循聲望去。


    遠處碧綠的草坪上有個白色的身影在奔跑,圍繞著龍爪槐,一邊奔跑一邊銀鈴般地笑著,邊奔跑邊回頭衝著一個方向嬉笑說。


    “快出來……別嚇我,再嚇我,我不理你了……”


    我熟悉的倩影,那熟悉的動聽的聲音,我知道是夕兒。


    我以為夕兒在跟她妹在鬧,心想看來夕兒今天心情不錯,女人是非常情緒化的生物,當她們心情好的時候,一切都好說。


    我把車停了下來,推開門要下車。


    可就在這個時候,從一顆茂密的龍爪槐樹後突然竄出來一個男人的身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夕兒抓住了。


    夕兒想逃,卻被那個男人伸手逮住了,倆人笑鬧著,一起滾到在草坪上


    我的身體僵在車座上,手臂僵在在車門上,像是被人突然間抽出了筋骨,僵硬地定在了車上。


    同夕兒滾到草坪上的那個人竟是歐陽澤!


    一把鋒利的刀用力擦入了我的心髒!它掏空了我的心髒!我感覺鮮血從心髒的裂口裏噴湧而出。


    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怒火在我心腔裏燃燒,熊熊燃燒起來,似乎要把我的心化為灰燼。


    遠處碧綠的草坪上的嬉鬧聲依然繼續,倆人在那裏滾做一團。


    我呆呆地望著他們,他們的嬉笑聲在我耳邊不斷放大,好像他們就在我耳邊嬉鬧一樣。


    雙眼一熱,鼻子一算,兩行痛苦的淚水從我眼眶裏寂靜地滑落下來。


    淚流入我的嘴裏,異常地鹹,異常地苦澀。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調轉車頭往回行駛的,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把車駛出玫瑰莊園的,我感覺我整個人都空了,好像這具肉身已經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人啊!是一種多麽自以為是的生物啊!


    ……


    次日上午起來後,我發現自己的臉色發黃,雙眼充滿裏血絲,渾身都虛弱無力。


    我像個幽靈一樣從鋪上滑下來,像個幽靈一樣拉開門走出臥室。


    在客廳裏差點撞上了顧彤。


    見我這幅樣子,顧彤嚇了一跳。


    “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她睜大眼睛愕然地看著我說。


    我幽靈般地看著她,用一種幽靈般的聲調道:“病入膏盲了……”


    “怎麽了?哥……哪裏不舒服啊?”顧彤依然睜大眼睛愕然地看著我說。


    我抬手用力在自己的心口捶打了兩下道:“這裏……”


    “哥是胃不舒服麽?”顧彤定睛看著我說。


    我看著她有氣無力道:“你的喂長在心髒這裏的?”我連瞪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心髒不舒服?哥,你……心髒怎麽了?”顧彤定睛看著我問。


    我道:“心髒壞了……”


    說著我轉身朝衛生間門口慢慢走去,鞋底擦著地板,像是拖著自己的腳在走,走得也很幽靈般的


    “到底怎麽了?哥,你別嚇我呀……”顧彤在我身後追問。


    我沒理她,徑直走進衛生間,走到洗漱鏡麵前,拿起剃須刀,目光空洞無神地看著鏡中的男人


    “哥,你說呀,說話呀!”顧彤跟到衛生間門口,扶著門框看著我追問。


    我回頭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道:“放心……還死不了……”


    “心髒病?……哥,要不我上午陪你去醫院吧?……”顧彤定睛看著我說。


    我一邊剃須,一邊道:“去醫院有什麽用……”


    “做個什麽心電圖、心髒彩超之類的呀!”顧彤說。


    我道:“心電圖有什麽用……”繼續剃須,剃須刀鏟除胡茬時的“刺啦刺啦”地響著


    “看看你的心髒怎麽了?”顧彤說。


    我捏剃須刀的手腕頓了一下,又幽靈般道:“心髒壞了……”


    “哥,你幹嗎這幅樣子?你、你會嚇壞我的呀!”顧彤倚在門口不無憂慮地看著我說。


    我關掉剃須刀,驀地回頭盯著她道:“我死不了的啊!”


    顧彤眨巴著大眼睛愕然地看著我,過了好幾秒鍾,她才伸手在門上拍了一下道:“哥!你是不是神經方麵出了問題啊?”


    當我再次回頭欲要訓斥她一頓時,顧彤趕緊低下頭,轉身走開了,走得也像幽靈般的。


    幽靈般的洗完漱,幽靈般地吃完早餐,幽靈般地離開家,幽靈般地駕車來到公司。


    在公司門口,我幽靈般地看見了一個幽靈般的老男人。


    那老男人跟邢敏是從街邊那輛黑色奔馳車上走下來的,還是老男人很紳士地為邢敏拉開了車門。


    我認的這個老男人,是上次跟邢敏在一起的那個老男人,邢敏跟我說他們是親戚的關係,那個老男人好像是她一個叔叔什麽的。


    我把越野車停在公司門口的停車場,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


    看見我時,老男人和邢敏都顯得很不自然,就像以前他們看見我那次一樣,神態舉止不自然,眼神還躲躲閃閃,好像我的出現撞破了他們之間的什麽秘密似的。


    “哥……”邢敏主動抬手向我招呼,笑得很不自然的,“這是我叔……一個遠房的叔……”


    這種介紹有點刻意的成分,仿佛邢敏是在刻意強調這個老男人是她叔這個事實。當然,也可能是無心之舉,怕我有什麽誤解。有個這麽有錢的叔自然是好事了。希望她這個遠房的叔能對她家有所照顧吧?


    那老男人也笑得很不自然,不過還是比較禮貌地抬手向我打了招呼。


    我也揮手向他們招呼了一聲,因為沒心情,我就掉頭朝公司門口走去了。


    心裏卻總覺得那個老男人的樣子怪怪的,說不上具體是哪裏奇怪了,可感覺就是怪怪的。但邢敏介紹得很清楚,這是她一個遠房的叔,難道我還懷疑這話麽?難道這個男人是不是邢敏的叔,我會比邢敏更清楚麽?


    我知道就算我今天來到公司,我也是什麽事情都幹不了。心神不寧,注意力總不集中,這種幽靈般的狀態肯定什麽事情都做不好。如果非逼著自己去做什麽,一定會把事情做壞了。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做好了。


    如果我是醫生,這種狀態下我上手術台,一定會把病人的卵巢當闌尾給割下來的。如果我是律師,指不定我辯著辯著就開始幫對方的辯護律師了。如果我是出租車司機我很可能把客人送到目的的後,自己推開門下了車,把一張二十塊的錢遞給客人說“不用找了”。


    差不多就一直呆呆地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椅子裏,呆呆得望著電腦屏幕打開的夕兒的博客的頁麵。


    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夕兒博客上的頭像,她的笑臉,她的秀發,她的眼睛,她秀氣的鼻子,還有她的嘴唇。


    我手邊是插滿了煙蒂的煙灰缸,指間的煙頭依然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煙霧。


    電腦上的歌曲是我打開的,是一首我最近才發現且喜歡的歌曲,刀郎和白雲演唱的《手心裏的溫柔》。


    我伸手輕觸電腦屏幕,用指腹輕輕撫著夕兒的笑臉,嘴裏跟著刀郎一起輕輕唱著:


    “愛到什麽時候要愛到天長地久,


    兩個相愛的人,


    一直到遲暮時候,


    我牽著你的手,


    我牽著你到白頭,


    牽到地老天荒,


    看手心裏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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