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公司例會布置公司接下的工作重心時,我有點走神,講話斷了好幾次,連自己都不知道斷在哪裏了。幸好邢敏細心,在邊上小聲提醒了我。


    大家可能都覺得我今天的表現有些異常,但又都不好說什麽。


    開完公司例會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我跟郝建和謝鵬打了一聲招呼,帶上包包就出了公司。


    前台的邢敏說要給找把傘,我都沒耐心等。


    不是我跟夕兒約定的時間到了,我跟夕兒約在晚上七點鍾,而是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寧的,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那裏複讀著夕兒昨晚發給我的那條我讀不太懂的手機訊息。


    或許隻有見到夕兒,我才可以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我們在辦公室開會的時候,外麵的暴雨早就嘩啦啦地下了起來,此刻第一陣大雨已經停歇下來,雨點子稀疏了下來,路邊的樹葉“悉悉蔌蔌”作響,地麵上的小水窪裏有數不清的小水暈,以同心圓的形狀向四周擴散。


    不過,看樣子待會還會接著下大的。


    雨停了,地麵上的凹處積蓄一團團小水窪,街邊那些小樹的枝葉被雨水洗滌得清新明淨,連日來的沉悶之氣一掃而光。


    果不其然,當我駕車行駛到第一個公交車站牌附近時,又下起雨來了,開始是一點兩點三點,緊接著雨點子越來越大,雨越下越密,越下越急!


    這樣想著,我就不由地緊踩了一下油門,黑色越野車在暴風雨中碾壓著街麵的積水疾馳如飛。


    路上一輛接一輛的巴士車在濕漉漉的街上緩慢行駛著……


    我撥了夕兒的手機號碼,無人接聽,又撥了一次,依然是無人接聽……


    我在咖啡店等了半個小時,夕兒還沒出現,她平時很守時,今天怎麽姍姍來遲了?莫非夕兒今天根本沒打算要來跟我見麵?


    我當時約她來咖啡店見麵,她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


    正當我以為夕兒是不是真地不來了的時候,我瞥見了一個一輛白色寶馬從雨中駛了過來,從街邊拐了進來,慢慢在咖啡屋外的停車場停住了。


    來了!夕兒終於來了!


    白色寶馬的車門被推開了,一條著白色高跟鞋的腿先從車門內伸出來踩在地麵上,接著是一把白色的帶雷絲邊兒的漂亮的小傘從車內探了出來,接著夕兒整個人才從車裏走了下來。


    她擎著傘,朝咖啡屋的門口快走了過來,推開旋轉門走進來。


    我抬頭看她,她今天穿了一件寬鬆的黑色針織衫,像一朵夜裏綻放的花兒,靜靜地綻放,曇花般美好,可是今天這朵花兒卻蒙上了愁雲,雙眸裏滿是哀怨傷感,讓人心疼!


    “夕兒,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我站起身緊看著她道。


    說著我伸手去撫她的略顯蒼白的額頭。


    夕兒微微一偏,躲開我的手,輕輕搖了一下頭,低了頭不說話。


    我看著她,手臂緩緩收了回來,在火車座上坐下來。


    “夕兒……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接二連三的推延約會時間,到最後還遲到了整整三個小時……夕兒,我鄭重向你道歉,我有罪……”我緊看著她解釋道。


    夕兒依然勾著臉,不言語,隻是抬手攏了一下頭發,不知道是不是下雨氣溫低的緣故,她的麵色略顯蒼白,神色也有些憔悴,似乎昨夜並未睡好。


    我緊看著她又道:“老婆……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心裏發慌……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下一步我一定會引以為戒!其實我昨夜躺在鋪上已經深刻檢討了自己……老婆,你要怎麽懲罰我都行,我都無條件接受你的懲罰……”


    說到這裏我還朝她笑了一下,希望把當前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再說。


    夕兒是心軟的,我說些可憐話,她不用片刻就會招架不住,她定會軟下心來的。


    果不其然,夕兒緩緩抬起了她那張秀發掩映下的美麗麵孔,麵色的蒼白已然不見,竟微微地漲紅了,她濡濕的明眸裏閃耀著幽怨的光芒。


    見到她的眼淚,我心中突然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再次倏地站了起來。


    “夕兒,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說啊!我替你主持公道!”我緊看著夕兒大聲問道。


    夕兒再次勾下臉,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痕,低垂的睫毛微微抖著,密集的睫毛就像溪邊打濕的淒淒芳草。


    我心裏“咯噔”了一聲,心髒“稀裏嘩啦”地碎成一地玻璃片兒。


    夕兒梨花帶雨的這個樣子,真地好讓我心疼!


    “夕兒,你別嚇我好不好?這到底是怎麽了?”我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俯身握住夕兒擱在桌上的冰涼的手,看著她道,“是我惹你傷心了,還是誰欺負你了?你就告訴我好不好?你說呀!”


    夕兒終於開口了。


    她抬頭用她那雙含淚的帶著幽怨的水一樣的雙眸,看著我幽幽地問:“陽陽,你真的喜歡我嗎?”


    聽了夕兒的話,我驚愕得看著她,好一會兒說不上話來。


    我愛她麽?這個問題還用拿出來問,或者拿出來商討麽?


    這不是堅若磐石的事實了麽?


    我緊緊捉住夕兒的手,看住她的雙眸,大聲道:“夕兒!當然是真的啊!自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在我的心裏生根發芽了!你充斥著我周圍的每一寸空間,你是我快樂和力量的源泉!”


    雖然這些話使用了誇大修辭,但我對夕兒的情意卻是真真切切的,不含一絲雜質!


    “那,那你現在心裏麵還有沒有別的女孩子?”夕兒一臉認真地看著我說,眼神兒幽怨。


    “別的女孩?”我驚愕地看著夕兒失聲道,“當然沒有啊!千真萬確!天地可鑒我心!若有半句假話,願遭天打雷劈!”


    我把話說得很決絕!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夕兒“倏”得站起來,臉漲得更紅了。


    “你、你說謊!騙人!陽陽,你為什麽要欺騙我?”夕兒傷心而又痛苦地看著我說。


    夕兒動怒的模樣都是那麽可愛!但我此刻哪還有心思欣賞啊?


    我愣怔在椅子上,如墜雲裏霧裏。


    “說謊?”我緊看著她道,“騙你?我哪有啊?夕兒!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啊?”


    夕兒的眼眶已經被淚水盈滿了,黑亮的眼珠子泅在淚水裏,顯得更加澄澈動人!


    隻見她從包裏取出一個黃色牛皮信封,遞給我麵前的桌子上,幽怨地看那著我顫聲說:“你、你還狡辯?你自己看吧!”


    我忙抓起牛皮信封,拆開,一摞彩照“嘩啦”一聲滑落在桌麵上……


    我拾起照片定睛一看,我傻了!


    我又飛快抓起幾張飛快地掃過去。


    照片上是我緊緊摟抱著顏真真,顏真真的雙臂圈住我的脖子,一臉欲醉狀!背景是在車裏。


    那天夜裏我送顏真真搭出租車回家的情形在我腦海裏一閃,如電光火石般的!


    可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啊!我當時隻是幫顏真真戴了一下那串項鏈而已!


    我氣得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可,可這是哪個捕風捉影的卑鄙無恥之徒暗拍的啊?又是如何到了夕兒的手裏的?


    我的思緒一下子像一鍋混了的湯,理不清頭緒。


    “陽陽,你、你現在沒話說了吧?照片上清清楚楚!你還想狡辯麽?”夕兒傷心痛苦地說,把臉轉向窗外,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著轉兒。


    “我,我……夕兒,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和顏真真什麽都沒有做……我們……那天晚上我隻是幫她戴了一串項鏈而已呀!”


    “你還想狡辯?”夕兒含淚看著我說,接著低頭從包包裏又摸出一盒微型磁帶丟給我說,“你回家聽聽這個!還有……你自己回去慢慢想!”


    我低頭愕然地看著桌麵那隻微型磁帶。


    這又是什麽玩意兒?


    我抬頭看住夕兒道:“夕兒!你聽我解釋!”


    “你別解釋了!我走了,我想我們都應該冷靜下來想一想了……”夕兒含淚看著我痛苦地說,說話的聲音都哽了。


    說著,她的眼淚再也克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掉過頭去,扭轉身子,抬手抹著眼淚離開了卡座,朝咖啡屋門口跑去。


    咖啡廳裏所有的目光都聚向了我。


    屋外的雨不知何時下大了,像一張織得很密的網。夕兒已經走到跑車旁邊,一隻手拉開了車門。


    “夕兒!我……”我立在雨中,大聲喊她,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夕兒隻給我她的背影,我分明看見她的雙肩在雨中微微聳動,雨水淋在她的紫色上衣上。


    我多麽想衝過去,從身後緊緊抱住她的身子!我是那麽地喜歡她!可是。


    夕兒遲疑了一會,伸手從車裏拿出一把藍色雨傘,丟給我。


    我伸手愣愣地接住那把傘。


    夕兒已低頭鑽進車裏,車燈立即射出兩束刺目的光芒。


    我呆立雨中,眼巴巴地望著夕兒的白色寶馬在我麵前掉轉車頭,一個急速拐彎,駛離了停車場,衝上街麵,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雨霧裏……


    駕車回來一路上,我都魂不守舍的。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事情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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