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兒裝作沒看見,可痛苦和失落卻揪住了她的心,悲傷的潮水漫浸了她的心。


    “莫道不**,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是的!李清藻在一首詞裏是這麽寫的。當林曦兒讀著那首詞時,她能想見李清照那種落寞的蠟黃的臉!


    她看見顧陽和她姐手牽著手朝小樹林的方向走去,顧陽的手裏還拎著那隻竹編小籠子。


    他們從她對麵走過,他們低聲說著什麽話,低聲笑著,他們甚至沒功夫看她一眼,哪怕是看她一眼。


    可他們沒有,他們沉浸在幸福的二人世界裏。


    在悲傷的同時,林曦兒同時也憤怒著。


    如今,她根本沒機會在入他的眼,想著就使她悲痛不已!


    她恨恨地想放約瑟夫去咬死“朝朝暮暮”!


    她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她隻想他多看她幾眼,多跟她說幾句話,如今她跟他見麵不再那麽容易,而且要去跟他見麵的理由似乎都顯得不那麽正當。


    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麽?一邊是日夜想念,一邊也是日夜想念,隻是想念的對象不同,他想念她,而她想念他!


    在她這裏,愛如潮水,排山倒海,從未變過。


    而在他那裏,卻已滄海桑田,時過境遷。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當林曦兒腦海裏浮現出這個句子的同時,跳樓的主意也像潮水一樣席卷了她的心頭。


    我去跳樓,看你還會不會無視我的存在?


    想著想著,下午的事情再次讓林曦兒感覺無比荒唐!


    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怎樣?引起他的重視又怎樣?那都是暫時的!他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他不可能再回心轉意!


    悲傷像浴缸裏的水將她整個人都浸潤在了其中。


    她極力驅趕內心的悲傷,輕輕地籲了一口長長的氣,她開始數羊。


    “喜洋洋、懶羊羊、美羊羊……”


    曾經他哄她入眠時,就是這麽教她數羊的,而數羊現在已經成為她排空自己頭腦中的思緒的好辦法!


    她微閉美目,仰躺在浴缸裏,頭腦中那些紛亂的思緒逐漸被清空。


    浴室裏彌漫著香精和玫瑰花瓣的芬香,她的身子浸在溫熱的水裏,她感覺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微微擴張著,氣順血活,通體舒服!


    當腦袋被徹底清空後,身體的感覺卻更加明晰起來。


    興許是紅酒的緣故,興許是紅酒的後勁在起作用,林曦兒感覺潛藏著的欲念開始在身體裏滋長。


    清空的腦袋裏禁不住產生了幻覺……


    顧陽赤著健美的上身從熱霧中向她走來,他身體非常健碩,充滿陽剛的力量!


    他走到浴缸邊上,看著她溫柔地笑著,嘴角卻掛著一抹壞壞的味道。


    他的手臂伸了過來,輕撫她已經帶了微微細汗的前額,並順著她的臉頰往下遊走,那手在她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深情地看著她,笑笑道:“寶貝!我知道你在想我!我知道。”


    他的手離開了她的下頜,在她脖頸和肩頭之間摩挲,他指腹滑過的每一處,細胞和毛孔都被叫醒了!


    他看著她笑,壞壞的笑。


    他的手掌終於漫入溫熱的水下,輕巧而熟稔……


    林曦兒渾身一顫,輕啟紅唇,禁不住發出一聲呢喃!


    “陽陽,我想你……”


    她感覺她不是躺在浴缸裏,而是躺在一堆篝火上,篝火將她灼燒,但她愛這種感覺……


    他很強壯,肩很寬大,身板很厚實,雙臂如櫞,孔武有力!


    她想伸手攬住那個健壯的身軀,雙臂間空空如也,猛地睜開雙眼,她清醒了過來,熱霧氤氳的浴室裏,除了她,再沒別人。


    她的心似乎被人一雙粗暴的大手一下子就掏空了,悵然若失,僵著不動,目光怔怔的……


    林曦兒從浴室裏走出來,隨時抓起一條浴巾裹住身子,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浴室門邊的全身鏡前。


    鏡麵蒙了一層熱霧,鏡中人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她像是裹了薄薄的隱身衣。


    似乎誰也不會注意到她,甚至好像連她也在忽視她自身的存在。


    她赤著小腳,帶著一副空殼似的軀殼,悄無聲息般地走出了浴室。


    房間裏的空調正在努力工作,溫度恰好,走到鋪邊,白色浴巾從腰際滑落,無聲地鋪在鋪邊的精美羊毛地毯上。


    她很快地就換上白色棉質睡裙。


    她想坐下,可她又知道自己一定坐不住,更躺不住。


    她美麗的腳在溫軟的地毯上來回搗步,似乎正在醞釀著某個想法,或者完全是無意識地來回走動。


    內心的火焰尚未熄滅,仍在那裏燃燒,她渾身的肌膚和麵頰都被燒得癢痛!


    她不知道要怎麽辦?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心中誕生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一經誕生,就不可遏製,勢如破竹!


    她的呼吸因著這個念頭又變得急促起來,心跳也撲撲撲地加速跳躍。


    內心的火焰騰地再次熱烈得燃燒了起來!


    她快步奔到臥室的門邊,側耳細聽門外的動靜,廊道內似乎寂靜無聲。


    她一隻手按在左側心口,想遏製住狂跳的心髒,一手已經捉住了門把。


    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綿軟無力,身子倚在門後,腦袋靠在門上,那個念頭在她心裏橫衝直撞!


    就當林曦兒在浴室裏產生幻想的當兒,林夕兒在自己的臥室裏也不太安定,衝了澡後,她身著一襲米黃色的棉質睡裙,背倚枕墊半躺在鋪上,無心睡眠。


    鋪頭橘黃的壁燈光線,往她臉上鍍上一層柔和迷人的光彩。


    她是一種凝思的神態。


    現在想來,她已經覺出下午的跳樓事件並非那麽簡單,表麵上一起簡單的鬧劇,其中似乎蘊含了深意。


    女性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曦兒的跳樓似乎跟顧陽有關。


    盡管從道理上講不通,她還是產生了這種聯想,而且相信自己的感覺。


    林夕兒有點躺不住了,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難道曦兒還愛著顧陽?”


    當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電光火石般地閃現時,她的呼吸不由地短促了起來。


    她來回踱步,雙手用力絞在一起,揪扯在一起!


    林夕兒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一方窗帷,看著莊園裏春寒料峭的黑夜。


    “不!不會這樣的!”


    她極力遏製自己的那個念頭!不會的!怎麽會呢?如果曦兒還愛著顧陽,為何會親手把顧陽拱手相讓?這不是她的性格,她從不會把自己心愛之物讓給別人的,從小她就是這樣子!


    “是怎麽樣?現在我也不會讓任何人來分享陽陽的愛!不會的!不會的!”


    “我可以讓出顧陽之外的任何心愛之物,但再讓我把陽陽拱手相然,那是再也不可能發生的事了!”


    林夕兒望著樓下台階邊上的歐式鐵藝路燈,沉默而又堅定地想到。


    想到這裏,她呡緊了雙唇,從唇角的形狀可以想見她內心的決心!


    她驅趕著這種令她不快的念想,極力撫平她的內心,轉念去想別的事情。


    “陽陽抹藥了麽?他不會不抹藥就睡了吧?陳醫生叮囑他睡前要往肩上抹紅花油的,邊抹還要邊按摩呢!”


    這樣想著,她就伸手拉上了窗帷,將寒夜隔離在落地窗外。


    奔到鋪邊,抓起手機,撥了顧陽的手機號碼。


    顧陽的手機關機了,興許是沒電了,他已經出來整整一天了!


    林夕兒想直接去斜對麵顧陽的臥室,督促他抹上藥再睡,哪怕是他睡著了,也要叫他起來抹上藥後再睡。


    她知道他很辛苦,開了那家小廣告公司後,他比誰都要忙,比誰都要辛苦。不僅要操心公司的整體運作,還得直接參與具體廣告製作工作,有時候還得親自去給下麵做事的一起去安裝與卸載,那些純屬於苦力活。


    有時候還很危險!有些客戶要求廣告宣傳畫掛很高,有些甚至是四五層樓的高度,那是高空作業,因為公司剛開業,還沒有購買防護護具,在高空作業時完全靠雙手雙腳的靈活有力。


    而且,顧陽有恐高症,雖然是輕度恐高症,但隻要上到兩層樓以上的高度他就會產生頭暈目眩感。可他還必須得親自上陣,廣告公司就那麽大,請不起太多的人來做事。而且他是經理,還得處處以身作則!


    林夕兒知道創業不容易!顧陽不容易!


    如果帶傷工作的話,危險係數就會增加數倍!因此,她得去督促他往崴傷處抹上紅花油,再督促他把陳醫生開的那些活血化瘀的膠囊口服下。


    這樣想著,林夕兒已經走到了臥室門邊。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披肩秀發,拉開門走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隔壁臥室的門也被從裏麵拉開了,曦兒也緊跟著出現在了門口。


    倆人的目光瞬間相觸,又各自把目光迅速地彈開。


    目光再觸到一起時,林夕兒說話了。


    “曦兒,還沒睡?”林夕兒看著妹妹笑笑說,同時抬手攏了攏秀發。


    林曦兒不自然地笑笑說:“沒、沒有,姐……”


    “早點睡吧。”林夕兒輕輕一笑說,“時間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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