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一襲白色連身裙,還梳了兩條小辮子掛在麵頰上,一條辮子還紮了個粉色的發飾。看得出來,一側肩頭背著一個粉色休閑大包包。她今天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今天的穿著很配她的氣質——甜美可愛的乖乖女形象。


    她步履輕盈地走進來,在門口,她環顧了一圈——


    我趕緊將上身往柱子後麵躲了躲,大氣不敢出,我都緊張起來了。


    還好,旋即她的目光就向窗邊那一排餐桌投了過去。


    我暗暗俯視著樓下……


    謝鵬迎著邢敏走了過來,邢敏也看見了謝鵬,倆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敏兒,”謝鵬先開了口,他抬手搔了一下後腦勺,對邢敏笑了一下說,“你來了……”


    看得出謝鵬也很緊張,完全沒有之前那一份淡定了,笑得也很不自然,沒有平素那麽陽光了。


    愣過神兒來的邢敏,睜大眼睛看著謝鵬……


    “謝鵬?”她語帶驚訝地說,“怎、怎麽會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個……”謝鵬訕笑著說,抬手又搔後腦勺,“顧、顧陽約我來的……”


    邢敏那隻可愛的粉色包包從肩頭滑落,她慌忙用手抓住,緊緊抓住了單肩包的帶子,那隻手有些局促,有些不安……


    “我哥呢?”邢敏依然睜大眼睛看著謝鵬。


    謝鵬支吾了一聲說:“哥……哥不是在這兒麽?”


    邢敏白他一說:“我是說顧陽——顧哥哥!”


    謝鵬喔了一聲說:“顧、顧陽啊,他、他……”


    我在樓上廊柱後頭,捏緊了拳頭,心裏罵謝鵬道:“你小子給我淡定點啊!關鍵時候掉鏈子!靠!我叫顧陽,不叫顧顧陽!”


    邢敏有些不耐煩了。


    “顧陽人呢?”她瞪了謝鵬一眼說,“你今天吃錯藥了啊?說話吞吞吐吐的!——說呀!顧哥哥呢?”


    “這個……那個……”謝鵬抬手用力搔著後腦勺,訕訕地看著邢敏說,“顧陽說……他說、他說……”


    邢敏急得跺腳了。


    “說什麽?你能不能別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她盯著謝鵬說,“顧哥哥到底說什麽啦?他人呢?”


    見謝鵬的臉都漲紅了,我心想這小子平時看起來油嘴滑舌的,今兒個怎麽說話顛三倒四,完全亂了章法了。


    謝鵬紅著臉說:“他說有事不能來了……”說這話時他竟然低下了頭,目光竟然有些怯怯的,好像邢敏隨時都會抬手給他一巴掌似的。


    邢敏怔住了,表情有些愕然。


    “不能來了?……”她驚愕地看著謝鵬,然後表情現出失落,“為什麽?”


    謝鵬抬眼看著邢敏,像是鼓足了勇氣似地說:“敏兒……要不先入座吧?”


    他對邢敏作了個有請的手勢。


    邢敏微皺著細眉,呡了呡唇,走到餐桌邊上,在咖啡色火車座上坐下。


    謝鵬很及時地為邢敏倒了一杯綠茶。


    邢敏雖然是落座了,但目光始終落在謝鵬臉上,她伸手拿了一下茶盅,問謝鵬說:“我哥為什麽不來了?他剛才還接我電話了呢!”


    坐在她對麵的謝鵬笑得有些窘,但語調比方才沉穩多了。


    他說:“顧陽臨時接了個電話,說是有急事,然後就走了,讓我陪你吃飯。”


    邢敏抬手輕撫一側的小辮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謝鵬。


    “急事?什麽急事?”她說,“可我他剛才還接我電話了,就在前五分鍾!”


    “顧陽真走了,”謝鵬討好地笑看著邢敏說,“他好像真有什麽急事兒,我陪你吃飯也一樣呀!”


    邢敏不自覺地搖了下頭。


    “我不信!”她看著謝鵬說,緊接著轉身從包裏拿手機,“我要給打電話問問哥……”


    我心用力跳了一下,慌忙從抓過桌上的手機,飛快地將手機設置為靜音,剛設置好,邢敏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好險啊!我坐的位置雖然在二樓,但是手機響,邢敏是可以聽見的,因為她和謝鵬的交談,我一字不落都能聽見!


    我拿著手機趕緊跑出二樓的散台區,走到另一個方向的窗前,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接起電話……


    “哥!你在哪兒呢?”邢敏在手機裏說,語氣裏帶著失落,甚至還有一些傷感。


    我故意用一種比較急促地口氣對著手機說:“敏兒……對不起啊,哥突然有急事……”


    “什麽急事?哥!”邢敏在手機說。


    “這個……讓我想想……”我摸著鼻子,對著手機說。


    話一出口,我心裏大叫一聲“糟糕!”,直罵自己沒用,連一句謊話都說不完整!還讓我想想?是什麽急事連自己不知道嗎?


    邢敏果然懷疑了。


    “哥!你說什麽呢!你突然離開,不會連離開的理由都沒想好吧?”她在手機裏說,語氣裏明顯有了異樣的感覺。


    我把手機換到另一隻手裏,急得在窗前走來走去的……


    聽邢敏這麽一說,我故意打哈哈,訕笑著道:“怎麽會呢?……哥怎、怎麽會故意放你鴿子呢?……是真有急事呢!……”


    “那你還說‘讓我想想’?”邢敏在手機用懷疑的語氣說。


    我繼續打哈哈,我道:“哥、哥的意思是……讓我想想,該拿你怎麽辦?恩!哥就是這個意思!不過謝鵬在,他、他可以陪你吃飯的,菜,哥都點好了,有你喜歡吃的蒸菜……”


    “哥!我感覺怪怪的。你和謝鵬今天是怎麽了?倆個人說話都大舌頭,你們又沒喝酒!”邢敏在手機裏說。


    我訕笑著道:“怎、怎麽可能?對!哥、哥想起來了!我和謝鵬那會兒的確是喝了些白酒,所以……”


    邢敏在手機那頭輕輕哼了一聲說:“哥!你放我鴿子!下次人家再不相信你!”


    我用力摸了一下鼻子訕笑著說:“對不起啦!敏兒!哥下次賠罪!”


    “好啦好啦!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既然哥有急事,那哥你就先忙吧!”邢敏在手機通情達理地說,緊接著又問我,“哥,不是什麽大事兒吧?不要緊吧?”


    我忙訕笑著接話說:“沒、沒什麽大事兒!”我突然靈機一動說:“就是老家來了一個遠房叔叔,說到濱海來辦點事兒,對濱海地形又不熟,找了半天沒找到想去的地方,我過去幫他帶帶路……”


    邢敏在手機那頭喔了一聲,然後說:“那哥趕緊去吧!這是應該的!”


    “恩!下次一定請你吃飯,補上這次的失約。”我對著手機訕訕一笑道。


    “不用了啦!哥。路上小心點喔!”邢敏在手機那頭笑了一下說。


    掛了邢敏電話,我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剛才差點說漏了嘴兒!


    有條雷人個簽是這麽寫的“人生如夢,我總失眠。人生如戲,我總穿幫。人生如歌,我總跑調。人生如戰場,我總走火。”


    哥不禁自嘲地笑了。想了想,我突然領悟道,原來說謊話比說真話難多了!


    我點了支煙,發了手機訊息給謝鵬,告訴他我先開路了,告訴他我對邢敏說我們之所以說話大舌頭,是因為我們那會兒喝了一些酒。當然,我也預祝他向邢敏表白成功。


    將手機塞進包裏,我從側麵的樓梯走了下去。從這家餐廳側門走了出去,為了不讓邢敏從窗口看見我,我還特意繞了個大大圈子。


    事實再一次證明,說謊話真地比說真話要有難度多了!


    街對麵一家“尚藝”美發店門口的音箱裏有歌聲飄過來,是首老歌,張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謝鵬預訂了“soso”酒吧的一個小包廂,城市的周末,各種夜場人滿為患,酒吧的包廂如果不預訂,到時候很難找到位置。


    我起初是勸謝鵬訂個散座就行了,訂卡座太浪費了!謝鵬不同意,他說每年隻有一個生日,況且這個生日還與眾不同,對他有特殊的意義!他堅持要訂卡座,說是頂多把他那兩千塊錢“最有潛質員工”獎金揮霍掉,他還說什麽錢去了可以再來,生命裏有些東西去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說得莫測高深,我聽得一頭霧水,當時我沒完全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不過後來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話中的真正意思!


    企劃部的人,謝鵬基本上都通知到了,當然有些是出於形式需要,企劃部並不是每個人跟謝鵬的關係都那麽好!當然跟他關係不怎麽好的人,自然也不會去,他們也知道謝鵬不過是賣他們一個麵子而已。


    去與不去是他們的事情,通知不通知就是謝鵬的事情。這就是人情。在人情世故上,看來我還得輸給謝鵬了。如果是我過生日,跟我不熟的同事,我幹脆就不通知,因為我知道通知了他們也不會去。何必搞形式主義呢!


    但是,人情世故,講究的就是形式!


    收到通知的有十來個人,前來參加的人也不過六個人——我、邢敏、胡雪嬌、孫紅兵和高完。我知道胡雪嬌肯定會來,就像我知道傅德誌肯定不會來一樣。孫紅兵的到來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可是看他一進酒吧就粘在胡雪嬌身邊的態度,可以想見他八成是因為胡雪嬌的到來而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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