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急報。”


    李德裕行色匆匆的闖進清涼殿內,皇帝當時正在運功調養。


    道聖做造成的傷害與自身真氣暴亂所造成的荼毒兩兩疊加,使得李旭最近這段時間覺得還是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宮裏修養。


    至於什麽別的什麽事情還是暫且拋之腦後。


    李德裕現在正當勢,在宮中一向是隨意行走,無有忌諱,即便是李旭運功修養的時候,負責清涼殿事宜的陳朝恩也沒有對他入宮加以阻攔。


    當然這也未嚐不是陳公公給李德裕故意下絆子的意思。


    李旭緩緩吐出一口氣,回過神來,看著急匆匆闖入宮的李德裕。


    這位宰相子作翰林學士著實是最合適不過,他頭腦敏銳,富有機變且精力旺盛。


    “文饒,出了什麽事?”


    李德裕的臉上倒是有些急迫,這在一貫講究雍裕從容的他身上很少看到。


    能讓李德裕如此著急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河東秘報,昨日魚輔國已經集結人馬,自晉陽趁夜出發,究竟是南下還是向西,一時還沒有探查清楚。”


    李旭心下默然,魚輔國早不動,晚不動,偏偏在這個時候興晉陽之甲,顯然是因為嶽顧寒為道聖所殺的消息散布的緣故。


    “看來這位魚大將軍還是更看重劍宗一些。”


    李旭轉念一想,頓時有些了然。


    當年皇帝誅殺程奇力的時候,這位魚輔國多半是以為自己借了嶽顧寒的力,這位魚公公為求謹慎才坐在河東觀察形勢。


    現在嶽顧寒出事,魚輔國便再難按捺,亦或者和別的什麽人達成了一致,這便要趁著沒有困死在晉陽在搞上一手。


    自晉陽南下,最好走的一條路就是直奔河中節度使轄地,從南麵過風陵渡突破潼關。


    雖然現在大河已經封凍,各處都可以過河,但是這條路上沿途州縣眾多,魚輔國的補給更容易籌集一些。


    除了經河中南下,還有有一條路,隻不過更凶險些,那便是經晉陽向西,過無定河進入綏州,然後經延州一路南下。


    總得來說,走河中安穩一些,走綏州延州一線要麻煩一點。


    “王寶臣那邊已經遞過來了表文,希望陛下能夠給他派去援軍,不然以他一人之力怕是擋不住魚輔國。”


    說著,李德裕從袖口中掏出一份表文雙手給皇帝呈了過去。


    當然最重要的是河中節度使王寶臣。


    這位河中節度使是個碩果僅存的文黨。


    文黨自從聖後上位之後正式上台,以李旭聯合魚輔國、程奇力施展手段消滅算是終了。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核心已經崩潰,但是還是有那麽一兩個打著文黨標簽的人物還這麽挺著。


    貶去嶺南的文元恒算是一位,這位河中節度使王寶臣也算是一位。


    李旭上次出手擊敗程奇力,使得魚輔國隻能跟孤狼一樣盤踞河東之後,這位河中節度使就第一時間向皇帝上賀表表示站在皇帝一邊,並且將領下的軍隊調往北麵,堵住了魚輔國南下回京的路。


    等到皇帝大破吐蕃的時候,這位王寶臣也第一時間上了賀表,並且表示要入京朝見。


    前後兩次的表現,讓朝廷判斷這位河中節度使是堅定地和朝廷站在一起的好同誌,所以被朝廷安撫了下來。


    朝廷還給王寶臣這個邊軍出身的老粗加了一個檢校禮部尚書的加銜作為表彰。


    “過去能擋住魚輔國,現在卻擋不住。”


    李旭翻著王寶臣的表文,心下更加篤定。


    “過去是和魚輔國有默契,所以能擋住。現在兩邊沒有了默契,自然是擋不住的。”


    李德裕回答道。


    天下間各藩鎮節度使之間那些皮裏陽秋的破事,大家不用說也心知肚明。


    上一次白玉京中事變,魚輔國無心南下,於是和王寶臣之間彼此有了默契,演上一出好戲。


    王寶臣獲得了朝廷的認可嘉獎,魚輔國也給了白玉京足夠的壓力,贏得了喘息調整的時間。


    現在這一次,魚輔國或許是真的動了進逼白玉京的心思,也就由不得王寶臣不急了。


    “文饒,你以為如何?”


    李德裕思忖片刻回答道:“微臣唐突了。微臣以為,還是請陛下親率一支兵馬巡幸河中府,較為適宜。”


    李旭知道這個回答其實也是最合理的。


    當今朝中,唯一能夠與魚輔國相匹敵甚至有所超過的隻有李旭自己。


    若自己率領烏雲鐵衛這樣的強軍直接到了河中,王寶臣自然也就絕了所謂左右騎牆的心思。


    而魚輔國或者麵對這樣的壓力便會直接退回晉陽,一進一退之間,將這一場禍事消弭於無形。


    然而現在的自己的確是不適宜再出征了,更遑論麵對魚輔國這樣七宗級別的大高手。


    “朝恩,去傳韓節度使入宮。”


    李旭將表文放到了一邊,對身旁的太監喚了一句。


    “陛下。”李德裕拜首道:“若以韓工部為帥,恐怕難敵魚輔國。”


    “不礙事,這個王寶臣還是要再看看,若是他私底下已經和魚輔國達成妥協,隻等著朕的兵馬過去就裏應外合,朝廷豈不是很被動?”


    李德裕默然無語,說白了還是這個王寶臣的身份十分尷尬,讓朝廷不敢信任。


    “陛下,還有一事。”李德裕慢慢斟酌著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微臣得到消息,道聖從京中離開之後去了祁連山,想來那裏應當有道聖的巢穴。”


    李旭的眉頭皺了起來,自己現在對道聖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道聖跑去祁連山,想來也是去那裏養傷,而根據道聖行動的規律來看,那裏必然是有一處地宮的。


    “消息可靠嗎?”


    “十分可靠,巴蜀高手柴朗已經投靠了朝廷,這便是他穿回來的消息。道聖在鏡中出現之後,柴朗就隨同連雲寨的逆匪太公衝一路尾隨,最終到了祁連山附近。”


    柴朗,李旭點了點頭,皇帝對這人還是有些印象的,大概一個月前提點刑獄使司就跟皇帝報備過,說這位黑道高手決心洗白換個官身,聯係到了李吉甫,轉了這層關係搭上了提點刑獄使司的線。


    李旭當時也點了頭,將這柴朗納入提點刑獄使司的記錄裏,算是個編外人員,隻等他入宮自己親自考察一番後再定下具體的職級品秩。


    想不到這位竟然跟著太公衝這個大光頭一路溜去了祁連山。


    “道聖的事情,還是先放一放。”


    李旭搖了搖頭。


    自己是真切感受過道聖實力的人,深知即便是受了傷的無銘,也不是隨便幾個宗師就能堆死的。


    這個柴朗既然昏了頭,也不怕死,既然願意尾隨道聖,那就由著他去。


    現在魚輔國終於鬧出了些動靜,自己現在是沒工夫在無銘的事情上窮耗。


    不多時,韓瑞就急匆匆的被陳朝恩引進了清涼殿。


    簡單地行禮參拜之後,李德裕便將具體的情況同他介紹了一下。


    “對上魚輔國,大將軍有幾成勝算?”李旭如是問道。


    韓瑞低下頭思忖片刻:“末將不知陛下的方略,若是要將魚輔國擊敗乃至收複河東,實在不是微臣力所能及,不過若是同王寶臣一起擋住這廝,末將還是有些把握。”


    韓瑞所說的就是大方略的問題,說句實話,即便是以朝廷現在的力量,也要李旭尚在全盛期,才有率領大軍將魚輔國擊敗擊潰的可能。


    至於之後如何處理北地亂局,抵擋北麵的回鶻人騷擾,卻也是力有不逮。


    “把他擋在晉州之北,你有幾成把握?”


    “魚輔國執掌神策軍已久,要同他作戰,須有烏雲鐵衛都等新軍在手才好說話。”


    “盡數調撥與你。”李旭點了點頭。


    “若是如此,微臣有烏雲鐵衛在手,再與王寶臣合力,大概有三成把握,將魚輔國頂在河中。”


    三成,李旭沉默不語,現在自己可用的將領之中,武功最高,軍事經驗最豐富的莫過於這位中書令韓崗的二公子。


    以韓瑞的本領再加上烏雲鐵衛這樣的精銳戰團,他麵對魚輔國時也自覺隻有三成把握,這魚輔國的積威果然驚人。


    “若再給你加上國師那羅延呢?”李旭接著說道。


    那羅延多少也是七宗境界的高手。


    “陛下,國師的武功距離魚逆還是有些……”


    那羅延的武功不如魚輔國,這單不用韓瑞說李旭也知道。


    隻是現在除了請出那羅延出手,李旭也著實乏人可用。


    “幾成把握?”皇帝的語氣十分堅定。


    “若有國師襄助,我有五成把握。”韓瑞深思熟慮片刻,再次報上一個數字。


    韓瑞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要是劍宗現在還在,有他出手,那我就有十成把握了。”


    要是文盲還在,魚輔國連南下的膽子都不會有。李旭又一次回想起了承天劍宗的音容相貌,隻有失去才會想起還在時的美好啊。


    不過加個那羅延也就添上兩成。李旭也知道那羅延和魚輔國之間有些交情,當初那羅延沒有站到魚輔國那邊去,不過現在讓那羅延上馬和魚輔國對輪,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事。


    “陛下,為今之計,最為穩妥的還是您親自出陣。”韓瑞的意見和李德裕驚人的一樣。


    皇帝思來想去,最終定下了主意。


    “文饒。”李旭對李德裕說道,“你去抽調兵馬,以烏雲鐵衛都為根本編成一支軍馬給韓帥。”


    “你帶著這支兵屯在風陵渡。”


    李旭的手指輕輕敲打著太陽穴:“河中是不容有失的,王寶臣也不能全信,又不可不信,你在那邊給他做後援,一旦魚輔國真的過了晉州,你就渡河與他會和,聯軍備戰。”


    皇帝歎了口氣,看來隻好走那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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