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送走了?”


    等到那位出身金吾衛的郝校尉將骨力都送走,李旭便重新開口問道。


    “啊?”李紳有點反應不過來,難不成皇帝還想看自己是怎麽索賄受賄。


    “貂皮和獺皮現在價格都很貴吧。”李旭說道:“你不想要可以送給我嘛。”


    看著李紳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李旭明白自己的這位臣下有些跟不上自己的工作思路。


    “我一向是要錢不要臉的。”


    李紳點了點頭,聽到了也裝沒聽見。


    “我倒是聽說你最近日子不錯,手頭很闊綽,有沒有想著把老婆孩子接到京城來?”


    “那倒是沒有,都還在無錫老家,前幾日寫了封信托付陸相幫我多照顧一下他們。”


    “你現在家裏鶯歌燕舞的怕出事吧?”


    李旭知道李紳現在日子過得豪奢,買了一座大宅院,裏麵還養了環肥燕瘦各式各樣的姬妾,沒事辦個文會什麽的,書香與粉香熔於一爐,墨痕和黛眉紛紛共舞,少年得誌,日子比自己要快意許多。


    經常有大臣彈劾他貪汙,不過李旭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為李紳的那些錢本來就是自己點過頭發給他的。冒多大的風險就有多大的收益,這是自己一貫的信條。李紳現在不僅在朝堂上給自己當刀,白玉京中的各種堂口,江湖上的各路人馬,都由他盯著,冒著極大地壓力和風險。


    這樣敢冒險又肯背鍋的好幹部你還讓他吃糠咽菜,那也太不公平了。


    “過幾日,元稹和李德裕都會回來,咱們去你那裏聚一聚。”李旭想了想接著說道:“馬上陸贄就會回朝,到時候讓你夫人也跟著過來吧。”


    “陸贄要回朝嗎?”李紳看著皇帝。程奇力倒台之後,皇帝就在朝廷上有了一錘定音的權力。韓崗和裴度都犯了錯誤,這個時候再將其他人引入政事堂恰當其時。


    陸贄當初被趕去浙西雖然說是文黨所為,不過畢竟還是有韓崗一派的影子在推波助瀾,雖然最後韓崗給陸贄留了一點體麵,但是也難說這位陸相回朝之後又會有什麽樣的動作。


    “回來接著當他的中書侍郎。”皇帝右手托著下巴,不知道在想這什麽:“再過段時間,李林甫也會回來,擔任尚書右仆射。”


    中書省的中書令是韓崗,尚書省的左仆射是裴度,陸贄和李吉甫進入政事堂出任宰執,自然而然的會分薄這兩個人的權力,也會提高政事堂的運行效率。


    “那維州那邊?”李紳想到當初弄得皇帝和程奇力徹底翻臉的維州,陸贄和李吉甫一點入朝,空出來的浙西觀察使、劍南西川節度使的位置,皇帝準備讓誰去填。至於說李吉甫若是離任,那維州反正之事又該有誰主持?


    “李吉甫先不動,等到維州的首尾告一段落再說。”李旭抬起頭。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對維州之事的處理的確是有些草率操切,然而木已成舟,終究還是要等李吉甫將那邊處理好再說。至於劍南川西節度使由誰去管,李旭的心裏屬意於李從賢。


    益州本來就是沃野千裏的天府之國,手工業又十分發達,有“揚一益二”之稱,蜀錦川茶聞名天下。


    朝中大臣裏忠誠真正經的過考驗,職銜又合適的,隻有李從賢和韓瑞二人足夠出任節度使。韓瑞現在是鳳翔節度使,等神策軍那邊告一段落,便讓李從賢去擔任劍南西川節度使,這樣從四川到關中隱隱便連成一線,都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大臣,也算是布下了一條後路。


    至於浙西,按照柳子嶽的說法,現在的江南雖然富饒,然而實際上卻是快要爆炸的火藥桶,自己對那邊是鞭長莫及,還是讓韓老令公的徒子徒孫們去扛雷吧。


    不過這些想法並不適合對李紳講出來。


    “京中現在聲音很多,”李紳說道,提點刑獄使司衙門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偵測輿情,然後上報給皇帝。“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也不敢參劾,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對李吉甫不滿的。”


    收複維州畢竟實際上損害了絕大多數朝官的利益,讓他們的田宅家產可能因為與吐蕃的衝突而受到損失,現在百官雖然懾於皇帝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不過對李吉甫父子的怨恨卻是落在了實處。


    “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高興的,公垂。要做成事情就總會得罪人。”李旭說道:“至於那些不理解我意圖,跟不上朝廷步伐的人。我沒有功夫也沒有精力一一說服他們,向他們解釋我的方略,讓他們領悟我的意圖,我會拿著一根大棒子,敲敲打打的逼著那些人往我期待的方向跑過去。”


    李旭記得革命導師是這麽評價彼得大帝的:“他以自己的野蠻製服了俄羅斯的野蠻。”。今天的虞朝沒有什麽野蠻需要自己來製服,不過那些看不明白未來方向的官僚們,李旭是不介意用皮鞭和大棒讓他們跑起來的。


    李紳點了點頭,他心裏明白皇帝對下麵人的反對情緒了如指掌,不過之所以沒事有事拿出來提一提,是為了讓皇帝記住李吉甫和李德裕這對父子為了推行皇帝意誌所受到的壓力。


    李使君以後要在朝中大展宏圖,少不得這兩位同宗的幫襯。現實的例子血淋淋地提醒著李紳,要是沒有黨羽的支持,便是三朝元老如陸贄都會被人輕鬆弄倒,灰溜溜的離開京城。


    “提點刑獄使司以後要改一改。”李旭向李紳述說著自己的新思路。“結構上要變,至少要有這麽四個彼此獨立的機構,第一個機構負責各種情報的搜集,不必用什麽暗諜密探之類的,主要是各地的物資價格變化,災情天氣,每旬至少要上報一次。先在關中地區將網絡大概架起來,以後再向其他各個方向延伸。”


    “第二個負責接受百姓的訴訟,不管是哪裏的百姓,隻要他的案子發生在白玉京內,他們都能向這個衙門上訴,不管是鍋碗瓢盆還是生意糾紛,亦或者是分家打架,都可以向這個衙門進行起訴。”李旭繼續說道:“地方官的判決若是和這個衙門的判決相違背,以這個衙門的判決為準,我會從禦史台調過來一些禦史充實這個衙門。”


    李旭停了一下:“不過隻要老百姓來告,他們就要交錢,若是涉及到一大筆錢的官司,還要抽他個半成。”


    按照以往的正常邏輯,朝廷應該將百姓愛若子女,子女有了糾紛,做父母的主持公道還能收錢碼?不過正常的道理到了李旭這裏,就要變一變了。任何公權力的介入都不是免費的,既然指望朝廷來主持公道,那就先交錢再說。


    “這……未免有些不妥吧。”李紳雖然對皇帝“要錢不要臉”的一貫方針有所準備,不過連老百姓打官司都要收錢,這也未免太過分了些。


    “還有,他們民間所有的契約都必須有這個衙門的蓋章認可,不然就不視為證據。要蓋章,也要掏錢。”皇帝的思路讓李紳目瞪口呆,什麽時候兩邊簽訂的契約不蓋章就不算作數了。


    更讓他驚奇的還在後邊。


    “京畿道的各個縣,還要有這個衙門的巡回禦史,受理各項訴訟案件。不過老百姓願意去找不要錢的地方官,也由得他們。”


    皇帝設立的這個衙門,除了讓李紳感歎皇帝刮地皮的本事外,更代表著京兆府的司法權基本算是給自己徹底剝奪了,看來牛僧孺那邊在皇上這算是失寵了。


    “然後就是白玉京的那些個城門,那些門吏不都是由你派的麽?也要讓他們收稅,大宗貨物進出白玉京,都要收稅,不過白玉京內同一批貨物隻要交一次就行了,具體的數額嘛,也抽他半成,第三個部門就負責查稅,誰不交這個商稅就罰他,該關就關,該封就封。多雇幾個賬房,隨便查他們的帳。”


    “最後一個就是巡捕衙門,白玉京裏這些個作奸犯科的賊人,胡作非為的惡少,還有那些神神鬼鬼的巫婆神漢,陰陽術士,該抓的一個都不放過。和尚道士,沒有度牒就都抓起來,特別是要查白玉京周圍這些寺廟道館,禿驢和雜毛都是天生作奸犯科的種子,抓住了就給我罰,該抄沒充公就抄沒充公。”


    皇帝這種佛麵刮金的貪婪讓李紳半天回不了神,隻是勉強的記下了皇帝的要求。


    “朕回頭會讓白樂天和元稹過來幫你。大虞竭天下之力供養白玉京,可不是光讓他們沒事議論朝廷,拿宰執大臣們開玩笑的,這可是個聚寶盆。”李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城市的財富要比從小農頭上刮油好弄多了,因為這裏本來就比鄉村有錢。天天算計著小農的那一畝三分地,最後隻能掉進兼並的惡性循環裏去。


    “回鶻使團過來了,我看京城裏的那些個胡商多半都要有異動,你也不必管那麽多,查一查誰沒有借錢給朝廷,然後挑幾個肥的抄他們的家,罪名就是勾結回鶻,信奉魔教。”


    李旭咬著後槽牙說道,回鶻人不是想內附嗎?我偏讓你們內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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