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軍的甲士們在弘文館中左翻右翻,無論怎麽尋找,周國公都不在軟禁他的那間小屋子裏了。


    人去樓不空,黃士良雙手握拳,眼眶血紅,怎麽就在現在這麽一個要命的當口上不見了文敏行?


    黃士良命人將看守文敏行的太監和軍士通通抓起來,然後趕緊回去向皇帝報告。


    文黨的實質核心在宮中走脫,這件事注定會在內廷引發一場大地震。


    清涼殿內,飲宴已經結束,不過少林與武當的幾位長老還留在宮中,李旭此刻最為著急的就是情報的缺乏。


    誰都知道摩尼教有大行動,他們已經開始叩闕了,然而朝廷上下還是沒有具體的情報傳到自己耳中。


    “臣叩見陛下。”


    平時在清涼殿值班的判書們匆匆趕到,向皇帝叩拜。


    今天是牛僧孺、白樂天與令狐楚三人在宮中當班,他們匆忙被皇帝召見,隻是在路上聽說了大致的情況。


    白樂天起身便說:“陛下,當務之急還是緊閉宮門,命金吾衛嚴加防守,小心有非常之患。”


    “陛下,這蕭戴勝和摩尼教關係匪淺,被稱作聖子原人。”令狐楚為裴度擔任掌書記,裴度是河東節度使、令狐楚對於回鶻內部的情況比較了解。“蕭戴勝夜闖宮禁,摩尼教徒一定知曉。微臣害怕摩尼教那邊……”


    相比白樂天和令狐楚,牛僧孺的機敏性更高一些:“陛下,請速速召蜀王入宮,速召蜀王入宮。”


    蜀王李儉是李旭碩果僅存的兄弟,一直居住在其府邸之內,年齡較小而且受到監視。


    因為身份太過敏感,也很少與其他朝臣有聯係。


    不過作為神皇帝的兒子,橫海軍節度使封利貞的外孫,蜀王很容易成為別人手中對付皇帝的的棋子。


    特別是在眼下這麽個時候,一定要將這樣一個人物弄進宮中,讓蜀王出於自己的控製之外,太容易出問題了。


    一陣甲葉撞擊的聲音,左金吾大將軍韓瑞帶著金吾衛士也回轉到清涼殿中。


    “末將參見陛下。”韓瑞施禮之後道:“適才有黑衣人夜闖宮中,為末將用箭所傷,後來那黑衣人為幾位長老所格殺,屍身經臣部下與宮中圖畫比對驗明正身,正是蕭戴勝無疑。”


    李旭鬆了一口氣,既然已經確定了是蕭戴勝,那麽就要抓緊時間應對摩尼教可能的計劃了。


    “備紙筆,”李旭吩咐道:“思黯,你持我的手書去蜀王宅傳召蜀王入宮,告訴他摩尼教可能作亂。韓金吾,你調一可靠將校護衛牛判書。”


    韓瑞側頭想了一下。


    “末將麾下夜巡都指揮宣節校尉郝毅君,世代從軍,行事穩妥。我命他護送牛判前往蜀王府。”


    李旭點了點頭,不過這樣還不能讓他安心,又轉過頭對少林群僧道:“蜀王是朕的愛弟,朕生怕摩尼教徒對他不利,想請法慧大師和牛判書同行,可否?”


    法慧與法寂對視一眼,趕緊說道。


    “陛下有命,貧僧百死不辭。”


    那邊內侍已經將書案布置完畢,李旭將手書寫好用印之後將紙拿起吹了一吹交到牛僧孺手上。


    “牛先生速去速回。”


    “微臣省得。”


    牛僧孺接過皇帝的手書便告辭,由韓瑞的親兵領著去找那位郝校尉。


    “樂天,讓樞密院擬文給程中尉,告訴他京中有變,讓他速速領兵回轉。”


    白居易點了點頭,轉身衝武英殿那邊去了。


    “你們幾個,去把那羅延大師找來。”李旭接著又給幾個小內侍下令道,這個時候也顧及不了那麽許多了,先將那羅延宣到殿中再說


    “令狐先生,擬文,”李旭背過雙手:“給京兆府、武庫司、左藏庫、太倉庫,讓他們嚴加戒備防止奸人作亂。”


    朝廷籌謀應對摩尼教和回鶻作亂,實際上是內緊外鬆,然而當下這個大環境,上上下下就是個接了七八年客要從良的歡場女子,便是想正經伺候自家的老實人,卻也是想緊也緊不起來了。


    京兆府小吏燕叁帶著人手在白玉京的夜裏晃悠著,雖說有嚴格的宵禁製度,但也不會嚴格執行。若是家裏有人生病了要去請醫生去抓要藥,燕叁也不會攔著。


    “燕官人,要不要去喝杯水酒。”一個府兵過來擠眉弄眼的衝燕叁說道。


    府兵製敗壞已久,現在的虞朝地方除了藩鎮兵之外,還有名為團結營、守捉等名目不同的地方兵力。虞朝建國之初定下的府兵製,除了金吾衛還是由累世從軍的家庭揀選外,基本已經是名存實亡。


    而白玉京中的府兵,大部分都是那些紋著“喧嘩上等”“生不怕京兆尹,死不避閻羅王。”的好漢。


    燕叁看著促狹府兵眼裏的昏黃的眸子,強行壓住心裏的不快。燕叁知道這些人是在想什麽,這個混蛋提了個頭,其他人自然也就嘻嘻嘿嘿地怠惰下來了。


    有些地方還是永遠不會禁的,到了晚上也就更紅火,譬如秦樓楚館。


    按照往常的慣例,走到了這一截,一定要到附近的偎翠樓討一杯水酒喝,那裏的龜公雞婆都是很有眼色,不僅會奉上些銅錢還有一頓宵夜伺候。


    燕叁雖然不喜歡這樣,但是手下的那些玩意已經習慣了,他若不因循守舊,也就使喚不動這些玩意了。


    “弟兄們,走吧。”燕叁強擠出一個笑臉來,帶著這些人往偎翠樓那邊去了。


    偎翠樓裏,元稹、李紳與李德裕正在那裏飲酒。


    幾道熱菜,幾瓶醇酒,還有幾個皮肉騷浪的波斯胡姬,酒過三巡,元稹喝得胸腹開張,臉上紅熱。


    他心裏比誰都美。


    雖然自己的確是個文黨,不過伴著李德裕和李紳一起在清涼殿內執勤,元稹也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前程。


    雖然大家都是判書,不過牛僧孺和李德裕卻是鐵打的前程,誰教人家命好,在弘文館裏碰見了皇帝呢?


    令狐楚後麵是裴度,李紳身後是公公,白樂天是掛出來的門麵。


    自己是馬骨,來穩住那些站隊錯誤站到文家那邊的低級官員。


    可是李紳這廝,元稹飲了一口酒,看著摟著胡姬側耳聽著李德裕耳語的那個青年官員,這廝倒是給自己指出了一條路。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提掃清文家的事,嘿嘿,這廝的算計深啊。


    一來可以在皇帝麵前露臉,二來能在黃公公念上這個好。


    至於文家的報複,嘿嘿,這樣一個風向標一樣的人物,陛下和程公公都會派人保住的。


    “微之,承蒙你招待了。”李德裕嗬嗬笑道。


    “文饒兄太客氣,現在事務繁忙,難得我們能夠偷閑。”元稹攬著胡姬的柳腰。


    皇帝將判書分為兩班,雖然都是判書,不過隱隱已經露出了苗頭,牛僧孺漸漸成了那一班的頭頭,而自己這一班自然就是李德裕。


    “陛下啊。”李德裕歎息一聲,他原本以為這次自己的父親可以入朝拜相,結果沒想到最後竟是裴度自要緊的河東任上回朝。


    “文饒,微之,你們看,那是什麽?”李紳推開胡姬,走到窗前向外指著,元稹走過去一看,隻看到一團火光正在天際延燒。


    “是永樂坊走水了?”元稹皺起眉毛。


    “永樂坊?不好。”李德裕站起身來喚著李紳和元稹的字。“這必定是摩尼教起事了,你們速速帶家眷去我家,我家中有家將和家父延請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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