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法海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準備赴死,仍由紅蓮業火與妖魔將他吞噬,他放棄了所有的抵抗手段,隻是低聲心誠的念了一句佛號。


    這一句佛號並不嘹亮,也不猶如洪鍾大呂,晨鍾暮鼓,和法海平時的佛門獅子吼完全不同,就像是普通人正常說了一句話,沒有任何威力。


    可偏偏,一句話之後,時間卻忽然靜止!


    已經做好受死準備的法海,卻沒有感受到死亡來臨之際的痛苦,好像什麽都沒有了!


    “嗯?”


    法海皺了皺眉,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同。


    他睜開眼睛。


    果真!


    周圍的紅蓮業火與妖魔皆盡消失,他自己也不再是位於被黑暗籠罩的破敗大殿內,四周充滿光明,前方隻有一座佛光萬丈的佛主雕像!


    而後,巨大的佛像忽然活了過來,不再是雕像,而是佛主本人當麵,他臉上無悲無喜,隻是慈祥的開口:“法海。”


    “拜見師尊!”法海見狀又驚又喜,趕緊跪拜磕頭。


    喜的是他從絕境中脫困,擺脫了魔障的侵擾與紅蓮業火的灼燒,保住了一條性命;驚的則是此刻看到佛主,他很心虛。


    此時佛主出現在這裏,就代表已經知曉了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所有事情都隱瞞不過去了。


    看著法海滿身狼狽的樣子,佛主歎聲道:“法海,你現在可知道此番為何會被魔障所侵擾?”


    “弟子……弟子犯了太多戒律,執念太深。”法海趴在地上,誠惶誠恐。


    佛主點點頭,又問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執念太深,那你可知道自己已然做錯?”


    “弟子,知錯!”法海不得不回答,但馬上卻又話鋒一轉,萬分痛苦糾結地道:“可若是不除此執念,弟子便心神不寧,難以修成正果啊!”


    是的,經曆了魔障困擾,法海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實際上是做錯了。


    可是就算明知道做錯了,法海卻也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念頭。


    人性本來就是如此,就像後世地球很多癮君子,明明知道毒藥絕對不可沾染,是害人害己之物,可是憑借自己的毅力,又有幾個能戒得掉毒癮呢?


    法海法力強大,佛法精深,在很多方麵,他的確當的起‘得道高僧’這一形容!可是在很多方麵,他卻又差的太多。


    他陷入魔障困擾中,心魔就點出了他的本質:法海呀,出家人呀,還妄想四大皆空,你根本就六根不淨!


    法海,六根不淨!


    他浸淫世俗相當深,為人圓滑世故,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來獲取自己想要得到的利益,明哲保身,倒像是這紅塵俗世中的很多為官之人。


    譬如他為了重建金山寺,就可以與梁王爺深交,關係親密。而梁王爺又是何許人?所做的惡事不說罄竹難書,也相差不遠!法海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為虎作倀了!


    再譬如在原著中,他為了能有正當的理由,可以收服白素貞,便將許仙關押,逼迫得白素貞水淹金山寺,犯下滔天罪行。


    這一世法海倒是沒有機會關押許仙讓白素貞犯錯,卻也巧妙的利用四海龍王,放任他們水淹杭州府不問不管,將杭州府無數百姓的性命視為草芥!


    如此種種,可以看出法海私心極重,比很多凡俗之人還要更加不堪!


    所以說,他本性便是如此。根本就不是一個六根清淨的出家人,更談不上濟世救人的高僧。


    “誒!”佛主再次歎了口氣,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你法力、佛法都精進了許多。可為何你的本性,還是沒有一點改變?你想要除去心中的執念,好修成正果。可是就算你除去了白素貞,你的心靈就能圓滿,就能修成正果了嗎?”


    “我……”法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的確,他殺了白素貞之後,是可以除去心中的怨念。可因此他的心中,是否又會有更大的缺陷?


    “懇請師尊指點!”法海跪拜道。


    “因果報應,天理循環。此番是你的劫難,也是那白素貞、許仙的劫難。要白日飛升,便不可離經叛道,妄動凡心。”


    “心中執念不可有,但若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隻需功德圓滿,便可證得正果!”


    佛主寶相莊嚴,聲音浩渺,說完之後便消失無蹤,留下法海一人怔怔出神,領悟佛主話裏的含義。


    “心中執念不可有?卻又要得饒人處且饒人。”法海喃喃自語,眼神之中依然有著痛苦與糾結。


    半響之後,才平複下來。


    “看來師尊的意思,是讓我要除去心中的執念,必須了解跟白素貞的千年宿怨。但是,卻不能像以前那般,千方百計的要置其於死地,得饒人處且饒人!”


    法海暗自點頭,自以為了解清楚了佛主的旨意。


    “白素貞,算你好運!既然師尊有旨意,得饒人處且饒人,那我便饒你一條性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偷盜我可增加六百年道行丹藥之仇,不可不報!”


    法海在心中默默想到。


    若是就此不再管白素貞,他心中的執念將難以消除;除去白素貞的性命,心中倒是痛快了,就怕會因果,也難以修成正果。


    所以隻有懲罰白素貞一番,讓她吃了苦頭,他自己勉強出口惡氣,了卻心中執念,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可戀棧紅塵,不可離經叛道……白素貞,看來你和許仙你們夫妻二人之間,注定是有緣無分了!”法海眼神閃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在他心裏,已經想好該怎麽做了。


    ……


    ……


    回生草效果的確極好,神奇無比。


    白素貞趕回到杭州府,將仙草讓許仙服下後,本來元嬰枯竭、神魂難尋的許仙,二者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複著。


    許仙體內因為使用過度而枯竭的元嬰,幾乎已經恢複如初,神魂也不再虛弱難尋,變得精神飽滿。


    看上去,許仙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隻是怎麽也喚不醒。


    許仙自己的意識,也牢牢被鎖在軀殼之內,無法出去,也無法掌控肉身。


    直到許仙識海中,忽然再次出現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這道身影身穿明黃王袍,頭戴冕冠,極具威嚴。


    而相貌,卻與許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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