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本來足以流傳千古的名篇,卻被說成是汙蔑朝廷與當今聖上的大逆不道之詩。


    除了和許仙有仇的敵人覺得幸災樂禍之外,就算是作為旁觀者,此時心中都不免有些憤怒。


    薑侍郎此舉,太不得人心。


    徐正清此時更是瞬間瞪圓了眼睛,眼球中布滿血絲,怒火幾欲噴薄而出,恨不得當場將薑侍郎斬殺。


    他這位至交好友,果真早已經背棄了當初的信念,為了功名利祿,投靠了綏靖派!這之前,他一直在忽悠隱瞞自己!


    “你敢!”李元晦也是怒目而視,出聲威脅道。


    “我作為朝廷戶部侍郎,被派遣來監考這次的江南才子文會,遇見如此膽大狂妄之徒,有何不敢?這奏折,我參定了!許仙,這次詩詞比試成績作廢!”薑侍郎寸步不退,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的身份,比起李元晦來自然差了不少,若是平時他自然不敢和李元晦對著來,完全不給麵子。


    可在這件事情上,他背後站著的,乃是整個綏靖派,自然不用懼怕李元晦什麽。


    若是這次能圓滿完成任務,將許仙給廢掉,打入永無翻身之地,他便算是立了大功了!


    可就在薑侍郎心中很是高興時,忽然一道雄渾男人聲音朗朗傳遞而來:


    “如此妙詩,誰敢作廢!”


    這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十裏秦淮兩岸,充滿了正氣與血氣。


    眾人轉身望去,隻見一名頭戴紅纓帥盔,身穿紫色蟒袍,肩露金甲,腳踩武靴的魁梧男子,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過來。


    他每走一步路,就放佛扣動大地,引起眾人體內血脈的沸騰;他高大的身軀,猶如將這溫柔婉轉的江南水鄉,硬生生的撐了起來!


    他一到,本來‘剛正不阿’、一臉正氣的薑侍郎,瞬間身體一顫,臉色慘白。


    “這位……怎麽也來金陵了?”薑侍郎心中震驚的想到。


    在場的諸多學子則是一臉茫然,不知道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這種時候插嘴反駁薑侍郎?


    就算是江南巡撫,恐怕也不敢吧。


    畢竟薑侍郎給許仙扣得帽子太大了,一旦落實,受到牽連可就嚴重了。


    這位氣勢非凡的魁梧男子,似乎一名武將,難道是鎮守江南某地的將軍?


    這時,李元晦看見來者大喜過望,連忙高興道:“鵬舉,你怎麽來金陵了!”


    鵬舉?


    聽見這個名字,在場所有學子皆是紛紛眼神大量,就算是許仙也不例外。


    在大離王朝,能被稱呼為這兩個字,又是如此一身武將打扮,氣勢非凡,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雖然原來他們這些江南讀書人,從未見過這位唯一能夠在北方防線麵對蠻夷宗師節節敗退大帥,卻早已經聽過他的名字和諸多傳說事跡。


    來者,正是嶽飛!


    嶽鵬舉!


    之前時正二品官員太尉,現在乃是大離王朝樞密院樞密副使,也就是兵馬元帥,正一品官銜,地位大致類似於後世地球軍委副主席!現在大離王朝所有軍隊之中,無人的聲望可以和嶽飛相提並論,因為他的名聲和地位全是靠與北方蠻夷的戰爭一場一場打出來的!


    當今大離王朝式微,在北方邊境上節節敗退,難以抵抗,嶽飛和他的嶽家軍,是唯一能夠反殺蠻夷的軍隊!


    此時,當今天天子和嶽飛君臣關係還很和諧,嶽飛深受器重,已經連續提拔他數次,現在更是讓他當上了樞密副使,已經算是統領天下兵馬,已有準備和北方蠻夷好好較量一番的勢頭。


    也正是嶽飛的存在,現在的主戰派才能和綏靖派一爭高低,在朝堂上爭執得旗鼓相當。因為有嶽飛,讓主戰派看到了贏北方蠻夷,收複失地的希望!


    前段時間嶽飛在京師應天府,現在照理來說應該是在去北方邊境的路上才對,卻不知道為何忽然出現在了江南地區。


    薑侍郎可以仗著背後有人撐腰,不將大儒李元晦放在眼中,但卻絕對不能無視嶽飛!


    嶽飛走向李元晦,笑著說道:“本來我此時的確應該已經到了北方邊境了。因為臨時有事來了江南一趟,路過金陵城外,又聽說這幾日金陵城正在舉辦江南才子文會,所以就順路進城來瞧瞧。現在看來,我似乎來得正是時候?”


    李元晦哈哈大笑道:“太是時候了!”


    若是嶽飛今日不來,他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如何才能讓許仙平安無事。有嶽飛來了,此事就不用擔心了。


    嶽飛點了點頭,轉過身,眼神直接鎖定了許仙,眼睛微微眯了眯,認真的看向許仙,天地之氣湧動,一股宛如排山倒海般的壓力頓時朝著許仙撲過去。


    轟!


    許仙周圍所有人,包括徐正清在內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數步,爾後紛紛避開,唯獨許仙紋絲不動,仍由狂風將衣衫吹得獵獵作響,眼睛卻也一眨不眨。


    嶽飛簡單的一個眼神,放佛也帶著對於陰神的攻擊,許仙同樣也正麵相視,完全不懼。


    他心中有的隻是驚訝。


    浩然正氣!


    這是許仙除了他自己以外,第一次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純正浩蕩的浩然正氣!


    雖然嶽飛看上去修為極深,要超過許仙不少,但是這本來屬於同源,嶽飛又沒有抱著傷人的念頭,隻是為了檢測一番,許仙自然傲然而立沒有任何事情。


    許仙看著這位不管是後世地球,還是這一世大離王朝,都十分著名的人物,心中感慨萬千。


    看來在這兩個世界,嶽飛都一樣是真正的大英雄,足以稱得上民族英雄!


    而且似乎連結局,都相差不大。


    因為許仙隱約記得,在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曾有提到過,嶽飛最終似乎還是被陷害,難逃一死。


    那時候,嶽飛的鬼魂已經被那黑白無常給勾去了……


    “好!果真足以成為我儒門將來的棟梁之才!當初我與你這般年紀時,比你差了不知道多少倍!”嶽飛滿意的看著不退步絲毫的許仙,讚許點頭說道。


    不等許仙說話,他就又繼續笑著說道:“你的詩詞我大多都拜讀過,不過最喜歡的,還是你的那首《漁家傲·秋思》。當然,今天這首《遊秦淮》也很好。”


    “謝嶽元帥誇獎。”許仙說道。


    嶽飛笑著道:“你放心,今日有我在,就定然不會讓你受到這無妄之災,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嶽飛說得輕鬆,許仙卻是聽得忽然有些沉重。


    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沉重,而是想到了嶽飛而有些沉重。


    莫須有,這三個字,在大離王朝算是一種口頭禪,大之意思是可能有、也許有。


    這個詞現在還不是很出名,正是因為嶽飛死了之後,才會真正出名。


    因為嶽飛後來的死因,就是因為‘莫須有’這三個字!


    奸臣們要陷害嶽飛時,找不到具體的證據來,最終安排的罪名就是‘莫須有’。


    這次嶽飛幫自己一次,讓自己不用承擔這‘莫須有’的罪名,將來自己是否有能力,也幫他一次,讓他不用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在這種關鍵時候,許仙想法卻是飄了有些遠。


    嶽飛這時候才轉過身,看向薑侍郎,審視的模樣。


    “參見嶽元帥。”


    薑侍郎反應很快,收起了內心震驚和種種陰謀詭計,對嶽飛彎腰行禮。


    嶽飛已經是正一品官員,他才隻不過正三品,見了自然得畢恭畢敬。一個大儒李元晦綏靖派不需要多麽在乎,但是麵對主戰派的第一人,綏靖派現在也不敢說什麽了。


    嶽飛這看著他,淡淡地問道:“剛才聽你說,這首《遊秦淮》,乃是一首汙蔑當今朝廷和聖上的詩,是嗎?”


    薑侍郎雖然心中已經感到大大的不妙,但他也總不能直接就改變自己的口風,轉眼間就說這首詩沒有任何一點問題,於是隻好咬牙道:“是的。這首詩中,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廷花,諷刺意味實在是太濃了!”


    “笑話!如此一首憂國憂民,對於國家命運無比關懷的傳世之作,竟然被你說成是嘲諷!我看你這是妒忌人才!”嶽飛高聲嗬斥道,一點也不留情麵。


    “下官不敢!”薑侍郎心中一顫,不敢再反駁誣陷,額頭有些流冷汗地說道:“或許……或許是下官想太多了,想錯了,太敏感了吧!”


    嶽飛冷哼了一聲,直言不諱第說道:“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不考慮如何壯大國家,富裕百姓,整天想著的就是勾心鬥角,顧著黨派之爭!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位人才,不想著好好培養,竟然還想著將其摧毀。若是如此下去,大離王朝遲早會被你們毀掉!”


    說完停頓了一下,他也懶得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因為這些事他說過很多次都沒用,更不用和薑侍郎單獨提起了。


    搖了搖頭,嶽飛才問道:“既然是你想太多,現在給許仙甲等上品的批語,沒問題吧?”


    薑侍郎哪裏還敢反駁,連忙說:“沒問題,沒問題。”要是他還不知死活,想著要讓許仙被革去秀才功名,那就是他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了。


    嶽飛走到桌案旁邊,看著許仙這首詩的紙張,笑著對李元晦說道:“李兄,這個批語可以由我來下吧?”


    李元晦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這江南才子文會,隻要是聖院大儒,便可以擔任評委,就像他李元晦一樣。


    而嶽飛呢?不僅僅是當朝大儒,而且更是儒門數百年難得一遇的儒將!所以嶽飛的身份,比李元晦要高得多了,他來為許仙寫評語自然是一點錯也沒有。


    “善!”


    嶽飛哈哈一笑,提起桌上的朱砂筆,在許仙的試卷上,濃墨重彩的寫下四個大字:


    甲等,上品!


    繼昨天的書法筆試之後,許仙再一次得到了甲等上品的評語等級!


    別人幾乎想都不敢想象的等級,在許仙這裏就猶如砍菜切瓜一樣簡單。


    兩次甲等上品的等級,許仙已經是大離王朝這數百年來的第一人!


    前一任江南第一才子李蟠,在江南才子文會上,也隻有兩次甲等中品,一次甲等上品都沒有!


    而許仙卻是已經有兩次甲等上品,打破了江南才子文會的記錄,原來從來還沒有誰得到過兩次甲等上品。


    前無古人!


    嶽飛寫下如此評語,其他看到了事情發展經過的眾人,也不會有誰提出不同的意見,許仙這首詩無人可比擬。


    不過其他的人的詩篇,嶽飛就沒有興趣再去一一觀看下評語了,重新將筆還給了李元晦。


    將近五十名學子之中,所有人做的詩,再也沒有誰像許仙這般看穿表麵看實質,皆是稱讚十裏秦淮河的繁華與美麗,不過其中的確也有不少亮眼之作。


    比如方仲永,比如金麟書院沈周、仇英等才子,他們及時寫下的乃是稱讚秦淮河兩岸的美景與繁華,也一樣足以得到甲等下品的評語。


    沒有看穿本質,或許是因為閱曆、見識不夠,但是詩才無可否認。


    於是依然有將近二十人,通過了這一關考驗,可以進入到明日最後的文賦比試!


    至於杭州書院的第三人王映翔,則是最終止步於此了,隻得到了乙等下品,沒能通過。


    一場喧鬧、曲折的詩會,終於結束,眾多學子開始返回金陵書院。而許仙,則是單獨去送了嶽飛一程。


    嶽飛時間緊迫,邊關情況一天一個變化,他必須得盡快回去,否則容易生變,所以來不及參加明日文會的最後一關文賦比試了。


    “嶽元帥,今日謝謝你出手幫助。”許仙再次道謝道。


    嶽飛哈哈笑道:“小事。其實你不用謝我,反而我應該謝你!”


    許仙問道:“謝我?為何?”


    “因為你的那篇《五國論》,讓當今聖上警醒了很多,意識到了不少問題,所以才會像今天這樣逐漸倒向我們這邊。否則,我現在恐怕還是有力沒地方使!”嶽飛說道。


    許仙心中頗感詫異,沒想到自己當初那篇《五國論》會有這麽大的效果。


    隻是有了這些改變,嶽飛將來命運也會隨之變化嗎?


    若是沒有變化,自己到時候自己定然得還他今日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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