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常說‘春雨貴如油’, 在綿綿細雨中,萬物得到滋潤, 顯得分外水靈,遠山如黛, 鬱鬱蔥蔥,像一幅美麗的水墨畫卷。隻是,這裏不再寧靜。


    依山傍水的大型遊樂園已經開始營建,隻待眾多遊樂設備到位,預計六一即可開園。


    三十天,陳墨和安樂分開的時間,在忙碌的工作中, 似乎也過的飛快。他與樂年華簽訂合作方案, 別墅用地的四分之一用來營建了兒童樂園。摩天輪、海盜船、過山車……這類機械安裝周期很短,加上春天到了,人們脫下沉重的冬裝,正是踏春出遊的好時機。


    以毒攻毒, 誰願意逝者亡靈不得安寧呢?有這樣快樂而玩鬧的‘鄰居’, 秦淩雲的投資方,定會施加壓力,其實開發的方向有多種,墓地雖然短期投資回報最高,畢竟不是什麽好營生。


    陳墨已經聽到內部消息,投資買地的甲方,準備改建度假山莊了。


    科技公司開始了首輪的推廣活動, 內測玩家爆滿,第二期的資金也招商到位,最危險的時期過去了,所有事情都朝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安樂,看不到這些。


    考慮到遊戲運營的影響,梁洛並沒有立刻將證據提供給警方,安樂暫時被刑事拘留。


    拘留最長是37天,立案的偵查時間延長到二個月。陳墨委托律師會見,申請取保候審,然而安樂拒絕了。


    她對陳墨說:“我曾經想過無數次這樣的結果,也被可怕的噩夢驚醒過很多次,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抱著僥幸的心理,隻是這一次,我不想逃避。”


    三十天的時間,從一個季節踏入另一個,杜依依的心情卻仍然沒有平複。


    她仔細的研究了相關的法律,提請訴訟,加上審理的時間,最長可以達到七個月,她要慢慢折磨安樂。古玉的價格不菲,鑒定後超過十萬元,安樂很容易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可以,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這個女人。


    所有人都勢必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就是成人的世界,有道德的約束,法律的製衡。


    孟行來找過她求情,杜依依覺得可笑,明明自己是受害人,為什麽還有人會把天平傾到壞人身上?而陳墨這些天居然沒有來找她!


    他愛到和家裏人都攤牌,陳媽媽還氣到一度對外說不認這個兒子,走到這個地步,卻不為自己的愛人來求情?他應該在自己麵前下跪求饒痛哭流涕才是!


    交畢業論文那天,杜依依遠遠在學校看到陳墨的身影,他的背永遠挺得那麽直,在匆匆來往的人中,那麽顯眼,似乎有光環籠罩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目光為之追隨。


    她喜歡了那麽多年,卻從來沒有看透過他。原本不過以為他冷漠,現在她覺得他心硬如鐵,安樂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最美好的青春很快要葬送到了監獄,而他依然如此風淡雲輕。


    校園梧桐高大的樹冠上新綠的葉子油亮,斑駁的陽光透過縫隙落在行人身上,陳墨步子很快,眼看就要走出校門,被穿著淡粉色短外套的女孩攔住。


    “陳墨,你到底有沒有心!”杜依依眼睛睜得很大,烏黑地眼珠定定地瞧著他。


    陳墨止住腳步,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你是為安樂抱不平嗎?”


    先按耐不住的人,就輸了。陳墨不認為苦苦哀求能讓杜依依放過安樂,隻有他漠不關心,才能激起她的關注。


    小小的蟑螂沿著牆角一路爬行,手拍過去,蟲子挺屍了半響,又翻過身子飛快的帕走。


    生命,真的很頑強。


    沒有進來前,安樂總是覺得提心吊膽,現在反而覺得心情很寧靜。她知道陳墨會幫自己照顧奶奶,不牽掛?怎麽可能!有時候想一個人,心就緊緊揪起。


    這些日子,她像在夢中。有天夢裏,她的手被牢握;有天夢裏,他們相擁入眠,有天夢裏,她被愛,也知道了什麽是愛情。


    然而,有天夢裏,她傷害了人,有天夢裏,他們就這樣分開。


    “不要害怕,無論終點在哪裏,我都會等你。”奇怪,他的承諾,她願意相信,也就真的不再害怕。


    被關押的第三十七天,警察將她放出來。門外的豔陽高照,背著光的男人身上,鍍上了淡淡的金色,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把拉進懷中。


    安樂臉上是迷茫的恍惚,她伸手向她的臉龐撫摸去,光滑的質感如此真實。


    “奇怪,我好像又做夢了。”


    麵前清俊的臉露出溫柔的笑,他的手落在她的手背上,低沉的聲音那樣熟悉:“傻瓜,沒事了,我們回家。”


    街角,杜依依看著他們相擁離開,兩人的雙手十指緊握,心裏的難過鋪天蓋地。陳墨甚至沒有求她,為什麽她會一敗塗地?


    “依依,在我眼裏,你是個好女孩,而我,從來不願做好人,同樣,安樂也不是好人,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般配。”他送給她一頂高帽。


    “這世界上的感情,不是眼睛看到才是真的。我不為安樂的目的作任何辯解,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


    普普通通的一聽可樂,隻有杜依依知道代表什麽。那最初的一場相識,是真的。


    “我問你,初中時,有個女孩在學校被人欺負,你出手相助的事情,還記得嗎?”


    他微微愣住,努力回想了下,搖搖頭。


    自己念念不忘的往事,原來對別人,是那般不重要。暗戀永遠都不是愛情,單獨的,傻傻的一方,愛的不過是自己幻想的完美,她終於可以放下。


    原諒,她做不到,祝福,更不會。


    但是她成全了一對戀人,會得到一張好人卡吧……


    夏至過後。六一。


    遊樂場開園的第一天,人聲鼎沸,孩子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肆意的歡笑和尖叫在場內隨處能聽到。


    夕陽西下,忙碌整天的員工都疲憊不堪,安樂從遊樂場出發,開著車,朝醫院方向駛去。


    這麽重要的一天,陳墨卻沒有來,她代表參加了開園儀式。經曆過一場牢獄之災後,她看上去成熟淡定很多。也許跟著陳墨生活久了,她越來越和他的氣場相近。


    雖然陳家父母看到她,沒有好臉色,但安樂也不甚在意。時間,能改變一切,當你挺起頭看世界的時候,看到的是廣袤的天空,視野會越來越寬闊。


    陳墨曾問過她,若是覺得辛苦,他們可以出國,想去哪裏都可以,重新開始新生活。


    安樂說了很肉麻的話: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邊。


    孟行似乎談戀愛了,除了工作,成天不見蹤影,曾經沒事就竄過來打擾變成了隻可追憶的往事。


    醫院,似乎也感染了兒童節的活潑,護士臉上的笑容都比平常甜美。安樂笑自己神經,幸福的人眼中看到的都是美麗的風景。


    奶奶的病情好轉很多,已經可以下床行走,每天複健,雖然還是不認得她。


    推開病房的門,靜悄悄的沒有人聲,床上也沒人躺著。安樂找了一圈,衛生間也沒看到人。她有點著急,跑去值班室問了護士。


    “你家老太太啊,我剛看見你男朋友扶著在外麵散步呢。”護士微笑著說。


    安樂說了聲謝謝,轉身朝外走去。陳墨不是說有事忙嗎?這個小騙子,讓她衝鋒陷陣,自個兒倒跑這裏偷懶來了。


    夕陽最後的餘暉照在她最愛的兩個人身上,安樂走上前摻住奶奶另一隻胳膊,三個人並肩漫步。


    “陳墨,你偷懶!”她笑嘻嘻的抱怨。


    他的嘴角向上一彎,狡辯道:“樂樂,我哪敢,明明在忙碌啊,有什麽比奶奶的健康更重要的?”


    這倒是句實話,安樂褒獎的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下。


    “安樂,我們訂婚吧。”這句話說得相當出其不意,安樂愣住,腳步也停了下來。


    陳墨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絲絨盒子,“我今天辦的重要事情就是去買了它。本來想在晚上氣氛好的時候,再開口,不過我想,當著奶奶的麵向你求婚,你會更容易答應。”


    “我想牽著你的手,直到終點,也不放開。”陳墨握住她的手,單手打開盒子,取出戒指。


    “哎,我還沒答應呐!”安樂也不知道那根筋抽了,這節骨眼開起玩笑來。


    她的男人,才不理會,直接抓起手就套上了,戒指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奶奶看著這閃閃發光的小石頭,渾沌的眼睛轉了轉,視線朝安樂身上看去,嘴裏喃喃地嘀咕著:“囡囡?”


    這是半年來,奶奶第一次開口,安樂欣喜若狂,陳墨將兩人攬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輕說:“樂樂,會越來越好的,奶奶都說話了,你就從了我吧……”


    晚霞映紅了天際,相依偎的身影拉長,美麗的像一幅畫,名字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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