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曙光。


    一抹初升的陽光從東邊山頭撕裂雲朵,萬縷金色的光芒從蒼穹鋪灑在大地。


    鬼見愁原始叢林裏,卻依舊昏暗,但相比於黑夜,已然明亮了許多。


    秦玉羽被異形螢火蟲所傷,幾個時辰,已然痊愈,不管是醫術精湛的滅塵師太,還是醫術高明的林妙馨,都無法解釋。


    解釋不了的事物,接受是最好的方式。


    盡管淩雲誌心中疑雲漸濃,甚至幾乎可以肯定,秦玉羽就是吸血鬼。


    但他不能將這個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公之於眾。


    一旦這個秘密被公開,那麽,秦玉羽將陷入異類的行列。


    這個江湖,已經將異類與人類劃分為二,容不下異類。


    有一點尚算是讓淩雲誌心下安泰,那就是秦玉羽雖然在蘇醒那一刻,首次變形為吸血鬼模樣。


    然而,她並沒有泯滅人性,見人就是吸血。


    如果她已經完全蛻變為吸血鬼,那剛才蘇醒將他擊倒之際,勢必會咬了他,吸了他的血。


    可見,秦玉羽仍舊保留著人類的善良,還沒有完全蛻變為靠吸食人血為生。


    不過,這也不得不防,她能夠變形一次,那就會有變形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於最後完全淪為吸血鬼。


    想到這裏,淩雲誌心下一陣沉重。


    這一次,他率領天下群雄,從這裏開始出發,行走在茂密的鬼見愁原始叢林裏。


    要是有什麽閃失,將天下群雄全軍覆沒在這一片原始叢林,那該是多麽不幸的悲劇。


    一個人有心事,無論他怎麽掩飾,都無法高興起來。


    淩雲誌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隻要心中藏著事,臉上便陰鬱很多,也就會沉默了許多。


    敏感的秦玉羽自然是能夠看在眼裏,明了於心中。


    待從昨夜駐留之地走了半個時辰,淩雲誌一句話也沒有說,她並肩與淩雲誌行走,他隻好側目看向淩雲誌,低吟問道:“雲誌,怎麽了?從駐留地走出來之後,看你悶悶不樂的。”


    “沒……沒什麽,可能昨夜折騰一宿,有些疲憊了吧!”


    淩雲誌當然是撒謊了,此時的他,就算給他一張柔軟的大床,他也睡不著。


    或者說,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的他更清醒。


    他非常清楚,這一戰意味著什麽,無論是遇上異族鐵血戰士,還是異形王後,那都是殊死一戰。


    三方勢均力敵,隻要兩敗俱傷,剩餘一方都是割韭菜一樣簡單覆滅兩方,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而異族鐵血戰士、異形王後似乎已經洞悉了這一切,他們抑或藏匿在暗處,正目睹著淩雲誌帶領的這一支人類,這一支天下群雄。


    所以,他必須保持高度的清醒,保持高度的警覺。


    “從我蘇醒過來,你神情就不對勁,難道我痊愈了你不開心嗎?”


    “哪有的事,你能平安無礙,我高興著呢!”


    “我看你就是!”


    秦玉羽說話間有點不開心的樣子,但淩雲誌又不能直接說,你是吸血鬼,所以我鬱悶。


    這種明明心中千言萬語,卻是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跟便秘很相似。


    “玉羽,你要理解淩雲誌,如今,我們可是麵臨強悍的異族鐵血戰士、異形怪物。”


    林妙馨從旁算是寬慰秦玉羽,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


    淩雲誌感激地將目光投向林妙馨,努力點頭,笑著說道:“林姑娘說得沒錯,異族鐵血戰士、異形怪物,他們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秦玉羽眨巴著眸子,尋思著道:“好吧,林姐姐都為你求情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嘻嘻……”


    淩雲誌心神一懾,秦玉羽說到底仍是天真爛漫的少女情思,她自幼便在峨眉山修習,很少接觸江湖是非。


    她單純、善良,又是情犢初開,免不了敏感而又脆弱。


    但一聽林妙馨說得在理,她舒心了,也就不那麽一臉高興了。


    輕鬆愉快的氛圍往往都是源於內心的愉悅。


    心寬,則順心。


    順心,則愉悅。


    沒有了壓抑的氛圍,淩雲誌一下子也是輕鬆了許多,雖然腦海中依舊少不了“吸血鬼”的印記。


    但轉念一想,至少秦玉羽目前沒有表露出吸血鬼的暴戾、嗜血成性。


    隻要現在擁有,珍惜便是幸福。


    幸福並不是永恒,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對於幸福的定義,淩雲誌其實也很容易滿足,他並不是仰望著天上的嫦娥,遐想入夢。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相對來說,淩雲誌的愛情觀念並屬於前衛型,反而顯得有些傳統保守型。


    在現代社會裏,那些換男女朋友換得比女人換衛生巾還勤快的人,在他的價值觀念裏,是極其排斥的。


    即便如此,但他也不能重口味到與寧采臣那樣,睡個女鬼吧?


    吸血鬼,從科學的角度來定義,並不屬於鬼範疇。


    但總有一個“鬼”字,所以,淩雲誌猶豫了。


    猶豫了與秦玉羽之間的感情,原本那些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山盟海誓,在殘酷的現實麵前,蕩然無存。


    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雜念源於內心的安全感缺失,愛情,同樣需要安全感支撐。


    “喂,淩雲誌,你倒是說說,離開俠客島之後,你是給玉羽下了什麽藥?讓她對你那麽癡心……”林妙馨壓低聲音,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滅塵師太。


    秦玉羽驚嚇得臉色驟變,連忙拽著林妙馨的手臂,一隻手食指豎起來,置於朱唇邊,“噓……噓……”,低聲說道:“林姐姐,你可別那麽說,一會被我師父聽見了,那就麻煩大了。”


    林妙馨神秘地一笑,“你個鬼丫頭,還真以為能瞞得住滅塵師太啊,你們兩個啊,親昵的樣,旁觀者一眼就看出來了。”


    “啊?真的?”


    秦玉羽顯得有些慌張,瞪圓了大眼睛。


    “你是不知道,你受傷昏迷那會,淩雲誌守在你旁邊,情深意切,憂心忡忡。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你們的關係匪淺。”


    林妙馨誇張的神情,描述得栩栩如生,好像秦玉羽親眼目睹了一般。


    不過,她心中既是溫暖如春,又是有幾分忐忑。


    這可是觸犯門規的,師父是絕對不可饒恕的。現在師父沒有當場發作,恐怕也是考慮到大局為重。


    等這一切結束,必然要接受門規的懲罰。


    “林姐姐,你就取笑我,哪有咯!依我看啊,他巴不得我死了呢!”


    “哈哈哈,瞧你說的,你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淩雲誌還不得發瘋才怪。”


    “就是,玉羽,你說話可得要有證據,你這是汙蔑。”


    “嗯哼,怎麽?心裏不平衡了?那你幹嘛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好像誰欠了你幾萬兩黃金一樣!”


    “開心,我很開心,得了吧!”淩雲誌扮了個鬼臉,擠眉弄眼,露出了一絲怪笑。


    林妙馨咯咯笑著,“淩雲誌,你就別和秦妹妹一般見識了。誰看不出來呢,秦妹妹對你那可是傾心傾肺,你可別不知好歹,辜負了人家。”


    秦玉羽急得幹瞪眼,“噓噓……”,壓低聲音勸說道:“林姐姐,使不得、使不得,我師父……”


    林妙馨目光一閃,“好吧!不過,話說回來,紙是包不住火的,你們遲早也要麵對滅塵師太的。”


    “那也不是現在,等這一切結束,我跟師父坦白,請罪吧!”


    “哎哎,你可別傻不拉幾的,理會那個滅絕做什麽,我們又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幹嘛要請罪啊!”


    “說得也是,秦妹妹,我真是羨慕你呢,郎情妾意,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嘻嘻,林姐姐,以你的條件,江湖中,多少名門望族的公子,都是一見傾慕。”秦玉羽喜歡這種感覺,喜歡被人評價她與淩雲誌的這種關係。


    淩雲誌在這種輕鬆愉悅的氛圍中,不知不覺,也迷上了這一杯與秦玉羽的佳釀瓊漿,有點飄飄然。


    “哪有,我是真羨慕你與淩雲誌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啊!”林妙馨感慨道。


    “哈哈哈,林姐姐,你有一句沒一嘴地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們……咳咳咳,我和這‘淫.賊’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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