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


    楊顯正在奔行的身子倏然停止。


    他奔行的速度快逾奔馬,但此時說停就停,一動一靜之間轉化的自然而然毫無煙火之氣。


    “你,你很厲害啊!”


    趴在楊顯身後的秦守見楊顯說停就停,驚訝道:“我大哥都做不到這個地步!”


    他身體虛弱,說話有氣無力,但自始至終都不怎麽慌亂。


    就算之前被村民提刀欲屠之時,也隻是奮力掙紮,直到實在無力,方才閉目等死,但也毫無懼色。


    隻憑這份心性,尋常成年人也比不過。


    楊顯笑道:“常桑秦家家傳神功何其了得,楊某區區江湖散人,豈敢與你大哥相比?”


    他說話間將秦守輕輕放下,“你身體虛弱,咱們先吃點飯再說!”


    兩人此時正站在一座老林旁邊,林中百鳥展翅,鳴叫不斷,楊顯走進林中,手指揮灑,“嗤嗤嗤”幾道劍氣已經從他指尖發出,片刻後便有幾隻鳥兒從空中下墜,還未落地,便被楊顯遙遙虛抓,攝到手中。


    秦守倚在一顆老樹前不住喘息,餓的雙眼發綠,看什麽都想要啃上一口,就在楊顯進林捕鳥之時,他身子緩緩蹲在地上,將手伸向地麵的雜草。


    當楊顯提著幾隻鳥兒走過來時,秦守嘴裏已經塞滿了青草,正賣力的咀嚼,時不時有青色的汁液順著他的嘴角流出,猶如綠色的苦膽水一般。


    他看到楊顯過來,想要將嘴裏青草下咽,但急切間咽不下去,塞在喉嚨處上不去下不來,一時間臉色憋得通紅,張大嘴巴整個人如同鸕鶿吞魚一般,伸著脖子不住吞咽,咽喉處鼓起一小塊,雙目凸起,額頭青筋直冒。


    楊顯見此情形,深深歎了口氣,伸手在他後背輕輕拍了一下。


    “嘔——”


    秦守身子一顫,喉頭湧動,將一團青草吐了出來。


    這團草吐出之後,他整個身子猶如一團爛泥般軟倒在地,躺在地上望著上麵的樹葉,陽光從樹葉間隙中打在他的臉上,將他整個人映照的斑駁起來。


    楊顯在空地上搭了一個簡易鍋灶,他隨身帶有小鍋,在林中撿了些幹柴,手指搓動間一道火氣噴出,幾根幹柴瞬間冒氣了濃煙,他點火根本就不用引火草,火焰真氣發出,這些幹柴當即燃燒了起來。


    “好……好內功!”


    見到楊顯真氣燃木,躺在地上的秦守雙眼露出悲傷失落之情,“我要是也能修習武道,那該有多好啊——”


    楊顯笑道:“怎麽?堂堂秦家三公子,連武道都不能修行?”


    秦守道:“是啊,他們都說我體質不行,勉強習武,反而不好。”


    他還想再說什麽,但雙眼一陣陣發黑,再也沒有精神與楊顯談話,輕輕閉上眼睛,隻覺得天旋地轉,心中混沌不堪。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引的他五髒六腑都在蠕動作響,腹內轟轟猶如雷鳴。


    秦守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霍然坐起,就見楊顯不知何時從包裹裏拿出一隻精鋼小鍋,此時鍋內沸水翻騰,一塊塊黃白色的鳥肉從水裏不時翻上翻下,香氣就是從鍋內發出。


    聞著香氣,秦守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就看見麵前的小鍋,鍋中的肉在眼前越變越大,越變越清晰,忽然雙手劇痛,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小鍋旁邊,雙手已經捧住了鋼鍋鍋邊,此時鍋內水開,鍋身發熱,自然燙手。


    “稍等一下罷!”


    楊顯憐憫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心急,有你吃的!”


    他從附近大樹上取了幾個巨大的葉子,窩成兩個小碗,掌心對著鍋內虛虛一抓,已經有一團肉湯被他淩空抓起,隨後緩緩的落進了樹葉製成的小碗裏。


    楊顯將小碗遞給秦守,“慢慢喝,別燙著!”


    一句話還未說完,秦守已經一頭紮進小碗裏,一口將肉湯吞掉,即便是燙的雙目流淚,也舍不得吐出來。


    見他如此,楊顯心中極不舒服,“堂堂世家子,竟然流落到如此境地,甚至差點成為砧板之肉,被人吃掉。如今含熱湯而不舍吐,吃青草狀如牛羊,淪落至此,可笑亦複可悲!”


    手掌伸出,在小鍋邊緣上拍了一下,一股寒冰真氣發出,滾沸的熱湯頓時冷卻下來,楊顯再次為秦守盛了一碗,“好啦,這次可以喝了!”


    秦守這次反而不敢快速喝了,小口慢嚐,喝了幾口,熱淚滾滾而下,輕聲啜泣聲伴隨著吞咽聲在楊顯聽來極為刺耳。


    喝了兩碗之後,秦守還要再喝,被楊顯製止,“餓了都多日,此時不宜多食,本來讓你喝肉湯都不怎麽對,但條件所限,隻能這麽對付著。這肉,你隻能吃三塊,不要多吃,吃多了必死無疑!”


    秦守不再多喝,吃了三塊肉之後,還想再吃,想到楊顯說的話,當下強忍著扭過頭去,再也不敢對小鍋裏的東西多看一眼。


    楊顯大笑,看了秦守一眼,“好,還算是有幾分自製力!”


    秦守訕訕笑道:“再要多吃,我還真怕送命。”


    話雖如此,但眼見著楊顯將小鍋內剩下的肉湯連同燉肉吃的一幹二淨,秦守卻還是感到心如刀割,難以自製,喉嚨裏如同生出了千百隻小手,向楊顯頻頻觀看。


    一頓飯吃完之後,楊顯將小鍋洗淨重新放進包裹裏,看向精神不少的秦守,“說一下吧,堂堂秦家三少,如何淪落到如今這個田地?”


    秦守如今腹內有食,渾身熱乎乎舒服無比,隻覺得天下至樂莫過於此,往日心中中向往的什麽神功美女,錦帽貂裘,高官顯赫,大派名門,都不及此時一口肉湯之萬一。


    他站起身來,對楊顯深深施禮,“秦家秦守,見過恩公!請問恩公高姓大名,秦家日後定有所報!”


    楊顯見他這躬身施禮,不卑不亢,舉動間頗有章法,非長期注重禮儀之家不可為之,當下已經對他是秦家人的身份信了三分。


    當今之世,除非是鍾鳴鼎食之家還能注重禮節,尋常百姓三餐無繼,饑荒之下哪還管什麽禮教?吃人的事情都能做出來,早就禮樂崩壞,道德不存。


    “我本來是跟著父親去中京麵聖,沒想到剛到青州,我父親便被人伏擊,護衛全都被殺,就連父親也受了重傷。後來在逃亡路上,父親讓我換上了仆人的衣服,踢著領子把我扔過一座山頭,等我再找回去的時候,隻看到幾具死屍,我父親已經不見了!”


    秦守對著楊顯道:“我不懂武道,不能修行,隻能沿路乞討,想要返回常桑老家,但沒想到青州的大災這麽厲害,一個月隻吃了五頓飯,還隻吃了半飽,要不是恩公搭救,我現在估計已經進入了之前那些村民的肚子裏了!”


    “竟然能將你隔山扔出,秦英烈的武道修為不錯!”


    楊顯看了看秦守,“你過來,我剛才背你的時候,感覺你的骨骼堅硬,偏又身體輕靈無比,與常人有很大不同,應該是修行的絕佳體質才對,你家人怎麽說你不能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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