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道友小心,此人的劍術,極、極強,”玄元子艱難的道。


    他隻感到,無數鋒銳毫芒在皮肉間攪來攪去,金丹與肉身間的聯係被簡單粗暴的斬斷,像是無數條活蛇,不斷運動著。


    玄元子終於明白,為何那些女弟子一個個麵色蒼白,雙眼無神,原來這劍氣還可吸收精氣神壯大己身,這已是等同於魔道手段了。


    事實上,不用他說,剩下四個‘姐夫’早已如臨大敵,雖隻是初凝金丹的水準,但在劍氣的催發下,寇立早已有金丹顛峰的戰力。


    “我來!”黑炭臉吼了一聲,身形迎風便漲,關節、指間、嘴眼中,早已噴出無數黑火火煙,氣勢同樣節節高漲。


    一尊火神從島上暴漲而出!


    燈籠大的眼珠在火焰中射出,若有實質,將寇立方圓百丈的草木都給引燃。


    又是一道天府真傳,而且還是火部神通!


    北海五火島島主五火老祖,是唯一一位未在內海定居的地仙高人,也是人間火法最強者。


    殘缺的記憶中,上一世還和這位五火老祖有不小的恩怨。


    自達凝煉金丹後,寇立於前世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一二成,尤其是某些大事,偶爾會跳出記憶碎片來。


    黑炭臉怪吼一聲,手掌遮天蔽日,黑煙滾滾中,往寇立頭上撈去。


    火是先天火,煙是毒火煙,所過之處,草木植潛盡數枯萎,那青陽門長老麵色一黑,對方施展火法毫無顧忌,加上道行霸道,怕不要毀了整座島嶼。


    寇立表情有些恍惚,記憶之中,前世自己似是開了先天火穴,萬火盡在掌控中。


    黑炭臉見狀,眼中喜色一閃而過,掌心岩漿洪流炸開,火光濃濃,如脫韁野馬,咆哮而下。


    就在這一刹那,寇立並劍指,‘嗡嗡’之聲頓起,劍光噴湧而出,如銀河倒卷,直將對方火掌淹沒。


    天空如同落下一場火雨,看的長老麵色一白,島上仙景靈域,經此一戰,怕是要毀了九成。


    “劍光果然強橫,”黑炭臉怪笑一聲,踏步向前,所過之處,散落的焰火紛紛化作刀槍棍棒、斧鉞鉤叉,從四麵八方圍攻過來,地麵也像是烤焦了般,從頭到尾,黑化成片。


    劍術主殺,法術主變,二者爭鬥,技高者勝。


    誰知這些火焰化的武器剛衝到寇立身前,由動至靜,瞬間止住,同一時間調轉槍口,向黑炭臉卷來,黑炭臉一時不察,瞬間淹沒在烈火風暴中。


    “怎、怎麽可能,我的法術,怎回這般,”焰火消盡,一片焦黑中,黑炭臉狼狽的身影顯現,大半個身子做焦黑狀,兩股同源的火焰糾纏在一起,先天火的威能,此刻讓他嚐盡苦頭。


    “劍靈鳩占鵲巢,斬滅了火焰的靈性,並且控製火焰,隻是,對方怎麽把握住天府真傳的變化,”其中一位‘姐夫’自言自語。


    就在這一愣神功夫,那峨冠博帶者早已飛騰而上,落在寇立身前,先是施了一禮,然後問道:“在下扶搖真人,天德老祖二代弟子,不知道友是哪一位大能傳人?”


    “天機上人十二弟子,白鱟。”


    扶搖真人麵色微變,擠出一份笑容,“既然同為地仙門人,道友能否給我個薄麵,莫要找這青陽門的麻煩,不然同門臉麵可不好看。”


    寇立揚眉,道:“你臉麵好不好看關我何事,我腳又沒踩你臉上。”


    扶搖真人臉一黑,語氣變冷:“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不給天機師叔臉麵了。”


    同為地仙門人,扶搖真人有自信的本錢,同為地仙,天機上人在地仙中輩分最低,而且不知何故,在長輩中頗有些特立獨行,沒什麽交好的老祖,他便是失手將對方打死,也自忖有人撐腰。


    心念一動,忽然警戒感大增,忽見寇立身影消失在原地,而一道若有若無的殺氣從眉心冒出。


    ‘這劍術——’


    在扶搖真人的印象中,天機一脈以善顛倒陰陽八卦,於劍術一道,似乎並沒有精通者,兩袖如鵬鳥張開,扶搖而上,瞬間出現在百丈高空上。


    而那縷劍氣並沒有消失。


    僅三息間,扶搖真人周身便已是雲氣滾滾,藍天紅日,飄蕩在大空中。


    ‘我這扶搖遁術,乃是師尊親傳,煉到極處,可比昆侖派的鯤鵬變,太極門的長虹貫日,扶搖而上九萬裏,此人的劍光能有九萬裏遠嗎!’


    扶搖真人便是憑借此法,便是道行遠在自己之上的師兄,也拿他沒法子,也是憑借此法,他才能到處采花尋柳。


    果不其然,等扶搖真人飛入九層大氣中的第二層,雲起和磁氣交織反複,眉心的殺氣已經淡薄的近乎看不到。


    扶搖而上,是升騰的遁術,而扶搖遁法的殺招,卻是碧落黃泉,借助無窮雲光之力,穿破空間,直接撞碎魂魄,比起劍術來說還要凶惡百倍。


    雲山雲海此時似乎有了靈性,在這一刻,瞬間鎖定了對方的位置,那是一層大氣中的一層雲光,對方的劍光在此若隱若現。


    雲光撐開,寇立的身影顯現而出,他的手掌上托著的,卻是一團白光鋒芒。


    ‘這是何物?’


    扶搖真人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但動作不慢,做鶴嘴狀,漫天雲光大氣中,無數仙鶴虛影揚翅飛舞,直待一聲令下,鶴喙便穿破層層大氣,攻殺此人。


    就在同時,白光之中,倒映出了扶搖真人的影像,寇立睜眼,“抓到你了。”


    日光一亮,一道亮光從天而降,扶搖真人的身影一僵,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從人中線開始,直接將腦門分成兩半,紅的、白的一堆血汙落下,在這漫天仙鶴白雲中,顯的格外不和諧。


    日出於暘穀……至於昆吾,是謂正中。


    整套《昆吾劍術》被寇立濃縮成一記殺招,凡大日照射之地,無論人獸,無不畢現。


    是故,九千丈外斬敵首!


    寇立回想起了凝練金丹時的變化。


    果是如他所料,借助‘無量光’三字真訣,堅不可摧的龐大意識一個降落下來,刹那間封鎮一切,外魔內魔無不被一掃而空。


    繼而以精氣神三寶為藥物,以自身為丹爐,以意念時辰為火,以寂然為封,以塵忘入定為固,火逼金行,凝練金丹。


    媧人血脈的根基不穩,《冰素玉書》的火候淺薄,在這‘反哺歸真’的情況下,強橫意誌的作用下,盡數彌補。


    《冰素玉書》乃冰係絕學,《海神九轉》則是水係功法,以冰化水,以水結冰,便要凝成一元重水丹。


    前古之時,天地冰封,稱之一元。


    萬水之母,號令四海,稱之重水。


    此丹成,必成一品!


    就在凝結最緊要關頭之際,那持劍人眼中似是綻出一團神光,連人待劍,瞬間投入丹元中。


    一時間,無數關於劍術、劍法、用劍的記憶、靈感,如潮水般湧入寇立腦中。


    就在這時,寇立的劍術真正提升到大師的層麵。


    而也因此,他得知那持劍人的名號。


    正陽子。


    正道第一人,千年劍神——正陽子!!


    ……


    等寇立降落下後,那玄雲子麵色難堪至極,道:“你知道你殺的是誰。”


    “無非是地仙傳人罷了,”寇立咧嘴,“我也是地仙傳人,關鍵是,我不僅上麵有人,我上一輩子還有人。”


    歪冠道人見狀,二話不說,掉頭便走,青陽門長老驚了一跳,連忙道:“前輩這是何意?”


    “我隻凝練了二品金丹,他卻是上品金丹,如何能鬥,”歪冠道人小跑著爬上了黑鶴背部,沒有半點猶豫,開玩笑,娘家畢竟是娘家,哪裏有自家性命重要。


    小姨子的屁股,姐夫要有自覺,絕對是不能沾的。


    等歪冠道人逃走後,場麵局勢已然明顯,姐夫團一死二重傷,還有一個跑路。


    最後一個‘姐夫’目光閃爍,忽然走上前來,道:“你的劍道融合兩派為一體,便是正派的老劍仙也未必比你高超,隻是那套《昆吾劍術》,你是怎麽學會的?”


    寇立心中微動,下意識的打量著對方,少年模樣,一身似官袍似道袍的法衣,不同於中土修士,也跟星宿海中的地仙一脈氣質不同,倒像是世俗皇朝裏的天師。


    “有一人傳授給我,”寇立道。


    “那人是白曉霜?”


    寇立不答,卻是默認的態度。


    “我名鄭玄,乃古練氣士一脈,方士傳人,我們會有再見的一天的。”


    鄭玄說完,便轉頭離開。


    “白曉霜也是你們的人麽?”寇立心中一動,問。


    “我們是上古的殘黨,在三界中苟活,一直等待著那一天的降臨,天塌地陷、日月毀滅,山嶽大地重換主人,很多人都是我們的一員,白道友自然也是。”


    寇立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離開,心中思索這句話的意思,現在已不同往日,他已從單純的棋子,開始變的能稍微主宰自己的命運。


    有前世的意誌相助,他的實力漲的很快,不比那些長老轉世、散仙要差上多少,不過繞是如此,他的危機感也是與日俱增。


    前世通天的本事,硬生生被人逼的轉世,他今世可不想再重複前世的悲劇。


    前世的肉身,便在金宵宗。


    白曉霜要自己奪的那口純陽神劍,同樣是一個極好契機。


    他也要開始在棋盤上留下他自己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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