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立的作風向來是先下手為強,他不相信被自己廢了十幾個人,魯誌雄還能化幹戈為玉帛,所以早就等待著最合適的機會。


    魯誌雄的身份,不僅是廣城龍戶的頭人,還是燒身武館的六師兄,更是深海鯊魚骨的提供商,任何一個,都不是好替代的,他一直在等待著。


    而如今,那機會終於來了!


    在寇立的眼前,除了那血手印外,還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道,腳印深深淺淺,似乎極為倉促。


    雙耳動了動,敏銳的聽力告訴他,有人來了,不隻一個!


    幾個打扮簡陋的漢子提著鬼頭刀和分水刺,從樹窩子閃出,直接衝殺過來,而眼前卻已不見了人影。


    “怎麽回事,放風的眼花了,沒看到有鬼孫啊!”


    “不對,看腳印——”


    其中一個漢子忽然大叫一聲,然後眼一黑,脖間一痛,原來那人四肢如爪,掛在樹上!


    寇立身影一起一伏,節節脊椎發出脆響,‘刷’的一下,從上落下,一撲兩丈開外,猛虎出洞,直接搗碎一人胸口,然後低頭閃過一刀,反手,坐山單鞭,空氣中發出一聲鞭響。


    右邊一人的脖頸,直接被打折了開!


    身形再閃,閃過兩道箭影,在箭簇紮在樹身上時,早已繞到兩人身後,跨虎式、雙穿喉,連丹田發勁都不用,射箭二人的喉嚨上就被紮出了口子,血水四濺。


    甩了甩手上血珠,寇立感覺體力沒有半點流失,反而有一種熱身剛好的感覺。


    ‘果然練法和打法是相輔相成的,身子練出來了,打法自然更上一層樓,’寇立目光閃動,好似猛虎入山林,身形一起一落,撲入其中,消失不見。


    而在兩裏開外,一道人影正飛快的奔著,作為船上的瞭望手,他的眼神是最好的,自然可以看清,那個闖入者幹脆利落的殺人動作。


    絕對是個高手!


    “角爺,角爺,來硬茬子了,四個兄弟被幹掉了,說不定是那小子的幫手!”


    那被稱為角爺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身上套了副鐵甲,頭頂頭盔上,頂了一個金屬尖角。


    “你甩掉他了?”


    “當然,我們隔著兩裏路,他——”瞭望手驚恐的看著戳入自己胸口的短刀,滿眼不解。


    “犯了錯誤,就得受罰,這是規矩。”


    瞭望手的餘光中,看到自己深身後三丈處,站著一道身影,不是那個殺人者又是何人?


    “兄弟,那條道上的,總得給個名目,”角爺哈哈大笑道。


    寇立目光閃了閃,這些人身上,都有一種濃重的體臭味,這種味道,他隻在經常出海的漁民身上聞到,所以說,海盜!


    “殺海盜,還能有什麽名目,”寇立一拉一扯,身形爆長,虎撲豹形,“想拖延時間,怎可如你心願!”


    “哈哈,我一人照樣殺你!”那道裹著鐵甲的身影硬橋硬馬,拳如響雷,劈打過來。


    寇立雙手一架一沉,便就知道,對方是個高手,能將拳術練到精通的,哪個不是人物。


    虎形回身一轉,腳步一纏一饒,就落在了對方身後,掏肋掌直追對方盔甲間隙處。


    奈何對方身子一沉,回肘便追,隻攻不守,寇立低頭,閃過這一擊,仗著自己這些天走的梅花樁,趁著對方轉身的一刹那,老虎彈虱,擦著對方的肘部閃開,肩部一轉一撞,小虎抱頭,手肘帶著一股強烈的螺旋勁,直接將對方砸翻在地。


    剛想追爪,一團淤泥劈頭打來,對方摔翻在地,拳架子居然沒散,抓泥撩陰,凶惡的很。


    寇立一個閃頭,雙腿如剪,一崩地麵,便轉了開來。


    “原來是流民拳,”寇立如今也不是江湖菜鳥了,各地拳種的路數,都被羅嚴宗指點了一遍。


    這流民拳乃是當年金兵入侵,宋室南遷,流民潰兵為了自保,合力創出的拳術,一招一式,凶狠殘酷,招招殺敵以求自保。


    話音未落,寇立複又撲了上去,十趾扣地,轉步連閃,繞著對方身子轉圈,旦有破綻,便撲殺而去。


    短短數息間,二人已拳拳相交十來個回合,角爺隻能翻滾應對,但滾爬之中不失拳架,寇立雖占上風,但對方套了身盔甲,要害被鐵甲片覆蓋,卻始終無法找到勝機。


    又是‘砰’的一聲悶響,寇立的虎拳整勁,硬生生的砸到甲片上,而對方不守反攻,捉手拿腕,抓臂抱摔,百來斤的身子,居然被硬生生的摔了出去。


    若是以前,這一砸,不說筋斷骨折,拳架子肯定要散掉,氣血也會炸開,但寇立雙腿好似虎剪,半空兩個插地,硬生生瀉了摔勁,雙手按地,一抓一鬆,半點喘息沒有,直接撲上。


    “寒雞步!”角爺轟出一拳後,麵露凝重之色。


    寒雞步,就是趟泥步,形似雞形,小腿動,大腿不動,就像是雞在雪地中行走一般,要的就是一種勾抓抽提勁,如雞踏雪,似馬趟泥。


    大雨放過,山林中又濕又滑,可寇立腳麵卻始終幹潔如新,單是這腿法,莫說他不會,就算是他會,套上這鐵甲也施展不出來。


    “但那又如何,你拳術再高,高的過當年羅漢寺那五百個和尚嗎!”


    “你的勁打不透鐵甲,而我的兄弟馬上就來,你死定了!”


    角爺和寇立硬拚十幾下,角爺似乎越打越興奮,招招隻攻不守,如瘋似魔,流民餓到了極點,連婦女嬰兒都吃,可以想象這拳術的風格。


    不過寇立也毫不遜色,腰實臂沉,撐背吊頂,鼓蕩丹田之氣,貫穿整體之勁,功法堅剛,以硬碰硬。


    ‘砰’‘砰’‘砰’‘砰’‘砰’


    好似擂鼓一樣的巨響響個不停,看似不分上下,但是腳步聲已從不遠處響起了。


    眼看著角爺裂開大嘴,寇立眼神閃了閃,身影忽然一縮,氣勢由之前的猛打強攻,一下子化作狡猾花貓,擰身軟靠,抓毛亂竄。


    拳路的變化,讓敵人拳勢一下子就露出了破綻,剛想變招,鐵甲裏貫的全是泥,動作就慢了那麽一兩絲。


    “很重吧。”寇立冰若寒霜的聲音響起。


    虎拳最後一式騎虎抓毛,腳趾一沉一蹭,斜拗步撞內膝,將其撞的一歪,趕步上推,拉腕絞臂,虎形轉人形,扣抓反壓後耳窩、捏喉管。


    動作雖多,也隻是一刹那的事。


    寇立的身形,不知何時已滑倒對方背後,膝蓋重重頂到對方脊椎中端,借助渾身重量,撞其一點,硬生生的把對方按跪在地,好似真的是降猛虎,氣勢威壓一下子漲到了頂峰。


    由人化虎,磨牙吮血,由虎化人,通靈通智,而這最後一招收式其實是這套拳中最有韻味的,降虎形,伏虎性,擒妖拿魔!


    “原來——”角爺的眼中,露出恐懼和恍然的神色。


    ‘哢嚓’一聲,對方的脖頸,被硬生生的折斷了。


    拳術的打法,五分靠實力、三分靠環境、兩分靠意誌,他以為鐵甲是他的優勢,殊不知,這也是他的牢籠。


    寇立之前逼的他在地麵上打滾,那不是沒有用意的。


    這位角爺,也是寇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隻憑借拳術擊殺的打法高手。


    當然,還剩下幾個小嘍囉,他要一並清理掉。


    過了許久,當鱷仔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把玩著一隻強弩。


    “這是官製武器吧,還真是,怎麽任誰手上都有一把,哦,你醒了啊。”寇立頭也不回的道,將強弩瞄準,‘噗’的一聲,弩箭直接沒入樹麵半寸,怪不得角爺那麽有信心。


    “你是、你是那個人,”鱷仔猶豫了下,試探性的道,畢竟當初寇立蓬頭垢麵的,的確沒什麽印象。


    “之前從賭船上跑出來的拳師,連你在內,一共有多少個?”


    聽到這句話,鱷仔再無懷疑,道:“應該有七八個,與我有聯係的有兩個。”


    “他是誰?”寇立又指了指不遠處的角爺屍體。


    “朱保仔麾下十艘座艦中,角鯊船的船主。”


    “朱保仔,那不是沿海的大海盜嘛,”寇立琢磨了下,這朱保仔在東南沿海的實力,那可是僅次於水龍幫,據說戰船數百,聚眾上萬,敗了數次官兵的圍剿,好幾個朝廷大將都死在他手上。


    也就是在前幾年的清海過程中,損失了些勢力,但依舊是海上的巨匪霸主,鱷仔怎麽惹上他,不過這硬弩倒是好解釋了,既然能夠三番兩次擊敗官兵,手上怎麽可能沒有對方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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