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聞到了一股味道。


    腐爛的味道……


    從白鵠的身上飄散而出, 那是一種死人特有的味道,隻有萬俟林木可以聞到。


    萬俟林木看了一眼羅參,羅參反應迅速,湛盧長劍立刻出鞘, 準確無誤的搭在白鵠的脖頸上, 冷冷的說:“後退。”


    白鵠上前的動作被阻礙了, 金寶吃了一驚, 說:“等等,羅三爺,他是真的白鵠啊,你們看他的衣著。”


    之前他們遇到了假的白鵠,那些白鵠根本不是人, 是屍荏改造而成,擁有白鵠的外觀而已,但是眼前這個白鵠, 連衣著都一樣。


    白鵠被長劍抵著脖頸,也說:“我是白鵠啊。”


    萬俟林木笑了笑, 說:“想騙過我的鼻子, 那是不可能的, 你身上散發著一股臭味, 你最多是一個粽子。”


    “白鵠”定定的看著他們,隨即唇角挑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那微笑好像龜裂的大地,一點點的開裂, 在他的麵容上不斷的蔓延。


    白色的西裝瞬間“燃燒”起來,冒出血色的火焰,“白鵠”整個人都被那種血紅的火焰包圍著, 連同他腳下踩著的咒文一起。


    墓室正中間猶如鬼畫符的祭台上,立刻刮起陰風,“唰!”的一下,祭台上的鬼畫符瞬間亮了起來,亮起血紅的光芒,不停的閃爍著,伴隨著“白鵠”哈哈大笑的聲音,說:“來吧……我們一起……”


    “白鵠”伸出手去,伸向金寶,口中念咒一般的說:“來啊,我們一起,我們一起打開五十弦棺箱……這個世上,隻有我們聯手,才能拿到五十弦……”


    “我們……”


    金寶的意識差點被眼前血紅色的光芒吞噬,一瞬間他的神識有些迷糊,喃喃地重複說:“我們……”


    萬俟林木眯眼說:“不好,金寶被這個粽子蠱惑了。”


    金寶的意識在飄蕩,口中重複著:“我們……一起……五十弦……”


    “金寶!”萬俟林木喊了一聲,金寶喃喃的說完這幾個字,突然眼睛一閉,“咕咚”一聲,跌倒在血色的祭台上。


    金寶昏厥了過去,他的意識仍然在飄蕩,好像乘著一葉小船,不停的在風浪中穿梭,一隻金色的大鳥振翅高飛,從海浪中猛地鑽出來,金色的眸子銳利而囂張,猛地竄上高空,停留在一棵巨大梧桐樹上,那是一隻象征高潔的金色鵷鶵。


    身為五彩之鳳其一的鵷鶵,因為金色的羽翼而備受世人追捧,鵷鶵不僅僅被人看做高潔的神明,他耀眼的羽翼更讓人聯想到財富,就這樣,鵷鶵從鳳凰之列脫穎而出,香火鼎盛。


    鵷鶵生而高貴,加之是神明,十足的不可一世,但鵷鶵卻有一個死對頭,恰巧的是,對方也是鳳凰,一身白色的羽翼,乃是鳳凰之中的鴻鵠。


    若問鵷鶵最討厭的人是誰,那一定是那隻孤高的白鵠,白鵠處處和他作對,不隻和他搶香火,而且還和自己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鵷鶵喜歡上了一個天神,那個天神會做樂風,長相溫柔而清冷,鵷鶵喜歡跟著他,看著他撫琴,仿佛天地都在他的五十根琴弦之中。鵷鶵喜歡的那個人,乃火神祝融之子,太子長琴……


    鵷鶵喜歡上了太子長琴,這種事情不小心被白鵠知道了,哪知道不久之後,鵷鶵便看到白鵠與太子長琴走得越來越近,一起撫琴,有說有笑。


    鵷鶵和鴻鵠的關係越來越差,帶動著兩個種族的關係也越來越差,太子長琴得知了這件事情,便用仙索將鵷鶵和鴻鵠捆在了一起,並且告訴他們,在雙方和解之前,沒人能解開他們的束縛。


    直到太子長琴將自己的靈力封印在五十弦之上,鵷鶵和鴻鵠負責守護五十弦,也一同進入了墓葬。


    直到……


    蘇家的人為了改造屍荏,到處尋找五彩之鳳的墓葬,他們挖進了鵷鶵與鴻鵠的墓葬,帶走了存放五十弦的棺箱,然而棺箱上留下了太子長琴的咒術,隻有鵷鶵和鴻鵠和解,才能一同打開棺箱,否則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打開棺箱。


    金寶昏昏沉沉,他的耳邊亂糟糟的,那個平日裏分明對自己總是冷著臉,愛答不理,無比冷酷的鴻鵠,在蘇家之人闖進墓葬之時,卻說……


    ——快走。


    ——太子將五十弦交給我們,絕不能讓別有用心之人得到。


    ——他們找不到你,就無法打開棺箱……


    金寶的意識波動著,腦海中亂糟糟,亂七八糟的片段瘋狂的閃爍著,“嘭——”,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在祭台上。


    就在這時候,一抹白光突然閃過,仿佛一陣風似的急速掠來,一把將即將跌倒在地的金寶抱在懷中。


    萬俟林木定眼一看,說:“白鵠?”


    白鵠,沒錯,又是一個白鵠!


    這個白鵠一身白色的西裝,纖塵不染,仿佛是一抹高冷的冰雪,臉上掛著一絲不苟的冷酷,卻小心翼翼的將金寶抱在懷中。


    這才是真正的白鵠。


    金寶緊緊的閉著眼睛,似乎還掙紮在幻境之中不可自拔,白鵠的臉色相當難看,低頭看了一眼地上不停冒出紅光的祭台。


    羅參沉聲說:“這應該是一個血祭的陣法,正在掠奪金寶的元陽。”


    他們這些人裏麵,萬俟林木和羅參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說定力比較足,而金寶雖然看起來也不是很普通,但他的定力不足,瞬間就被祭台的紅光所吸引,恐怕此時已經被控製住了。


    白鵠皺了皺眉,一句話也沒說,立刻低下頭去,突然托起金寶的後頸,讓他微微仰頭,隨即含住了金寶的嘴唇。


    “唔……”金寶輕輕的呼吸了一聲,感覺一股涼氣順著嗓子竄了進來,五髒六腑差點結了冰,整個人凍得打哆嗦,金寶冷的瞬間從幻境中掙脫出來。


    他剛一掙脫出來,登時便對上了白鵠那麵無表情的麵容,即使接吻,竟然也麵無表情。


    金寶感覺肚子裏,五髒六腑都涼颼颼的,但莫名的唇角很熱,火辣辣的燙,抿了抿唇角,不見了往日海膽一樣的倒刺兒,稍微有些猶豫的說:“這樣會不會太、太快了,你要是真的喜歡我的,咱們還是先從交往開始吧。”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嫌棄的看了眼金寶,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兒,說:“嘿!別花癡了,回神了!”


    金寶感覺腦門一痛,“哎呦”一聲,這才真的回了神,眨巴著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白鵠,眼珠子滾來滾去,最後盯在白鵠的唇角上,下意識捂住嘴巴,睜大眼睛說:“你你你……你又親我?!”


    白鵠沒有搭理金寶,眼看著金寶已經恢複了神誌,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凝視著被血光包圍的,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白鵠”。


    兩個白鵠就這樣對峙著,白鵠微微抬起手來,掌心收攏,“哢嚓——哢嚓、哢嚓——”的聲音凝聚而來,一把冰淩長劍出現在白鵠的掌中,隨即雙手一分,“哢嚓!”又是一聲,動作非常淩厲,白鵠手中的冰淩長劍瞬間一分為二,變成了雙劍。


    白鵠冷冷的說:“這麽多年了,是時候……該來一個了斷了。”


    被血光包圍的“白鵠”哈哈大笑,嘲笑一般的看向白鵠,說:“你?就憑你?我才是鴻鵠,我才是白鵠!而你,不過是一個隨時都會魂飛魄散的野鬼罷了!”


    被血光纏繞的“白鵠”說著,猛地抬起手來,他也沒有動,祭台上的血色突然暴漲,那黑色的血跡變成了風沙,猛地席卷向眾人。


    羅參一把抱住萬俟林木,用後背幫他抵擋住那席卷而來的風沙,金寶被撲了一臉黑色的沙子,使勁呸著,說:“真他媽……呸呸,什麽鬼東西,太牙磣了……”


    金寶隻是感覺沙子撲了一臉,而身邊突然傳來白鵠的悶哼聲,金寶轉頭一看,白鵠純白色,一塵不染的西裝上,竟然透出星星點點的紅光,像是在流血,卻又不像是在流血,又像是火光,在不停的焚燒著白鵠。


    “你……你怎麽了?”


    白鵠身形不穩,本就白皙的麵孔顯得異常蒼白,“嗤!”一聲,冰淩雙劍插在地上,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形。金寶眼看著高大的白鵠要倒,立刻衝過去扶住白鵠,焦急的說:“你怎麽回事?”


    “哈哈哈哈!”被血光包圍的“白鵠”大笑著說:“這就受不了了?還說要做一個了斷,沒有了這具軀殼,你簡直不堪一擊,好啊,很好啊,天神的軀殼真不錯,不過……現在歸我了!”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金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說:“等我再得到這隻小鵷鶵,就可以打開鏡棺。”


    白鵠忍耐著焚燒的劇痛,眼神立刻淩厲起來,沙啞的說:“誰也……不能傷害他。”


    金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能感覺到白鵠非常痛苦,他雖然在強忍,但是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羅參看了一眼囂張大笑的“白鵠”,又看了一眼忍耐疼痛的白鵠,似乎明白了什麽,說:“原來你是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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