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暉被少年強吻了, 不過一點兒也沒有不願意的表情,除了有那麽一點點的驚訝之外, 除此之外一雙眼眸裏閃爍著深不見底的……狼光。


    嘭!


    昭暉一把摟住強吻自己的少年, 隨即反客為主,加深了“侵略”,少年閉著眼睛, 主動而又熱情, 甚至無比的急切。


    萬俟林木目瞪口呆的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四周黑洞洞的,地洞的縫隙裏傳來“嗚嗚嗚”的風聲,就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就在這樣鬼夜哭一樣的伴奏下,那兩個人忘我的熱吻著。


    萬俟林木眼皮一跳,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他以為這樣就完了, 哪知道那少年變得更加急切, 突然開始撕扯昭暉的衣服。


    嘶啦——


    一聲脆響,昭暉的領口竟然被他扯崩了, 扣子發出“蹦蹦蹦……”的聲音,掉了滿地都是。


    昭暉一愣, 連忙捂住自己的領口, 說:“等、等等……”


    這什麽情況?


    連當事人之一的昭暉也有些發懵,少年起初隻是疼痛,突然沒頭沒尾的吻過來, 昭暉本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實在太大了,說起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本座就是這世上唯一的日珠呢?


    但是即使昭暉再自戀,似乎也發現不太對勁兒,少年好像沒有什麽意識,扒著昭暉的衣服,急切的想要索取,甚至連昭暉是誰都認不出來。


    那該死的香氣越來越濃鬱,隨著少年的急切,濃鬱的不成樣子,仿佛洪水,可以瞬間衝垮昭暉的意識。


    “等……”昭暉阻止不了“熱情”的少年,滿頭都是熱汗,幹脆一抬手,“嘭!”狠狠砸在少年的後脖頸上。


    “嗬……”少年倒抽一口冷氣,突然昏厥了過去,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昭暉連忙一把摟住昏厥的少年,將他輕輕放在地上,以免摔在地上會磕到頭部。


    隨著少年昏厥過去,那股急躁的香味終於慢慢恢複了平靜,昭暉“呼呼”的喘著粗氣,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意識險些就要土崩瓦解了。


    萬俟林木說:“你們這是……”


    昭暉難得頭疼,說:“本座還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少年突然就跟中邪了一樣,昭暉眯了眯眼睛,看少年剛才那模樣,好像忍不出自己是誰,意識也很朦朧,難道如果當時少年第一個逮著的人不是自己,也會和別人這麽熱情的親吻?


    一想到此處,昭暉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火大的厲害,就好像一鍋熱油,突然倒入了冷水,“劈裏啪啦”的飛濺,可以瞬間爆炸。


    昭暉壓住自己莫名的火氣,說:“他到底是發什麽瘋?”


    少年昏厥了過去,羅參趁著這個機會,給少年把脈試試看,不過羅參也不是專業的醫生,隻是因為無啟族內的典籍很多,所以略通皮毛而已。


    羅參搖搖頭,說:“沒有任何問題。”


    “沒問題?”昭暉說:“他這樣上來就親,竟然沒問題?”


    昭暉說著,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嘶……”抽了一口冷氣,少年太熱情了,他的嘴唇都被咬破了,上麵還殘留著那淡淡的清香,還有柔軟的觸覺,令人回味無窮。


    昭暉使勁搖搖頭,心說本座才沒有迷戀。


    羅參並不是專業的,但是如果真的有大問題,他也能把脈出來,從目前看來,少年似乎不像是有什麽問題的樣子,但是他的的確確發病了兩次,每次發病都很痛苦,好像是腹部疼痛,隨時要死過去一樣。


    少年的問題暫時看不出來,眾人就把注意裏放在了地洞裏。


    地洞麵積不大,但是也不算逼仄,萬俟林木向四周看了一樣,就是稍微有些低矮,像羅參和昭暉這種身材高大的類型,完全不能站直身體,需要微微彎腰才能在地洞之中行走。


    萬俟林木這個身高,剛好可以直起身體,不過在最矮的地方還是容易碰頭的。


    外麵風暴還在席卷,發出“嗚嗚——”的“哭聲”,羅參說:“看來今天晚上咱們要在這裏過夜了。”


    萬俟林木說:“希望明天一早,風沙不要把洞口堵死。”


    這片沙漠的沙丘都是移動的,非常危險,因為風力的作用,尤其是在這種巨大的沙暴之下,沙子會被吹動,說不定刮一夜沙暴之後,他們所在的地洞就會被堆積成為沙丘,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們就被活埋在了這間地洞裏,想要出去無異於搬山。


    地洞裏氣溫略微有些涼,羅參見萬俟林木微微顫抖,立刻將背包裏的毯子拿出來,鋪在地上,洞口附近有一些枯萎的樹枝,羅參把樹枝全都撿過來,生了一個火堆,讓萬俟林木烤火。


    昭暉也坐在火堆邊,隔著火堆去看仍然處在昏迷中的少年,少年昏迷得很安詳,身上的氣味兒也很“平靜”,這讓昭暉稍微鬆了口氣,他看著看著,突然心口一跳,立刻對自己說,不不不,本座才不會喜歡一個無性人,無性人對於本作來說,毫無可取之處,完全沒有利用的價值,生不了孩子,本座要他幹什麽?!


    昭暉正在腦內鬥爭,突然被萬俟林木拍了兩下,這才回過神來,萬俟林木遞給他一個麵包,說:“喂,發什麽呆,一副身處戀愛中,忐忑又無腦的模樣。”


    “戀……”戀愛?!


    昭暉“哈哈!”冷笑一聲,說:“戀愛?本座?和他?!”


    昭暉隨手指了一下昏厥在上的少年,又是“哈哈”冷笑,說:“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不要瞎說!”


    萬俟林木挑眉一笑,說:“你剛才用了否定三連。”


    否定三連?


    昭暉不是現代人,所以並不知道什麽是否定三連,萬俟林木笑眯眯的說:“簡單來說,就是因為你被戳中了心事,心虛了。”


    戳中了心事?


    昭暉更是“哈哈哈哈——”的狂笑,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可……”能……


    說著說著,昭暉竟然越來越沒底氣,突然不說話了,轉頭一個人悶悶的對著火堆發呆去了。


    萬俟林木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對羅參說:“沒有感情的生孩子機器,竟然喜歡上了無性人,年度狗血大戲。”


    羅參無奈的說:“吃飽了快點睡覺,這一路辛苦了,過來。”


    羅參招了招手,微微展開自己的雙臂,這動作讓萬俟林木有些無法抗拒,感覺羅參的手臂好像很有力度似的。


    他立刻靠過去,羅參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讓萬俟林木躺在自己懷裏,這樣暖和不少,兩個人相依相偎的睡了過去。


    昭暉一個人糾結了半天,麵包都快風幹了,也沒什麽胃口吃,胡亂地咬了幾口,一側頭就看到了相依相偎的萬俟林木和羅參,好的恨不能穿一條褲子都嫌肥。


    昭暉心底裏吐槽了一下萬俟林木和羅參的膩歪,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昏厥的少年身上,如果……


    隻是如果!


    昭暉心裏幻想了一下,如果少年也靠在本座的懷裏睡覺的話,半夜鼻息間就能聞到那香甜的氣味,好像也挺不錯的?


    夜很深沉,外麵的沙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停了下來,鬼夜哭一樣的風聲已經消失了,氣溫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涼,漸漸的暖和了起來。


    昭暉後半夜就睡著了,他在夢中,似乎聞到了那夢寐以求的香氣,好香,讓人欲罷不能,香氣仿佛是小貓的爪子,不停的在昭暉的心頭磨蹭著,酥酥癢癢……


    昭暉微微動了一下頭,真的感覺癢癢的,蹭著自己的下巴,懷裏還暖呼呼的,他眯著眼睛,慢慢睜開。


    嗯?是香氣,為什麽都睜開了眼睛,還有香氣?那香氣不是夢中的香氣麽?


    昭暉一怔,因為他終於醒了過來,不是夢中的香氣,而是真實的香氣,那香氣就依偎在自己的懷裏,癢癢的蹭在下巴上的東西,則是柔軟的黑發。


    昭暉低頭一看,“轟隆——”腦海中瞬間炸了鍋,他懷裏抱著少年向導,少年還沒醒過來,睡得安詳,趴在他的懷中,甚至還用一隻手摟著他的腰,一副依偎又依賴的模樣。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做夢,一定是做夢,本座夢還沒醒,再睡一會兒!


    昭暉立刻死死閉上眼睛,心中默數了幾下,然後“騰!”睜開雙眼,這一睜開,登時嚇得差點倒抽一口冷氣。


    因為噩夢並沒有醒過來,而且昭暉還對上了萬俟林木笑眯眯,看熱鬧的眼神。


    萬俟林木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昭暉和少年摟在一起,相依相偎的睡覺,不由走過去,蹲在兩個人麵前,托著腮幫子欣賞,正巧昭暉睜開眼睛,就對上了這麽一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睛。


    昭暉“做賊心虛”似的,連忙說:“你……”不要誤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懷中的人“嚶嚀”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昭暉的話瞬間卡在了嗓子眼,因為他有更重要的問題在思考,少年醒過來了,按照他的失憶症來說,少年肯定又會“翻臉不認人”。


    每天早晨從睡夢中醒來,少年都會忘掉以前所有的事情,忘掉以前所有的人。


    昭暉這麽一想,心中忍不住酸溜溜的冷笑,肯定又不認識本座了,昨天親都親過了,翻臉不認人,他才是渣男。


    昭暉連忙坐起身來,咳嗽了一聲,整理著衣服說:“本座知道你想說什麽,你肯定想問本座是誰,他們是誰……”


    他的話還沒說完,哪知道少年已經用平靜的語氣打斷他的話頭,說:“我知道你是誰。”


    “什麽?”不隻是昭暉,萬俟林木一臉驚訝,說:“你記得他?”


    少年點點頭,說:“昭暉。”


    一瞬間,昭暉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熱流,莫名有些激動,他竟然認識本座?


    萬俟林木驚喜的說:“太好了,你還記得?那我是誰?”


    萬俟林木指著自己,等待著少年的答案,少年則是冷淡的說:“不記得。”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不死心的說:“那他是誰?”指向羅參。


    少年仔細思考了一陣,微微蹙眉,搖頭說:“不記得。”


    不記得萬俟林木,不記得羅參,不記得他們這是在哪裏,不記得準備去幹什麽,唯獨記得的就是昭暉。


    昭暉不知道為什麽,隻覺有些沾沾自喜,那種喜悅的感覺像噴泉,“轟——”就湧了出來,源源不斷的往外噴,怎麽也抑製不住。


    昭暉克製著上挑的嘴角,很是自滿的說:“想來本座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這也是正常的。”


    萬俟林木奇怪,為什麽少年隻記得昭暉,難道真的因為昭暉對少年來說是不同尋常的存在麽?


    眾人例行公事,給少年科普了一下去沙漠的事情,少年點點頭,雖然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不難溝通,準備馬上就出發。


    萬俟林木說:“例行科普已經完成了,你還有什麽問題麽?”


    少年想了想,搖搖頭,不過突然又點頭,說:“有一個問題。”


    “是什麽?”萬俟林木問。


    少年的目光看向昭暉,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那困惑又迷茫的樣子,混合著身上散發出來的香甜氣味兒,對於昭暉來說,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就聽少年說:“我們是什麽關係?我為什麽唯獨記得你的名字?”


    少年雖然記得昭暉的模樣,但是好像僅限於記得名字,至於昭暉是什麽人,他們是什麽關係,好像什麽也不記得。


    昭暉被問的一愣,我們是什麽關係?


    壓根兒沒有任何關係!


    起初昭暉覺得少年身上的氣味兒很香甜,很誘人,想讓少年給自己生孩子,他不在乎少年的性別,男人女人都無所謂,反正昭暉是日珠,天生有延續後代的能力。


    但是……


    他沒有想到的是,少年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根本沒有性別,是無性人,這對昭暉的打擊實在太大了,簡單來說,少年根本無法成為昭暉生孩子的“工具”。


    按理來說,對於一心為了生孩子延續後代的昭暉來說,少年是無用的,但是昭暉……


    “我們是……”昭暉的嗓音低沉沙啞,鬼使神差的就說:“我們是情侶關係。”


    “情侶關係?!”萬俟林木第一個驚訝的喊出聲來,就連一向淡定的羅參也多看了一眼昭暉,然後別有深意的笑了笑。


    昭暉心頭一跳,他很後悔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自己為什麽要撒謊,謊稱他們是情侶關係,和一個無性人做情侶有什麽好?壓根沒有好處!


    少年聽了,沒有驚訝,反而點點頭,說:“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昭暉心虛的說:“你沒什麽想問我的了麽?”


    少年搖搖頭,說:“我隻依稀記得,我們好像曾經在親吻,所以才想問問你,我們是什麽關係,原來是情侶。”


    少年似乎覺得昭暉給出的答案合情合理,因為少年記得他們在親吻,所以如果是情侶,這個答案少年可以接受。


    昭暉懵了,原來少年不隻是記得自己的名字,還記得昨天晚上兩個人的熱吻……


    昭暉咳嗽了一聲,說:“你……你不問問我們是怎麽認識的?怎麽變成情侶的?”


    少年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冷淡的說:“這很重要麽?”


    昭暉試探的說:“當然很重要,是你追的本座,死纏爛打,還強吻本座。”


    少年聽了昭暉的“謊話”沒有任何懷疑,露出恍然的表情,說:“是這樣啊……”


    萬俟林木已經聽不下去了,這簡直就是趁火打劫!昭暉分明是趁著少年失憶,編纂了很多“故事”給少年,這些話裏,隻有“強吻”這一點是真的。


    昭暉見少年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而且自己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立刻說:“你愛慕本座愛的死去活來,本座也沒有辦法,隻好答應和你交往,能和本座交往,不知道你上輩子修了多少福分,你就好好珍惜吧……”


    昭暉“劈裏啪啦”的說著,瞬間從高冷日珠變成了話癆,萬俟林木搖搖頭,把背包拉上拉鎖,心說昭暉的腦子不是核桃鬧,果然是戀愛腦吧!


    昭暉還沒說完自戀的話,就聽少年突然說:“如果你是被迫的,我們可以分手。”


    “分……分手?!”剛交往了不到五分鍾,少年竟然提出要分手!昭暉怔愣的看著少年,隨即怒火衝天的說:“不分!本座絕對不分!”


    少年奇怪的說:“可是……你似乎是被我強迫的。”


    昭暉支支吾吾的,腦子裏立刻想出一個歪理,理直氣壯的說:“就是因為本座是被你強迫交往的,所以才不讓你提出分手,交往也是你說了算,分手也是你說了算,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霸道不講理的人?所以分手的事情,本座說了算,本座說什麽時候膩了,什麽時候才能分手,你聽懂了麽?”


    少年點了點頭,說:“聽起來……很公平。”


    昭暉狠狠鬆了一口氣,一轉頭,就對上了萬俟林木和羅參似笑非笑的眼神。


    昭暉趁著收拾行李的空檔走過去,萬俟林木說:“我今天可算是見識了,這算不算新型詐騙,騙感情啊。”


    昭暉連忙低聲說:“本座這也是權宜之計,用這種辦法拴住向導而已,你們不覺得這個向導滿身都是可疑的地方麽?”


    萬俟林木“嘖嘖嘖”的搖頭說:“也不知道誰見到向導的時候,戀愛腦的說他不可疑來著,現在又變得可疑了?”


    昭暉咳嗽了一聲,說:“總之……本座會看著辦的,不要來給本座搗亂。”


    羅參說:“注意分寸。”


    隨即又說:“出發吧。”


    眾人收拾了行李,準備出發,羅參在地洞口看了一圈,說:“被沙子堆住了。”


    果不其然,畢竟這麽大的風沙,一晚上地洞口肯定要被堆住的,他們在裏麵,也看不到外麵的情況,羅參將鏟子拿出來,試著鏟了鏟沙土,隨即把鏟子收起來。


    萬俟林木看他收了鏟子,說:“怎麽樣?堆得很死麽?”


    羅參說:“看來外麵的沙丘不小,而且沙子堆積的並不緊實,流動性很大。”


    簡單來說,外麵的沙子有點像是流沙,鏟掉下麵的,上麵會流下來,流動慢性這麽大,很容易塌方,將人活埋。


    朝暉說:“那意思就是咱們出不去了?”


    羅參說:“也不盡然,我昨天晚上觀察了這個地洞,地洞也有薄弱點,可以打個盜洞從其他方向出去。”


    不和沙子較勁,打個盜洞從地洞的其他方向出去,的確也是個辦法。


    因為打盜洞絕對不是小工程,所以昭暉也來幫忙,萬俟林木身體不方便,羅參不讓他做任何的活兒,背行李都不讓背,跟別說是打洞這種事情了。


    少年想來幫忙,卻被昭暉“嗬斥”住了,說:“你那細胳膊細腿,搗什麽亂,坐一邊呆著就行了。”


    少年莫名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不過他天生沒什麽脾氣,冷冷淡淡的,就坐在萬俟林木旁邊,兩個人等著。


    羅參和昭暉挖了一會兒,也就五分鍾,突然停了下來,萬俟林木好奇的說:“不會這麽快就好了吧?”


    昭暉把鏟子扔下來,說:“這裏本身就有一條隧道。”


    五分鍾當然挖不出什麽,但是足夠刨開一方土,土底下竟然有東西,是一個被石塊堵住的洞口,石塊半半拉拉的堵在上麵,能從縫隙裏看出來,下麵是一條隧道,非常幽深。


    萬俟林木和少年趕緊過來查看,果不其然,真的是隧道。


    萬俟林木指著堵住洞口的大石頭,說:“這上麵畫的什麽?怎麽有些眼熟……”


    “啊!”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少年突然慘叫一聲,臉色瞬間慘白一片,渾身顫抖的向後倒退,“嘭!”被挖出來的土堆絆了一下,“咕咚!”跌在地上,跌了一身的土也不管不顧,不停的向後爬去。


    “你怎麽了?”昭暉連忙丟掉鏟子,一步跨上去,抱起少年,少年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裏,雙手摟住他的腰,害怕的不敢睜開眼睛。


    羅參用手擦掉石頭上麵的浮土,仔細的看了一眼,說:“是綠洲森林裏的圖騰。”


    怪不得萬俟林木覺得眼熟,原來是綠洲裏的同款圖騰。


    當時少年在綠洲裏就非常的失態,現在也一樣。


    綠洲裏的圖騰風化得很嚴重,看不清楚是什麽花紋,這塊石頭上的圖騰因為長年被埋在土下麵,所以看得非常清晰。


    上麵畫著一個人,長了兩個腦袋,眼睛巨大無比,而且這個人的肚子也大,大肚便便的凸出來。


    萬俟林木仔細觀察了一下,說:“眼睛這麽大?縱目?”


    古代有很多縱目圖騰,古蜀人就很崇拜縱目,最著名的蠶叢,就是縱目。


    而且古代很多眼目崇拜,都會將眼睛突出強化,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特別的縱目,縱目圖騰並不算新奇。


    羅參卻說:“這不是縱目。”


    “不是縱目?”萬俟林木說:“那是什麽?”


    羅參說:“古代雖然有很多縱目崇拜,但是這個圖騰的重點,應該是兩個腦袋,如果我沒有猜錯……是驕蟲。”


    《山海經》中曾記載過驕蟲,說是平逢山的山神,長了兩個腦袋,其實是一種毒蟲,是所有蜜蜂的歸宿。


    因為驕蟲的傳說,再加上炎帝的父輩曾經以蜂為圖騰,炎帝的母親又是嬌氏,所以也有嬌氏其實就是驕蟲的傳說。


    羅參說:“這應該是一個崇拜蜂的部族留下的圖騰。”


    萬俟林木說:“別管是什麽了,趕緊把石頭撬開,咱們下去看看,說不定有出路。”


    羅參點點頭,拿了一根杆子準備撬開石頭,那邊昭暉抱著少年,連連輕拍他的後背,說:“沒事了,好點沒有?”


    昭暉自己都沒有注意,他的嗓音非常溫柔,帶著濃濃的關切。


    少年終於慢慢冷靜了下來,從不停的顫抖,變得平靜下來,昭暉試探的說:“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為什麽會害怕那塊石頭?”


    少年的嗓音顫抖著,他的眼神迷惘,不像是在撒謊,說:“我……不記得。”


    即使不記得,身體也記住了那種恐懼,讓他下意識的害怕,已經變成了應激反應,變成了他恐懼的一部分。


    “轟!”羅參將石頭撬開,巨大的石頭滾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震得地洞也抖了一下。


    少年沉浸在努力的回憶中,被嚇得一抖,緊緊貼著昭暉。


    昭暉聞到了那種香甜的氣味,因為距離很近,所以聞得很真切,隻要少年有活動,不管是害怕、緊張或者單純的出汗等等,那種香味都會變得濃烈起來。


    又是那種濃烈的香氣,勾引著昭暉的神誌,他有些不由自主,慢慢的捧起少年的臉頰,然後低下頭來,吻在少年的額心,一路滑到耳側,深深的吸著氣,貪婪的嗅著少年那特殊的體香。


    少年感受到他的動作有些迷茫,說:“你在……幹什麽?”


    轟隆——


    昭暉剛才太“沉醉”了,一個沒注意,做了很多丟人的事情,連忙說:“本……本座看你害怕,安慰你一下而已,我們是……是情侶關係,這不是很正常的麽?大驚小怪什麽。”


    少年又被搶白一頓,好像沒有懷疑,點了點頭。


    萬俟林木說:“嘿,別扯了,快走了。”


    萬俟林木聽昭暉瞎扯,實在忍不住了,趕緊讓那兩個人跟上來。


    隧道很深,黑洞洞的,眾人背上行李,打開手電,羅參在最前麵,昭暉在最後麵,四個人慢慢往下走。


    石頭的台階稍微有些破損,一路延伸而下,仿佛要深入地心一般,走了十幾分鍾,萬俟林木可以確定,他們已經遠離了地洞,肯定走出了很遠。


    一直往下走,走了又一會兒,樓梯終於結束了,是一間地下的洞窟,四周都是土堆的,非常簡陋,但是在關鍵的地方又有石頭的承重牆。


    洞窟裏開鑿了很多“小房間”,而且這些房間全都是規矩的六邊形,一個房間挨著一個房間,密密麻麻的向前延伸。


    羅參看了眼,說:“六邊形,是蜂巢。”


    仔細一看,還真是有蜂巢的感覺,再加上外麵的圖騰,萬俟林木覺得,或許真的是蜂崇拜的部落留下來的遺跡。


    兩個人走在前麵,就聽到後麵的昭暉說:“怎麽了?又難受了?”


    少年似乎有些不舒服,不太願意往前走,呼吸非常急促,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萬俟林木覺得,少年和何水進入沙漠的時候,說不定見過這樣的地方,或許還目睹過很多關於這個部落的事情,不然的話反應不會這麽大。


    或許和他們要找的無花果有些關聯也說不定。


    少年的情緒有點焦躁,突然一把拉住昭暉的手,死死抓住,昭暉吃了一驚,低頭去看,兩個人竟然十指相扣,好像電視裏演得小情侶一樣。


    少年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好像很自然就抓住了昭暉的手,而且一直緊緊貼著昭暉走路,另外一隻手還摟著他的胳膊,這種動作實在太“小鳥依人”了,讓昭暉突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嘴角又克製不住的瞧起來。


    不不不!本座不是戀愛腦!


    昭暉立刻搖搖頭,不能笑,絕對不能笑,被一個無性人迷戀,沒什麽可自豪的……


    “棺材?”密密麻麻的蜂巢房間不斷,不過裏麵大多數沒什麽東西,最多就是放些陶土罐子而已。


    小房間消失了,前麵出現了一個比較大的蜂巢房間,密密麻麻的擺放著棺材。


    一眼望過去,少說也有幾十口棺材。


    不過這些棺材和他們之前見到的棺材有些不同,棺材的大小略微有點局促,規格好像有點小,如果是一般的女人應該能躺下去,如果是稍微高一點的女人估計都躺不下去,更別說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了。


    密密麻麻的棺材,帶起一股濃重的陰森氣息,少年立刻緊緊抱住昭暉的手臂,昭暉安慰說:“別怕,有本座呢。”


    萬俟林木略帶好奇的用手電光去照棺材,棺材都是石頭的,上麵也刻畫了一些花紋。


    萬俟林木說:“好像還是敘述風格的?”


    棺材上的花紋是一副一副的畫,而且還是敘述風格,從右到左可以連貫的讀下來。


    昭暉說:“你們先去看壁畫,我帶他在這邊休息一下。”


    萬俟林木點點頭,說:“別走遠了。”


    萬俟林木跟上羅參,兩個人來到第一口棺材前,上麵是一副壁畫,畫上是兩撥人在打架,兩邊人的服飾不一樣,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出來,這兩邊應該不是一個部族。


    其中一個部族的人眼睛特別大,應該就是崇拜蜂的部落,這些部落的人身材比較矮小,男人和其他部族的女人一邊高,女人比其他部族的女人矮了很多。


    萬俟林木恍然大悟說:“怪不得這裏棺材這麽小,其實是因為這個部族的人身材比較矮?”


    兩個人繼續看下去,因為部族的人身材比一般人矮小,所以經常被其他部族的人欺負,搶掠他們的資源。


    就這樣,部族一天天衰落下去,然而有一天,部族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神明。


    這個神明……


    是從蟲癭花裏爬出來的。


    從棺材的壁畫上能清晰的看到,這個神明長著兩個腦袋,從一朵巨大的蟲癭花裏爬出來,和圖騰畫的很像,大眼睛,大肚便便,有一種人和蜂結合的感覺。


    萬俟林木說:“為什麽是從蟲癭花裏爬出來?”


    羅參解釋說:“蜂也分很多種,有些蜜蜂會結蜂巢,但有一些蜂則不會。”


    這些蜂體型比一般的蜜蜂小很多,它們不會結巢穴,通過樹木的香味吸引,這些小蜂會寄生或者共生在一些樹上,他們在這些樹上產卵,繁衍後代,而這些樹需要通過他們傳播花粉,就形成了一種周而複始的關係。


    例如榕樹,最典型的就是無花果樹。


    無花果並不是無花,其實平時大家吃的無花果,本身就是花。確切的說,無花果是花托,而花朵長在無花果的裏麵,花托僅僅將無花果的花緊緊包裹在裏麵,“果肉”裏那些絮絮狀的絲狀,其實就是花蕊。


    因為無花果的花被花托包裹在裏麵,所以根本無法通過風和一般的蜜蜂來傳粉,就要通過這種小蜂來傳粉。


    小蜂會從無花果低端的縫隙鑽進去,然後在無花果的內部產卵,因為無花果的底端開口太小了,所以一般小蜂鑽進去翅膀就會斷裂,產卵完畢之後多半會死在裏麵。


    所以很多無花果切開之後,會發現裏麵有“屍體”,或者有白白的東西,其實就是小蜂的“屍體”,或者是蟲卵。


    小蜂的蟲卵孵化之後,在無花果內,公蟲會主動找到母蟲進行交/配,母蟲所孵化的場所,就是蟲癭花,在這個過程之中,小蜂會沾染花粉,完成無花果的授粉過程,所以很多小蜂和無花果都是共生的關係。


    之前在綠洲裏看到的孕婦屍體,也藏在蟲癭花裏,羅參皺了皺眉,說:“或許……這就代表著一個孵化的過程。”


    接下來還有壁畫,因為神明驕蟲的誕生,部族變得強大了起來,雖然部族裏的人身材比一般人矮小,但是這個驕蟲似乎可以支配蜂類,每每打仗的時候,驕蟲就會將蜂類引來,不管是多麽驍勇善戰的戰士都害怕蜂類,戰馬也害怕蜂類,因此丟盔卸甲,甚至不戰而降。


    萬俟林木說:“快看,他控製蜂類……好像利用的是香氣?”


    驕蟲控製蜂類的時候,壁畫上會畫幾道類似於風或者煙霧一樣的簡筆畫,萬俟林木覺得,應該是利用了香氣控製蜂類,就好像蜂類被香味吸引,在榕樹上產卵一樣。


    萬俟林木眯眼說:“不會又是香人吧?”


    一提到利用香氣的,萬俟林木第一個就想起了香人:“難道這個驕蟲,和香人也有關聯?”


    後麵還有壁畫,這裏應該是部落的墓葬群,把戰死的戰士們全都葬在這裏,最後一副壁畫上畫著驕蟲死了,雖然驕蟲很厲害,但是似乎命不長,很快就死了,部族的人將驕蟲下葬,埋在了一棵巨大的樹裏。


    羅參肯定的說:“無花果樹。”


    是鬼樹!


    傳說中長在沙漠裏的無花果樹,神出鬼沒,就是一棵鬼樹,原來這棵樹是一個巨大的樹塚!


    “啊——!!”


    尖叫聲!


    尖叫聲突然從旁邊的六邊形房間裏傳出來,而且是女人的尖叫聲,非常耳熟。


    “楊小姐?!”萬俟林木說。


    不知道為什麽,走到哪裏都能碰到楊小姐,還真是有緣分。


    果然是楊小姐,還有她的那群保鏢打手,“踏踏踏”混亂的腳步聲摻雜在一起,楊小姐驚叫著:“蜜蜂!!蜜蜂——”


    “快開槍!”


    “打死它們!”


    “太小了打不中啊!”


    嗡嗡嗡——


    嗡嗡……


    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楊小姐和那些保鏢衝入最大的墓室,立刻撞見了萬俟林木眾人,但是楊小姐顧不得太多,大喊著:“蜜蜂來了!蜜蜂來了!”


    嗡嗡嗡嗡——


    大量的蜜蜂,好像一片烏雲,發出“轟鳴”的聲音,快速向眾人俯衝。


    “嗬!”昭陽和少年坐在墓室門口附近,首先被殃及,少年低呼了一聲,立刻被蜜蜂蟄了一下。


    昭暉一把摟住少年,將人死死按在懷裏,說:“快走!”


    墓室一時間亂七八糟,黑壓壓的蜜蜂源源不斷的衝進來,不隻是席卷向楊小姐,還向其他人席卷而來,羅參抱住萬俟林木,盡量護住萬俟林木,說:“前麵有路。”


    墓室的前麵有門,是開闊的,可以繼續往前走,眾人一路快跑,衝向前麵的墓門。


    “救命啊!”


    “開槍啊!”


    “點火!快點火!趕走它們!”


    打手們亂作一團,楊小姐瘋狂的驅趕著身邊的蜜蜂,“嘭!”似乎是動作太大,撞到了什麽東西。


    是一口石頭棺材。


    棺材蓋子竟然沒有封死,楊小姐慌不擇路,撞在棺材上,蓋子發出“轟——”的一聲,直接掉在了地上。


    伴隨著石頭蓋子掉在上的聲音,少年向導突然入定了一般,猛地釘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那口棺材。


    四周非常混亂,到處都是黑壓壓的蜜蜂,眾人沒有時間注意棺材裏是什麽,萬俟林木見他們停下來,立刻大喊著:“愣著什麽?!快跑!”


    少年卻釘在原地,定定的看著棺材,抬起手指說:“是……我?”


    被撞開的棺材裏,安詳的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年紀不大,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閉合著雙眼,雙手放在身前,五官端正,帶著一絲絲異域的風格,麵容卻並?


    ?十分出彩,好像是丟在人堆裏也找不到的大眾款。


    和少年向導,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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