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大帝周身浮現了許多古樸的道紋,每一絲每一縷都貼近大道,蘊含至理,難以名狀,恐怖的波紋氣機正是這些道紋氣息稍稍泄漏所致,便是這一絲的泄露,就震撼的星空強者心神失守,門戶大開。


    勾陳大帝鷹隼似的銳利雙目掃視星空,所有被他的目光波及到的強者都陡然一驚,仿佛被看穿了三生七世,尤其是五大妖祖最受關注,有時候眼神可以殺人,燭龍細細感受著勾陳來回梭巡的目光,其中泰半竟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被一個可能的聖人盯住,燭龍頓覺得生還無望,當即頹然傾倒,麵如死灰。


    若是五大妖祖齊聚一地,手持五方五色旗,未必沒有一搏之力,奈何,奈何呀!燭龍咬牙切齒,滿腹的不甘與絕望,哪知道,勾陳的目光僅僅是在他身邊打了個轉,讓他受足了驚嚇之後,便收了回去。


    燭龍長舒一口氣,跟著就是疑惑,勾陳為什麽沒有趁機攻殺他?


    祭壇之上,勾陳收攏全部的道紋,化於手心,他看著東皇鍾,神情平靜,他跟妲己說過,自己隻有一擊之力,但卻有三個目標。


    攻向巨大玉手,解放東皇鍾,打破五方五色旗,維持周天星鬥大陣核心處的運轉,妖族可不勝不敗,屆時戰局僵持,自會另有變數。


    奮全力擊殺或重創五大妖祖以及阿彌陀佛祖,妖族自然獲得會戰勝利,但戰事會延綿不休,無有寧日。


    最後一個目標,不是具體的攻伐目標,而是一個選擇,一個最艱難,最叵測,最難以預料結局的選擇,做出這個選擇之後,妖族難免蟄伏,自己終歸一死,換來的卻未必是最理想的結局,也許妖族會就此沉淪,難複舊觀,果真如此,他勾陳便是洪荒妖族最大的罪人,帝俊和東皇的重托便終結於此了。


    如此艱難抉擇,饒是向來堅毅果敢,善於決斷的勾陳也陷入彷徨之中,不得不問出那一句,該怎麽辦?


    “你是妖帝,應該做你認為最正確的事情,妖帝淩天下,無人拂其威!”妲己平靜的聲音如瑤草芝蘭,清香滿懷,勾陳閉眼,貪婪地品味了許久,再次睜開星辰遍布的雙眸,已是絕然!


    原始,你若戰,那便戰吧。勾陳抬頭,手中無量神光凝結,恐怖的法則波動蕩起層層疊疊的空間波紋,法則積累,義理交織,極盡升華,終於質變成一股驚天動地的莫名力量,噴薄而發,衝向正與東皇鍾交鋒的玉如意。


    “道韻!!!怎麽可能?”媧皇宮外,太清聖人終於無法保持一貫清靜無為的神態,他雙目迸射出無盡神光,死死地盯著西方,周身氣機翻滾不靜,顯示了這位聖人心潮極為澎湃。


    一旁的女媧早已淚流滿麵,呢喃道:“我該信他的,該信他的。”至於接引,他麵上的悲苦之意更濃厚了三分。


    莫名力量,也就是太清聖人口中的道韻勢若奔雷,直接打到了玉如意之上,先天靈寶一聲哀鳴,上麵清光急閃,幾乎潰滅,如玉大手微一遲疑,放開東皇鍾,將玉如意一撈,順著空間裂縫,就要脫離這片星空。


    勾陳大帝見狀冷哼一聲,強大的道蘊順著莫名的氣機牽引,直接逆攻向玉如意投來的方向,竟然追擊而去!


    這一情形再次將星空中的強者震撼住了,勾陳大帝是在反攻聖人嗎?


    玉清境彌羅宮,元始天尊安坐雲床,手裏捧著一柄幾近破碎的玉如意,嘴角抽搐,接著抬眼望去,此刻的彌羅宮已是一片狼藉,竟無一處完好瓦礫,打掃仙童盡皆東倒西歪,死傷殆盡。


    勾陳的攻擊來得急去的快,竟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道蘊,勾陳怎麽會有道蘊?元始天尊目光悠遠,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星空之中,聯軍諸強者恍惚沒有多久,變化再起,攻向莫名地方的那抹道蘊竟然去而複返,瞬間布滿星空!


    去而複返?難道勾陳攻聖成功了?聖人,不死不滅,一道元神寄托天道,即使萬劫加身也難皺其眉,怎麽可能被攻擊?攻擊者怎麽可能還安然無恙?


    太乙真人嘴角抽搐,不知道自家師尊那裏到底出了什麽狀況,然而現在可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道蘊來襲,幾乎就等於聖人出手一般,即使勾陳是否成聖尚待商榷,但這恐怖的攻擊卻是真的,由不得他不認真對待,太乙真人當即抱元守一,無量仙氣凝結周身,化為重重仙光護罩,九龍神火罩拋向空中,九條火龍盤結扭曲,化為火籠,將其護佑在中間。


    不僅僅是太乙真人,幾乎所有的聯軍強者皆是如此作為,他們實在是對能否逃過疑似聖人一擊沒有信心,因此俱都拿出壓箱底的手段,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其中尤以阿彌陀佛祖為甚,這位佛陀竟然將自己置身萬佛大陣核心之處,然後逆轉大陣,無量佛光加身,集合中佛陀菩薩隻為能護持己身,至於其他佛陀菩薩的生命安全,這位佛祖卻是沒有心思再顧及了。


    道蘊過處,如春風化雨,所有人心頭都升起一絲涼意,不是冷意,諸多強者心頭咯噔一下,這幾個意思?


    道蘊橫掃整個星空,自然波及到妖族身上,在道蘊之下,不斷有妖族強者的身影憑空消失,諸多強者不明所以,前一刻還與自己相爭的妖神,說沒就沒了。


    “勾陳已經不具有攻擊性了,諸位道友速速出手,擊殺妖神!”太乙真人清亮的聲音傳遍星空,聯軍強者將信將疑,正在這時,星空裏又傳來燭龍的狂笑之聲:“勾陳,汝散盡修為,所做的便是這般事情嗎?”


    勾陳散盡了修為?聯軍強者皆是成名許久的人物,燭龍略一提醒,他們腦海中瞬間轉動,好幾個強提修為,極盡升華的法子便在腦海中浮現,但繁華過去,終歸於凋零,勾陳莫非就處在這個狀況?


    諸多強者想通此節,不再猶疑,撤去防護,開始全力攻擊尚未消失的妖神,頓時星空之中,光芒璀璨,蘊含著強大法力的各色光柱縱橫飛掠,停息僅僅片刻之後,酷烈戰爭再次打響。【ㄨ】


    勾陳的攻擊沒有出現,果然妖帝已經油盡燈枯!聯軍越戰越勇。


    一點道蘊環繞在計蒙周身,將要把他帶走,這位妖族大聖此刻氣血衰敗,法力波動晦暗微弱,眉目間盡是疲憊之色,一杆布滿行雲布雨之像的殘破旗杆依偎在他的身邊,如影隨形。


    跟燭龍的交戰幾乎耗盡了這位妖聖最後一絲精力,但此刻,他那布滿深重皺紋的臉上卻是平靜安詳的神色,“陛下,不要在老臣身上浪費道蘊了,去救其他的妖族兒郎吧,老臣活過了萬古,見證了妖族的輝煌,也見證了它的衰落,請不要讓我再見證它的崩塌了,我們已經敗了,媧皇沒來,原始卻來了,那個時候我們就敗了,但這些年輕的兒郎卻是我族複興的希望,陛下,帶走他們吧,老臣有自己的歸宿,我,無怨無悔!”計蒙語氣很平靜,那抹道蘊也很平靜,它環繞計蒙轉了幾圈,扭頭轉向別處的時候,終於微微顫動了一下,泄露出一絲悲涼。


    計蒙微微一笑,自嘲道:“咱們這位陛下啊,可真是多愁善感,不像個妖族,也不知當初帝俊和太一兩位陛下為何就選擇了他。”


    “死生之事,等閑而已,多大點事兒。”


    計蒙蒼老的身形陡然迸射出無量神光,滄桑疲憊的雙眸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他朗聲大笑,聲音竟是前所未有的雄渾豪邁:“吾乃妖族大聖計蒙,何人敢與吾一戰!”


    “吾乃妖族大聖英招,何人敢與吾一戰!”


    “無奈妖族大聖鬼車,何人敢與吾一戰!”


    “吾乃......!”


    ...


    九聲豪情萬丈的宣戰之聲響徹星空,九大妖聖盡皆極盡升華,恢複到了最巔峰時刻的戰力,九聖氣機相連,威壓星空,其無上的威勢令聯軍氣勢一頓,竟被壓了下去。


    “哼,九個風燭殘年的老不死!”燭龍等五大妖祖發出陣陣不屑之音,攜無上威勢攻殺向九位妖聖。


    計蒙見燭龍飛速衝向自己,眼眸中迸射出莫名的神采:“來得好!”


    計蒙迎了上去,既無法術,也未施神通,就這麽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燭龍麵色陰沉,看著越來越近的計蒙,心頭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計蒙的身形越來越近,熾熱刺眼的光芒忽然從他體內透射而出,光芒越來越大,最後占滿了燭龍所有的視界。


    計蒙變成了一顆大日,一顆極不穩定,散發出毀滅波動的大日。


    “自爆!你竟然自爆內天地!”燭龍的聲音幾乎變形,裏麵充滿了恐懼。


    “轟!!!!”


    一個無法名狀,無法形容的恐怖爆炸產生了,一位資深妖聖引爆內天地,產生的巨大力量即使是聖人也不願輕易沾染,巨大的能量亂流肆虐星空,蘊含恐怖能量的高能射線暴射向四麵八方,其中蘊含的力量是如此的龐大,以致天位以下強者被射中的瞬息便被蒸發幹淨,一絲塵垢也沒有留下。


    “轟,轟,轟......!!!”接連九聲爆炸產生,五大妖祖深處自爆核心,當即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顯然受傷不輕,自爆的餘波縱橫星空,幾乎將整個聯軍籠罩進去,阻擋住了他們進攻妖族大軍的道路。


    九大妖聖竟然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犧牲了自己,為勾陳大帝轉移妖族精英爭取時間。


    無數妖族強者淚流滿麵,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若是還不能猜透大帝和諸位妖聖的意圖,那便枉為妖神了。


    九位妖聖為了妖族壯烈犧牲了,那勾陳大帝最後的結局一想便知了。


    “陛下!!!”無數妖族強者在感覺道蘊臨身的時候,都將目光轉向祭壇,大聲嘶喊著,那裏站立著一道孤絕的身影,星辰般璀璨深邃的雙眸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然後揮一揮手,與他們道別。


    這一別,便是訣別!


    “陛下!!!”老牛雙目赤紅一片,鼻孔不斷喘著粗氣,肌肉盤結的魁梧身軀上鮮血淋漓,他猛然爆發出全身的法力,試圖掙脫道蘊的束縛,然後飛向祭壇上,追隨他的大帝同生共死,他曾為勾陳大帝的侍衛頭子,幹的就是替大帝送死的買賣,陛下怎麽能拋棄我獨自赴死呢?


    老牛怒吼連連,奈何道蘊這等層次的東西實在超出老牛境界太多,他徒勞地提聚法力,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透明,即將離開這片星空。


    老牛猛地抬頭,再次看向那座祭壇,勾陳大帝的身影依舊挺拔,然而這一眼可能就是最後一眼了。


    “陛下!!!”老牛痛苦大叫,號稱直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此時卻哭的像個淚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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