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贏府,采蓮姑娘心跳的很快。


    那感覺,就如同有一頭小鹿在心裏亂撞一般。


    第一次被人告白難免會這樣。


    哪怕,那個人並非心中良人。


    走出巷子,采蓮姑娘背靠牆著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抱著膝蓋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發呆。


    “哎!”


    許久,她沒來由輕歎了口氣,盯著自己腳尖,暗暗在想,‘若是,方才說要娶自己的人,是柳小凡該會有多好?’


    可惜,贏公子終歸不是柳小凡。


    與在南枝城裏權貴們爭相討好的贏公子比起來。


    柳小凡,他不過是一個連一柄好劍都舍不得買,腰間係著柄鏽跡斑駁依舊舍不得扔的破爛鐵劍江湖上遊蕩的小混混兒。


    說起來,也就長得那麽好看一些,齋菜燒的好吃一些,臉皮厚一些。


    就連采蓮姑娘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柳小凡什麽。


    可偏偏,就是喜歡上了。


    或許當真就應了那句話,有的人說不出哪裏好,可就是誰也代替不了吧?


    “喂!我說掌櫃的,在想什麽?”


    忽然,柳小凡那總是帶著一股憊懶味道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沒……沒想什麽!”


    采蓮姑娘莫名紅了臉,偏過腦袋恰好對上那雙眯在一起的桃花眼,不由慌了神。


    “柳小凡,你不好好守著店,怎麽可以亂跑?”采蓮姑娘站起身,色厲內荏,大眼睛眨呀眨,怒視身前憊懶少年,道:“還有,誰讓你跟蹤我的?”


    少年摸摸腦袋,從背後伸出手,晃了晃手中黃泥壇,無辜道:“我說掌櫃的,熟歸熟,但可不可以別這麽自戀?店裏沒醬油了,我來城南買一些。”


    說罷,不等采蓮姑娘有所反應,一手拎著那壇醬油,另一隻手大方自然握住了采蓮姑娘柔若無骨一般的小手,樂嗬嗬問道:“掌櫃的,姓嬴的那個小白臉有沒有借著看病的由頭欺負你?若是有,就和哥哥說,別的本事咱沒有,我站在他贏府門前罵個一天一夜沒有重樣的還是能做到!”


    想到方才贏公子那突如其來的告白,采蓮姑娘不由俏臉一紅,撇過腦袋,沒好氣道:“你當人家贏公子是你這無賴?還不趕緊鬆手,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嘛!”


    采蓮姑娘想掙脫開,可無奈這混蛋攥得很緊。


    最後,隻好仍由柳小凡這般牽著,跺了跺腳,埋下腦袋專心走路。


    不知覺間,十指緊扣。


    ……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


    有柳小凡在,也不至於太過無聊。


    若說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采蓮姑娘睡得越來越久。


    有時候,一覺醒來,已然過去了一整天。


    這對於從前向來早起的采蓮姑娘來說,可是從未有過的。


    睜開眼時,已然月上枝頭。


    最近,采蓮姑娘對時間開始模糊起來。


    看著窗外那如同一輪圓盤掛在天穹上的月亮時,她甚至有些弄不清天上的月亮,是第二天夜裏的,還是當天晚上的。


    懶懶倚在床頭,采蓮姑娘不由覺著有點兒餓了,肚子咕咕叫的厲害。


    她坐起身,還不等下床,卻是怔在了那兒。


    窗外,站著一個人。


    借著月光,采蓮瞧得清楚,是柳小凡那個家夥。


    他側著身,背靠院子裏那株老樹,抱著那柄視若珍寶一般的鐵劍,抬頭看著月亮怔怔出神,嘴角張合間,喃喃在說著什麽。


    月光下,柳小凡身影不免有些單薄。


    一雙連女子都羨慕不來的桃花眼裏,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似落寞。


    似乎,又不是。


    像是柳小凡這樣的憊懶混蛋,不應該會有這樣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采蓮姑娘還是第一次見。


    但莫名覺得熟悉,腦袋如同針紮一般。


    采蓮姑娘捂著腦袋,慢慢滑回被窩。


    思緒變得模糊起來,如同漩渦一般,將她拉入黑暗。


    黑暗中,有一點微弱的光。


    采蓮姑娘向著那道光努力掙紮而去,再睜眼時,恍若隔世。


    那是一間草廬,布置的頗為雅致。


    似乎才下過雨,空氣裏有一股混著青草芬芳很好聞的泥土味。


    “這是…哪裏?”采蓮姑娘環顧四周,熟悉而又陌生,輕聲自語,“似乎,很熟悉呢!”


    明明身處草廬間,偏偏,那床上沉沉睡去的姑娘,和那小心翼翼掖著被角的少年都沒有看見自己一般,置若未聞。


    床上的姑娘朦朦朧朧,似乎籠罩了一層薄霧一般。


    明明近在咫尺,可任由采蓮姑娘微微眯起眼努力去瞧,也依舊瞧得不真切,看不清那姑娘究竟長得什麽樣。


    少年蹲在床前,背對著采蓮姑娘。


    那背影,總覺著似曾相識的味道,說不出在哪見過。


    方才明明是深夜,可草廬外卻才傍晚時分。


    太陽未落,半邊天穹被晚霞映照的緋紅,有雲海在翻騰。


    采蓮姑娘有些弄不清,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夢,可為何會這般真實?


    “抱歉,無心闖入,並非有意打擾。”


    可就算真是夢,終歸是無意間闖入了別人屋子,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收回好奇心,采蓮姑娘步履很輕,走出草廬,坐在小院裏的石凳上,將下巴擱在石桌上發呆。


    院落不大,一草一木莫名熟悉。


    身後有‘吱呀’聲響起,方才那杵在窗前的少年推門走出草廬。


    聽見聲響,采蓮姑娘連忙起身。


    等轉過身,恰好瞧見少年臉龐。


    這一回沒有那朦朧霧氣遮擋,采蓮姑娘看清了少年模樣。


    年歲不大,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夕陽,恰好打在少年臉上。


    不得不說,少年長得真的很俊秀。


    棱角分明,尤其是那一雙眼眸,燦若星辰。


    在采蓮姑娘見過的所有男子裏,單論眼眸,眼前的少年能排第二。


    能排第一的,自然是柳小凡那憊懶混蛋的那雙桃花眼。?


    微微一笑,似有桃花上眉梢。


    “神仙公公們,你們可一定要保佑姬小月沒事啊,我願意以此生不吃肉來換!”


    少年眼眶有些泛紅,似乎並沒有看到眼前采蓮姑娘這個大活人,抬頭看著那火紅的天穹,雙手合十默默念道。


    采蓮姑娘望著少年,好像想起了什麽,嘴角微微牽起。


    來不及開口,一下子就淚流滿麵。


    ……


    睜開眼,天已經完全亮了。


    陽光打在臉上,有些癢癢的。


    采蓮姑娘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終是不再昏昏沉沉。


    赤著腳走下床,絲絲涼意自足尖傳遍全身。


    有淡淡糯米香順著窗子飄了進來,采蓮姑娘聳了聳瓊鼻,不由樂嗬嗬笑了起來。


    這香氣她熟悉,定然是柳小凡蒸了八寶玲瓏飯。


    禪宗齋菜,素以八寶玲瓏最為出名,亦是采蓮姑娘最愛。


    這半年時間,柳小凡不厭其煩地做,采蓮姑娘就不厭其煩地吃。


    雖是名滿南枝城的俏廚娘,可若是有人能天天給自己做菜吃,采蓮姑娘卻也樂在其中。


    披上外衣,采蓮姑娘聞著味屁顛屁顛衝向廚房,恰好和端著籠屜的柳小凡撞了個滿懷。


    顧不得姑娘家該有的矜持,早就餓壞了的采蓮姑娘連忙從柳小凡手裏搶過了籠屜,掀開裹著的竹紗,也不怕燙著嘴,持著勺,狼吞虎咽。


    見著采蓮姑娘這般生龍活虎,柳小凡原本蹙在一起的眉頭終是舒展開,桃花眼微微眯在一起,笑道:“我說掌櫃的,你吃慢些,悠著點,沒人和你搶!”


    “慢什麽慢,我都快餓死了!”采蓮姑娘蹲在地上,專心致誌地埋頭扒著飯往嘴裏送,含糊不清道:“唔,柳小凡,算你有點良心……”


    柳小凡聳了聳肩,攤了攤手道:“其實,這本來是要送去給客人吃的。”


    說罷,便轉過身走向廚房。


    沒多會兒,端著隻瓷碗走了出來,遞到采蓮姑娘身前,樂道:“掌櫃的,我說你胃裏是住了隻饕鬄麽?”


    “滾蛋!”


    采蓮姑娘捧過碗“咕咚”“咕咚”兩大口便喝光了碗裏的米酒。


    “吃飽喝足!”拿著柳小凡的衣袖抹了抹嘴,采蓮姑娘滿意的拍了拍小肚子,露出臉頰兩側那一深一淺的兩個酒窩,衝著坐在身旁竹榻上的柳小凡直嗬酒氣,道:“我說柳小凡呀柳小凡,你幹嘛對我這麽好?莫不是,當真喜歡本掌櫃的?”


    “哎!”柳小凡正在擦拭那柄生了鏽的‘破爛鐵劍’,沒來由輕歎了口氣,慢悠悠從懷中摸出一麵銅鏡遞了過來,頭都沒有回,不溫不火道:“掌櫃的,我覺得你該照照鏡子了。”


    “喂!柳小凡,你這殺千刀的!”采蓮姑娘氣鼓鼓站起身,抬腳輕踹這憊懶混蛋的屁股,雙手叉腰,嗔道:“好得本掌櫃養了你大半年,你誇我一句會死啊?”


    柳小凡將手中那柄鏽跡遍布劍身的鐵劍係在腰間,拄著下巴想了想,然後仰起腦袋認真地點頭道:“嗯,會死!”


    “柳小凡!你……算你有種!”


    采蓮姑娘被氣的不輕,跺跺腳,轉身便跑。


    才跑出沒多遠,采蓮姑娘腳下一軟。


    睡意陣陣襲來,讓她不由闔上了雙眼。


    剛要跌倒時,柳小凡便已經出現在了采蓮姑娘身後。


    輕輕攬住那纖細柔軟的腰肢,柳小凡嘴角微微揚起,輕聲開口。


    眼裏,盡是寵溺。


    他說,“姬小月,你這死丫頭總是讓我不省心!”


    笑容間,似有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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