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二樓樓梯口那裏,方才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似乎,鐵衣門眾人,在等待什麽人。


    薑小蠻依舊坐在桌前,身子如同一柄利劍一般,對於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絲毫不在意。


    他不在意,並不代表著房間內另外兩人能不在意。


    姬小月還好,對於薑小蠻,小姑娘有著百分之一百的自信。


    反正隻要有薑小蟲在身旁,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會畏懼。


    依舊趴在窗邊,隻是悄悄將兩扇窗子微微合上,隻留下一條空隙能夠瞧得見外麵來。


    手掌一番,姬小月手裏便多出了一株暗紅色的香來。


    這香,叫作亂神,最能迷魂奪魄。


    一旦點燃,香氣便無孔不入,就算是後天巔峰的強者也不能抵擋。


    同是迷魂之物,可比起白天韓尋之手裏的藥粉來,高明了不止一倍。


    “喏,這兩顆藥丸你們先服下,以防萬一。”


    姬小月轉過身攤開潔白手掌,掌心裏躺著兩顆通紅的丹藥,遞到薑小蠻與蕭穎二人麵前。


    “看不出,小嶽兄弟你還懂煉製丹藥呢!”薑小蠻接過那枚藥丸,輕輕笑了笑,想都沒想便仰頭吞入口中。


    雖說才認識一天不到,可總覺得這個小嶽兄弟身上有著那個小丫頭影子。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薑小蠻對這小堂倌絲毫不會防備。


    蕭穎接過那紅通通的藥丸,皺著眉頭,猶豫了一陣還是一咬牙朱唇親啟吞入口中。


    她不是薑小蠻,一路從中域走來南域,沿途自然不會一帆風順。


    所見所聞所親身遭遇的事,尤其是早前受了鐵衣門的驚嚇,讓她不得不謹慎。


    不過,當看著兩人真摯清澈的眼神,讓她沒來由的心安了不少。


    “抱歉,連累薑公子和姬公子了。”蕭穎臉色慘白,看著房間裏的兩人,低聲說道。


    “沒什麽連累不連累的,鐵衣門算不得什麽,不必在意。”薑小蠻笑了笑站起身,向著房間門走去,邊走邊無所謂的聳聳肩輕聲說道。


    長這麽大,少年還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怕。


    縱然,聽那腳步聲,其中有至少三人是步入後天的高手。


    可對薑小蠻來說,依舊無所顧忌。


    戍衛朱雀城督軍府的烈焰鐵騎們,哪個修為不是至少在後天之上。


    這鐵衣門,還真算不了什麽。


    從背上解下紫檀槍匣,取出三截泛著幽冷寒芒的槍身,薑小蠻將其組裝在了一起。


    一手輕握著龍膽銀槍,另一隻手緩緩推開房間大門。


    少年轉過身,將食指放在唇間,向著屋內兩個人比劃了一個安靜等待的手勢,然後嘴角微微揚起向前一步跨出房門。


    樓道內不可謂不熱鬧,十多個身上散發著淡淡煞氣的勁裝大漢手握鋼刀如同十尊雕塑一般立在二樓樓梯口兩邊。


    其他房間,卻都是大門緊緊閉著,那些個途徑錦城暫居於此的過客們無一不是小心翼翼躲在房間內,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當然,也有幾處房間裏的客人淡定而從容,或手捧著一卷書津津有味,或自顧自的喝著茶水,又或者盤膝坐在床榻之上苦修。


    這幾人對於門外邊即將生起的爭端,沒有一點畏懼,但也沒有半點興趣,自然也不會閑著無聊多管閑事。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江湖規矩。


    那十多個身穿黑色勁裝大漢身前,三人並肩而立。


    為首蓄著兩道鼠須一般八字胡的中年人,雙眼微微眯起盯著那緩緩從房間走出的少年,冷笑一聲說道:“你膽子可真不小。”


    “你們鐵衣門的膽子,也很大。”薑小蠻倒提著龍膽銀槍,一步一步向著這群人走來,嘴角帶著笑,輕聲說道。


    最後,離著鐵衣門眾人不遠,少年緩緩停下腳步,隨手拉過一把竹椅坐下來,將手中銀槍平鋪在膝蓋上,平靜的看著那立於最前的鼠須漢子。


    “你叫什麽?”鼠須漢子雙眼驟然睜開來,盯在少年手裏那柄銀槍上,視線最後落在薑小蠻臉上,輕聲問道。


    雖說是敵人,可這少年膽色卻讓他不得不佩服。


    若是換作自己,如薑小蠻一般年紀,身臨其境決計不會有如此膽氣來像今日少年今天這樣。


    就好像,泰山崩於麵前而不變色一般。


    “我姓薑,薑小蠻。”一邊用袖子擦拭著槍頭,薑小蠻輕笑著說道,頭低著連眼皮都未曾抬起。


    雖說表麵平靜,可此刻少年內心卻是無比興奮的。


    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可是模仿書中那些個大俠們出場的,也不知有沒有讓對麵這些鐵衣門的憨包感覺到自己身上那股子生而為大俠的殺氣。


    這個江湖,每逢大俠出場就得像這般,必然要講究個氣場風度。


    如今,薑小蠻還沒想好今後自己獨特的出場方式,也就隻好先按照曾經看過的俠義小說裏麵來。


    隻是這動靜還是太小,書上可是說了,有的絕世高手出場前,是得有一群修為高超如仙女一般穿著紗衣蒙著麵的女侍們先來場天女散花的。


    還有有的豪俠,卻是冷傲如雪,人未到寶劍先致,一點寒光萬丈的。


    可惜,薑小蠻如今條件有些簡陋,也隻能用大俠們最平常的出場方式了。


    姓薑?


    身為鐵衣八大執事之首的鼠須男子麵色不禁一變,一臉忌憚的看著身前少年。


    這個姓,在整個南域乃至九州都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招惹的起的。


    薑小蠻低著頭,眼角卻是輕輕瞟了一瞟那鼠須男子,隻見得他看著自己一臉驚疑不定。


    對於這樣的表現,少年非常滿意。


    看來,書上所說也並非都是騙人的。


    江湖對峙,講究的是先聲奪人。


    眼下自己往那裏大馬金刀的一坐,這幫鐵衣門無膽鼠輩們可不就被自己這氣勢給震懾的不敢動彈了。


    那鼠須男子自然不知少年心裏在想些什麽,之所以問薑小蠻名字,也隻是覺著這少年如此這般有恃無恐必然是有所憑仗,想要打探一番而已。


    江湖廝殺,比的是誰人多高手多,哪裏會在意什麽虛無縹緲的氣場一說,是薑小蠻自己想多了……


    這時,樓下又是傳來馬蹄輕揚聲。


    隨即,一個在樓下清場的漢子急匆匆跑上樓來,走到鼠須男子身邊側耳輕輕說了什麽。


    沒有說話,那鼠須男子看了一眼薑小蠻,衝著身旁兩個手下吩咐了一句,便跟著那跑上樓的漢子急匆匆下了樓。


    這會兒,應該是今晚的正主來了。


    薑小蠻摸摸腦袋,毫不在意,微微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


    說來,趕了一天的路,還真沒有好好休息呢。


    他著實是有些累了,索性趁著這會兒小小的眯一下也是不錯。


    大俠嘛,就該這樣無所畏懼。


    蕭穎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坐在房間裏卻有些坐立不安。


    沒有預想的打鬥聲,這會兒外麵安靜的有些可怕,這讓她一顆心不禁懸了起來。


    自小便跟隨著母親隱居深山,雖說這一趟江湖走下來,多多少也嚐到了江湖冷暖險惡。


    可說到底,更多時候都是那位老仆人默默守在身旁,替她擋去了那些個艱難險阻的。


    真正的江湖經驗可以說是為零也不為過。


    蕭穎起來又坐下,嘴唇輕咬,看著一臉淡定趴在窗戶邊的姬公子好幾次欲言又止。


    若是今晚因為自己連累了那好心的薑公子,這可是萬死不辭的。


    “安啦,放下心來,咱們要對薑小蟲有信心!”似乎察覺到了蕭穎的不安,姬小月轉過身來一雙大眼睛樂嗬嗬看著她,輕笑一聲緩緩說道:“薑小蟲可是很厲害的,白天那樣的角色,他能一人打一百過。”


    “嗯,謝謝姬公子……”蕭穎勉強笑了一笑,不過這眼睛很大身材卻瘦小的有些過分的姬公子這一番話,確確實讓她心安了不少。


    隻是心裏不由多多少有些疑惑,那薑公子明明是叫作薑小蠻的。


    可這姬公子,卻為何會叫他薑小蟲?


    “來了!”


    不等蕭穎細細咀嚼,就聽見姬小月盯著窗子口輕聲說道。


    蕭穎想了想,便站起身也是蓮步輕移走到窗前,與姬小月並肩而立向樓下望去。


    既然決定了和兩位公子一同北行,那麽便不能隻做一個光會拖後腿的花瓶。


    至少,這膽量也得要和姬公子一般才行。


    客棧外,燈火通明的街道上,聚集了不少瞧熱鬧的人,但都站的遠遠的生怕被鐵衣門的這股大火燒到自己。


    又是十幾騎一路衝撞而來,絲毫不去顧忌沿途道路兩旁的路人,蠻橫至極。


    當先兩騎,不過一瞬便是一躍而至,兩匹烈馬嘶鳴猛然停在了客棧門口。


    其中一人,渾身包裹在漆黑如墨一般的長袍中,看不見麵孔。


    另一人,一身幽藍色的寒鐵戰衣,腰間挎著一柄鑲了兩珠翠綠寶石的佩劍,一頭烏黑長發隨風張揚,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公子。


    “莫老,你說,若是姓蕭的那個丫頭知道了是一路護送著她不辭千山萬水來南域的忠心老仆,將她出賣給鐵衣門的,她會怎樣?”年輕公子並未下馬,微微側了側頭,輕笑一聲衝著身旁那身穿黑色長袍遮住麵孔之人問道。


    “哼,那蕭淑兒老身自問待她不薄,忠心耿耿,可到臨死卻也不肯將蕭家的那件東西下落告知於我。”身穿黑袍之人聲音嘶啞,聽不出究竟是男還是女,冷哼一聲低聲說道:“那東西下落,蕭淑兒那個賤人定然是告訴了她這個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野丫頭,可無奈這野丫頭機敏的緊,一路上我多次試探,都未能問出下落來。”


    “嗬嗬,這些你完全沒必要告訴我的。”年輕公子手按在佩劍上輕輕一笑,頓了頓然後緩緩開口:“我對你口中的那件東西沒有興趣,我隻想知道叫作蕭穎的丫頭當真是那罕見體質?”


    說著,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望了望客棧二樓,淺薄的唇角微微翹起。


    在燈光的照射下,那張年輕的麵孔十分俊逸,眸子裏卻閃過一絲邪魅。


    世人都說,唇角淺薄的人最是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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