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往西三十裏地,有一處亂葬崗。


    從前到現在,這裏都是埋那些個客死他鄉無人認領可憐之人的。


    除了樊城官府安排了幾個年齡有些大膽子也大的老光棍作為那守陵人外,平日間倒是少有人煙荒蕪淒涼的緊,尤其是夜間,更是如此。


    隻是,幾個月前開始,連那幾個膽子大到據說年輕時當過山匪後來從了良的老光棍,都是匆匆忙請辭了被朝廷招安後俸祿不錯的“美差”,甚至是連回身去那亂葬崗外守陵草屋收拾行李都是不肯。


    傳聞,這亂葬崗幾個月前鬧了鬼。


    聽那幾個驚慌失措逃回城裏守陵的老光棍說,那亂葬崗中有昔日的亡者回了魂,每逢夜間便是四處遊,竊竊私語聲音悲泣。


    若是再細問下去,幾人便是一臉驚恐如同失神一般喃喃自語,不可說,不可說。


    那一次引得官府出麵,遣出了坐鎮樊城邊軍之中的幾名強者聯袂行動,夜探城西亂葬崗。


    隻是幾個軍中強者第二日歸來後,官府便匆匆封了此處亂葬崗。


    往後,再有那無人認領的屍體都不得不遷去另外一處荒地當中。


    今夜,月明星稀。


    這處被官府都不得不棄用的亂葬崗中,竟是有人在說話。


    “小公子,你父親傳了書信,二爺希望你早日回歸中域去。”一個周身都是籠罩在藍色鬼火當中的中年人,嗓音嘶啞的對身前盤膝而坐的少年說道。


    “若是那薑夜再尋了來,我想以我如今修為怕是無法護得小公子周全。”


    這中年人微微頓了頓,又緩緩開口說道。


    “那玄姓小娘皮本來都是我囊中之物,都是該死一萬回的薑夜!”這少年,猛然起身一拳打在身前半人多高的青石上,一臉不甘,惱道:“是他們天魔宮欠我們大虞,欠我叔父的,為了那玄紫月我叔父他至今都還孑然一身,這一回待抓了她送回中域去,我就不信他天魔宮不就範。”


    “二爺在信上說了,這回七爺通過了祖地試煉,成功晉升咱們大虞新一代武王,已經從聖皇那裏請了旨,這會兒已統軍千萬要征討巫國那化外之地。”


    藍色鬼火熄滅,露出一副有些蒼老的身影,這修為不俗的中年男人渾身上下被一件黑色披風所覆蓋,他看著姚顯背影輕聲說道。


    “鬼先生你所說的可是當真?”姚顯聞言肩膀一動,轉身看著中年男人激動問道:“你是說叔父他通過了祖地試煉成為了我大虞新一代的武王?”


    “二爺在信上說的,自然是真。”中年男人微微頷首,輕笑一聲說道:“如今,七爺成了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武王,五爺執掌止戈軍,有兩位大人的幫襯,想來那皇儲之位不久後定然是二爺囊中之物,老奴要先行恭喜小公子了!”


    姚顯神情激動,這中年男人口中的二爺正是他的父親,那個在中域大虞皇朝身份地位都是高的出奇被譽為最接近聖皇寶座的大虞當今二皇子姚邪殿下!


    這一回南域之行,便是他父親親自安排的,目的特殊。


    甚至是連這被姚邪派出修為不凡的鬼先生,都隻是知道這回南域之行目標是抓捕那從家中溜出來的天魔宮小郡主。


    至於更深一層的,則是隻有姚顯自己知道。


    昔年,五域亂戰之時,中域大虞姚氏一族有先祖征戰南域隕落,連同一起失去下落的,還有大虞皇朝七件鎮國神器中的一件。


    前不久安排潛伏在南域的碟子送來密信說,這前前後後一千二百載,十幾代人付出心血追尋的那當初被譽為一代無上神王姚氏先祖遺骸連同那一道遺失的鎮國神器,終是有了下落,將要顯蹤。


    神王,可不隻是一種稱謂,更是代表了一層對於世俗凡人武夫高不可攀的境界。


    九州大地,習武修行尋仙問道之人,境界劃分明確。


    後天之上有先天,先天之上是尊者,尊者結嬰是王侯,王侯之後有神王。


    五方五域,修行之人何止千萬,能夠成為王侯者至少都是一方巨擘,至於神王,地位可想而知會有多高,無一不是五域皇朝中權掌一方的大人物,百萬人中怕是都難出現一個。


    神王遺藏,南域邊地,蒼月湖。


    那潛伏在南域的碟子密信上不過寥寥幾個字,卻是讓中域至尊一族的核心人物無一不是心神震動。


    除了姚顯以外,其他幾脈定然也是遣出年輕一代的翹楚人物暗中潛入南域邊地,伺機而動。


    中域當代聖皇還處於全盛時期,血氣衝天,修為通神,鎮壓一域之地。


    但,並不妨礙膝下的幾個皇子有爭那至尊之位心思。


    大虞當代皇主資質不凡,執掌中域不過一百七十載,修為便是已然半隻腳踏入了天人五衰之境。


    世間至尊人雄,任你是皇朝至尊還是宗派巨擘,隻要天人五衰爭渡過不過,一切終將塵歸塵土歸土。


    所以,隻要聖皇那另外半隻腳邁了進去,自然是要退身皇位回歸祖地潛心修煉,以期爭渡過那天人五衰之後所要麵臨的天道劫難的。


    算起來,這時間不會太長。


    到那時,這皇位自然是要在幾位最為出眾皇子中甄選而出的。


    恰逢失落了一千多年當年神王遺藏出世,誰能夠尋來,這自然會是加分不少,離那中域至尊之位也會更近上一分。


    先前,大虞聖皇召見了一眾子嗣。


    不可否認,這至尊之位不久之後會是他們其中一個的。


    但更久遠的未來,則終究還是要落到孫子那一輩手中去的。


    皇儲的培養,自然是要從早抓起,才不會出現青黃不接的狀況。


    當代聖皇有意培養更為年輕氣盛的皇孫一輩。


    那一日,便是下了聖旨。


    奪回先祖神王遺藏之事,皇子們不得出手,遣出各自府上最為優異的子嗣去爭奪。


    成功尋回先祖神王遺骸者,那神王遺藏中,位列大虞七大鎮國神器之一的赤麒甲,便由其執掌!


    不得不說,這對於一眾皇子皇孫們無疑是致命誘惑。


    古往今來,能夠執掌鎮國神器的,哪個後來不是成為了一代皇主,再不濟也能夠在祖地中換來不小的修煉神藏,成為淩駕於五域之上隻手通天的至尊。


    姚顯來到南域也有不少時日,他自然是知曉不隻是自己,那些個原本應該以兄弟姐妹相稱的其他幾府後人,必然來了不少。


    隻是到了今日,也是沒能尋見這些個競爭者蹤跡,最後,還時運不濟的得罪了那薑家第三夜,竟是讓他去給這南域的小孽畜當什麽磨刀石。


    雖未曾蒙過麵,但姚顯對那隻知道名字叫作薑小蠻的那薑家第三夜侄子也是暗暗恨上了,下定決心,一旦那什麽薑小蠻要是真讓自己碰上,那必然是殺之後快的。


    你薑夜不是仗著這裏是南域而肆無顧忌的橫行,讓我當那小孽畜的磨刀石麽?


    索性連那叫作薑小蠻的小孽畜小命一並磨去,豈不更好?


    想到這裏,他不由狠狠咬牙。


    顯然,恨屋及烏的將薑小蠻也是一並恨極。


    樊城玄府裏,剛剛步入後天之境還沒得意一會兒的薑小蠻,此時不由自主的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莫非是家裏麵爹爹和娘親還有陌離姐想我了?”少年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說道,然後便是被那無賴的女飛賊一拳砸在了腦袋上。


    先前,那一陣槍雨伴著那梨花雨,將那株老梨樹震動的一陣搖晃。


    少女坐在枝頭受了牽連,連著梨樹被晃的頭昏腦漲,差點暈了過去。


    這筆賬,自然是得好好找薑小蟲算一算的。


    “老奴知道小公子心有不甘,隻是那碟子密信上說,離神王遺藏出世至少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如今剛好回到中域好好調整一番,卷土重來時自然這勝算也就更大一些。”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氣息被姚顯稱作鬼先生的中年男人,見自家這小公子無動於衷,沉默片刻低聲開口說道,遮掩在披風之下的麵孔看不出任何表情。


    “也好,這一次多虧有鬼先生出手了。”姚顯想了想,最後還是點頭答應,然後衝著中年男人微微躬了躬身,輕聲道:“若非有鬼先生出手相救,先前,怕是姚顯這條命也要被那薑夜收割去。”


    早前,自己最為忠心的下屬止戈軍統領鐵麵,連同那個被自己父親暗中安排守護自己安危叫作綠袍尊者的怪人在內,都是被薑夜出手斬殺。


    縱使是強如綠袍,竟然都沒能在薑夜手裏擋住十招。


    要說不心驚那無疑是假的,姚顯越想就越是忌憚。


    這就是那個當初跟自己七叔父姚烈爭雄,一手打散叔父道基,逼得他不得不進入祖地參加試煉以期磨礪己身恢複修為更進一步的薑夜第三夜。


    先前還不是很覺得,但早前綠袍為護自己,擋在自己前麵被薑夜手中刀劍四分五裂鮮血飛濺時。


    他第一次感覺知道了什麽是害怕的感覺。


    “鬼先生,你說,那薑家第三夜是如何修煉的,這修為怎麽會這般恐怖?”


    想到這裏,姚顯不由頹然的坐在身前半人高的青石上,頹然說道。


    “小公子無須如此,那薑夜論年紀輩分本就與二爺七爺同輩,這修為高一些自然也不奇怪,隻是小公子還年輕,未來充滿無限可能,憑您之姿,他日超越薑夜是必然之事。”


    中年男人沉默半響,然後緩緩說道。


    “嗯,也對,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相信不用十年我便是讓這薑家第三夜知道什麽叫做後悔。”姚顯點點頭輕笑一聲,然後輕歎一口氣道:“隻是可惜了鐵麵和綠袍,慘死在那薑夜刀劍下。”


    並不是說有多難過,隻是失去了兩個忠心手下,難免覺得有些可惜。


    他天性薄涼,像是鐵麵還有綠袍那樣的角色,就算是如今這個鬼先生也是如此,死了就死了,對他而言無所謂的,反正府上這樣的角色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無非是丟棄掉手中幾顆棋子而已。


    這當奴才的,所擁有的一切還不是做主子的賞賜下來的,哪怕是命,這該去付出的時候也應該去付出。


    你若不去,那便是不忠。


    府上自然是會有人出麵清理門戶,這下場隻怕還會更慘。


    打定主意等這次回去便是向自己父親請命,去七叔父軍中,他要親眼看著那原本應該成為他七叔父妻子卻敢逃婚的可惡女人所在天魔宮是如何被毀滅的。


    畢竟,據說這個叫作玄紫月的天魔宮上一代郡主,可是那薑家第三夜的心頭肉。


    暫時奈何不了薑夜,那麽毀去他心愛女人家族也無疑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什麽人?”


    話音剛落,那被稱作鬼先生的中年男人卻是瞳孔一縮,一把將姚顯拉到自己身後,衝著亂葬崗外冷喝一聲:“滾出來!”


    “原來,你們躲在了這裏,難怪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


    腳步聲響起,一個身披銀色大氅渾身上下裹著黑色玄鐵戰衣的男人緩緩踏步而而出,鐵甲下背負著一刀一劍。


    身後,跟隨著四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統一的墨色鎧甲,披風下背負著九尺長的黑色鐮刀,麵孔皆被一道幽蘭色狼首麵具所遮蓋住。


    縱使是在月光下,這四人的身影看起來也十分扭曲,就站在那裏,仿佛與虛空虛無融在一起一般。


    這四人躬身側立那當先之人身後,氣息淵源綿長,修為皆是不俗。


    “薑夜?!”


    待看清所來之人麵孔,鬼先生微微後退兩步,忌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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