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地的年很有味道,日子過得很快。


    “小蠻兒,十一叔這便是要走了,修為可別落下。”


    朱雀城外,薑小蠻隨著娘親與父親來送十一叔與三伯父離開。


    牽著赤紅的駿馬,薑徹看著自己這個侄子,輕笑著囑咐。


    “三哥,九哥,還有嫂子你們多保重!”


    “侄媳婦,下回見麵希望喝到你和我家小蠻兒的喜酒。”


    哈哈笑著,薑徹衝著臉頰紅撲撲的薑陌離調侃一句,便是轉身上馬一騎當先而去。


    看著瀟灑離去的背影,薑耀心思有些沉重,這一別卻是不知何時再能相聚。


    前些日子,皇朝腹地來了信,祖地中的那位老祖自感時天人第五衰劫要臨。


    早些年因為某些緣故受了不輕的傷至今尚未痊愈,這一次召回薑徹,怕是要那位老祖宗預感到了些許天機,要早早做準備。


    天人五衰,是橫在這片天地間所有強者們身前的一道坎。


    度過,海闊天空壽元幾近萬載,修為當立於至尊一列。


    度不過,煙消雲散,任你是曾經幾大皇朝主宰又或者宗門中的霸主。


    林媚的父親,妖族一代天資縱橫的皇者,到最後便是因那天人五衰爭渡不過引得雷劫焚身,自此消失在天地間。


    大夏皇朝曆史悠久,發展到今日皇族裏血脈錯綜複雜,雖同屬一族,但薑家的祖地聖境也非鐵板一塊。


    但能當得大夏朝皇帝的,從來都隻屬於薑氏初代聖祖留下的兩道血脈。


    說起來,那位輩分極高的老祖便是與當今大夏朝的皇帝同屬一脈,不然又怎肯耗費心神去調教一個小輩?


    祖地聖境中自然樂得多一位度過天人五衰的至尊級別護道者,但卻也有人不樂得見到薑徹這一脈又多一位至強者的。


    就比如那從皇朝建立至今便一直被壓著一頭,從古至今未有一人能當坐上大夏皇朝皇帝寶座另外一道血脈中的族人。


    “小徹這一走,這邊地似乎也少了些什麽。”


    薑夜騎在黑魘馬上,注視著自己十一弟逐漸遠去不見的背影,緩緩開口說道。


    “三哥,你說七叔祖這一回能爭渡過天人五衰麽?”薑耀心思不高,與薑夜並肩而立聲音低沉:“若爭渡不過,七叔祖那一身修為真要醍醐灌頂到十一身上,也不知十一能否承受得住。”


    薑耀對那隻見過數麵的七叔祖說不上有太多感情,但這一次涉及到自己的親弟弟,心思卻有些亂。


    “你啊!永遠是兄弟幾個裏麵最不適合從軍的,能夠在邊地這些年倒真是難為你了。”


    薑夜拍了拍自己這個九弟的肩膀,搖了搖頭笑道:“十一向來都不是弱者,說起來要單論修為資質你我都不如他,皇朝中那幾人也就老五能和他稍稍比肩,若說這一代誰能夠承受得住七叔祖一身功力,也就隻有十一了罷。”


    “說起來七叔祖當初帶走十一,是不是早已預料到了有這一天…”


    薑夜輕聲自語,落在薑耀耳中卻是不得不感歎這第八代鎮邊軍候或許唯有如三哥這般的城府方能擔當的了。


    “對了,接替十一位置的人選已經定了,是父皇欽定的,承命的書函昨夜就送到了我的桌案上,說來你也認識。”看自己這個兄弟沉默不語,薑夜微笑然後輕聲說道。


    “是誰?”薑耀心思一動,抬頭問道。


    大夏朝接近莽荒草原的數千裏邊地,自開朝便是由鎮邊軍候與兩大督軍共同鎮守著。


    鎮邊的軍候向來都是出自大夏朝皇族中,督軍雖是能者居之,卻從初代鎮邊軍候開始都從來離不開自己身邊最為親近的人擔當。


    說起來,薑夜能夠得自己親弟弟二人相伴鎮守邊地,在大夏朝曆史上也是難得。


    隻是如今薑徹因為祖地的變故離開,身上的督軍職位自然是要有人接替的。


    “獨孤吟!”


    說完,薑夜嗬嗬一笑也不再停留,駕馭著黑魘馬朝著來時的方向行去,銀色大氅隨風飄蕩,一刀一劍豎在黑魘馬兩側,身後一十九騎銀甲鐵槍緊緊相隨,一如初入朱雀城一般。


    黑魘馬,玄鐵衣,霸刀與冥劍,薑家有子第三夜。


    薑耀注視著自己三哥離去的背影,輕聲一歎。


    大夏朝第八代鎮邊軍候的背影非常挺拔,如同出了鞘利劍一般,隻是這些年自己這個三哥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些許白絲。


    “爹爹,十一叔是不是會好久好久不來朱雀城了?”薑小蠻跟在林媚身邊,先前一直未開口,眼下薑夜也走遠了方才拽了拽自己父親衣角輕聲問道。


    “嗯,十一叔有些事要做,你怕是很久都見不到了,怎麽?小蠻兒舍不得你十一叔了?”林媚牽著薑小蠻的手,笑著開口。


    到底是少年,平日裏雖然駐地離著遠,但隻要有空薑徹都是會往返於駐地來到朱雀城親自教導小蠻兒修為。


    說起來,小蠻兒與十一親,舍不得也不奇怪。


    “老痞子師父走了,這下子總算自由了,不練功也不會有人踹我屁股了!”


    聽到這個消息,少年眼睛快要眯成條縫,不自覺笑出聲來。


    薑陌離不禁推了下少年,示意這會兒林媚姨娘和薑耀叔叔都還在邊上呢。


    “薑—小—蠻!”


    林媚滿頭黑線,嘴角微抽,自己還是低估了自己這個寶貝兒子,這哪裏是舍不得…


    ……


    大夏皇朝北地三州,北涼城。


    獨孤一族,世代居於此,被稱作大夏北地的擎天柱石。


    昔年,獨孤家初代先祖獨孤龍城追隨大夏初代聖皇逐鹿天下爭那南域霸主時,便是從這裏踏出第一步的。


    北涼城是獨孤一族的祖地,對於大夏薑氏一族來說也有著特殊意義。


    今日,一人素衣錦袍身牽白馬自北涼城中走出,向著西北邊地所在的方向一路行去。


    “身騎白馬出涼州,卻不知如今南域這片大地上有幾人值得讓我背上長劍沾血。”


    獨孤吟輕輕微笑,聲音悠揚。


    若仔細瞧,這男子著實有些不凡,背後負著一柄七尺長的青鋒,臥蠶眉,丹鳳眼,氣息源遠流長。


    大夏皇朝獨孤一族向來沒有弱者,獨孤家兒郎們束冠時便是要前去那南域大地之外敵國上讓背上鐵劍飲了足夠多的鮮血方能去這世間行走。


    千百年的規矩,從來未變過。


    七歲束冠便是離開北地去了與大夏朝相鄰的秦皇朝,一年以後回到北涼城時,帶回了秦皇朝數名聲名顯赫的宗派界名宿人頭。


    不論修為還是相貌,獨孤吟在如今這世上都當得數一數二。


    北涼城頭上,一名裹著黑色大氅的老人靜靜站在那裏,一雙有些幹枯的手撫著城牆磚眺望注視著。


    “老爺子,若是舍不得就拒了那皇帝小兒的旨意,咱們獨孤家向來都是聽調不聽宣,料那皇帝小兒也說不得什麽。”


    老人身後閃出一個身形有些魁梧蓄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輕笑著陪在老人身邊看著獨孤吟漸行離去背影建議道。


    “這是什麽話!”


    老人眉頭微皺對這中年人提議有些不滿,沉默半響旋即說道:“你那妹妹的幾個孩子在邊地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憑什麽皇朝腹地那些個小子有母係勢力幫襯著而他們在邊地鏖戰這麽些年沒有?”


    “若非薑羽生那混賬東西攔著,早在五年前我那幾個可憐外孫兒和草原狼庭決戰時,我獨孤家三千鐵劍侍就該去那邊地參戰了。”老人有些不忿,聲音也是提高了幾分:“可憐我那徹兒,原本生的多俊,卻被那該死一萬回的嵐雄一劍劈在臉上險些瞎了一隻眼!若非那嵐雄最後讓夜兒斬了,我定要讓我五十多年未飲過血的鐵劍好好飲飲血!”


    “是,是,是!”中年男子無奈搖頭微笑,對於自己父親的性格最是了解。


    當今世上敢直呼大夏朝當代皇帝名諱的人確實有幾個,但敢罵他混蛋怕也隻有自己父親一人了。


    皇朝當代皇子們這些年明爭暗鬥裏得母係一族支持的確實不少,若說自己那幾個外甥這些年沒有母係一族幫襯那當真是哄鬼的。


    這世上哪個不知,誰人不曉獨孤家當代家主獨孤梟老爺子極為護短,對晚輩們愛的緊。


    當初自己妹妹嫁去炎帝城時,那光是陪嫁的欒車便是浩浩蕩蕩綿延十裏,後來與當時還是太子的夫君鬧了不愉快鴻雁傳書回來,若不是上一代皇帝攔著,獨孤老爺子差點提了鐵劍替老皇帝清理門戶。


    自己那三個外甥打小明裏暗裏從獨孤家得到的幫襯還少?


    每一人身旁都是伴著二十一個獨孤家的鐵劍侍,要知道那些人隨便拿出一個來放在皇朝中都是惹人眼饞的主,都能夠比肩傳說中守衛大夏皇帝的朱雀死侍。


    “吟兒這些年不是被秦皇朝宗派界稱作血羅刹麽?剛好,夜兒那小子在邊地被喚作血修羅,一個血羅刹一個血修羅,兄弟倆相互幫襯著多好!”


    老人看了眼中年男人,嗬嗬笑了起來。


    “我隻怕吟兒的性格,若真是有皇朝腹地的人想要打邊地的主意,那血會流太多。”


    知子莫若父,中年男人對自己那兒子性格最是了解,七歲就是提劍殺人。


    眼下正值那皇朝腹地的八皇子得了自己母係一族南陵劍穀方家支持,與自己外甥幾人鬥的正歡時,吟兒到了邊地當真不知道會攪鬧出什麽風雨來。


    ……


    此刻,薑小蠻正因為送走了老痞子十一叔這個便宜師父而得意洋洋,卻不知一個讓他今後三年腦袋痛,胳膊痛,屁股痛,渾身都痛留下童年陰影的人正向著邊地一步一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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