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傑又是一驚,但他此刻已無法溜走,隻好挺身上前,硬著頭皮問:


    “這裏出了什麽事?”


    侍者急說:


    “林小姐被人殺啦!”


    鄭傑大吃一驚,欲待闖進房去一看究竟,卻被那便衣人員攔阻,隨即打量了他一眼,以英語問:


    “你就是鄭先生?”


    “是的!”鄭傑詫然急問:


    “林小姐怎麽會被人殺了?”


    便衣人員臉上毫無表情,一副鐵麵無私的麵孔說:


    “據初步判斷,她是昨夜被人先xx後xx的,今天早上才被仆歐發現,鄭先生,聽說昨天你曾跟她在一起,並且她是跟你們夫婦在昨天先後進這裏來的,也隻跟你一個人接觸過,是嗎?”


    鄭傑此刻心裏已然想到,這很可能是辛克威派來的那幾個家夥幹的,但他不便說出,隻好點點頭說:


    “不錯,因為我們都是華人,談起來才知道是同乘一架飛機從吉隆坡來的。所以經過了自我介紹,我們就成為朋友了,並且我還請她在樓下的咖啡室中坐了一會兒……”


    便衣人員問:


    “你太太知道嗎?”


    鄭傑力持鎮定地回答:


    “當然知道,事實上這是很普通的交際,我沒有隱瞞她的必要!”


    便衣人員把他的回答,全部抄錄在一個小薄子上,又問:


    “你最後見到她是在什麽時候?”說時向房裏一指。


    鄭傑探頭向房裏一張,隻見床邊的地板上躺著一具屍體,全身已用被單蓋住了。


    他想了想,始回答說:


    “大約是下午兩三點之間,我記不大清楚了,不過後來她又打過電話到我房間來,當時我太太也在……”


    便衣人員毫不放鬆地問:


    “你太太上哪裏去了?”


    鄭傑暗自一怔,隨機應變地說:


    “她還在逛街,我因為身邊帶的錢不夠,所以準備回來拿的,沒想到……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也太不幸了!”


    便衣人員又公式化地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鄭傑均從容不迫地一一回答。最後便衣人員關照他說:


    “鄭先生,在本案偵查期間,請勿離開此地,以便隨時傳訊!”


    鄭傑口頭上隻好同意,事實上今晚得手以後,他們即將離開拉巴特了。


    然後,他如釋重負地離開了二四一號房門口,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立即抓起電話,要總機替他接到辛克威派來的那幾個家夥房間去。


    可是電話鈴響了半天,卻沒有人接聽。


    房裏既沒有人在,顯然他們已悄然離去,這就更足以證明是那幾個家夥幹的了。


    大概林媚是求功心切,盯他們盯得太緊,以致被那幾個家夥發覺,觸動了殺機。伺機侵入她的房間,以武力把她製住,來了個先xx後xx。


    鄭傑生性嫉惡如仇,尤其林媚等於是因為替他辦事而遭此毒手的,使他認為自己有責任去找出凶手。


    於是,他連“幸運賭場”也不去了,當即就離開了“摩洛哥大酒店”,到各處去找那幾個家夥。


    因為他們之中有一個受了槍傷,所以鄭傑的目標是各大小醫院。


    但一連跑了十幾家,都毫無所獲,最後找到一家較小的醫院,才問出了眉目。昨天曾有了受了槍傷前往急救,待醫院方動手術取出兩顆彈頭後,本來最少須在醫院裏住上三兩天的,可是當晚就被那人的幾個同伴接走了。


    據林媚從長途電話得到的消息,辛克威不但囑他們不要放棄,而且還可能親自帶了大批人馬趕來,那麽他們自然是不會離開拉巴特的。


    同時其中一個受了傷,必須找地方休息,甚至得留下個把人在旁照顧,在外活動的最多隻有兩個人。說不定在辛克威趕來之前,尤其他們已鬧出了人命,就會暫時停止活動,一起找地方藏匿了起來。


    因此,鄭傑的目標,又轉向了當地的各大小旅館,一家家地搜尋……


    但是,馬不停蹄地花費了幾個小時,仍然毫無發現,而這時已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鄭傑隻好暫時停止搜尋,先打了個電話到“海宮酒店”,問問是否有伍月香的消息。


    結果白莎麗告訴他,白振飛他們已去過“幸運賭場”接見了法朗哥,但那家夥矢口否認。他們甚至以阿蒙寫的那張東西和報紙威脅,表示如果他不把人交出,即向警方報案,指控“幸運賭場”因昨天被伍月香大獲全勝,贏去了二十多萬美金,不甘受此損失,而對她采取了不法行動。


    可是法朗哥依然故我,根本不予理會,他們無可奈何,隻好離開了“幸運賭場”。


    現在等於已經打草驚蛇,使法朗哥的防範更嚴,他們就無從著手了。因此白振飛要她轉告鄭傑,無論是否查出眉目,必須在五點鍾以前回“海宮酒店”會合,研究萬一救不出伍月香,今晚如何采取行動。


    鄭傑掛斷電話後,立即又打了個電話給伊瑪娃,得到的答複是,她已由種種跡象判斷出,伍月香絕對在法朗哥手裏。但奇怪的是他那方麵竟毫無動靜,不知他們把那女郎劫持在手裏打什麽主息。


    伊瑪娃最後並且說:


    “我已經動員了一二十人,正在各方麵搜查,隻要查明他們把那位小姐藏在什麽地方,立刻會設法通知你的。然後就照我們的辦法,有了真憑實據,他再想抵賴也不行!”


    鄭傑卻是有苦說不出,因為今晚八點鍾以後,他們的行動就要開始了,目前連伍月香的下落都未查出,又怎能及時把她救出來,參加這次的行動呢?


    事實上原訂的計劃己改變,伍月香昨天大獲全勝的消息,今天報上才刊登出來。她又沒有機會露麵,到各賭場上大顯身手,造成轟動的局麵。今晚臨時出現,誰又能認出她就是報上刊載的,那位幸運的東方女郎?


    而且鄭傑已看出白振飛的意思,對今晚有無伍月香參加,似乎已無關重要了。因為她尚未成為眾所矚目的神秘女郎,自然不可能因她而把大批賭客吸引到“摩洛哥賭場”去。反正今晚是已決定動手了,即使賭客寥寥無幾,也勢在必行了。何況這家規模宏大的賭場,每晚都是盛況不減的,又哪在乎漏掉一批賭客?


    所遺憾的是,他們決定動手的時間,並不是賭場最熱鬧的時候。假如伍月香不發生意外的意外,一切照原定計劃,先接連幾天大顯身手,像在澳門時一樣,使她成為轟動一時的“午夜情人”。而在動手的當晚,提前出現在“摩洛哥賭場”,那就不受時間影響,必然會把賭客和遊客,大量地吸引去了。


    因此鄭傑現在所顧慮的,就是如果在動手之前,不能及時把伍月香救出。白振飛很可能就會置她於不顧,得手後便揚長而去,把她撇在此地不聞不問。


    於是,跟伊瑪娃通完電話,一看時間已不早,他便立即就駕車匆匆趕到“海宮酒店”。


    白振飛等人尚未回來,仍然隻有白莎麗一個人在房間裏,她一見鄭傑就說:


    “白大爺又來過電話了,他們已經潛入‘摩洛哥大酒店’中央係統空調的機房,弄得差不多了。隻是怕萬一需要多耽擱點時間,五點鍾趕不回來,所以叫葉龍通知我,如果你先到就不要離開,務必等著他們。”


    鄭傑沮然坐了下來說:


    “我看白大爺的意思,對於今晚行動,似乎有沒有伍月香參加都無關緊要了。”


    “本來嘛!”白莎麗說:“誰叫她自己太不小心,昨天剛到就把三十萬美金被人劫奪了去,以致節外生枝地惹出一大堆麻煩。昨夜在賭場裏,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又被人劫持而去,使我們整個計劃,幾乎受她一個人影響而泡湯。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早知如此,我們當初又何必千方百計地要她加入,結果反而成了我們的累贅。現在沒有她我們也照樣進行,有什麽了不起,少她一個人我們大家還多分一些呢!”


    鄭傑頗不以為然地說:


    “不過話說回來,她雖然被人劫持了,卻連那二十萬美金藏的地方都沒說出,憑這點就很夠意思了。何況昨夜的事,實在應該由我負責啊!”


    白莎麗不禁冷笑一聲,妒火中燒地說:


    “你當然是幫著她說話,因為你們都是賭中老手,可說是誌同道合,天生的一對,地生的一雙。今晚得手以後,各人分得一份,然後搭檔起來去闖天下,那該多美,多好呀,可惜的是她沒這個命!”


    鄭傑心煩意亂地說:


    “莎麗,無論怎樣,她也是我們之中的一份子。現在她的情況不明,總不會是故意讓自己落在人家手裏的,你又何必幸災樂禍?”


    白莎麗忽然乖戾地笑笑說:


    “信不信由你,也許我倒知道她的下落呢!”


    鄭傑詫然急問:


    “你知道她的下落?”


    話猶未了,房門上已“篤篤”敲了兩下,他隻好趨前手按腰間的槍柄,大聲問:


    “誰?”


    “是我們。”房外是白振飛的聲音回答。


    鄭傑忙不迭開了房門,讓白振飛、葉龍和範大貴進來,隨即又關上了房門,把鎖落下。


    “一切ok了!”白振飛眉飛色舞地說:“連我都沒想到,機房裏根本沒人看守,花不了半個小時,我就在兩部空調機上做好了手腳,今晚去破壞正在使用的那一部,絕對不會有問題啦!”


    鄭傑接口說:“問題是我們沒有查明伍月香的下落,恐怕不能及時把她救出啊!”


    臼振飛聳聳肩說:


    “反正我們已盡了最大努力,對她可說是仁盡義至了。縱然救不出她,今晚的行動也無法改變,這並不是我們存心撇下她呀!”


    鄭傑正色地說:


    “白大爺,我並不是堅持非救出她不可,但我們必須顧慮到一點,就是萬一在酷刑之下,她被迫泄漏了整個計劃呢,你們大概還沒想到這個問題的嚴重吧!”


    白振飛果然為之一怔,呐呐地說:


    “我想不致於吧……她連那二十萬美金藏的地方都沒說出,怎麽會說出整個計劃呢?”


    鄭傑鄭重其事地說:


    “本來我也是這麽想的,但在幾分鍾之前,我才突然考慮到這個問題。因為他們把她劫持去,必然是有目的。如果我是對方,首先就要逼她說出錢在哪裏,然後再問我們帶了這麽多派不了用場的美金,來此地的企圖是什麽。伍月香不是鋼打鐵鑄的,在嚴刑相逼之下,試問她能硬挺得住嗎?”


    白振飛沉吟了一下說:


    “假使她被迫說了出來,為什麽昨夜他們不派人來把錢取走呢?”


    鄭傑回答說:


    “正因為他們沒把錢取去,而且至今毫無動靜,我才想到伍月香可能已受刑不住,被迫泄了我們的底子。所以他們把那不能派用場的二十萬美金,已根本不看在眼裏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隻怕在我們動手的時候,他們就要出來湊熱鬧啦!”


    白振飛頓吃一驚說: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現在故意按兵不動,等我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在我們動手時他們才采取行動,打算坐享其成,不勞而獲?”


    鄭傑強自一笑說:


    “我的判斷不一定正確,不過,我們不能不防到這一著!”


    白莎麗冷漠地說:


    “既然這樣,現在伍月香已泄漏了我們的全部計劃,就是全力把她救出來也無濟於事呀!”


    白振飛神色凝重地沉思了起來,鄭傑也不便堅持己見,非把伍月香盡全力先救出來不可。


    事實上現在已騎虎難下,即使改變計劃也不可能,因為趙家燕早在保險庫裏了。


    這時她大概已完成任務,把庫內寄存的大批貴重財物,盡量裝進了那隻特製的大衣箱裏,隻等今晚八點鍾一到,開庫時等鄭傑把她提取出來啦!


    一片愁雲疑霧,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使他們無不感到心煩意亂,陷於了一籌莫展的沉悶氣氛中。


    終於,白振飛拿定了主意,當機立斷地說:


    “現在我們已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了,所以今晚決定動手是無法改變的!不過,我們必須隨機應變,萬一發生情況不對,賭場方麵我們就放棄,隻把那大鐵箱迅速用車載走。我想那箱東西大家分分,也相當可觀,總算不虛此行了。”


    “萬一有人攔截呢?”白莎麗擔心地問。


    白振飛胸有成竹地說:


    “所以我們要用個疑兵之計呀,鄭老弟把箱子取走後,回到房裏立即讓趙小姐出來,把所有的東西另外用皮箱裝進去,然後你們就自己提下樓來送到車上,這樣絕不致引人注意的。東西上了車,鄭老弟立刻回到賭場來,那麽即使有人想湊熱鬧,也以為你們是把行李先送上車,準備得手後就逃走了。至於賭場裏,縱然對方早已有人在混跡在其中,他們口中沒有含解藥,就會被空調係統中的迷藥迷住的。不過我們仍得看情形,能動手就絕不放棄,萬一對方的人及時進入賭場,我們隻好忍痛犧牲,盡快退出離開現場,一起趕快上車……”


    鄭傑忍不住又推出了老問題:


    “伍月香我們就撇下不管了?”


    白振飛斷然說:


    “這是迫不得已,誰也顧不了她啦!”


    鄭傑猶欲表示異議,但白振飛拍拍他肩膀說:


    “鄭老弟,這不是某一個人的事,而是關係著大家今後的命運,希望你不必太感情用事。何況趙小姐對你早已一往情深,昨天還親口向我表示過,你總不能一箭雙雕呀!哈哈……”


    鄭傑暗向白莎麗一瞥,發覺她的神色有異,似妒似恨,又像是含有種說不出的憤怒,使他隻好保持緘默了。


    於是,一切已成了定局,大家都靜候著時間的到來。


    七點鍾不到,他們已分批出發了。


    葉龍帶著自製的定時炸彈,前往發電廠,範大貴把下午就租來的一輛八缸大型轎車,駛到了摩洛哥大酒店附近停著。


    其他兩男一女雖是同赴“摩洛哥大酒店”,但除了鄭傑自己駕車前往,白振飛和白莎麗則是各自雇車先後出發。


    而且他們三個到了目的地,也是“各自為政”,鄭傑回到二樓的房間裏,等待開啟保險庫的時間到來。白振飛便溜到機房去,使空調係統發生故障。白莎麗則盛裝進入賭場,以女賭客的姿態出現,暗中查看裏麵的情勢。


    雖然這家酒店今天發生了命案,但對賭場的盛況毫無影響,仍然非常的熱鬧。


    鄭傑仍不死心,到了房裏就立即再打電話給伊瑪娃,但她已不在俱樂部裏。


    於是,他索性又打電話到“幸運賭場”,決定跟法朗哥來個攤牌性的談判。


    這家夥倒是每夜必在賭場裏親自坐鎮的,他接聽了電話,一聽對方是鄭傑,就故意表示關心地問:


    “鄭先生找到那位小姐了嗎?”


    鄭傑冷哼一聲,開門見山地說:


    “法朗哥先生,你不必跟我來這一套了,我已經知道那位小姐在你手裏。如果你不想自找麻煩,最好就把她交給我,否則一切後果由你自己負責!”


    法朗哥獰笑說:“這簡直是笑話!那位小姐明明是被伊瑪娃派人劫持去的,你不去找她要人,怎麽反而說人在我手裏?”


    鄭傑故意說:


    “現在我已經把二十萬美金送去給她了,而她卻說人在你這裏,並且說你們的大老板已通知了你把人交給我,難道你還打算否認?”


    法朗哥忽然縱聲大笑說:


    “鄭先生,既然大老板答應了你,那還有什麽問題?可是人既不在我這裏,我也並未接到通知。不過,如果你能請大老板來當麵交代我一聲,就算人不在我手裏,我也負責把那位小姐找到交給你!”說完他就把電話掛斷了。


    鄭傑忿然擱下話筒,盛怒之下,幾乎忍不住準備不顧一切地找上門去。可是再一想,這一去勢必發生衝突,甚至會當場大打出手。賭場方麵人多勢眾,而他孤掌難鳴,必然將吃大虧。這倒是在其次,主要的是八點鍾將至,趙家燕藏身在大鐵箱裏,還得等他把她從保險庫裏提出來。


    她所備的氧氣,僅夠維持十幾個小小時,萬一他去“幸運賭場”動起手來,縱然不致送命,但隻要誤了時間,或者被警方以鬧事的罪名把他抓去,保險庫隻開放一個小時,到時候就關上,要等第二天早上八點才啟開。那麽氧氣用完了,趙家燕豈不是將在庫裏被活活悶死?


    念及於此,他隻好沮然長歎一聲,感到左右為難,猶豫不決起來……


    八點差五分,房門上突然輕敲了兩下,使他暗自一怔,急趨門前問:


    “誰?”


    “我是洋子!”房外回答。


    鄭傑已如同驚弓之鳥,絲毫不敢大意,把上裝的扣子解開,以便隨時拔槍應變,然後才開了房門。


    進來的果然是那東洋女郎,她把房門一推上,就急促地說:


    “我們不久前抓住了三個鬼鬼祟祟的家夥,都是東方人,結果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那位伍小姐的下落……”


    “在哪裏?”鄭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問。


    洋子笑笑說: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呀,原來他們之中的一個家夥,昨夜在暗中監視那位伍小姐,親眼看見她被我們的人挾持出去的。那家夥也跟了出去,後來又發現十幾個人把我們的人全部擊斃,奪走了伍小姐。他又再跟蹤,一直跟到了城外……”


    鄭傑急問:


    “究竟是什麽地方呀?”


    洋子仍然笑了笑說:


    “我是要讓你先了解情況哦!那地方是阿蒙一個情婦住的,據那三個人說,那裏隻有四五個人看守著,他們今晚跑去,本來打算動手把伍小姐奪出來的,正好被我們的人撞上,結果把他們抓住了,想不到從他們的口中,卻獲悉了那位小姐的下落!”


    “那你是來通知我,要我親自去救她出來?”鄭傑問。


    “不是這個意思,”洋子說:“本來伊瑪娃小姐是準備代勞,替你把伍小姐救出的。可是剛才我們發現法朗哥和阿蒙,親自帶了大批人手離開賭場,匆匆忙忙地不知趕到哪裏去。伊瑪小姐怕他們是存心不良,想趁我們的人大部分已出動,趁虛而入去強占俱樂部,所以立即親自召集了我們的人跟去。現在她已找了個人戴上假麵具,冒充大老板在阿杜駕駛的車上等著,車就在街的轉角上。我是特地奉命來告訴你這一切的,你隻要跟他們一起去,阿杜知道地方,而且由他開車去,那裏的人一定不會識破大老板是冒充的。這樣不必動武,那些家夥就會把伍小姐交給你了!”


    這確實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同時使他也暗覺伊瑪娃這個人雖厲害,倒還很夠意思,但現在他卻分身之術,眼看八點已經過了幾分,馬上就得開始行動,否則誤了時間,不僅配合不上白振飛他們的行動,而且送掉了趙家燕的一條命。


    事有緩急,反正伍月香的下落已查出,先把趙家燕弄出保險庫來,再去救她也不算遲。


    因此他當機立斷說:


    “請你去通知阿杜他們,因為我這裏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須先辦完,請他們在原處等一等,我在二十分鍾之內一定趕去!”


    洋子隻好點點頭,匆匆出房而去,等她一走,鄭傑也隨後出房,急急來到樓下的寄存部。


    這時保險庫已開放,庫門外如臨大敵地,守著四名荷槍實彈的武裝警衛。並且負責人和幾個職員也在招呼著,但並沒有什麽人提存物件。


    鄭傑雖有些緊張,但他極力保持鎮定和冷靜,交出了寄存卡,由負責人小心翼翼地仔細核對無訛,始召來兩名侍者,推著行李車進庫,把那隻大衣箱搬運出來。


    他這才鬆了口氣,當下哪敢怠慢,即命侍者替他送回樓上房間。付了小費把侍者打發出去,始定下了心。


    關上房門,他迫不及待地就撕掉封條,掏出鑰匙來把鐵箱打開,隻見趙家燕在裏麵縮作了一團,周圍竟堆滿了大包小包的,還有飾盒,以及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散落了一地。


    “快出來吧!”鄭傑一伸手,把她拉了出來。


    趙家燕籲出口長氣說:


    “這洋罪真不好受,差點沒把我悶死!”


    鄭傑無暇多說什麽,急將早已準備好的兩隻皮箱取來打開,將全部財物裝進去,一人提一隻,立即悄然溜出了房。


    不料在甬道裏卻撞上了侍者,詫然問他們:


    “鄭先生上哪裏去?”


    鄭傑強自一笑說:


    “這裏出了人命案,我太太膽小,準備換家旅館去住,我目前當然不能離開,還得住在這裏哦!”


    侍者忙接過他們的皮箱,這是應該服務的,鄭傑自然不便拒絕,進了電梯,他才輕聲向趙家燕說:


    “你先上車去等著,注意監視姓範的家夥!”


    趙家燕拍拍手提包,表示裏麵有槍,要他放心。


    下了樓,由侍者提著兩隻皮箱,送趙家燕走出酒店大門。鄭傑則已拿定主意,準備向白振飛說明已查出伍月香的下落,決定單獨去把她救出,約定等候的地點,他們隨後再趕去會合。


    可是剛走進賭場,便見白振飛和白莎麗急步迎過來,一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不太對勁了。


    白振飛走近他身邊,鐵青著臉說:


    “媽的!準是那兩個家夥搞的鬼,我們的迷藥失了效!”


    鄭傑急向全場一看,大家都在賭得非常起勁,根本沒有一個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同時更奇怪的是,並未發現法朗哥方麵的人來“湊熱鬧”!


    “怎麽回事?”他詫然急問。


    白振飛忿聲說:


    “這裏我們決定放棄了,快走吧!”


    鄭傑也不便多問,三個人立即匆匆走出賭場,急步出了酒店大門。


    不料向街邊一看,約定守在那裏由範大貴駕駛的轎車,竟已不知去向!


    這一驚非同小可,白振飛急問:


    “你的車呢?”


    鄭傑用手一指停車場,便奔了過去,白振飛和白莎麗隨後趕到。


    他開了車門,急將鑰匙交給白振飛說:


    “白大爺,我已查出伍月香的下落了,現在你們去追姓範的,我去救……”


    誰知白振飛竟突然拔槍在手,怒聲說:


    “別管伍月香了,我們一起去追姓範的!”


    鄭傑為之一怔說:


    “白大爺,你這算什麽意思?”


    白振飛怒形於色說:


    “現在趙家燕跟姓範的串通了,帶著所有得手的東西跑了,難道我們竟白忙一場?那鬼丫頭是你帶來的,說不定你也有份,想撇開我們趁機溜走,再去跟他們會合。所以你得跟我們一起去追!”


    鄭傑大為氣憤說:


    “你簡直在血口噴人,我要存了這個心,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跑,反而到賭場去找你們?”


    白振飛已不可理喻,把槍口一抬說:


    “少廢話,上車!”


    鄭傑已叫洋子去通知阿杜,二十分鍾之內趕去的,現在哪能一走了之,因此斷然拒絕說:


    “對不起,你們去追吧!”說完扭頭就走。


    白振飛怒喝一聲:


    “站住!”


    鄭傑根本充耳不聞,白振飛勃然大怒,舉槍欲射之際,白莎麗見狀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就橫身上前阻止:


    “你不可以……”


    不料白振飛已扣動扳機,“噗噗”兩響,子彈已貫穿她的前胸!


    “啊!……”一聲慘叫,使鄭傑驚而止步,回頭一看,白莎麗已雙手捧胸倒了下去。


    鄭傑不禁驚怒交加,拔槍正待還擊,但白振飛已倉皇上車,開了車風馳電掣而去。


    眼看欲追不及,鄭傑隻好趕到白莎麗身邊,蹲下去一看,她己奄奄一息。


    “鄭……鄭傑……我……”話猶未了,她已垂下了頭,終於氣絕而亡。


    這時已有人被驚動,正向停車場奔來,使鄭傑隻好迅速離開,直奔街邊轉角處。果見阿杜的車子停在那裏,車上還有個臉部毫無表情的紳士。


    鄭傑忙不迭上了車,急說:


    “走吧!”


    阿杜已知道自己的任務,不須吩咐,便加足馬力,風馳電掣地向目的地駛去。


    趕到城外阿蒙那情婦住的地方,果見門口有兩名大漢在把風,他們都認識伊瑪娃的車子,一看車就停在這幢精致小洋房的門前,不由地又驚又疑起來。


    阿杜立即下車,大聲招呼說:


    “喂!這裏是誰在負責?大老板親自來了,快出來見呀!”


    一名大漢忙不迭進屋去,叫出了這裏負責的另一壯漢,趕到車前向裏一張,發現後座一個是鄭傑,一個赫然正是經常以那付麵孔出現的大老板,當即肅然起敬,恭立在車旁聆聽吩咐。


    那位“大老板”居然派頭十足,聲色俱厲地先訓了他們一頓,才命令把劫持的女郎交出。


    大老板的命令誰敢不服從,尤其他們作賊心虛,惟恐替法朗哥背這擅自行動的罪名。隻好唯命是從,把那遍體鱗傷的伍月香扶出來,交由“大老板”親自帶走。


    憑著一個像皮麵具,以及阿杜的表演逼真,終於不費吹灰之力,把伍月香救了出來。


    在車上,當伍月香說明自己由於受刑不住,被迫說出了一切後。鄭傑不由地大吃一驚,因為他已料到,法朗哥親自帶著大批人馬離開賭場,必然是在前往卡薩布蘭卡的途中埋伏,準備守候他們得手後經過那裏時,發動全力攔截,想坐享其成的發這筆橫財!


    他最急的是趙家燕尚在範大貴駕駛的車上,連同得手的兩箱貴重財物一起開跑了,如果在半途中埋伏,豈不是也得把命賠上?


    鄭傑絕不相信她是跟範大貴串通的,因此既然救出了伍月香,就不能置她的生死於不顧。


    於是,他急命阿杜停車,要求把這輛車借給他去辦件事。由於伊瑪娃已關照過,而且已借了兩部車給他,阿杜又怎能拒絕。


    無可奈何之下,阿杜與那位冒充的大老板,隻好在途中下了車,把車交給鄭傑。


    事不宜遲,鄭傑立即親自駕駛,加足馬力,風馳電掣地向通往卡薩布蘭卡的公路趕去。


    他心急如焚,車速表上指著的已是九十五邁以上,他仍然不肯減速,使得這輛豪華轎車,直如騰雲駕霧地飛馳起來。


    就以這種驚心動魄的高速,連續飛駛了近十多分鍾,始遙見前麵的彎路上,一連串大約十幾二十輛轎車,七零八落地停著,正以猛烈的火力互轟。


    但是,由於月黑風高,視線模糊不清,根本無法分出哪方麵的人馬。


    就在這時候,突見其中一輛轎車掉了頭,迎麵飛馳而來,使得鄭傑急將車刹住。


    那輛車在距離僅隻十碼處,才一個緊急刹車,把車停下了,隻見車裏跳下個女郎飛奔而來。


    鄭傑亮著前車燈,等那女郎一奔近,便認出竟是洋子!


    他一口氣奔到車旁,急問:


    “那位小姐救出……”眼光向車裏一瞥,發現伍月香躺在後座,才把話止住,似乎不必問下去了。


    鄭傑卻問她:“前麵怎麽回事?”


    洋子回答說:“我們跟法朗哥的人火拚起來了,他們來這裏埋伏,好像是在等候向什麽人突襲的……哦,對了,你們之中的一位小姐,被一個男的帶著駛向海邊去了,還帶著兩隻大皮箱,看情形好像是準備逃走。我特地趕來打算報告伊瑪娃小姐,可是她正在親自指揮督戰,我還沒找到機會接近她……”


    鄭傑急切地問:“是什麽海邊?”


    洋子告訴他說:“從海濱浴場向左邊一直下去……”


    鄭傑隻謝了一聲,就急將車頭掉轉,也不管他們雙方是拚個兩敗俱傷,或是同歸於盡,又朝海濱浴場方麵飛駛而去。


    現在他已想到,葉龍根本未去破壞發電廠,而是用他們昨天租用的快艇守在海邊等候範大貴的。因為憑他們兩個人,到卡薩布蘭卡那農場去奪飛機,非但毫無把握,也犯不上小題大做。倒不如改乘快艇,從海上逃往西班牙直布羅陀,那一帶海岸線極長,可能昨天就選定登陸的地點了!


    同時他們也會想到,白振飛一發覺迷藥失效,電力又不配合時間破壞,勢必知道他們是狼狽為奸,從中搞的鬼,哪還會放過他們?


    要追,一定是順通往卡薩布蘭卡的這條路追,並且法朗哥方麵的人也可能在途中守株待兔,他們又何必明知故犯,去冒這種險,幹脆從海上逃走多安全!


    這時鄭傑的心情更急,車也開得更快,飛也似地趕到了海濱浴場,再順著左邊一直追下去。


    終於遙見一輛轎車被陷在軟沙裏,無法向海邊駛近,而在不遠的前麵,也同樣有輛車被陷住了。


    距離雖遠,鄭傑也認出前麵是範大貴的車子,而後麵便是伊瑪娃第二次借給他的那輛豪華轎車。再一看,海邊果然停泊著一艘中型快艇。


    白振飛這時正把槍伸出車窗外,向範大貴的車子射擊,使他被困在車內不敢出來。


    而海邊的葉龍卻在大叫:“老範!快上船來呀!”


    範大貴看看身邊被擊昏的趙家燕尚未清醒,突然一咬牙,返身提起後座的兩隻大皮箱。把她那一邊的車門開了,從她身上跨過去,硬著頭皮溜下車,拔腳就向海邊狂奔。


    白振飛立即跳下車,一麵猛追,一麵舉槍連射。


    範大貴兩手均提著皮箱,無法還擊,突被一發子彈射在肩上,使他痛呼一聲,右手提的皮箱便脫手掉下,人也一個踉蹌栽倒在沙灘上。


    白振飛追上幾步,正舉槍欲射,不料一扣扳機,才驚覺子彈已告射盡。


    幾番在同時,葉龍已趕來接應“砰砰砰”一連幾槍響,接著是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白振飛的身子一扭,向前踉踉蹌蹌衝跌幾步,終於撲倒了下去。


    葉龍剛把受傷的範大貴扶起,突見一輛豪華轎車飛駛而至,使他們猛可一驚,各自提了一隻皮箱,就急向海邊狂奔,迅速上了快艇。


    正在發動,鄭傑已把車停住,跳下車來迫向海邊,發槍企圖阻止他們逃走。


    可是尚未追近,快艇已發動,向海上飛馳而去……


    但範大貴受了傷,又在心慌意亂之下,忘了這一帶遍布礁石,駛離海邊還不到兩三百碼,突聞轟然一聲巨響,船頭已撞上了礁石!


    雖然沒有發生爆炸,船身已整個撞得粉碎,很快被巨浪卷入海底……


    鄭傑沮然輕喟一聲,趕緊奔回車旁,查看之下,趙家燕僅是被擊昏了,並無大礙。這反而使他感到無限的安慰,因為這已證明她不是跟那兩個家夥串通的了。


    當他把趙家燕從車上抱起,走過白振飛身旁時,見他已飲彈斃命,死在了沙灘上。


    鄭傑回到車上,放下了趙家燕,麵對這夜色茫茫的海上,不禁感慨萬千起來。


    法朗哥與伊瑪娃雙方麵,是為了爭權奪勢,此刻正在火拚,尚不知是兩敗俱傷,還是同歸於盡?


    雄心勃勃的白振飛為賭喪生,白莎麗也已死在他的槍下,狼狽為奸的葉龍和範大貴,眼看兩箱財物已到手,結果卻被撞得船毀人亡,財物也散落沉入了海底。


    這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而此刻除了備受折騰,幾度出生入死的鄭傑之外,車上尚有遍體鱗傷的伍月香,和被擊昏未醒的趙家燕,他們這些人得到的究竟是什麽呢?


    鄭傑沮然發出了長歎,但是,連他的歎息聲,也被巨浪和海潮聲所掩蓋,吞沒。由此可見,人在宇宙與大自然相比,簡直太渺少了,就像海灘上的一粒沙子!


    夜色依然朦朧,黑夜吞噬了一切,當這輛豪華轎車悄然離去後,海邊又恢複了原有的寧靜,隻有風聲浪濤聲,海潮衝擊礁石聲,交織成一首大自然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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