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閑王有點不忍心地笑道:“柳小子,這回可栽了。”


    辛然不動聲色地看著眾人笑,等把眾人看的心裏發毛,不笑了,他才淡淡地笑道:“一個宵小之徒的小手段......一群無知之徒......既然在下這桶水,被狗雜種給汙染腐臭了,自然有洗水之法。洗水,你們知道嗎?”


    “洗水......”眾人張口結舌。天下有洗衣、洗菜、洗米......洗任何物件的,就沒聽說過洗水。


    辛然聲勢如雷,高聲叫道:“各位,想看柳某如何洗水嗎?”


    “想看......”眾人異口同聲。


    辛然聲如銅鍾,大笑道:“那麽,就請列位上眼......”


    “且慢!”柏候舞陽眼見得,淩雲氣勢如虹,急忙打斷他,發難道:“柳公子說的熱鬧,柏候不才,卻要先考考柳公子,請問花乳何意?”


    辛然噗地噴笑出聲,撇嘴哂笑道:“柏候公子請聽清。前朝和我朝人,飲茶時多將團餅研末煮泡,湯麵浮沫渤如乳,隱現變幻如花。因此劉禹錫《西山蘭若試茶歌》雲:欲知茶乳清冷味,須是眠雲跋石人。”


    柏候舞陽淡笑接問:“請問滌煩子?”


    辛然冷笑道:“施肩吾詩雲:茶為滌煩子,酒為忘憂君。”


    “月團何意?”柏候舞陽快速追問。


    辛然急答:“團餅茶之喻稱。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雲:開緘宛見諫議麵,手閱月團三百片;王禹偁《恩賜龍鳳茶》曰:香於九畹芳蘭氣,圓如三秋皓月輪;秦違玉《采茶歌》道:太守憐才寄野人,山童碾破團圓月。”


    辛然舞陽緊逼:“瑞草魁?”


    辛然從容不迫,淡笑道:“唐杜牧《題茶山》說:山實東吳秀,茶稱瑞草魁。”


    柏候舞陽快速緊逼:“金餅?”


    辛然不慌不忙地應對:“古代對團茶、餅茶的雅稱。唐皮日休《茶中雜詠·茶焙》曰:初能燥金餅,漸見幹瓊液。”


    柏候舞陽加快速度:“嘉木?”


    辛然也加快速度,但卻字句清晰地回答:“是對茶樹的讚稱。茶聖之《茶經·一之源》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全抱者,伐而掇之。”


    “旗槍?”柏候舞陽步步緊逼,毫不容情。


    辛然不屑地接道:“旗,茶初展的嫩芽。皮日休《奉賀魯望秋日遣懷次韻》雲:茶旗經雨展,石筍帶雲尖。槍,未展之茶嫩芽。合為旗槍。”


    柏候舞陽越發快了:“草中英?”


    辛然也加快速度:“茶之讚稱。鄭邀《茶詩》曰:嫩芽香且靈,吾謂草中英。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惟憂碧粉菜,常見綠茶生。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


    “蟬翼?”柏候舞陽更加急快。


    辛然急接道:“蜀人毛文錫《茶譜》雲:蜀州蟬翼者,其葉嫩薄如蟬翼也,皆散茶之最上也。”


    蘇小妹插上:“麥顆?”


    辛然好好整以暇:“茶芽,古人謂之雀舌、麥顆,言其至嫩也。”


    柏候舞陽:“鬥?”


    辛然風淡雲輕:“茶之精絕者曰鬥曰亞鬥。”


    蘇小妹:“水豹囊?”


    辛然閑散愜意:“豹革為囊,風神呼吸之具也。煮茶啜之,可以滌滯思而起清風。每引此義,稱茶為水豹囊;”


    “不夜侯?”柏候舞陽急如風雨。


    辛然風輕雲淡:“詩曰:沾牙舊姓餘甘氏,破睡當封不夜侯。”


    “蒼璧?”柏候舞陽雷鳴電閃一般。


    辛然從容不迫:“詩雲:矞雲從龍小蒼璧,元豐至今人未識。壑源包貢第一春,細奩碾香供玉食;又曰:外家新賜蒼龍璧,北焙風煙天上來。明口蓬山破寒月,先甘和夢聽春雷。”


    “粉槍?”蘇小妹急如暴風驟雨。


    辛然泰然自若:“有白茸的茶芽。葉榜眼《述煮茶小品》:粉槍牙旗,蘇蘭薪桂,且鼎且缶,以飲以啜,莫不淪氣滌慮,蠲病析醒,祛鄙吝之生心,招神明而達觀。”


    “離鄉草?”柏候舞陽雷霆萬鈞。


    辛然安閑自在:“《崇陽縣誌》:‘茶出出則香,俗呼離鄉草’。”


    “香乳?”柏候舞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眾人愣住。心說不是問過了嘛,怎麽又來了?大家也是如此想,以為柏候舞陽是黔驢技窮了。


    “香乳?”柏候舞陽又追問一遍。


    辛然笑逐顏開:“茶湯之讚稱。前朝及我朝人飲茶,以茶湯沫多為佳,沫白如乳。後人雲:‘遠餉新茗,當自攜大瓢,走汲溪泉,束澗底之散薪,燃折腳之石鼎,烹玉塵,啜香乳,以享天上故人之意’。”


    “妙、妙、妙哉!”八閑王大口喘息,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今日這個見證,不虛此行。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當痛飲三百杯!”


    眾人隨之大笑。這大概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了。要不然,誰知道他們會鬥到何時,以何種場麵收場?


    鬧哄了一陣,八閑王急不可耐地問:“柳小子,這水當真能洗嗎?”


    “是呀?別是蒙事的吧?”蘇小妹憤憤不平地說。


    辛然一聲不吭,將那桶長綠毛的水提起來,倒入另一隻桶裏一半,然後對守候在一邊的張園的仆役喝道:“給爺我打一桶幹淨水來。”


    立時,仆役去院落一邊的水井打一桶水來。辛然在兩半桶水的水桶半中做了記號,命仆役道:“將兩個桶給爺倒滿。”


    仆役嘩嘩倒滿。辛然拿出一個銀搗器,在一個桶裏一上一下搗起來。邊搗邊說:“這種洗水的方法就是,用一大器皿,放上腐敗好水,做好刻度記號,再加入其他等量的水,攪拌均勻,待沉澱之後,那些不潔之物自然沉澱水底,而上麵的水,清澈明亮。由於其它水都比這第一好水重,所以,在上者就是好水,這樣洗淨的好水,便又幹淨新鮮了。這是因為,經過以水洗水的方法洗滌後,死去的好水又複活。”


    “妙......絕妙之極......妙趣橫生、妙不可言......”八閑王連聲讚歎。同時,眾口一詞,連聲稱讚。連柏候舞陽等,也不能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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