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架沿著大道長驅直入奔向南端,遠遠能在眾多樓閣中望到一片白色圍牆上層露著漆紅的頂磚,庭院內一座三層紅頂朱瓦的樓堂館所玉砌雕闌,極為顯眼。


    車架緩緩前去,庭院門前玉階彤簷,左右門迎衣冠濟濟,門楣匾額之上寫著“醉仙”二字,這個醉仙庭乃是良陽城的豪紳士族為體現土族實力專門為前來良陽的其他四族權貴打造的食宿之地。


    後來由於不菲的費用入不敷出,便改為了醉仙庭,隻要能負擔起費用都可來此享用玉盤珍饈。


    車架緩緩駛來,門迎帶著習慣性的微笑上前牽馬扶車,兩人下車後一名門迎謙和老練如平日裏天天誦念一般的說道:“兩位貴人一看便是人中龍鳳、玉中翹楚,老爺生玉樹臨風,夫人長的鮮眉亮眼,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公孫掣擠眉弄眼,苦笑著對門迎說道:“你這巧嘴怕是拆了東牆補西牆來的吧,巧了嘴瞎了眼,這位是在下的姐姐。”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但門迎沒有表現出絲毫羞澀之意立時開口說道:“難怪呢,小的看著二位眉宇間那一道英氣如此相似,辛虧二位是姐弟,若不然二位喜結連理可要羨煞這全大荒的夫婦了。”


    公孫掣搓手大笑:“妙了,妙了,小小門迎都如此舌尖口滑,看來這家酒樓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啊,已經忍不住準備大吃一頓了。”


    虞曼殊方才聽著公孫掣與門迎的寥寥對話,臉上卻不知為何劃過一絲失落之意,又緩緩微笑對門迎說道:“我們需要三間客房以及日常食宿,先暫住半載,不知費用多少?”


    “貴人,我們醉仙庭聞名大荒,隻有您想不到,沒有我們拿不出的佳肴,但是食宿的費用怕是也是不菲,況且一住半年怕是略有些負擔,您是以何物付費?小店不收鐵精,實是無處存放,黃金、茯苓、琥珀、遺玉等名貴之物皆可。”


    虞曼殊打開腰中錦袋倒出袋中金粒,僅剩了寥寥五顆遞給了對門迎小哥。


    門迎小哥臉上那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瞬間也消失的無所蹤影,歪眉斜眼的看了看手中金粒又掂量了幾下回道:“貴人,這些金粒要是食宿皆算,三間下房怕是也就十日,若論三間上房的話,實在是與貴人的逾期相差甚遠,貴人要不去東街看看,東街也有不少客棧。”說著話便將金粒遞還到虞曼殊手中。


    “這就下了逐客令?你們這小客棧就是如此開門迎客?”公孫掣拍了拍門迎小哥的肩頭。


    “貴人,我們這小小客棧著實是貴了一些,但閣下囊篋蕭條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公孫掣伸進衣領中掏出一塊食指長的美玉,雕成一隻細長的虎豹形狀,通透無瑕高高扔起丟給門迎,看到此等佳品門迎兩眼驟然放光忙跳起接住捧在手中如命一般,生怕摔了,細細看來兩眼後期期艾艾的說道:“哎呀,上品,上品。”


    公孫掣又拍了拍門迎小哥:“你現在是要迎我進去還是準備送我去東街?”


    “哎呀,像您這樣的貴人們整天淨戲弄我這個小小門迎,請你都請不急呢,哪裏敢送您走,別說是半載了,住上三年五載都不在話下。”


    “別別別,姐姐說了半載那就是半載,一日多不得,一日少不得。這半載每日把你們的海味山珍、鳳髓龍肝都上來讓我也見識見識你們這個小小客棧的實力。”公孫掣負手背後,昂首闊步的已是準備進入院內突然又轉頭說道:“對了,車廂內還有一位貴人呢,你們快去把貴人攙扶進來。”


    兩名門迎生怕一絲怠慢放走了如此大的一筆生意,趕忙慌手亂腳的跑去車架內將吳林信攙扶下車,一人前方帶路,一人背著吳林信,幾人進入院內朝著樓堂走去。


    “你小子這厚顏還真是無人可比,生來一副奴顏媚骨啊,不過還真是聰明絕頂,口齒靈滑,叫個什麽名字?”公孫掣雖是一身粗衣但此時在庭中昂首闊步,器宇軒昂如同在雲合自己的府宅內一般,跟身前的門迎小哥閑聊道。


    “貴人取笑了,這裏人都叫我‘溜嘴兒’小的是從北荒逃難來的,窮鄉僻壤的地方十人中怕是都活不下來幾個,也不興起名字,憑著舌尖嘴滑被老板收留賞口飯吃。”小哥撓了撓頭,憨憨笑了笑又接著說:“貴人,這年頭像我們這種出生寒苦,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臉皮再不厚些怕是活下來都難,還要這臉皮作甚?若不是為了活著,活的好一些,誰人又願意這般,要是有得罪了貴人的地方還望貴人多多擔待。”


    “‘溜嘴兒’這名字起得還真是貼合,就是叫起來太過拗口了。”


    頃刻間幾人已是走到了樓堂門前,堂內整齊擺著大大小小的桌椅板凳,隻是未到用餐時候,堂內幾乎沒有什麽人,堂內中央站著幾個人,其中一人身穿錦衣,腰掛荷包,中年態像,一看便是富貴之人,在人群中指點著幾個勞力將堂內桌椅搬來搬去。


    那人吩咐時卻也是眼觀六路,猛然看到門迎和幾個客人走來堂前,上下打量了一凡後,三兩步走上前來眉開眼笑作揖說道:“貴客駕臨,醉仙生輝。”


    溜嘴兒為公孫掣介紹到這是醉仙庭的老板名叫裘財,又將公孫掣的遺玉上遞給老板,告知了客人的需要,裘財接過遺玉的一瞬間雙眼如光般一眼掃過透綠的碧玉,嘴角抽起微揚,又眯眼細看了公孫掣一眼作揖道:“貴人的需求,一應俱全,隻怕是如此貴重的美玉怕是小店不敢收納,這玉看似不大,卻品相極高,怕是產自南荒鵲山,又經能工巧匠雕琢而成堪稱絕倫,此玉怕隻帝侯才佩之,這一塊小玉恐要頂上我這醉仙一載的收成了。”


    溜嘴兒聽了老板的話後更是顫了一驚,對一家客棧來說,門迎可謂是一店之魂,既不能放跑了低調質樸,華不外顯的貴客,又不能放進空口白話,華而不實的混子,他聰慧有佳這些年跟著老板在賞寶鑒物、察言觀色等諸多方麵已略有小成,看出了公孫掣絕非一般布衣青鞋之人,也看出了此玉價值連城,但絕沒想到價值竟如此之高,醉仙庭一載的收成那可是能養活一個邊城氏族之多。


    公孫掣早已注意到了老板的每一個細節,這醉仙庭的老板且不論是何出生,與誰交好,就這來來往往各族各地的人,怕就已是閱人無數,城府心思深入大海,公孫掣也不慌亂,自幼生在貴門侯府,本就聰穎幼年就獨當一麵,早已了然這種平常人阿尊事貴背後的利詞暗箭。


    又置身權貴之地,富貴城邦之中,這一句句你來我往、爾虞我詐之間,公孫掣仿佛感覺又回到了雲合一般,而現在的他褪去侯府公子的光環,可以放手與一切陌生博弈,有些興致盎然,抬手將散落額前的一縷長發撩撥到頭後,拱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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