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6人都統一換了便服,也沒開警車,遠遠停下,四散分開,很輕鬆融入周圍環境。


    他們有人裝作想要租房的外來戶,有人走到路邊攤買份麵條,閔三行和文沫則去了附近的街道辦,了解兩間房的房主信息。


    巧合的是,這兩間平房,都歸一人所有,他住在比較遠的城西,得知是警察想知道租客的信息,有些為難。他這兩間房是腳前腳後租出去的,中間那間,租給了小兩口,據說是因為妻子懷孕,原來居住環境太嘈雜,才想搬個清靜點的院子,又手頭不寬裕,才來了城中村尋找房源。隻記得他們夫妻倆都挺痛快的,隨便看了看就付足兩年房租;左邊那間,則是兩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租去的,據說是在附近上班的,就近想找個住處,也是付了兩年租金。


    房東特別高興自家房子如此迅速地租出去,而且至少兩年內不用心煩,自然也沒問太多,連個合同都沒簽,收錢也都是微信直接轉帳。這才剛剛過去一年,他且不用著急問租客是不是要續租,更一直沒來過城中村看,反正就破屋兩間,裏麵的家電也值不了幾個錢,他心寬著呢。


    至於租客長什麽樣子,他一時半會回想不出來,如果有照片倒是可以認一認,讓他說出租客的體貌特證,他除了知道左邊兩個男人都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中間一對小夫妻,那個老婆看著不像正經女人之外,還真說不出來。


    房東不知道的是,閔三行掛斷電話,與文沫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興奮。不能這麽湊巧,這麽簡單吧?他們撞大運了?


    耀潔玻璃廠之前擺在明處的一共四個人。起火時,兩名保安首先不見,大門從內反鎖,陳莉是什麽時候失聯的沒人注意,她一直都呆在廠內,輕易不會出門。尚助甩掉警方盯梢失蹤。


    這四個人的體貌特徵,與剛剛房東描述的驚人相似,是單純巧合,還是這四個人真的都在這裏?


    如果他們真的都在這裏,耀潔玻璃廠裏二十多條冤魂都是因他們而死,手裏沾了這麽多人的血,他們心裏肯定明鏡似的,被警察抓到就是死路一條。


    狗急還會跳牆,何況是人?他們本來以為此行就隻抓捕尚助一個,來6個人怎麽都夠使,如果真是四個人躲在一處,任何一間房內的兩個人被驚動了,都可能會使另外兩個人有時間逃跑或頑抗到底。如果6個人分兩撥進去抓捕,可就太危險了。


    與境外人口走私組織有勾結、掌握著邊境走私線的犯罪分子,手裏要沒把槍,說出去都不好意思不是?


    如果裏麵真有人,且已經發現被警察盯上,隨時有逃跑或者傷害其他無辜群眾的可能,他們6個不上也得上,人民的生命安全麵前,他們隻能義無返顧,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現在事情遠遠沒有惡化這無可挽回的份上,他們甚至無法確定屋內有人,即使有人,也無法確定就一定是他們要找的人。


    文沫當即打電話給周聿,讓她帶一台熱成像儀過來,是高科技手段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閔三行聽說文沫叫了周聿,一張臉都皺起來:「鑑證科那麽多人,為毛要叫她來?」他是極不願意見周聿的,具體原因誰問都不說。


    文沫白了他一眼:「剛剛讓你打電話叫人,你不叫。鑑證科的人,我認識的隻周聿一個,不找她找誰?反正誰來對我都一樣。」


    最近閔三行和周聿一直互相躲,連樓道裏偶遇這種事都沒怎麽發生過。自上一次一起出過一次現場,周聿辦事幹脆利落,行事絲毫不拖泥帶水,這樣的女警,是文沫極欣賞的,不由讓她想起羅沁,免不了有幾分移情作用,下意識想要與周聿親近。


    別看她麵對閔三行時一副冷冰冰的高冷模樣,真正有私交熟悉起來之後,才發現她冰冷的外表下有顆熱情的心,至少對朋友是沒得說的。市局女警不多,文職又多有些女人身上的通病,小心眼外加嬌氣,合不大來,因此周聿和文沫兩個幾個月下來關係相當不錯。


    閔三行那幽怨的眼神便時不時往文沫身上飄,滿滿全是控訴:為毛我這麽想躲那臭女人,你非得貼上去?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啊喂?明明我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跟你做朋友的,簡直是背叛!!


    文沫是誰?隨著記憶的恢復,本性也開始顯露,有時惡趣味上來,似笑非笑地回一句:怎麽,你吃醋了?讓閔三行奪路而逃,偏他不長記性,下次繼續。


    周聿來的速度很快,要不是不能開警車拉警笛,估計會更快,這位的駕駛技術,額,不當賽車手真是屈才,反正文沫自坐過一次她的車後,是能不坐就不坐,如果非要坐,也一定不坐在副駕駛座。她是警察,因公殉職無所謂,要是車禍沒命就太丟人了。


    到達之後,閔三行早早避遠,周聿更是連眼皮都沒抬,隻顧著擺弄手裏的熱成像儀。


    很快,顯示屏中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人影,但僅此一個,別無他人。這個人在左邊的屋內,來回走動幾次。


    雖然有些失望,但眾人還是鬆了口氣,真有四個人,他們還沒把握拿下,一個人的話,隻需要確定這個人是不是他們要找的四人之一了。


    事情辦完,周聿本應關閉熱成像儀,自顧自離開。閔三行巴不得她快點走,拽過另外五個人說要討論製定抓捕方案,文沫隻能無奈地翻個白眼,與周聿交換個你懂的的眼神,揮揮手讓她先收拾了東西回去。


    還沒等周聿關閉熱成像儀,奇怪的一幕發生了:剛剛還完整的人影,突然開始一點點消失,那模樣,就像正在陷入土裏一樣,周聿急忙叫他們過來,正好趕上看那人的上半身漸漸下沉,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人當然不會憑空消失,地當然不會憑空下陷,熱成像儀當然不會突然故障,那麽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屋子裏邊有地下室,這個人躲進了地下室內,而熱成像儀是不能在地底下使用的,人影自然消失不見。


    這屋內的地下室裏藏著多少人,熱成像儀就作不得準了。在確定了另外兩組並無收穫後,全員都來城中村集合。小心無大錯,人手充足,底氣才足。


    於是這天夜裏,當街道上已經再看不到人影的時候,早就被重重包圍的小院四周,隨著一聲行動命令的下達,公安幹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門而入,很快搜到了地下室入口,兩瓶催淚瓦斯伺候。


    咳嗽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犯罪嫌疑人已經散失戰鬥力,無奈高舉雙手投降,從地下室裏逃出,很沒形象地喘著粗氣。四個人,一個不少。


    等瓦斯的威力散去,李承平帶人下去搜,搜出來的東西讓人忍不住後怕:四支五四式手槍被安置在四張地鋪的枕頭邊上,另外還有一隻微沖以及足夠多的子彈,如果他們不是一出手就用瓦斯製服了犯罪嫌疑人,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而子彈都是不長眼的。


    尚助除了哀嘆自己倒黴外,別無他想。既然被抓,他也無話可說,從踏上這條路起,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隻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審訊室內,郭建峰不停打著親情牌。尚助自己缺愛,導致他一直沒什麽安全感,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要靠自己的拳頭去爭取,他願意自己的女兒走上他的老路嗎?


    正式審訊之前,他們曾經聚在一起商量過,到底要怎麽瓦解這四人的心理防線。他們知道躲起來,又準備了槍啊支啊彈藥,一副打算同歸於盡的樣子,自然什麽留他們一命、見見父母親人的常規招數不太好使。陳莉和另外兩個保安的身份更是沒有查明,連個真名叫什麽都不知道,又要如何尋找他們的弱點?所以思來想去,還得是尚助身上還有突破口。


    李娜娜說尚助並不想跟她結婚,卻不但給她留下不少錢,更是對還不懂事的女兒照顧得頗周道。去李娜娜家錄口供的同行回來也說,才不過四個月的小孩子,身上穿的,吃用的,無一不是最好的東西,高端的牌子貨,價值不菲。一位同行家的孩子今年一歲了,對嬰幼兒用品很了解。


    尚助似有鬆動,可是他跟警察打交道多年,信任無從談起,僅憑空口的牙的幾句話就讓他相信絕不可能。他需要看到書麵證明。


    例來我國法院宣判時,如果判處一個人死刑,基本上會有並處沒收財產、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經濟和政治上的處罰。剝奪不剝奪政治權利的,尚助不在乎,可他鋌而走險,用人命掙錢,主要目的還是希望家人過得好一些。如果他家有錢,在他年幼時,父母就不需要出去打工,將他扔下,如果他沒有留下足夠的錢財給自己的閨女,也許她長大之後,會成為李娜娜的翻版,有個男人對她花言巧語幾句,就跟人家跑了,未婚生育,一輩子也差不多看到頭了。


    所以,他要書麵證明,證明他名下的財產全轉移到女兒名下,隻要警方幫他辦成這件事,他會告訴他們,到底誰是他的上家,誰是他的下家。


    這條件並不算太難達到。案情就是命令,與國際走私集團造成的危害相比,尚助的個人財產歸屬微不足道,郭建峰一請示,上級領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大開綠燈,加急處理,第二天,新鮮出爐的公證材料、房產證、銀行存款單就擺到了尚助的麵前,並且李娜娜也抱著李渺過來見到了尚助。


    李娜娜神情複雜,望向尚助的表情還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她已經開始由愛生恨,給了警方重要線索,幾乎算是親手將尚助推上斷頭台的,沒想到,原來他不跟她結婚,真正的原因居然是他不想連累自己,並且還為女兒留下筆數目不小的錢。


    除了造化弄人、陰差陽錯之外,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尚助一臉溫柔地盯著李渺的小臉蛋,怎麽看也看不夠,這個五官還帶著他影子的小生命,他想好好嗬護,奈何相遇太遲。


    長嘆一聲,尚助緩緩說出兩個名字:「本市人間天堂夜總會的鄒墨迪鄒總,是拉我入行的人,但她平常不在x市,與我直接聯繫的,一般都是王維慶。」


    開了頭,後麵的話再說就容易多了:「耀潔的背後東家,是個叫黃艾倫的英國人,這小子是國際走私集團某個大頭目女兒的男寵,因為他是華人,長著黃皮膚黑眼睛,回來不會惹人注目,所以才被走私集團派回來發展國內市場。可以說,耀潔存在多長時間,這條掙錢的黃金通道,就經營了多少年。」


    「上世紀末,我們以招工為名義,從偏遠山區招女人過來,先存在這,再通過王維慶手上的關係,運到邊境去,到了邊境,就由黃艾倫接手,想辦法走私出去。一旦出了國門,這些人很搶手的。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論是黑人還是白種人,都最喜歡咱們黃種女人,小小的個子,大大的眼睛,隻要不是特別歲數大的,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要小。」


    「咱們的貨一貫供不應求。被拐出國門的女人,多數送進地下妓啊院去賣身,一夜接上十個八個客,白天還要去他們開的血汗工廠做工,基本上堅持個一年半載的,人就熬死了。年齡再小些的,十三四歲,用處就更多了。賣大價錢的,就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有人專門會買回去,用途不詳,同樣的,她們也活不了多久,因為這些買主隔個一年半載都會再來購買。美其名曰,保持新鮮感。」


    「走私到國外,雖然掙得多,但是風險也很大。所以有些二流貨色,費勁弄出去也多賣不了多少錢的,就由鄒墨迪想辦法消化,她似乎人麵很廣,哪哪都有朋友,再說她自己名下的產業也能容納不少人。」


    「還有掙錢的門路,比如現在火起來的直播平台,長得好性子也好的,就放去做主播,隻要乖巧,倒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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