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勘蘇戎案的現場並沒有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新發現,無論兇手是誰,他花費了足夠的心思,努力把自己存在的痕跡全部淹沒。


    至於蘇戎的屍體,想要解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無論郭建峰怎麽苦口婆心地去做蘇家人的工作,三番兩次強調蘇戎是被謀殺,他死的冤枉,蘇家人都是死咬著不鬆口,拿出副絕不同意的態度。


    都是錢鬧的,不管宣宜才藝工作室在蘇戎的死亡背後扮演了什麽角色,它粉飾太平的舉動都達到了應有的目的,大筆大筆砸下去的錢沒有白費。最後郭建峰不想再跟他們白費口舌,白白耽誤時間,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蘇家人下了最後通碟:哪怕他們做為死者家屬,公~安~機~關~依~法~偵~辦~刑~事~案件帶有強製性,他們來徵得家屬的同意不是必須行為,隻不過出於尊重的目的,既然家屬做不通工作,他們便公事公辦去,當著蘇家人的麵,他直接打電話給顏誌勛,要求他立刻安排屍檢,心裏也不禁感謝薑復新的執拗,將蘇戎的屍體扣在法醫科,這為之後的工作省了不少事。


    看來有必要會一會宣宜管事的人了,鬼知道他們如此想要瞞天過海到底是為了什麽,這三名死者都是他們公司旗下的藝人,也許有什麽內幕是別人不知道的。


    郭建峰是個行動派,說去就去,他從蘇家出來,一分鍾沒耽誤,直接驅車去了宣宜,見到了現在的負責人孟宇軒。


    與想像中滿身銅臭、世故圓滑不一定,孟宇軒還保留著做為大學生的幹淨與純粹,他甚至在對上郭建峰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時,明顯瑟縮了一下,才結結巴巴地請郭建峰坐下,問他有何貴幹。


    在被問及為什麽要給三名死者家屬錢,讓他們三緘其口不許鬧事時,孟宇軒很是有些難為情地說:「對、對不起,警察同誌,是我、是我考慮得不周全。宣宜的主要收入來源於主播,前一陣子已經搞得人心惶惶的,我是怕,怕他們三家的家屬來公司鬧,再搞點動靜出來,宣宜就完蛋了。姑媽是相信我,才把公司交給我打理,還給了我很高的分成,我得做出點成績給她看不是?出了事,我心裏慌,怕對手公司又藉機給我們潑髒水,才想出拿錢來穩定家屬情緒的損招。您放心,既然您說蘇戎的死是謀殺,您放心大膽的查,蘇家人,我會搞定。對不起,給你們的工作添麻煩了。」孟宇軒的態度是真誠的,話語是懇切的,尤其是他一雙清澈的眼睛,便是郭建峰這個當刑警相當老道的人型移動測謊儀也沒發現他有任何躲閃與迴避,落落大方地承認錯誤,這樣的人,很難讓人不相信。至少郭建峰相信了他。


    當辦公室裏隻剩下孟宇軒一個人後,他才慢慢放鬆下來,麵對郭建峰時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等人走了,才發覺他的後背早已經出了幾層白毛冷汗,不禁暗暗唾棄自己居然這麽經不得事兒。


    如果包泉在這,一定比他處理得更好,她會冷靜、鎮定地解釋,提出解決方法,而不是像他這樣結結巴巴,方寸大亂。再一次深切地懷疑了自己一番後,他甚至升出幾分姑媽當初把工作室交給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的糾結,他們是有血緣關係不假,但是孟宇軒的年齡閱歷擺在這,短時間爬鴨子上架的速成,隻能讓他學懂些皮毛,勉強應付日常工作室的瑣事,真的遇到大事難事的時候,他的缺點就會暴露無疑。


    他再在辦公室裏坐不住,反正現在整個宣宜他才是老大,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便是翹班又如何,他現在急切地想要見到包泉,將自己滿肚子的苦惱都倒給她,隻有她能理解自己,而不是像馬甘霖等人覺得的,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哪怕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時間回的家,包泉依然還是坐在沙發上第一時間溫柔地起身迎接他的歸來,這一平常讓他覺得暖心無比的舉動,此時卻讓他體會到幾分心酸。包泉就要死了啊,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她經常背著他一大把一大把地吃著止疼藥,甚至還有醫院免費給的止痛針劑,在她腿上留下的那一小片青紫,如果不是疼極了,性格堅強的包泉斷不會這麽做。她每天就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家裏一片小小的空間,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死亡的嗎?除了等他回來,什麽事都做不了嗎?


    而他,除了享受著她的陪伴,每每拿工作上不順心的事來煩她,又為她做了什麽?這是他想要的愛情嗎?最讓他絕望的是,他既沒有辦法阻止她邁向死亡的步伐,又沒有辦法勸服自己放她去她想去了地方安靜死去。本質上,他孟宇軒,就是個既卑鄙又懦弱的人。


    他扔掉手裏的皮包,一個箭步過去,把包泉抱進懷裏,她似乎又瘦了,放在她背後的手已經能摸到她的肋骨,這副小小的幹癟的身軀,已經油盡燈枯,隨時可能熄滅。大滴大滴滾燙的淚水落下,包泉感受得到,但她很聰明的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也用盡自己的力氣,回抱著孟宇軒,貪戀這一時半刻的溫暖。


    顏誌勛動作很快,又或者說蘇戎的屍體上沒有什麽值得花時間去研究的傷痕,除了兩處電擊傷外,幾天的放置也沒讓屍體上顯現出新的傷痕。


    鑑證科處也沒有新的發現,提取到了檢材在後續比對後被一一排除。蘇戎身亡的公寓之間有過多任住戶,每一任搬走後,雖然下一任住進來前會有清掃,但顯然衛生間不是他們重點打掃的地方,採集到的多數毛髮都屬於宣宜旗下曾經的網紅藝人,他們中大部分人已經離開了宣宜,並無可疑。


    折騰了幾天後,郭建峰、文沫和王家兄弟都快跑斷腿了。大約是沒想到蘇戎的案子會這麽麻煩,郭建峰當時僅叫回了王家兄弟倆跟著查外圍,沒有打擾李承平和秦凱,至於閔三行這臭小子,從那天他們被薑復新拐走,喊他看家後,連個招呼都沒打便不見了,氣得郭組長嚷嚷著無組織無紀律,等回頭有空一定要找閔局長告狀去。


    對待下屬,郭建峰一貫嘴硬心軟,閔三行回來挨一頓罵是必須的,但是告狀什麽的,以郭建峰護犢子的性格,肯定不會。


    發了一通火後,郭建峰喝了幾口水,對三人說:「是不是我們把案子都想複雜了,才追了這麽久亂七八糟的線。」


    王家兄弟坐直身子,文沫也看向郭建峰,等著他接著往下說:「你們說,兇手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將一樁謀殺精心偽裝成意外的目的是什麽?」他不需要等三人的回答,逕自道:「大多數的兇手在作案後肯定會出於保護自己的目的去偽造現場,希望能混淆視聽,但是像這麽精心準備的也不多見,而且兇手刻意還做出讓屍體保持溫度,幹擾死亡時間的判斷,我覺得這裏麵大有文章。」


    文沫突然明白過來郭建峰是什麽意思,隻聽他繼續說道:「從蘇戎搬進公寓,到被發現死亡,期間沒有任何可疑人員出入過,這一點咱們已經反覆確認了,對不對?那如果,蘇戎在進了公寓沒多久就已經死了,然後兇手才從容離開現場了呢?」


    王家棟首先提出反對意見:「就算是離開,也不能隱形著飛出去吧?剛剛已經說了,監控上沒有可疑人員。」


    文沫敲著桌麵,輕輕說:「如果兇手是跟蘇戎一同進入,然後又獨自離開的呢?」


    王家梁也力挺自己哥哥:「不是說了,沒有發現可疑......」他突然頓住,像是明白了什麽,又皺眉否認:「不可能吧。」


    「為什麽不可能?忘了福爾摩斯的至理名言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荒誕,都一定是事實真相!」郭建峰從辦公桌上拿起自己的帽子,站起身:「走,咱們一塊去會會這個第一發現人去。」


    首先發現蘇戎死亡且報案的人,其實有兩個:馬甘霖和鄭呈。前者是宣宜現在實際上的二把手,後者,是蘇戎一開始有些知名度後,工作室為他配的私人助理。郭建峰要找的,就是鄭呈。


    從始至終,他們一直希望在監控上尋找那個理應出現的兇手,其實他出現過,而且還是光明正大地從大門口進出的,不可他的身上有一個很安全的標籤,蘇戎的私人助理,跟著蘇戎搬家,忙進忙出,自然算不得可疑人員,沒有人會懷疑他動了什麽手腳,尤其是在他還拉著馬甘霖做目擊證人的情況下。


    事實上,鄭呈在看到四名穿著警服的人出現時,心也漏跳了一拍,但他很快掩飾過去,正常地微笑,正常地打招呼,他再三仔細地回想著自己到底有沒有露出馬腳。


    擊潰鄭呈的心理防線比想像中要容易得多,郭建峰甚至連句話都沒說,隻安靜地坐在那裏,聽著王家棟把他們一路來到宣宜工作室時猜想的鄭呈殺害蘇戎且進行了偽裝的全過程複述了一遍,便足以讓鄭呈垂頭喪氣地承認自己殺了人的事實。


    之後的審訊便改回到了市公安局,鄭呈戴著手銬被從工作室帶走的時候,幾乎所有聽到風聲的人都湧了過來,他們需要親眼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路良混在人群中,不動聲色地後退回去。


    鄭呈麵如死灰,原來他認為的完美謀殺,在專業人士的眼中不過如此,這麽快,連一個月都不到呢,他就落網了。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到了審訊室,鄭呈反而不怕了,他做都做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蘇戎不是個好伺候的人,尤其是之前集訓時,他不顯山不露水,得到的關注少之又少,經常受別人欺負,等到他鹹魚翻身紅起來之後,便將之前受過的罪變本加厲地還到鄭呈身上。在觀眾麵前,他是優雅的王子,在同事麵前,他是有有風度的紳士,隻有到了鄭呈這裏,他化身成令人痛恨的惡魔。


    挨點打罵,鄭呈是可以忍的,他忍著在宣宜不想離開,是因為他有抱負,其貌不揚的他,也跳得一手好街舞,一開始能分到蘇戎名下,他很興奮,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到了,他希望蘇戎能看到他的優點,兩人合作,都能一飛沖天。於是他毫無保留地跳了幾段自己最得意的街舞,期待蘇戎的認可,可是後者僅僅一句輕飄飄的「沒什麽水平」打發了他。


    如果僅僅是這樣,鄭呈也可以忍,技不如人,甘拜下風的肚量他還是有的。但是蘇戎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著他的動作他的心血,自己來用。網絡上不知被轉載了多少回的視頻連結,看著鄭呈心都在滴血,享受著萬人崇拜的那個人,本應是自己,卻成了蘇戎。


    之後蘇戎對他突然好了,不打不罵,還時常與他討教,還特意在工資之外,另給他補貼,數目不菲。鄭呈本身不是個壞脾氣的人,不然也不能忍到現在,看看蘇戎優秀的外表,再想想自己的平凡,大約出生在一個看臉的時代,光有才華是不夠的。到底是沒有白費心血,蘇戎如果一直用錢來買他的才能,也許過不了多久他也能在x市有一間自己的房子了吧。


    夢想,總是能在現實中多次折翼,直到你放棄飛翔的。鄭呈想要認命。但在他都不知道的心底某一個角落,有陰暗見不得光的惡毒想法正瘋狂滋生,憑什麽?沒有誰生來卑賤,如果沒有了蘇戎,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機會?


    他想要蘇戎死,自己取而代之,唯一的問題就是,要如何才能在蘇戎死後,自己毫無嫌疑全身而退,畢竟想要出道的主播,身上是不能有汙點的。


    鄭呈在街舞上有得天獨厚的天賦,可是在別的方麵,腦子就沒這麽靈活了,殺人,是最邪惡的行為,必會受到法律最嚴厲的製裁,他要如何,才能兩全其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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