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最近幾天,因為阿朵的事人仰馬翻,這回見阿朵終是回心轉意,眾人都狠狠鬆了口氣。令管教很是體貼地輪流放大家半天假休息休息,這在人手短缺的少管所已經難能可貴。


    自然,休假這種事令管教不會跟手底下的人去搶,她讓眾人自己去分工,保證每一休半天,就跑來找文沫了。


    大家都挺忙的,令管教自然真奔主題:「這心理學看起來還挺有用的啊,怪不得人家外國電影裏,人人都看心理醫生,果然揣摩人的心理是有大學問的啊。既然這樣,也別讓你在這浪費了,以後你就隔三差五的,找這些孩子談談心,聽聽他們的想法,順便開導開導他們。唉,這些孩子,也不是生下來就這麽壞的不是?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以後還是要回歸社會的,到那時候,天知道他們還會犯什麽錯,成年之後,可就沒有人這麽慣著他們了,殺人都死不了。如果現在有人能教一教他們,讓他們走走正道,也算是咱們少管所對他們負責了吧。」


    雖然文沫一直也沒把自己當成個合格的心理醫生過,畢竟她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學,抓人的本事學了不少,這治人的本事嘛,馬馬虎虎吧。不過少管所的這些少年犯也算不上是什麽好人,勉強也夠得上罪犯的邊了,就當學以致用,文沫沒有拒絕,隻提出先看看這些小犯人的檔案,尋個好的開端。


    最終,文沫將目光集中在一個名叫秋月的女孩身上。她與阿朵幾乎可以算是兩種極端,阿朵缺乏母愛,沒有安全感,生活困窘,滿心仇恨,自身陰鬱膽小,秋月自小家庭幸福,生活富足,家人溺愛,陽光快樂。本來風馬牛不相及兩種類型的人,可是世事就是這麽奇妙,她們都進了橋西少管所,連罪名都是一樣:故意殺人,隻不過阿朵被判了無期,而秋月隻要成年就能出去了。


    秋月今年17歲,再有半年就到她18歲生日,同樣的,也是她即將回歸社會,開始新生活的日子,過往的一切,會塵封進重重歲月中,再不會被提及。


    第一次見麵,文沫對秋月的印象頗好。這孩子長著一張可愛的圓臉,雖然沒有阿朵的美艷,卻也自有一番少女的明媚,她總是嘴角上揚,未語無笑,任是誰看了她都不能不喜歡。


    「姐姐你找我啊?」秋月自來熟地跟文沫打招呼,沒有絲毫刻意,落落大方地坐在文沫對麵,略帶了幾分不好意思:「我最近一直表現挺好的啊,不知道管教姐姐叫我來有什麽事?我哪裏做得不好,您盡管批評,我一定改。」


    如果沒有事先看過秋月的檔案,文沫根本不相信這個女孩會是少年犯,她太懂事,太精於人情世故,會是學校裏很受歡迎的一類女孩——這裏的受歡迎,不單單指受男生歡迎,女生也同樣會喜歡她,因為她似乎就是太陽,散發著無法讓人忽視的耀眼光輝,任誰都沒有辦法抵擋太陽的火熱,很難不去喜歡她,當然,她會在女孩子中人緣不錯,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大約就是她的長相隻能算得上周正,卻離美麗有些距離,不過她渾身上下的溫和氣質常常令人忽略她容貌上的不足,看得出來,她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缺點,很會揚長避短。


    文沫也放鬆了一點。說實話,第一次正式做心理評估諮詢的工作,她有些沒底,生怕開不好頭,在少年犯中流出些不利的流言,往後的工作可就不好開展了,所幸,她第一個選擇的對象是個看起來頗好溝通的人。


    兩的談話在很和諧的氛圍裏進行,文沫不露痕跡地指引著話題朝秋月的過往引申,不論在檔案裏看到什麽,都沒有當事人自己說出來來得準確,而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內心世界,語言的作用占不小的比例,秋月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悔過嗎?對未來的生活期待嗎?


    似乎想表現自己並沒有什麽不可對人言的陰暗麵,也可能是明白文沫不會真的沒想閑得叫她來閑聊,在發現話題被引到她的過往上時,秋月幾乎沒有牴觸情緒,很痛快地從自己童年開始說起:


    秋月的生日是2000年1月1日,最早的00後,她常常被調侃自己的名字不應該叫秋月這麽名不符實的,但是這個名字是奶奶給她起的,因為她有個沒有長成中途夭折的姑姑是中秋節生的,原來奶奶想叫秋月的,誰想到那孩子是個沒福的,最終奶奶將一腔對女兒的思念之情移到了她身上,家裏人都不願意因為個名字跟老人計較,秋月這個名字便安在了她身上。


    奶奶生了五個孩子,除了一個女兒外,另外四個兒子全部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了,秋月是這個不大不小的家庭中唯一的女孩,其他的堂兄弟有六個,可想而知這綠葉中唯一的一朵花得有多受寵了。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秋月並沒有成長為不懂事的熊孩子,恰恰相反,她異常懂事,因為奶奶雖然寵她,卻並沒是無條件地慣著她,致力於將她向淑女方向培養,所以小小年紀的她言行舉止像個小大人似的,這麽個可人,誰又能不喜歡?


    眾星捧月的人生過了十來年,秋月有了個弟弟。秋月的母親是獨生女,幾年前計劃生育政策放寬,允許單獨家庭生育二胎,她父母便計劃著再要一個孩子,他們家境不錯,兩個孩子完全養得起,想著等他們老去了,還有兩個孩子可以作伴,人生也不會太寂寞。


    彼時秋月一直住在奶奶家,等她放暑假回了自己家,才發現母親已經腹大如鼓,她就要當姐姐了。


    文沫提了個對孩子來說有些尖銳的問題:「對於這個弟弟,你當時期待嗎?你害不害怕他的存在會搶了你的光環?」


    秋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也許有吧,不過我不記得了,隻是有些不高興,甚至希望媽媽生個弟弟。你知道的,在我們家裏,男孩子太多,不稀罕,我倒是怕我媽給我生個妹妹,這樣我就不是唯一的女孩了,就沒那麽稀罕了。所以媽媽生了弟弟後,我倒是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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