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三行長舒一口氣,這案子辦到現在,馬上能結案了,從案發到抓捕兇手沒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從兇手落網到交代口供也不過用了三天時間,這麽短的時間,連驗屍報告都沒出來呢,他們就破案了,怎麽能不讓他高興,他還想著一會給欒法醫打個電話,案子破了,驗屍報告也就不著急了,等開庭之前做出份詳細的也就行了。


    可是文沫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在最後組裏人聚在一起準備寫結案報告的時候,文沫還是忍不住問能不能再緩兩天,等等驗屍報告,出來了再移交罪犯,準備上庭。


    郭建峰沒來得及說什麽,秦凱卻先皺起了眉頭,如果說組裏誰對文沫的到來最表示不歡迎的話,他絕對算頭一個。原因無他,秦凱這個人,別的毛病沒有,卻是有點性別偏見的,至少在警察這個行當裏,他看不起女人。身體素質的先天差異,不是有顆好腦袋就能彌補的,況且文沫的腦袋現在又絕對談不上好使,如果單純做個文職,安安穩穩看辦公室,秦凱也沒空搭理她,反正這工作總得有人幹,能分來個專職的也省得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總幹些娘們嘰嘰的活計。可是文沫顯然是個不安分的,自來了之後一點自覺都沒有,出了案子還居然要求一起去現場,不過是礙於前麵還有個郭建峰,人家都沒說什麽,實輪不上他個副的表態,之後文沫雖然沒幫上什麽忙,但也沒搗亂,他犯不著當個惡人。可是現在算怎麽回事?全組這麽多人都無異議,就顯著她一個人能了?


    當刑警的都帶著幾分耿直,秦凱本身也不是個多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心裏不滿,臉上自然就帶出來了,他嗬斥著文沫:「當個新人,就是要多聽少說,什麽都不懂,強出什麽頭?」


    文沫也沒多說什麽,歪著頭問了秦凱一個問題:「秦組長結婚了吧?」


    自然,全重案一組除了閔三行這個活寶全是已婚男士——剛來組裏沒多久跟大家聊天的時候就全套出來了,一個重案組的六位男士有五位成功脫離單身,在全局來看也是很牛的,畢竟警察這種五加二白加黑的工種有多難找對象大家都心知肚明——文沫也不是要等秦凱的回答,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你媽和你老婆一塊掉水裏,你救誰?」


    秦凱本就不太喜歡文沫,以前礙於她上麵派下來的,局裏的大領導都囑咐照顧著,自然也不過是對她冷淡幾分,可是現在這是什麽鬼問題?他的臉狠得黑了下來。


    文沫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拿秦凱開涮,她在對方發飆前立刻把自己心裏的疑惑說出來:「我不是男人,但我專職學習心理學。也很理解男人心裏這種老婆死了可以換,老媽就一個的想法,其實換成是有人問我我爸和我丈夫一塊掉水裏我會救誰的話,我也會選擇救我爸的,子欲養而親不待可是人生一大悲劇。」


    閔三行反應很快:「所以你覺得喬之洲有問題?」


    「不錯。」文沫指著喬之洲的口供說:「羅玉珠是喬之洲的親生母親,而且還是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將兒子拉扯長大的,母子倆相依為命這麽多年,甚至還發展出了不倫感情。按常理來說,喬之洲對自己母親的感情,一定比正常家庭裏成長的孩子還應該再深一點。」


    「父母與子女之間是天倫,血緣意義上的最親的人。一般人在麵對老媽與老婆同時掉水裏選擇救誰的奇葩問題時,多數都會選擇救老媽。這還是一般人,到得喬之洲這裏,不是應該不顧一切維護自己親媽的嗎?要知道,他曾經有過兩次失敗的婚姻,究其失敗原因,不就是因為與母親的關係太過親密以至於讓自己的妻子都妒嫉嘛,但為什麽到了楚辭這裏就全變了呢?」


    「喬之洲自己交代,他是接了楚辭的電話回來的,加上他單位同事的證詞,這一點上他應該沒有撒謊。但是之後呢?咱們將心比心,如果是你家裏的老婆把你媽殺了,你是先暴跳如雷不管不顧打自己老婆一頓然後再報警等著法律給你媽討個公道,還是幫著老婆布置個假現場以期讓老婆逃脫懲罰呢?」


    眾人沉默,哪怕凡事並無絕對,但是他們六個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還沒結婚的閔三行,都不由地想,如果這事兒真落他們頭上,也許不會打人,但是肯定也做不到偽造現場幫老婆脫罪這麽偉大。


    那是自己的親媽,他們能不自己上去執行私刑就已經對得上身上這身警服了,其他的,嗬嗬,就別妄想了。


    「可是,楚辭懷孕了。喬之洲也許是看在未出生的孩子的份上,才這麽做的呢?」李承平提出不同意見,對於男人來說,如果一定要給自己的親人排個順序,當了父親之後,子女才是第一位的,哪怕父母都得往後靠靠了。


    文沫笑著搖了搖頭:「統計顯示,多於九成的男性是等到孩子出生,看到孩子那一眼起,才真切認識到自己是個父親的,而做為父親的責任,也是在孩子出生後一點點培養出來的。因為缺少孕育孩子的過程,他們並不能像母親一樣,自孩子在肚子裏開始就母愛爆棚。你想,正常人大多不會對一個細胞或者一團血肉產生什麽太深刻的感情吧。」


    「當然,還是那句話,凡事無絕對,也許喬之洲真是個特例,父親比較足,但是別忘了,他是在母親死亡的時候才從楚辭口中得知自己將來要做爸爸的。在那種情況下,是個人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編瞎話騙人的。可是喬之洲說他相信了,不帶一絲懷疑的,在自己母親死亡的當口,就這麽無條件地相信了。」


    「他與楚辭之間究竟得有多深切的感情,才能不顧一切地護著她呢?」文沫一針見血地指出:「癡情女、負心漢,這句話不能說全對,怎麽也得對百分之七十,反正喬之洲這樣的說辭,雖然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可是卻怎麽看怎麽假。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組裏的結案報告先別著急寫,等等驗屍報告,人可能撒謊,屍體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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