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出宮以後身邊使喚的人換了大半, 我大多不識, 隻知道他的貼身侍衛叫張虎,此人生得相貌堂堂,虎虎生風。至於他的智囊則是一名叫華三的先生, 這人樣貌平凡,走在街上如我一般泯然眾生。也是, 並不是人人都如順公公生得那樣絕色。淳王將我介紹給他們時,他們略加意外, 我隻是做小伏低。淳王也解釋, 我曾在宮中伺候他,忠誠不二、心細如發,正好在他身邊缺個伺候飲食起居的人。


    雖然我其貌不揚、身有殘疾, 但是我這個女性角色的出現還是讓周圍的人頗意外。特別是絳紅, 得知我又被重用,也就三番四次試探。我也不似以往那樣不懂應對, 隻是一味口徑, 說是淳王不舍她勞累,又不願再多近女色,隻好差使平庸的我。話裏話外,也是加重了淳王對她不一般的情意。絳紅滿意而去,臉上有常見紅暈, 一如以前為情所困的我。


    淳王並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人,新年伊始,閩南太平安逸, 他還是每日去兵營校場,視察軍紀、操練武藝。我也每日隨他奔波,並不知累。想來從京城一路走到閩南,我的嬌弱之氣全全離去,隻剩下石頭一樣的我吧。


    除了增進武藝。淳王也會與華三探討一些時事,他們二人並不避諱我。我也從不插嘴,是啊。我在深宮待了十來年,除了一些女兒心態、人性炎涼,我並沒有學到多少。我的眼界不夠開闊,我的思維不夠敏捷,但是我願意學,願意一點點積累。用別人難以超越的勤勞來填補我的缺陷。


    我與淳王雖是故人,但是兩人交談並不多。隻是我現在看待他的心態更平和,同時,我也更欣賞他。


    我早前就從順公公那裏得知他辛酸的童年,陰鬱的過去,可是這些磨礪都沒有將他打倒,反而他現在越來越成功,越來越英武,雖然他如今的成功,卻承載了順公公的犧牲。我一直未與他討論順公公的死,是啊。順公公從小跟著他,知他許多秘密,七巧想從他口中知道淳王的秘密,想拿這些秘密去向新皇邀功,就像逼死惠貴人,向皇後邀功一樣。


    七巧、七巧,一想起這個名字,我就忍不住的渾身戰栗。


    “符珍珠。符珍珠。”淳王提高嗓門,我才發現我又一次的在他練字的時候走神了。“淳王殿下有何吩咐。”“傳膳吧。”


    我吩咐下人依次傳膳,淳王素來簡樸,也不過四菜一湯的樣式,待他坐定,我又問:“需要傳絳紅姑娘嗎?”他皺皺眉,搖了搖頭。


    我為他盛了湯,他接過,又看了看我:“一起吃點?”“珍珠不敢逾越。”我搖頭,站立在一旁。


    “哎。”他自顧自的吃喝起來,末了:“小瘸子,你沒以前有趣了。”


    是啊,我沒以前有趣了,沒以前討人喜歡了,可是那麽有趣、那麽討人喜歡又有什麽用,最珍惜的東西都已經沒了。


    待新年過完,閩南一片祥和,特別是芙州,百姓安居樂業,治安也好,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可是緊挨著閩南的閩北就不一樣了,不知何故,近來有大量從閩北來的災民,好似閩北有個地方發生了瘟疫,鬧得極厲害。瘟疫爆發的一個縣差不多死光了,周圍幾個縣的人隻好往閩北的中心東州行進,可惜東州知府聽說是瘟疫,緊閉城門不讓這些災民進入。不得已,這些災民大量南遷,逃到了閩南,一部分災民在周圍的小村子裏駐紮下來,一部分原來縣上的大戶就湧進了芙州。


    芙州的知府蔡文政倒是接納了這些災民,隻不過也給他們劃定了城西南的一個角落居住,並請了大夫徹查他們沒有染上瘟疫頑疾。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可此事並沒有這麽簡單,大概兩個月,原以為控製住的瘟疫大麵積的爆發,不隻是閩北、連進入的芙州的災民也開始發生瘟疫的狀況,而且傳染速度難以控製,知道消息後,芙州知府蔡文政馬上戒嚴,湊請淳王派兵駐守各個進城入口,隔離西南角閩北災民,芙州的形勢才穩定下來。


    但是閩南其他地方因為缺乏應急管理,瘟疫大麵積擴散開來。


    此事一出,淳王也忙得焦頭爛額,而且閩南的軍隊就駐紮在芙州城外,如果軍隊染上瘟疫那更是可怕,所以他馬上派人嚴格管理軍隊飲食飲水,以免未知的傳染源使軍隊染上瘟疫。好在他的軍隊軍紀嚴明,一下子倒也沒有大礙。


    這瘟疫著實出現的有些奇怪,因為前後間隔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好像什麽時候爆發是可以控製的一樣,而引發瘟疫的病因,病症也無法確定,治愈方法更是無從著手。一時間,芙州的大夫都成了擺設。蔡文政三天兩頭朝淳王府跑,與淳王商議對策。


    這幾人商議來商議去也沒什麽結果,隻是將那瘟疫病症講來講去,我聽他們說得奇怪,忍不住插嘴:“我從京城過來時曾在一處村莊聽說過南邊有一種禦蟲之術,名蠱,中之,與你們所說之症極像。”


    “對,珍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華三先生接著說:“我往日曾在山海經上閱過這種病症,實際上是寄生蟲在作怪。”


    “那先生可知醫治之法?”蔡文政擦擦滿腦門的汗,也是,瘟疫爆發,朝廷要是怪罪下來,他這個知府怕也是不保了。“醫治的辦法就是找出下蠱的人。可這瘟疫一開始是在閩北爆發,如今過了兩月,再尋根捉跡,怕是來不及了。”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下來。“這樣吧。一方麵蔡大人可派人去南邊尋會使蠱之人,大通之術,相信總有人可解。另一方麵,我們會積極尋找醫術高明之人,看能不能先將其蔓延的速度控製下來。”淳王吩咐道。


    “好,下官這就去辦。”蔡大人告退。淳王卻也沒歇息,隻吩咐我尋來張虎,下去張羅兩匹快馬,他要親自前往西南方,去盛行巫蠱之術的雲南走上一著。“據我所知,雲南有個叫竹籮的村子,王爺可前往一探。”華三補充:“這巫蠱之力著實嚇人,王爺借機尋一二高人也不錯。


    “帶上我吧,我也去。”我站出來。淳王看我一眼,臉色嫌棄。“我會騎馬,再奔波都可以!”我挺挺胸,我保證不拖後腿。他揮揮手:“隨便你。”


    不過午時,一切準備停當,我們就出發了。好在我到達芙州後經常練習騎馬。一路咬牙緊趕,也沒有拉下。


    一下午的風塵奔波自不用說。剛是初春,草木不生,飛揚起來的塵土灌了我們一嘴泥,天黑時見路邊一處廟宇。我們三人這才進去歇息。張虎力壯,轉身去尋柴火飲水。我靠在一邊,平複氣喘。淳王嗤笑一聲:“你這又何必?”


    “珍珠可有拖累王爺?”我輕聲問。他搖搖頭:”那倒沒有。就是搞不懂,你想要幹什麽?“”不幹什麽,就是因為不願意再幹等,等人照顧、等人搭救、等人給我未來。“我站在一邊:“我隻想做些事,學些東西,抓住一些籌碼。”淳王再不說話。


    趙虎回來時,我們生了堆火,又分飲了水,吃了幹糧,三人就湊合在廟宇裏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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