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青姬”掩屍埋劍,離去不久。


    又見一條如電身影,忽促的射入林空。那走了半天的嶽天雷,竟然去而複返。


    以他的個性,當然沒有隱身附近偷看“青姬”的行動,而是兩件事情,令他放心不下。


    第一、剛才那勁嘯怪客,可能便是“武皇”,滿腔無名怨怒,雖經“青姬”暫予勸住,但始終像毒蛇噬心,越想越要追究。


    第二、“鐵麵人”的真像,也是武林中一個啞謎。他剛才忘了查看人頭,所以趕回再看。


    可是——當他虎目一掠四周,不由驚噫失聲,駭然怔住!


    因為一切痕跡都消滅了,那些殘屍,斷劍,鐵麵,人頭……全已無影無蹤。


    “一定是‘青姬’把它埋了,想必……就在這附近………。”


    心念中,立用過人嗅覺,深吸了一口長氣。


    “青姬”留下的那股檀香氣息,已經極為清淡,但卻彌漫林間,掩蓋了血肉腥味。


    嶽天雷不禁劍眉一鎖,暗地尋思道-“血腥既聞不出,我又不能把整個地皮翻轉來,看樣子,隻好追上前去,問她驗過人頭沒有………”


    於是繞林一匝,就想找出香味的去路。但這股異香,一到林緣全又消失,任他連連長嗅,更無線索!


    “青姬內力極高,身法更快,竟然沒有氣味好找………,”


    嶽天雷失望之中,廢然止步道-“算了!反正‘鐵麵人’不是叛徒,就是敗類,那顆人頭不看也罷!還是快些趕到‘白猿山’頭,去找仇人的線索。”


    ……………………


    片刻後,他已回到“神拳鄭泰”的故居。


    隻見廳中那數百枝奇形劍器,和石窟中鑄劍鐵爐,全被內家真力,震為齎粉。


    他觸景生情,馬上想起直爽粗豪的“鄭泰”,天真嬌媚的“蓮妹”,這兩父女避居世外,與世無爭,給他這一來,竟落得骨肉離散。


    “仇人的手段太毒了………血債,愈來愈多的血債!一切隻有用血來清償………”


    心念中繞室徘徊,立刻嗅到了一股濃烈氣味。他隨向室中投以最後的一瞥,咬牙切齒,疾若飄風的追趕下去。


    崇山絕嶺,在他腳下如電退後。


    天際的星辰,卻在無聲中布滿天空。


    嶽天雷箭射雲流中,遙見星光之下,有條鬼魅般身形沿道疾瓢,而且時向四周發出怪聲低嘯。


    這份鬼詭行藏,立使他心頭一寒,呼吸之間,更發覺氣味複雜,顯有不少人物由此經過。


    於是腳程一緊,展盡“雲流千裏”的奇奧輕功,身形快若殞星,悄然無聲的加速追趕………


    就在相距數十丈的距離,那黑形身形一滯,忽然扭轉頭來,向道左林蔭一望!


    嶽天雷依樣葫蘆,也順看那個方向看去——立見昏黑之處,聳立看一所小小破廟,那神秘人物似想入內憩足。


    嶽天雷趁此機會,猱身而前,耳聽數裏之外低嘯破空。星月下,另條黑影,如鬼魅般越野飛至。


    片刻後,這兩個神秘人物,已在道中相逢,及方指手劃腳,好象是討論一件事情,惜乎距離尚遠,連他也無法聽清楚。


    “怎麽辦才好?”嶽天雷心思如電,計劃如何打聽內情。目前敵友未明,倒不想打草驚蛇,輕舉妄動。


    驀地——早先那條黑影,又在連番伸手遙指林中破廟。然後兩人身形齊動,魚貫相連的同向破廟宇飄去。


    “這兩個一定是到廟裏去商量事情。我何不搶先一步………。”嶽天雷決心一下,身形隨如鶴行鷺伏,輕靈至極的閃入廟中。


    虎目將破敗的神壇供桌掃了一眠後,立刻奇奧疾旋,隱身壇後,雙目如電凝視著外廂動靜。


    片刻後,廟外人影齊動,兩個黑袍蒙麵的怪客,已然堵住大門,用四道鬼火般的眼芒,上下一掃,便要邁步直入。


    但——其中一人突地右手疾揚,出言警告道-“別忙!也許廟裏有人。”


    另一個微微冷哂道-“有人又怎麽樣!憑咱們兩個還有什麽對付不來………”


    “噓——”


    對方輕聲一嘯,極為嚴重的答道-“今天的事,是‘武皇’親諭,萬分秘密,萬一這附近有人潛入,被他竊聽,可了不得。”


    話聲中,身形電退兩步,用手一比道-“老哥細搜廟內,我到周圍再看一遍………。”


    嶽天雷聽到這些話,立刻心頭一凜——幸虧他自服千年鰻血後,目力大增,饒是星光黯淡,滿廟陰森,仍能將內外一切,看得纖毫畢露。


    此時,那出言警告的蒙麵客,已然飄離當地,想必是附近搜索,而堵住大門那人,也是目芒迸閃,四處打量。


    嶽天雷小心至極的移了移身形,屏住呼吸,暗自尋思道-“先別驚動了這些群崽子,倒聽他們講些什麽………”


    同時順看對方的視線,細看四周,以防自己留下了痕跡。


    就在目棱掠到灰塵寸厚的地麵——他不由猛地一驚,駭得半身冷汗。


    原來飄身入廟之時,行動太急,稍未注意,竟已留下半個腳印!雖然很輕很淺,但決難瞞過高手的眼睛!


    但在這緊張至極的關頭,對方並未注意這些,徑自頭部一昂,去看-下的橫扁,口中喃喃道-“山神廟!這種冷僻地方,有人早該發覺了………。”


    嶽天雷馬上心計一動,立自神壇後輕伸左掌,連起“乾坤一煞”的奇奧內功,從掌心中迸出一線無形動氣,向腳印上輕輕一掠——立見氣渦微旋,灰塵輕震,將足印一掃而空,等到對方邁步入內,地麵已無半絲痕跡。


    而且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廟外搜索之人,也已翩然閃入,陰惻側低聲問道-“裏麵怎樣………?”


    “半個影子都沒有,不要疑神疑鬼!”


    “真的?”


    “不信的話,你自己看!”


    對方聞言,果真低頭一瞥,除了他倆人自己足跡之外,毫無可疑之處。


    “好啦!好啦!”


    另二蒙麵客伸手如電,揚去臉上黑巾。露出一付獰惡至極的臉膛,以頗為不耐的口音道-“倒底是什麽回事,把你‘陰司秀士’弄得這樣緊張?我看,幹脆你也將這撈什子的麵巾取下,咱們打開窗子,好說亮話!”


    那名叫“陰司秀士”的蒙麵客,還是不放心的四下一望,然後才將麵巾掀落。


    他這種鬼祟的動作,引得嶽天雷更起疑雲,暗中目棱一動,把此人滿臉邪氣的麵容牢牢記下。


    耳邊廂,又聽對方神秘至極的說道-“講出來嚇你一跳,如今‘武皇’業已駑臨此地,我是奉了他的命令召集附近高手,到‘藥王宮’內參見聽旨………”


    “哦!”


    嶽天雷激動之下,內心駭噫一聲。那獰惡大漢卻真的驚叫出聲道-“這……這真……奇怪……咱們一切都是照計行事,怎麽會突然這樣?”


    “先別管這樣那樣,我現在把你的差事說清楚,免得到時誤事!”


    “什麽差事?”


    “這次參見的人很多,因為大家都是蒙麵,所以派定你我查驗憑證。你負責‘丐幫’等外道人物,我專管‘武皇’手下元老,如有可疑之處,一定要問他幾句話。”


    “問些什麽?有沒有規定的秘語?”


    “時間來不及,沒有規定秘語,所以要你我親自盤問,隨便問幾句,就聽來人口音對不對。”


    “不對的土予處死?”


    “不!如有可疑,務要生擒活捉,由‘武皇’親自審問!”


    “這就更怪了,難道‘武皇’懷疑某個厲害人物可能到場?”


    “我也不大清楚,怒難奉告!”


    那獰惡大漢不相信的將頭一搖,咋舌有聲道-“你何必跟我來這一套!閣下追隨‘武皇’十幾年,那件事瞞得過你,難道還不相信我‘醜麵使者’嗎?”


    “陰司秀士”聞言略一沉吟,道-“據我猜想的話,可能是為了一個少年高手。”


    “少年高手……!他叫什麽名字?”


    “叫做嶽天雷!”


    嶽天雷一聽提到他的名字,立刻心頭一震,隨聽“醜麵使者”發出一陣“磔!磔!”蔑笑,道-“我以為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原作是個乳臭小兒,依我看,咱們早去‘藥王宮’等著,這小子不來便罷,要是來了。”


    “算啦,你別胡出主意!咱們各有一定的時間,去早了也算違令,再說到動手的話,這嶽天雷已經打敗不少高手………”


    “哼!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而且‘武皇’命令是要擒他問話,殺了他你得抵命!”


    嶽天雷訝然忖道-“武皇為什-兩次要找我問話?他要問些什麽?看樣子,此人必與本門大有關連,也許要追問‘巫山四劍’,也許………”


    心念中,又聽“醜麵使者”稍一沉吟後,繼續問道-“陰兄!有件事我始終感到奇怪,你肯不肯講?”


    “當講則講。”


    “武皇這大本領,為什麽總是蒙麵?我到他門下日子不少,總沒看到廬山真相!還有那五大掌門跟五位鐵麵人,又是什麽………”


    “嘿!你又來啦,這種事少問,總有一天會得明白。”


    “你是明知不說!”


    “我想多活幾天!”


    “本人猜猜可行?”


    “不猜為妙!”


    “為什麽?”


    “猜不出等於不猜。”


    “猜得中呢?”


    “那是你的死期到了!”


    “醜而使者”驚噫半聲後,喃喃自語道-“我想‘武皇’定是臉上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也許缺鼻子少耳朵,比我更難看……。”


    話聲未落,“陰司秀士”突然身軀狂震,森然冷叱道-“閉嘴!你再胡說,可別怪我不講人情稟告‘武皇’降罪!”


    這句話真有力量。


    不但“醜麵使者”啞口無言,神壇後的嶽天雷更是一頭霧水的忖道-“真怪!照義父的說法,‘無鼻人’的劍上有十字形的傷痕,但‘莫劍師’卻說當年找他修理劍傷的蒙麵客,說話聲音並無可疑!因此這主謀凶手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兩個,很難斷定。


    現在這一提,倒有了合理的答案——可能‘武皇’就是‘無鼻人’,他已經把傷口堵住,因此說話並不漏風,卻怕被外人看到真麵!”


    正在沉思,又聽兩人腳步有聲,出廟探看天色,那“陰司秀士”開言說道-“時間快到了,咱們走罷。等下連‘皇家三絕’,各大掌門共有二十八位高手參駕,人數一定不能弄差!”


    “這樣說,帶金牌的都不許進去?”


    “對!他們在‘藥王宮’外等看。”


    話聲中,衣襟帶風飆飆連響,兩個惡徒已然電射廟外………


    嶽天雷因為“陰司秀士”深知“武皇”的種種秘密,原想擒他拷問,但心計一轉,另換了一個想法道-“萬一對方又像‘惡醫李飛騰’忍刑不招,豈不攪散了這場大會!不如跟蹤前往,倒可能揭破‘武皇’的黑幕………。”


    於是在對方離去片時之後。


    他也身形疾旋,順著留下的氣息,如電趕去。


    ……………………


    “藥王宮”殘煙蔓草,滿目荒涼!


    當中一座大殿,黑暗陰沉,聳立於寒星冷月之下。


    殿外已有數十名蒙麵怪客,凜然的環立蒿萊之中,百丈以外的大門前,兩個陰森人物,正在查驗來人憑證。


    持有金牌者,一律鵠候殿外,那些持有寶石暗記的,都是身形如魅,筆直的射入大殿。


    除了負責查驗的偶有數聲低語,這多那道高手,全是鴉雀無聲。


    既沒有人敢私自交談,更不敢亂走半步。


    這一來,更使這淒然可怖的場所,平添緊張的氣氛,令人心神發怵!


    但——門外有株參天古樹,樹上卻暗藏著追蹤而到的嶽天雷。


    他也是一身黑袍,蒙頭罩臉,左手捏著金牌,右手捏著寶石,焦燥的心中,正在默數著入殿的人數。


    “……廿五!廿六!……廿七………!”


    應入大殿的二十八人,隻差一個,全部到齊。


    但這最後一名,卻是跚跚來遲,至今尚未出現。


    嶽天雷虎目圓睜,緊盯看把守大門的“陰司秀士”等人,隻見這兩個邪黨,也是有點沉不住氣,時而佇足抬頭,-望前麵的道路。


    他馬上身形輕移,暗中忖道-“想必時間到了!這個家夥不來,我正好乘機進去,倒免得多耗時間………。”


    心念中,輕靈至極沿樹直下,然後奇奧一旋,眨眼將到門口。


    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對麵樹影中,一道飄風閃電的身形,也是如影附背,緊釘而來。


    嶽天雷駭然一震,驚忖了一下-“這是誰!!?”


    腳下微滯!對方比他稍慢一步的身影,已與他並肩而立。


    他原想伸出右手的寶石,以便進入大殿。可是這一來,難免稍有遲疑。


    那守門的“陰司秀士”,“醜麵使者”,也跟著目芒連閃,掩不住心下的駭異。


    可是——來人顯然毫不在心,搶先伸手,赫然是顆異光眩目的寶石!


    嶽天雷心思如電,左手微展,馬上露出金牌!


    “陰司秀士”等人,目芒一掠這兩件本門秘號,隨即怪眼齊翻,更朝他倆個仔細盯視。


    他不願早露身份,反將眼神收斂,隱住本身的奇奧內功。


    但身側那人,目芒寒如秋水,亮似晨星,泰然的反朝對方射去。


    “奇怪!此人年齡跟我差不多,眼神倒另具神-………”


    嶽天雷疑雲陡漲,目棱閃處,又見“陰司秀士”嘴唇掀動——“糟!這家夥起了疑心,一定會盤問………”


    凜然下,顧不得細看來人,大方的將金牌一揣,徑自身形電閃,就朝殿外的人群中飄去!


    再說“陰司秀士”本有數分懷疑,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人身上,對於持有金牌的嶽天雷,倒沒加以阻攔。


    但嶽天雷飄出十餘丈後。


    身後勁風發嘶,那神秘人物僅隻輕說了一聲-“是我!”馬上通過關口,身形輕靈的徑入大殿。


    這一來,他心中更為迷惑,忖道-這人不像是邪道老魔。


    但居然通行無阻!


    還是仇黨中的少年高手?還是別派差來?


    不管是誰,給他這一攪,我倒不便闖入大殿………


    心念之下,隻得從人群中向前挨近,想用過人的聽力,聽殿中說些什麽。


    就在他距殿丈餘,將近窗門之際。


    殿中突似焦雷暴震,楹柱抖搖,一個鶩天動地的嗓音,悚然怒吼道-“拿奸細!”


    這聲怒吼,突乎其來。


    連嶽天雷也驚得身形一滯,駭然不已的忖道-“他難道看得見我……?”


    驚疑處,又聽殿內!!


    “轟!轟!”兩掌交震,力道之強,幾如地裂天崩,那窗縫中迸出的絲絲動氣,吹得他蒙麵黑巾,隨風飄蕩。


    “糟!這發掌之人功力雄厚,那個少年可能走不了………。”


    他的心念決,殿中的變化更快。


    頓見黑洞洞的大殿中,身形如怪鳥穿空,電射而出。


    當先就是那神秘少年,仗著輕功奇高,竟似龍飛九天,淩空疾折。


    緊隨身後,如魅附身的,是三個魔鬼般的蒙麵人,連劍夾掌,不住的劈劃出如山真勁!


    嶽天雷認定狂吼之人,必是“武皇”無疑,看樣子,至今尚未現身,他雖想幫助這位少年,卻舍不得放棄機會。


    而且——這神秘少年心計極為精靈,他處身強敵四伏中,並無驚恐,不但不朝空曠處走,反倒身形一側,徑向殿外人群中鑽入。


    這肅立殿外的一群邪黨,無令不敢擅動,見狀齊撤身形,好讓那三個高手不受阻擋。


    但見人影分處,如狂風偃草,浪倒波翻。


    那少年借此機會,如龍走蛇行,瞬將追兵拋土十丈外。眨眼之下,又已掠到他的身側。


    他在紛紛飄退的人潮內,至今寸步未移,雙手緊握袍內劍柄,準備隨時出擊。


    今見少年一閃而至,忙不迭暴移半步。


    “快走,那魔頭厲害。”


    少年如箭飛射下,對他輕喝一聲。


    嶽天雷訝然轉頭,立從他身後氣流中,嗅出一股淡香。


    這香氣奇熟無比,但一時想不起來。目光遙送對方,心裏真希望他安然脫險。


    可是——“藥王宮”內,邪黨高手如林,那裏容他輕易走脫。


    另一批十多條奇快身影,早從殿後包來,前後合圍,把那位神秘少年,硬生生堵住當地。


    就在同一時間下,大殿格門無風自動,陡地全開。


    黑暗陰森中,十幾個邪道高手,擁簇著一條石像般的人影,雖然麵貌蒙住,就憑那傲立嶙峋的氣派,已知此人陰殘冷酷,俱達極點。


    “磔磔磔磔!”


    黑影未曾開言,先發狂笑,直笑得真氣鼓蕩,勁風飆然,那種做作的聲音,顯然是怕別人聽出本嗓。


    嶽天雷被這怪笑震得耳膜發緊,心情緊張,暗忖此人必定是“武皇”,憑他這份內力確實武林罕見。


    於是,暗催功力,腳步微移,想要穿過重重敵陣,以求劍出必中。


    “大膽小娃!你是何人門下?”


    黑影說話了,仍是用假裝的嗓音。


    “你管不著!”少年聲音年輕得出奇,緊張之中,不失大家風度。


    “嘿嘿!娃兒狂得可以,你是不是叫做嶽天雷!”


    “不是!”


    “不是?”


    “誰還騙你!”


    黑影微微一怔,雙目寒電暴閃,奪眶射出數寸,沉聲喝道-“皇家三絕聽令!”


    “在!”


    那三個當先追出的蒙麵人,肅然應聲,恭敬至極。


    “剛才你們發掌,可試出這小兒的派別?”


    “稟武皇,門下沒有………”


    “哼——”


    黑影鼻中悶吭如雷,叱道-“再試一掌!”


    “是!”


    三絕應聲下,手臂圈劃,暴翻而出,齊向少年身上劈去!招法之陰殘詭異,已足令人咋舌。


    那少年一見來勢凶猛,也不硬接,腳下奇幻的交-疾旋,隨拔出一枝特殊的長劍,此劍色作淡青,當中閃耀著一絲血紅細線,猶如吐舌靈蛇。


    “沙!”的一聲——不但險堪堪脫出敵掌,且將對方一人衣襟,用劍尖勁光,削裂三寸。


    這一招,真是出乎意外。


    嶽天雷暗中噓了一口長氣,大放寬心。


    “皇家三絕”出手無功,悚然中蹌退三步。


    但黑影倒是心滿意足,陰惻惻連發勁笑道-“原來你是‘季靈芷’的兒子,哈哈哈哈。”


    “武帝”之子現身江湖!對邪黨諸人不啻一瓢冷水,齊駭得驚噫失聲。


    嶽天雷更是心頭一麻,如受電擊。


    “原來是‘季佛光’!他母‘青姬’救了‘蓮-’,‘洞庭仙子’救了‘蛇妹’,他又是有誓在身,不能傷人見血………。”


    救人心切中,一聲勁嘯——身形如大鵬展翅,奇奧的反撲場心,立將季佛光掩在身後。


    同時雙臂齊翻,拔出兩枝長劍道-“嶽天雷在此,‘武皇’邪魔,還不出來納命!”


    他這從天而降,膽氣如虹的舉動,立將邪派諸人,嚇得身形齊抖,“嗆啷啷!”同聲拔出劍來,像“天悅”,“唯尊”等人更是心膽欲裂。


    可是——殿中黑影倒更加得意了,竟然上前一步,磔磔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本皇要找的兩個小輩,居然一夜之間,同時落網………。”


    嶽天雷眼芒怨毒一射,森然叱道-“要找你算賬的是我,這位季——兄弟,毫無關係!”


    黑影大辣辣袍袖一拂,仍在陰影中答話道-“本皇正要找他父親………。”


    “住口!有本領該與‘武帝’見麵,這種卑劣手段,真正可鄙!”


    黑影微微一頓,心內頓生陰謀道-“這樣說,你是想我放他走?”


    “嗯——!”


    “算你有義氣,本皇可以讓他離開,但要答複一個問題。”


    嶽天雷一陣激動,沉聲叱道-“什麽樣的問題?”


    “你要救他就答,否則不勉強,沒有查問的餘地!”


    這一來,倒把他難住了。


    如果不答,勢必連累“季佛光”,如果答應,又怕對方追問師門,使他違背早先的誓言………。


    心念下,沉吟片時,陡地恍然大悟,徑自朗聲回答道-“可以,本人絕對答複,你先讓他出去!”


    黑影陰笑兩聲,下令道-“大家不必阻攔,讓那小娃一條生路!”


    眾邪黨齊聲一諾,馬上身形側動,放開三尺之地。


    但“季佛光”不退反進,清笑一聲,反唇問道-“你說放我走,意思是兩不相幹,對與不對?”


    “嗯!”


    “那麽,我不走,倒要看看這場熱鬧!”


    “哦——!”


    大群邪黨同時驚噫出聲,一個嶽天雷已夠麻煩,“武帝”之子他們更不敢惹,萬一引出“一帝四姬”,後果太難想象。


    但黑影倒是另有機謀,立刻陰惻惻的應了一聲-“好!”


    嶽天雷急得額頭見汗,連忙低聲囁道-“季兄弟!我奉令堂之托,決不能由你冒險,還是走的好。”


    “季佛光”眼神對他一眨,朝著殿中,故意大聲說道-“嶽兄,你太忠實了,這家夥雖然答應讓我走,其實是想騙你答複問題,然後再來追我,走不走全是一樣………”


    “胡說!”


    黑影暴喝一聲道-“本皇言出口出如山,豈能騙你們乳臭小兒!”


    “季佛光”冷哂半聲道-“這樣說,你的話還算數?”


    “當然!”


    “嶽兄!”


    季佛光轉麵言道-“這老小子說算數,那麽我就留在這裏,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你隻管放心好了………”


    嶽天雷頭部一搖-“不行,此人不可相信。”


    “怕什麽,他要動我一根寒毛,就是不要臉的下三濫!”


    兩少年一問一答,正戳破了對方陰謀,那黑影氣得七竅生煙,周身大袍下真勁鼓蕩不息,如狂嘶吼道-“住口!住口!本皇傳諭,這次決不動你這刁鑽小兒,嶽天雷快點準備答話。”


    “好,你問吧!本人可隻答複一件!”


    黑影竟低頭想了一下,一字一頓,凜然至極的問道-“你的!師門長輩!現在何處?”


    這個問題,問得尖刻無比,連嶽天雷也一時怔住。


    表麵上,這隻是一問,實際上包括他師門來曆,以及全部尊長的下落,如果答複的話,必須細數家珍,和盤相告。


    但從另一力麵來說,這個問題也證明了好幾件事。


    第一、對方從未跟他見麵,但不問他是那派,顯已猜出他的師門,因此必對“巫山”本門極為熟悉,甚至大有關連!


    第二、對方不問身世,專問師門,很可能此人當年害了他的父母,因此才把重點在三師姑“劍仙”,二師叔“劍魔”身上。


    而且!凶手當年來不及殺死義父,義父教他那手“切金斷玉”,在江湖上削了不少長劍,對方憑這一點,可以猜到“劍怪”不但活著,而且傳了徒弟。


    很可能對方還不知道幾位前輩已死,所以要從他身上追問。


    由此可知,對方對“巫山四劍”確有顧忌。


    想到這裏,嶽天雷心中更生一線曙光,暗中驚喜道-“祖師所以要教出‘四劍’去對付一個人,必然是四劍聯手,才有絕對的威力!


    如果我父親已死,就算我能代替義父,對方也不會怕成這樣……難道父親還在人間,隱居未出……!”


    他心念如潮中。


    “藥王宮”前人聲靜寂,都在緊張的等他答複。


    那黑影更似不耐,幹咳半聲道-“你想清楚了沒有!”


    “別急!本人正在考慮。”


    他冷哂之下,虎日如電盯視對方,心中推測道-“你!你究竟是那一個?”


    難道就是師祖逐出的長徒嗎………?


    你除了怕“巫山四劍”之外,是否從我的名字,聯想“天雷怪劍”?那麽你對這件秘密知道多少………?


    想到此處,嶽天雷靈機突動,已經得到了一個既不說謊,又不泄漏“四劍”生死的辦法,馬上聲如洪鍾,期然喝道-“本人考慮已畢,你聽清楚………”


    “好!好!”


    黑影激動的連聲答應,咻咻說道-“先從你師父說起!”


    “我沒有師父!”


    “哦——!”


    “再說一遍,我沒有師父!”


    “你……你想賴………”


    “閉嘴!”


    嶽天雷冷聲反叱,正氣凜然道-“本人向無戲言,就連對付你這種人,也不撒謊!”


    黑影氣得身軀連顫,似有出手硬來之心。


    但——眼神幾眨,隨卻忍住,道-“這不可能,要不然那裏學來武藝?”


    嶽天雷看他這付神態,心中冷笑道-你為了追根問底,忍氣吞聲,我也正好查你的出處……


    於是聲調冷如冰霜,緊盯對方道-“本人雖跟尊長習藝,但沒拜過師父!”


    這句話本是事實,義父師叔師姑雖曾傳他絕招,卻沒有武林中那種師徒名份。


    黑影子半信半疑,激動問道-“那你的父母……?”


    “這是另外一個問題,本人沒有答複必要!”


    “為………什麽?”


    “你問的是‘師門前輩’,可沒問我家世出身!”


    “哦……!”


    黑影想不到他這樣答複,驚噫聲中,身形連顫,顥然內心極為激動。


    嶽天雷趁此機會,以犀利如刀的詞鋒,冷峻說道-“但是——,本人可以告訴你一件關於我尊長師門往事——!”


    “那是什麽!”黑影更激動了!


    “本人尊長的師門中,曾有一人被逐門外!”


    “嗯!他又是誰?”


    黑影似是不盛意外,順口接問一句。


    “明知何必故問!”嶽天雷還以一聲冷哂!


    “你這是什麽意思?”


    黑影想以發問來掩飾,反而露出做賊心虛的神氣。


    “本人的意思,你心裏有數!還裝什麽不懂。”


    “………。”


    黑影眼芒一眨,不動不言。


    場中頓歸沉靜,死寂中充滿無以形容的神秘………


    這些對話的真義,連“季佛光”在內,沒有一個人猜得出來,但嶽天富卻得到鐵的證據,證明“武皇”係出“巫山”,現在剩下的問題是-“武皇”是不是被逐的大師伯?


    他是否鼻部有傷?抑或另有“無鼻”同黨?


    心念下,又聽黑影幹笑數聲,故作輕鬆道-“這些小事,本是原無關心的必要………。”


    嶽天雷馬上一言打斷道-“你對本人的家門尊長不想追問?”


    “磔磔!”


    對方一笑帶過,續道-“可是你三番屢次壞我大事,其罪實難輕饒,如果說得出充分理由還罷,否則這‘藥王宮’就是你葬身之地!”


    嶽天雷聞言暗自冷笑,你明是兜圈子套我師叔等人下落,我倒要將這報仇決心,讓你吃驚!於是凜然答道-“你一身血腥,罪惡滔天,凡是正義武林,人人皆欲殺而甘心,而且本人身負重任,要替某一門派清除叛逆!”


    “嘿嘿!你不是說沒有拜過師父嗎?夠什麽資格幹涉別人門派!”


    “虧你這不知三綱五常的禽獸,說得出這種話來,本人此舉,乃是執行我尊長的教訓!”


    黑影聞言狂怒如潮,陰笑中殺機隱露道-“好!本皇今日將你拿下,不愁你的尊長不來出麵,‘皇家三絕’聽令——”


    “住口!”


    嶽天雷暴叱一聲,雙劍齊掄道-“你要有種,何不自己領死!”


    黑影稍一思忖,陰惻惻的答道-“好吧!倒看你有多大本領。”


    話聲中,身形一動,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射入重圍之內。


    他這舉動,頓使門下高手大感驚奇,不懂他以“武皇”之尊,為什麽親自出動。


    旁觀已久的“季佛光”,也對嶽天雷頗為不解,何以不設法趕快離開,還要向最強的敵人挑戰。


    其實,“武皇”不知“巫山四劍”是否還在,想從對方的修為,去衡量“四劍”的造詣。


    嶽天雷既想從武功證實對方身份*更想乘機報仇——暗運功力中,虎目趁看星光,再向“武皇”狠狠一掃。


    對方態度狂傲冷漠,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身形在黑袍掩罩下,不但看不出麵容,且用奇高內力,連氣息都已閉住,饒是嶽天雷眼明鼻銳,也無法找出記認!


    “季佛光”著急之下,突發天真的笑聲,同時身形向當中一欄,麵對“武皇”道-“動手之前,我有一點意見。”


    武皇怒目一視,叱道-“沒你這小娃的事,少來插嘴!”


    “嘿嘿!”


    季佛光諷刺不屑的笑道-“你口口聲聲看不起人,對嶽天雷卻怕到這種程度,居然親自獻醜,而且毫無半點風度!”


    “娃兒不必用言語擠兌,想談什麽幾招幾式的條件。”


    “也虧你自稱‘武皇’,像家父承武林贈了‘武帝’之名,他老人家自己從來不曾提過,更不要說恃力欺人………”


    這番話,激動了對方狂傲之心,立刻暴吼一聲-“夠了——”


    “我還沒說完呢,你要是顧點體麵,就該讓招!”


    “用不著!”


    嶽天雷殺機重重,怨毒至極道-“咱們劍掌相對,誰要他讓………”


    “好!”


    武皇獰笑一聲,故作大方道-“這樣說來,本皇由你先剌三劍,我再還你三劍,既不算讓,也免得人家說我以老欺少。”


    “季佛光”忙道-“如若勝負未分?”


    “這個……本皇準他自行離去!”


    季佛光雖然不敢斷定嶽天雷功力如何,但先剌三劍總是便宜,萬一不行,躲三劍也有希望,於是身形一旋,讓出數丈。


    嶽天雷立刻雙劍齊翻——奇奧無比,真勁如瀚,“刷!刷!刷!”連展“巫山”派三招絕技………


    但——劍鋒所至,人影已空。


    “武皇”顯然認得招法,竟能先機避讓,如鬼魅飄行一般,僅以厘毫之差,有驚無險的疾旋閃過!


    “季-光”駭得“哦!”的一聲,大出意外,他以為這種奇招,再加上青霓劍的威力,多少該占點上風。


    嶽天雷卻心中怨怒至極,血仇,積恨……使他隻記得一個“殺”字,除此以外,任何事情都不會想了。


    這時——“武皇”右手一探,竟然拔出輕易不用的劍來,他不僅完全確認了對方的出身,而且這份功力已足駭人,再有一段時間,必成心腹大敵!


    殺!殺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


    “刷!刷!刷!”


    他也一連三劍,奇快如風,而且招招都是各大門派的絕技!


    這一片長江大河,閃電驚虹的劍式,先把“季佛光”嚇壞,一聲驚噫中,立見嶽天雷身形一旋——看似呆滯遲緩,反撞劍鋒,實則奇幻百出,另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閃避。


    眨眼下,武皇三劍已完,他竟也分毫無傷!


    “好!”


    季佛光驚喜過望,歡笑連聲,但“好”字剛出唇邊,嶽天雷挾狂怒之心,雷霆之勢,突迸出一個驚心動魄的“殺”字!


    那“青霓劍”立現異光如幢,直挑“武皇”的麵具。


    再說——“武皇”三劍不中,原感極端的驚異失望,他不曉得嶽天雷受了“青姬”啟示,悟出了類似“逆走五行”的怪步,更認為此子決不可留,但自己有言在先,又不便當麵翻悔,如今嶽天雷報仇心急的一劍,倒給他求之不得的機會。


    說時遲!那時快,“武皇”突地身形一側,暴移尋丈,鼻中冷哼道-“你是找死………”


    隨即左掌翻出,“轟!”然迸射一股無形勁波。


    其力道之強,漫天匝地,堪稱曠世無儔!


    嶽天雷圈劍側身,便用“乾坤一煞”隔空遙吸。


    可是,對方真勁太強了!


    “砰!”然聲中,立感真氣一震,胸口如中鐵錘,忙不迭的腳下一旋,竟似落葉乘風,震飛兩丈開外。


    麵巾下,是一灘血漬,眼前,閃耀著萬點金星,身形在顫戰著,下意識的以劍拄地,昏迷自忖道-“我過於衝動,違背了義父的叮囑………應該先找到父親那招劍法,他那一招,很可能製敵死命………萬一功力還不行,更應該請出‘天雷怪劍’,它雖是一隻不祥的劍,對付仇人,卻是正好………”


    但“武皇”一招得勢,那能讓他喘過氣來,左手使出少林擒拿,就想生擒活捉!


    立見指影電閃下,一道淡青劍幢,斜剌截來。


    “季佛光”奇形長劍,奇奧無儔,疾削手腕。


    饒是“武皇”功力奇高,但他識得此劍乃是“武帝”成名之寶,心頭一駭,連忙收勢撤身,百忙中,還來不及開口叱問——“季佛光”早已冷哂一聲道-“你講話算不算數!”


    “本皇並未食言,是他自找。”


    “自找?你說過雙方不分勝負,讓他離開。”


    “他不該三招之外,再刺一劍。”


    “你不也劈了一掌嗎!”


    “難道本皇由他白剌。”


    “哈哈哈哈………”


    “有什麽好笑!”


    “我笑你幼稚已極!”


    “此話怎講?”


    “你認為嶽天雷的武功,跟你相等嗎?”


    “乳臭小兒,豈是本皇敵手!”


    “這就對了!你又要倚老賣老,自稱武林之皇,動起手來,卻是便宜占盡,依我看來嘛………”


    “嗯!”


    “你幹脆指揮這一大群,一擁而上,何必擺什麽臭架子!”


    “磔!磔!磔!磔!”


    武皇忍怒獰笑道-“說去說來,你是要我放你們走………。”


    “如果你還有這麽點風度的話。”


    “也罷!本皇法外施恩,以示寬大,但是………”


    “但是?大-又有苛刻條件!”


    “不,這不是條件,而是說明一下。”


    “說吧!”


    “我讓你們走,既不叫手下截攔,本皇也不出招,但如果你們走不掉,可別怨我!”


    “季佛光”心中奇快的一忖-“不叫人攔,又不出手………憑我兩人功力,那裏會走不脫!一定是另有陰謀……不可不防………。”


    心念中,目棱已見嶽天雷運功已畢,挺劍上步,也顧不得再想其它,忙不迭飄自疾退,暗出一指,戮中嶽天雷的麻穴,隨以右臂攔腰扶住,道-“好吧!我們走了,倒看你還有什麽驚人絕活………”


    話音落處,疾轉身軀,嶽天雷不能動彈,一雙怨毒虎目,隻能狠盯仇人幾眼,隨聽“季佛光”吐氣開聲,暴喝了一聲——“起”!


    立如怪鳥騰空般,扶掖著嶽天雷拔起三丈,徑朝“藥王宮”外電射………


    但——他們僅隻縱出一箭之地。


    身後突發一聲駭人異嘯,這嘯聲由低而高,由徐而疾。


    如鳥啼猿泣,鬼哭神號,令人聆聽之下,目眩神飛,心血盡冷。


    “季佛光”人在空中,立感一個冷噤,隨自三丈高處栽撲當地,幸虧他心思靈巧,總算在緊要關頭,以殘餘之力一掌拍開嶽天雷受製穴道。


    “砰!砰!”連聲。


    兩個少年高手,都跌了個灰頭土臉,骨痛筋酸。


    對嶽天雷來說,這嘯聲竟是非常耳熟。


    他想到叛徒“清璣”,“天悅”,“唯尊”……和“鐵麵人”等,從未用言語交談,一切指揮,就用這嘯聲代替,卻不料出自仇人之口,竟會如此動魄驚心!


    駭然中,他們齊齊暗運功力,但一點也發揮不出來,手足狂抖的爬了幾下,連翻身站起都辦不到!


    嶽天雷抖戰的將雙劍搶回,虎目朦朧,以極為歉然的眼光,注定倒在丈外的季佛光,低聲斷續道-“對不起……我連累了你……尤其……辜負了……令堂大人……的吩咐!”


    “季佛光”搖了搖頭,麵中下一雙星眸恍然連閃,似是觸動心機,馬上伸看顫動的左手,向懷中一陣探索。


    隨見霞光燦耀,瑞氣朦朧,他竟然摸出一枚嵌玉鑲金的-字。


    這個佛家標誌,頗極法力,剛才季佛光用它懾住“陰司秀士”的眼神,才得安然過關,如今更使兩人心神大振,一鼓作氣的,從地上翻身而起!


    再說“武皇”用“攝魂陰嘯”震倒對方,原以為甕中捉鱉,決無意外。


    他可以生擒“季佛光”以為人質,從而控製“一帝四姬”,更可利用嶽天雷,追出“巫山四劍”的下落………。


    萬不料這兩個少年高手,更能在倒地之後掙紮起身。


    駭然不已中,更加猛催真元,將陰嘯威力,發揮到無以複加的程度。


    這一來,無形勁力,幾化為有形震波,鼓蕩原野,匝地彌空,使得冷流四起,天昏地黑!


    冷,冷得像冰山!


    黑!黑得像濃墨!


    兩人剛提起的三成真元,又被這令人窒息的震波一觸而消!


    “砰!砰!”兩聲。


    他們再度仆倒當地!


    惟見四道強睜的眼神,幾瀕絕望的盯住金-字上一點光霞。


    但它——也似乎愈來愈黯淡,愈來愈遙遠了………。


    而傲立在百餘掩耳肅立蒙麵人群的“武皇”,卻似魔影如山,愈來愈大,他隻要再嘯片刻功夫,對方必致魄散魂飛,精神錯亂。


    於是,他陰殘至極的,一嘯,再嘯………


    嘯!


    嘯!


    嘯!


    正嘯到回聲四起,忘形得意的關頭。


    對麵山,忽然回射出一聲-“阿——彌——陀——佛——!”


    這突忽其來的佛號,自非出自“武皇”口中。


    其聲聽似溫和,但清勁悅耳,遍澈大千,就如古寺宏鍾,啟亞發聵,令人十萬八千個毫毛細孔中,都覺得無比舒暢。


    “武皇”何等功力,一聽之下,頓知來者造詣超凡。


    駭然一震後,隨以十二成功力催動“攝魂陰嘯”,想將對方壓製!


    但是——陣陣梵音,如南海法潮,排空遍野,更形成一道無堅不催的音壁,反朝嘯聲勁氣上迫來。


    這種真元拚鬥的功夫,真是空前罕有,亙古未聞。


    場中諸人,都感到兩團無形勁牆,如怒潮衝擊,彼此推移………眨眼下,嶽季兩人已為佛號勁氣所掩住。


    再一眨眼,邪派黨徒,半數也被罩入其中,一個個放下掩耳雙手,既感梵音神力之奇妙絕倫,更驚異於來者的功高莫測。


    “武皇”在陰嘯勁力寸寸收縮下,心頭驚駭,已非言語所能形容,對方真勁不單是栗嶽撼山,如潮推逼,且有絲絲力道,剌透陰嘯!


    他用充滿恐怖的眼芒一掠當地,險被製服的兩少年,正抖擻精神,直朝梵音走去。


    “輸了!輸了!”


    失望的心念一動,嘯聲之力,立刻縮到一丈方圓,那殺人肆毒的惡心,隨即化為烏有。


    真奇怪!他這裏惡念一滅,梵音似知人意,隨亦停住。


    “藥王宮”隻剩一片寂靜,群魔俯首,心驚膽戰………。


    這時,東方初露曙光,照出一地長長斜影,這裏麵早沒有了嶽季兩人,自以為頂天立地的“武皇”,卻遍身露水汗珠,顯得空前的渺小。


    “這人是誰?難道是武帝季靈芷?


    對方功力這樣奇奧,我顯然無法爭雄………!


    怎麽辦?


    怎麽辦?”


    一串的?號,無言中疾旋於“武皇”腦際。


    突然——他想到了嶽天雷,更聯想到“天雷怪劍”!


    “………天雷怪劍,泣鬼驚神,除了‘六道神通’,無法可破!


    如果剛才的念佛人真有這種修為,他豈能收去神功,輕輕饒我?


    對!他一定是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我取得‘天雷怪劍’,反能消滅此人,成為武林中空前絕後,唯我獨尊的高手………。”


    想到這裏,他的眼芒又暴閃如電了。


    至於劍在什麽地方,他心裏有數。


    怎麽樣從禁地中取出來,他也有了主意,於是,仰天狂笑,又發出陣;“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說嶽天雷被那神妙佛號驚醒,回眸處,已見“季佛光”站在身邊,目棱中除了驚喜之情,更有一種微妙緊張的神氣。


    “我們走!”對方激動的低喚一聲。


    他此刻心情格外平靜,下意識的一點頭,插劍飄身,立隨“季佛光”電射林內。


    奇怪的是,對方竟不去找念佛人,反倒斜向飄縱,兩人一先一後,形如逐月流星。頓飯功夫,來了一座幽深山窪。


    “季佛光”這才脫去奇大黑袍,果如“青姬”所言,他裏麵另有青紗單麵,掩住麵目。


    嶽天雷感動之餘,剛說了一聲-“抱歉。”


    對力馬上插言道-“雷兄,小弟沒有時間多談,我得快走!”


    “何必匆匆。”


    “我爸爸來了,如果曉得我私探‘武皇’,恐有怪罪………。”


    “哦!剛才以梵音製敵之人,就是令尊‘武帝’!”


    “不會錯。”


    “那我碰到他老人家,不提就是!”


    “季佛光”天真一笑道-“你可能碰上,但決不會認識。”


    “令尊也改裝了不成?”


    “這個……我不敢講……。”


    對方遲疑一下,續道-“但我希望跟你結為兄弟,雷兄意下如何?”


    嶽天雷朗爽笑道-“好得很,隻是令堂托我幫助你,我反倒連累……。”


    “那裏,雷兄若不出麵,小弟勢必敗在‘三絕’聯手之下,別的不談,要給家父聞知,定然生氣。”


    兩個少年高手,又相對大笑一回,然後撮土為香,結為異姓骨肉,“季佛光”拜畢起身,忽忽拱手道-“雷兄,我一定要走了,這附近正派高手很多,你盡管放心前進……。”


    話聲剛落,瞬飄數丈之外。


    嶽天雷萬語千言,無從說起,僅僅問了一句-“這些高手是誰?………”


    又見對方身形電射中,回頭答了聲-“………天樂道長………!”然後,隱入林際,僅剩餘音飄蕩。


    嶽天雷心念一動,駭然自忖-“天樂道長會在這裏!碰上可能誤會………。”


    忙不迭真氣一鼓,將邪黨黑袍振得碎布四飛,但運力間,猛覺得“腦戶穴”上,隱然猶有餘痛!


    “仇人的嘯聲真夠厲害,居然餘勁猶存,我該好好運功調息………。”他咬牙中,下了這個決心,虎目忙掠四方,想找處清靜地點。


    可是——當他眼芒透視樹林,倒駭得蹬退一個大步。


    原來朝陽照耀下,綠蔭中身形如電,當先飄出二人。


    一個正是青城派掌門人——“天樂道長”。


    另一位灰袍老僧,壽眉巨目,卻不認得是那派高人。


    嶽天雷功力未複,偏偏遇上意外,有心不與他們糾纏,又不便揚長一走。


    正為難處,對方幾個飄縱,已到跟前,身後更飄出十八名雄偉僧人,各按方位,將他圍在當地。


    這十八名僧人的出現,頓使他心下恍然。


    原來這是——少林寺有名的“十八羅漢劍陣”,證明老和尚,必是掌門人“悲航大師”殆無疑問!


    嶽天雷見狀暗歎一聲,首先稱呼了對方法號,拱手處,不及開言,“天樂道長”早已怒哼半晌,森然說道-“白猿山下,給你逃了,想不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道長且慢………。”


    “沒有什麽好說的,今日少林‘悲航大師’率領十八名高弟同來,諒你無路可走。”


    嶽天雷虎日如電,把對方打量了一下,轉過臉來,對著“悲航大師”坦誠說道-“大和尚親下少林,想必為了貴門徒‘烈火劍’的事情,在下雖不能現在說明原由,失敬之處,特致歉意。”


    “悲航”壽眉一軒道-“那件事還在其次………”


    “然則大師是疑我身份?”


    “並非老衲亂猜,我剛才親眼看你震碎黑袍,不能不如此想!”


    說時間,一雙精光畢露的眼眸,隨向他腳下碎袍一掃。


    老和尚態度既然莊重,話也不是無理,虛此情況下,他不得不把昨夜之事,從頭說明。


    就當講到各派叛徒,參見武皇這一點,“悲航大師”駭然悲聲道-“你是否親眼看到老衲的師弟‘悲濟’?”


    “悲濟?想是失蹤的貴同門?”


    “不錯,我們分離十幾年,想不到這次會來信逼我讓位………”


    嶽天雷忽然靈機一動道-“大師有沒有核對筆跡?”


    “筆跡一點不假,可是。”


    “怎什麽?”


    “老衲不相信他會叛變!”


    嶽天雷想了一想,道-“這次群邪參拜‘武皇’,都是蒙麵而來,在下沒有辦法看清麵目,不過貴少林派,確有一人在內,至於青城派的‘天悅道長’,確在當場出現過………”


    講到這裏,“天樂道長”又是一聲冷哂道-“大師,不管怎樣,嶽天雷的話信不得。”


    “悲航大師”驚疑問道-“你的意思是——?”


    “他自己就是‘武皇’黨羽!”


    嶽天雷凜然喝住,鄭重至極道-“我不強迫你相信,但此地離‘藥王宮’很近,如被邪黨發現,可能會………來個………一網打盡!”


    “嘿嘿!你不必假充好人,看樣子,這一番話全是鬼計。”


    此時,一僧一道,表情上各有不同。


    “天樂道長”顯然成見已深,無可勸說。


    至於“悲航大師”卻在猶疑不定之間。


    嶽天雷一心想著“巫山劍法”和“天雷怪劍”,又恐怕“武皇”邪黨趕到,把事情更為攪糟,於是再對少林掌門,誠懇解說道-“大師,你不必聽他一麵之詞,如果懷疑我嶽某身份,盡可去問衡山‘法宏大師’,他可以證明我不是邪派,而且你們同是佛子弟,彼此間應該信得過。”


    “嘿嘿嘿嘿!”


    天樂道長氣得麵如白紙,也對大師急咻咻的說道-“你聽聽,他居然挑撥佛道兩門的情感,更證明居心險惡……。”


    “悲航”壽眉一軒,囁嚅答道-“我並非不信道長,不過他的話也有道理。”


    “有道理!難道你真到衡山去問!”


    “當然………。”


    “天樂道長”怒火萬丈,狠瞪大師一眼,拔劍出鞘道-“貧道約你同來拿他,想不到三言兩語,大師就變了主意,好!我們‘青城’‘少林’的交情,到此算完,我倒不相信拿他不下。”


    這番言語,說得十分嚴重。


    事關兩大門派百年深交,“悲航大師”當然不能漠視,下意識的身形一旋,馬上伸手按劍,站到“天樂道長”身邊。


    嶽天雷不願輕啟戰端,冷靜的吸了一口長氣,再對“天樂”勸釋-“道長何必多心,崆峒元老‘惟智’‘惟純’兩位,曾在“靈官殿”見過在下,他們都是道家高人,也可以證明一切………。”


    “嘿嘿!嘿!嘿!嘿!嘿!”對方不等他說畢,意外的,仰天含淚,發出痛心至極的慘笑來!


    嶽天雷莫名其妙,愕然停聲。


    “天樂道長”更以淒厲驚人的口吻叱道-“虧你還敢提起崆峒!崆峒掌門‘惟意’,早已親領三個師兄弟,以及四十九名三代門徒下山來了!”


    “奇怪!”


    嶽天雷聞言一怔,忐忑自忖道-“他說的人數不對呀!‘惟意’他們原是‘崆峒七劍’,除了他自己,再除去叛師的‘惟尊’,也應該有六個師兄弟!怎會變成三個呢?”


    心念下,訝然追問道-“惟智道長當麵答應過我,他準備麵稟掌門,提防叛逆,怎麽……掌門人竟會率眾下山?難道他兩位………?”


    “他兩位的事,你不知道?”


    “不知道!”


    “他們早在回山途中,被‘武皇’邪黨暗殺——!”


    “啊!”


    嶽天雷駭得周身一震,悲惻惻反問道-“難道你又懷疑我?”


    “我豈能隨便懷疑,現有可靠人證!”


    “那一位?是否正派?”


    “他就是昆侖掌門‘東方玉’!你說夠不夠正派!”


    “啊!”


    嶽天雷二次驚噫,駭得連連寒噤道-“你趕快說詳細點。”


    “哼!”


    對方以為他明知故問,僅答以半聲冷哼,隻顧暗運內功,準備動手。


    原本態度公正的“悲航”,給這件慘事一提,也是怒容滿麵,顫危危上前一步,冷森森的說道-“惟智道長兩位,被一批蒙麵怪客亂劍圍攻,等‘東方先生’趕到,隻剩了一絲遊氣,問起凶手是誰,他說的是你——!”


    “不可能!”


    “這是鐵的事實!”


    “在下要問‘東方先生’,查明當時詳情。”


    “嗯——,若衲不為己甚,你跟我們走,三方對質,以定是非!”


    “在下自己會問,不能跟大師走!”


    “你不怕我‘十八羅漢劍陣’?”


    “對不起,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雙方越說愈僵,“天樂道長”連聲冷哂道-“大師,他一定是有厲害幫手在後,你幹脆閃開了——!”


    了字剛出,長劍嘶風,狠毒無比的一招,徑朝嶽天雷劃到。


    他這一劍,本屬青城絕學,快疾無倫,狂怒下,原想乘其不防,製敵死命。


    但是——他不知道嶽天雷服了“千年鰻血”,功力大增,還用“白猿山”的經驗來衡量,自然是差之厘毫,謬以千裏。


    立見身形閃處,人到半空,這一記暗招,連衣襟都沒碰著。


    再說嶽天雷,用那“大鵬展翅”的奇奧身形,淩空閃開來招,心中對這陰險手法,極感忿怒。


    於是右手如電圈掄,凜然的疾還三劍!


    “叮!叮!叮!”連聲脆響,氣渦嘶旋。


    “天樂道長”立被震得手腕一麻,反而蹌退八尺。


    嶽天雷去心甚急,無意逗留,淩空中疾折虎軀,意欲離開是非之地,免作無謂廝拚。


    但他的去路,竟被“悲航大師”隔空出掌,以平地焦雷似的“般若神功”,迎門封住。


    而且,一片嗆啷不絕,敲金戛玉的拔劍聲,自四麵一齊傳來………


    十八個少林和尚,早擺開了“羅漢劍陣”!


    嶽天雷在勁風撲麵下,身形一個倒翻。


    森森然麵向對方,沉聲說道-“大師,道長!兩位苦苦相逼,這後果那個負責!”


    對方軒眉怒目,立欲答言,但嘴層一掀——竟然發出另一個悶似焦雷的口音,怪聲不已道-“磔磔磔磔!嶽少俠不要害怕,老夫在此保駕哩!”


    這第三者的現身。


    立使場中諸人駭然回頭!


    但見來人紅發篷飛,掀鼻血口,不但獰惡至極,亦且心計陰殘。


    嶽天雷一聽對方口音甚熟,首先叱問道-“-是那個?”


    紅發人陰笑如瀚,低聲下氣的答道-“少俠連我都不認識了?”


    “誰認得你!”


    “嘻!嘻!少俠不必擔心暴露身份,我們‘皇家三絕’都在附近!”


    “哦——‘皇家三絕’!”


    嶽天雷,天樂道長,悲航大師,幾乎同時驚呼。


    “不錯,老夫‘赤發瘟神劉宇強’,奉了‘武皇’法旨,特來助陣!”


    對方報出姓名後,這一僧一道兩大掌門,駭得麵色立改。


    因為“赤發瘟神”可稱邪道中一流高手,極少露麵武林,想不到竟也投在“武皇”帳下,成了“三絕”之一。


    而且他口口聲聲說是奉命幫助嶽天雷,更證明嶽天雷必是邪黨!


    “悲航大師”立刻感到一種難言的痛心,深悔剛才幾乎上當。


    “天樂道長”除了怨怒之外,更考慮如何應付敵人——“一個嶽天雷也許能夠製住,有了‘赤發瘟神’參加,其結果如何,無法預測,何況還有兩絕即將趕來………。”


    至於置身“羅漢劍陣”的嶽天雷,簡直氣得手足冰冷。


    冷,反而使他鎮靜。


    他當然曉得“赤發瘟神”是奉了仇人之命而來,但在其它兩絕未到之前,不會冒然出手。


    可是——對方偏偏碰上這種機會。


    正好借機誣賴,挑撥崆峒,少林,與他死鬥,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就輕而易舉,成了得利漁翁。


    心念中,立以森嚴至極的眼芒,向看“赤發瘟神”一掃。


    四目對視下,對方立還一個偽善的笑臉,“嘻!嘻!”不絕道-“少俠,我曉得你的個性,你是不願意別人幫忙的,老夫絕對袖手旁觀,看你宰了這群毛道賊禿!”


    這句話,真夠陰損。


    既將自己置身事外,更將兩派掌門氣得目眩頭暈。


    隨聽“天樂道長”狀似瘋狂,仰天一陣厲笑道-“你這番話是否算數………”


    “赤發瘟神”斜瞟一眼,不屑的答道-“就憑你們幾塊料,嶽少俠盡夠打發。”


    “本掌門問的是你。”


    “我!我出不出手,由我高興!但看在嶽少俠份上,決不亂來!”


    “好得很!”


    天樂道長牙關迸響,咻咻說道-“本掌門一個個的宰你——!”


    話聲剛落,劍掌齊動,以十二成內功,又朝嶽天雷狠狠劈出!


    嶽天雷馬上身形一動,劍似靈蛇疾翻,加以一掌奇奧的吸力,立刻對方震退兩步,然後左手一探,拔出“青霓劍”來。


    這柄重新鑄造的曠古奇珍,在他真元貫注下,光芒掩日,青氣如潮,令人一望而生寒顫。


    他拔劍的目的,是想早些闖出陣外,以便製服“赤發瘟神”,避免兩敗俱傷,仇人得利的後果,可是“悲航大師”不懂他的心情,反以為嶽天雷自知理虧,存心屠殺。


    於是怒哼中一聲號令,十八和尚立刻身形如電,展開了怵目驚心,聲勢逼人的“羅漢劍陣”!


    但見——劍似驚濤,此起彼落,或攻或守,天衣無縫。


    在劍陣中指揮的大師。


    更是左掌駢立,吐氣開聲,以裂石開山之力,橫掃他“天池”,“章門”。


    右手劍使出“達摩五式”,搶中宮,走洪門,如一條山洞蛟龍,又對他“乳根”,“期門”,辛辣點劃!


    嶽天雷一麵盯視著“赤發瘟神”,一麵雙劍圈劃,連展一身怪招絕學,還擊過去。


    這一來——場中數十道劍光,夾以陣陣掌力,形成一副千奇百幻,勁氣衝天的場麵。


    外麵一圈,是驚震武林的“十八羅漢陣”,那少林鎮山絕學的“五百羅漢陣”,就由此陣變化而來,其威力之強猛,攻守之謹嚴,的是人間罕見。


    在中心之地,左邊是“天樂道長”,一手“追風劍法”與“純陽真氣””火候極深。


    右邊是“悲航大師”,“般若神功”已是勁道如山,“達摩五式”的劍招,尤為武林中驚世駭俗的絕學!


    幸虧得嶽天雷一身都是怪招,“雲流千裏”的輕功,竟如鬼魅飄浮,遇風即閃。


    那“孤鳳振翎”的劍幢,更封得全身上下,風雨難侵,因此不但應付自如,還能在劍幢中遞出削鐵如泥的“青霓劍”來。


    這枝劍,如蛇吐舌,如虹經天,招招奇幻絕倫,式式非挑即削。


    就在“赤發瘟神”,瞠目舌下,立見青光燭天,如電一閃——“叮!”


    “天樂道長”駭退三步,手中長劍,隻剩下尺許光景。


    同時,他這撤身讓出的空隙中,嶽天雷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如箭離弦,直射而出,連眨眼工夫都不到,已闖至“羅漢劍陣”的邊緣。


    三名雄偉僧人,駭極下,忙踏陣圖步法,齊齊劍掌暴出,綿密無比的,同向身影上截來。


    可是——嶽天雷麵臨劍陣,反倒令人不解的身形突停。


    眼看三劍三掌,接踵而到,他勢必身化齎粉………。


    “赤發瘟神”嚇壞了,身形暴動,真想救他。


    死生一發之間,嶽天雷身形又閃,也看不出他用什麽奇步怪招,隻見三搖三幌,居然險堪堪穿出陣外。


    “赤發瘟神”一個寒噤,還沒想清對策………


    “呼!呼!”狂嘯處。


    兩枝長劍,如彗星劃天,曳著嘶嘶勁氣,正朝他上下兩盤,電射而來!


    “不好!”


    他想叫,可沒叫出聲音,忙不迭就地一滾………


    “叮!叮!”


    劍光擦身而過,將身後兩株天樹,齊腰斬斷。


    “赤發瘟神”幸得逃生,惡心又起,竟想仗著距離較近,搶先拾起“青霓劍”來。


    但他剛從地上縱起,嶽天雷左掌一抬,“乾坤一煞”的吸力,馬上吸得他身形一頓,駭急下,又想轉身還招。


    但剛一回頭。


    “轟!”


    一股怒海鯨波,撼山栗嶽的真力,結結實實,全劈在老魔胸口!


    立聞慘嗥起處,血箭直飛。


    但慘嗥聲後,竟又是一陣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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