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命穴上方半寸,玄正挨了一煙袋鍋,水成金幾乎要大笑,但他沒笑出來。


    他以為那一記應該把玄正打得倒在地,卻不料玄正隻晃了一下便閃出兩丈外。


    水成金以打穴見長,但他哪裏會知道,玄正身上穿著一件銀絲軟甲。


    他有點不信邪,立刻卷地直撲,他決心往玄正的下三路招呼。


    玄正見水成金像個地鼠似地徹地卷進來,大吼一聲如虎吼:“毒龍出雲”


    好一片極光發出來,便在這片極光中,宛似西天流電一束發出“嗤”地一聲響,便見鮮血往空飛濺,玄正卻在這片血光中一個跟鬥落在一丈外。


    水成金搖搖晃晃地錯步撞,他實在不想往地上倒,因為他明白這一倒便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他的右肩與脖子交界處在冒著血,玄正的銀槍拔出來的時候,那股子鮮血像泉水。


    旱煙袋柱地未久,水成金還是斜躲在地上了。


    他翻動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看。


    玄正卻立刻在他麵前,道:“水大叔。”


    “去你……娘的……水大叔。”


    玄正道:“我求你,告訴我安家姐妹在什麽地方,我真心地求你。”


    水成金喘著,忽地吐出一口血水。


    那也等於是在答複玄正的表示。


    他就快要死了。


    玄正立刻抓住水成金,道:“水大叔,我求你,你雖然快要死了,可是我仍然可以為你做一件事情,我可以為你打來棺材安葬,也可以為你祈求上天,使你早日進入天國,你又何必一定要下地獄?難道你們的人喜歡下地獄?”


    水成金忽然抓住玄正一手,道:“你怎麽知道我怕下地獄?”


    玄正道:“有許多的人都怕下地獄。”


    水成金道:“老夫不想下地獄。”


    玄正道:“我想知道安家姐妹下落。”


    水成金忽然閉上眼睛,他現出了痛苦的表情。


    玄正立刻大聲叫:“水大叔,水大叔。”


    水成金斷斷續續地道:“小子……給我……埋掉……我不要……死後……暴屍山……間……”


    玄正道:“我答應……但安家姐妹的下落呢?水大叔,你快說。”


    水成金半閉著眼,道:“秦淮河……畔……萬……”


    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卻也指引了玄正一條路。


    山坡上,玄正把水成金的屍體用一張緞被裹起來,他還找來個大木箱子,就那麽便埋葬了水成水金的屍體,玄正也發覺水成金果然存了不少財寶,他便也不客氣的收在一個包袱裏。


    他很想駕車走,但又怕誤了時間,於是,玄正拍馬疾馳,這一回他真往秦淮河馳去,他不再有任何猶豫了。


    南京城本來就是六朝金粉大邑,十幾年前太平天國在兒這建都,如今不再是兵戎相見,反倒是歌舞升平,繁華熱鬧景象絕不亞於北京城。


    歌舞離不開姑娘,繁華便一定龍蛇雜處,如今的石頭城,不率是南方佳麗,北地胭脂,隻要拿得出銀子,什麽樣的姑娘都能上抬盤,當然河麵上的花樣更是令人眼花繚亂,神魂便也隨之顛倒了。


    現在,玄正來了。


    他拍馬疾馳五天方才趕到江畔,他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他發覺夜對於這兒並不受什麽影響,反而增添了幾多顏色。


    玄正也覺得這兒比長安城熱鬧多了,長安城的在熱鬧中,有著寧靜感,這裏卻是寧靜中呈現出五顏五六色的繁華氣氛,令人目迷十色。


    玄正找了一家岸邊的“長江客棧”,隻因很方便,客棧就在大道邊。


    他急於要找安家姐妹,馬匹包袱交在櫃上,便飯也不吃地走到江岸邊。


    玄正見人就打聽——他當然打聽萬花樓在什麽地方。


    他向一個船上走去,那船娘正衝著他笑。


    船娘的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七八歲,可是那模樣還真不賴,笑起來也似在撒嬌。


    船娘一個人在搖船,玄正隻一眼,便看見小船艙不大,隻能坐上四個人。


    船上兩舷各掛著一盞馬燈,隨著小船搖呀晃的,把人影兒晃得左右倒。


    玄正站在岸上打招呼,道:“姑娘,向你打聽個地方,不知你可知道?”


    船娘笑得一口貝齒露一半,道:“客爺,你要知道什麽地方呀?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南京人,你找對人了。”


    玄正道:“你可聽說過萬花樓?我去萬花樓。”


    船娘吃吃笑道:“喲!找姑娘呀!客爺,上船吧,你找對人了。”


    玄正一高興,想著萬花樓當然是找姑娘的地方,便一躍跳上小船,道:“姑娘,快送我去萬花樓。”


    他立刻取出一錠銀子拋在艙內矮桌上,又道:“這是銀子。”


    船娘一見五兩銀子亮閃閃的在小桌上,她笑笑,道:“客官,太多了,我沒得找。”


    玄正笑笑,道:“不用找了,全是你的。”


    船娘可樂了,她趕忙取過塞入袋裏,又端來一個小銀壺,那雙小杯子好像還是玉石的。


    她把這些送在小桌上,道:“客官,你自斟自飲,我這就送你去找姑娘。”


    玄正道:“姑娘,我不是去找姑娘,我是要去萬花樓。”


    船娘又是一笑,道:“還不得一樣的,嘻……”


    玄正以為萬花樓就是尋樂子的地方,這船娘一定以為自己要去萬花樓尋樂子了。


    他不再多言,見一壺酒還有兩樣點心,便也自斟起來了,那點心也真可口,一盤甜的,一盤是鹹的,吃到口中卻是一樣的香又脆。


    玄正沒吃晚飯,一口氣把麵前的東西掃了個精光,那小船上江麵上左轉右彎的盡在幾艘巨型畫舫間穿梭而過,半個時辰之後,便聞得“咚”的一聲,玄正身子不由得一偏,便聞得船娘吃吃笑道:“到了,到了,客爺,這兒的姑娘最標致,上去你就知道了。”


    天雖然有些黑,但畫舫上鶯聲燕語傳過來,玄正立刻神情一緊。


    他伸手扶一扶腰後插的三節亮銀槍,伸手去抓大船上的繩梯,那船娘笑問:“客官,可要我在船邊侍候你?”


    玄正想想自己找到安家姐妹,當然需要一艘小船送上岸,便點點頭,道:“你等著我。”


    船娘拋下搖櫓,笑著大聲道:“小三子,有客人來了,你的人呢?”


    便在她的叫聲裏,忽見大船上伸出個頭戴瓜殼帽上身穿一件銀皮大襯褂的瘦子。


    那瘦子隻往下麵看了眼,便笑道:“有客人嗎?歡迎,歡迎。”


    玄正嗅上船了,隻見那瘦子往小船上拋了一塊碎銀子,道:“你的,拿去……”


    船娘拾起碎銀子,笑對瘦子道:“我在這兒等客爺,不去岸邊拉客人了。”


    原來這船娘是專門為岸上嫖客指引到畫舫上玩姑娘的,她們也有一定的規矩,拉一個客人便有一定的賺頭。


    江麵上就有許多這種拉皮條牽線的小船,玄正初到此地不明就裏,糊裏糊途被送來了。


    玄正以為這條畫舫就是萬花樓,他隻一上來便也立刻變了臉色。


    迎客的瘦子尚未發覺玄正滿麵殺氣,笑迎著道:“客爺,你好像不曾到這我們這裏,不過沒關係,你少爺隻要說出喜好的模樣,不論是黑的白的不黑不白,肥的瘦的不肥不瘦,北地大腳小腳,南方的柳腰粗腿,隻你喜歡的,我們這兒應有盡有……嘻……”


    他搓著一雙雛爪的雙手,露出一副阿溲樣子。


    玄正冷冷道:“我隻要找兩個女子一個梅一個蘭。”


    瘦子猛一怔,道:“梅?蘭?”


    “不錯。”


    瘦子愣然拍著尖尖的腦袋道:“上層蘭兒與梅子,一層的梅紅與文蘭,隻不過她二人有客人,而且我實在不知道你喜歡的哪一個梅呀蘭的……?”


    玄正一把揪住瘦子,他半咬牙斜瞪眼,沉聲道:“我不喜歡驚動了你們的客人,快帶我去看看。”


    瘦子也不含糊,他左右搖晃著,想要甩脫玄正的手,他還尖聲道:“你放手。”


    他沒掙脫,他的雙腳幾乎離地。


    玄正抓得更緊,玄正也取出他的亮銀槍。


    瘦子吃驚地道:“你要殺人?”


    玄正道:“怕死嗎?帶我去?”


    瘦子隻得點著頭,這種人的心眼最靈活,麵上順從你,心裏在罵你祖宗十八代。


    他先領著玄正往上層走。


    那畫舫真排場,十裏洋場就是這模樣,隻見甲板上擦的真光亮,就好像女人的屁股似的亮,中間是個走廊,地上鋪的紅毛毯,走廊兩邊是小房間,數數上層就在十二間,就在這層中央,還有一個大通間,這裏的擺設就好像個酒吧間,侍候客人吃的人都是些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看吧,一個比一個俏,穿的衣服還露著肩。


    玄正可不看這些人,抓住瘦子走到一間小房門邊,那瘦子叫道:小蘭,你在屋裏嗎?”


    小房間裏傳出聲音來,道:“滾,老子正興頭上,什麽人敢來找麻煩?”


    是個男人聲音,顯然這人正在房間中“忙得不亦樂乎”。


    瘦子忙指指房間,道:“怎麽辦?”


    玄正是來殺人的,他管你張三還是李四。


    玄正隻稍退半步,立刻暴出一腳踢過去。


    “砰!”


    小房間的門不夠踢,連著門板往時麵飛……


    “啊!”


    小房間內有燈光,燈光之下一張床,床上的人玄正一看就搖頭,因為兩個披發的都不是他要他的安蘭。


    他仍然抓緊瘦子,一側身,沉聲道:“不是,去下麵再看看。”


    瘦子幾乎氣瘋了。


    便在這時候,從喝酒間那麵挨過來三個握刀大漢,三個舉刀就要幹,玄正回頭一瞪眼,道:“你們出刀我先捅死他,想表現一番,是嗎?等我找到人,一定同你們比劃幾招。”


    三個握刀大漢怒目逼視著,忽見蘭兒房間裏走出來個隻穿褲子的男人。


    這個人就指玄正,吼道:“哪裏來的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毛大爺拉你到外麵,好生修理你。”


    他伸手就去抓玄正,不料,玄正右手一抖,亮銀槍的槍尖點已在那漢子的喉頭上。


    姓毛的一怔,又吼:“你要殺人?”


    玄正冷沉地道:“如有必要,這一船的人我也照樣殺,我已經殺過不少人了。”


    姓毛的漢子咬咬牙,道:“小子,算你狠,不過,我會記住你的,你也要給我小心了。“


    你回身便又奔進蘭兒的房間去了。


    姓毛的很會找下台階,這種人最容易行動,但也最精明,明知道打不過玄正,場麵話還是少不了的。


    玄正卻並不去注意這些,他抓緊瘦漢子就往下麵一層走去。


    下麵的一層與上麵的設備是一樣的,隻不過下麵的船尾有一間獨立的灶房,裏麵的人正忙著燒菜,一股子香味飄出來,像是也舉辦酒席。


    畫舫上本就有吃花酒的房間,多了不能辦,,三五桌酒席是沒有問題的。


    玄正當然不會來吃花酒,他是找關山紅的,找到關山紅,他就能救出安梅與安蘭。


    那瘦子把玄正帶進下麵那一層的第七個小房間,隻見房門也是關著的。


    瘦子在門外叫:“文蘭姑娘,你出來一下好嗎?”


    這一回他怕玄正踢門,說出的話和平多了。


    門裏麵傳出來女子聲音,道:“幹什麽呀,我正在做什麽,你難道不知道?”


    瘦子忙笑道:“知道,知道,隻不過實在有要緊的事,麻煩你伸個頭出來就好了。


    他以為玄正隻要看到姑娘的麵,他也就沒事了,他得先離開玄正,因為走廊兩端各站著三個握刀大漢,準備收拾玄正了。


    小房間時傳來文來蘭的聲音,道:“等一等,事情不能一半就收場,不像話……”


    玄正對瘦子點點頭,因為他剛才就以為自己不該那樣莽撞,玄正也懷疑那聲音,而關山紅是不會幹這種事的。


    瘦子見玄正同意,如獲大赦似地道:“好好,我們在外麵等你,幫幫忙快一點。”


    小房間裏有聲音,好像……天知道他們辦什麽事情。


    一盞熱茶時間過了。


    兩盞熱茶時間又過了。


    便瘦子也報怨地道:“怎麽搞的呀!”


    玄正又要房門了,瘦子忙叫道:“爺,再等等,大概差不多了。”


    玄正心中也在嘀咕,看樣子這位文蘭也一定不是安蘭,因為安蘭應該不會這麽賤!


    玄正越起越不對,他忽地抓緊瘦子,那槍尖抵在瘦子的鼻尖處,喝道:“說,你一定是在愚弄我,她二人到底在哪裏?”


    瘦子一聲叫,道:“爺,你不能在這兒殺人呀!”


    玄正怒吼一聲如打雷,道:“惹火了我放火燒了你們船。”


    瘦子臉也嚇白了。


    可也聽得小房間中傳出穿衣聲……


    不旋踵間,有個漢子邊穿衣衫邊往外跑,房間中也有個蓬發姑娘靠門邊。


    那姑娘隻在門邊看一眼,便伸手去拉玄正,道:“來吧,看你急得要燒船。”


    玄正真的火大了,他伸手猛推伸來的嫩手,便聞得那姑娘尖聲叫:“喲!用那麽大的勁呀!幹嘛呀!”


    玄正怒叱瘦漢,道:“她不是安蘭,說,她們姐妹到底在哪裏?”


    瘦子苦哈哈地道:“我們這兒就是這些個姑娘,你不是都見過了。”


    玄正道:“你們這兒可叫‘萬花樓’?”


    瘦子一瞪眼,道:“誰說的?”


    說正道:“送我來的船娘說的。”


    瘦子大叫,道:“真是無名之災,煞星少爺,我們的招牌上寫的是‘花魁’二字,我們不是萬花樓,你怕是走錯地方了。”


    玄正有點泄氣,他也覺著自己太過魯莽。


    為了安家姐妹的安危著想,他不顧一切地上船來,不料卻是找錯了。


    他對瘦子笑笑,當然帶著尷尬的意味,道:“對不起,我弄錯了。”


    他還伸手去拍拍瘦子被他抓過的地方,禮貌地點點頭,又道:“踢壞的房門我賠你們。”


    那瘦子雙肩聳動,忽然拔腿就走,倒令玄正一怔!


    便在他愣然中,那瘦子已站在長廊盡頭,他對兩邊堵門的六個大漢吼:“兄弟們,給我宰了這個不長眼睛的狗東西,拋入江中喂王八,娘的老皮!”


    “殺!”


    殺聲從長廊兩端往玄正奔來,六個怒漢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六個怒漢舉著同樣的彎形刀,那種兵器也是當年太平天國時代用的,比之北方的大砍刀稍窄半寸,可也輕便好便用。


    玄正一見冷冷笑,他抖槍先往遠處來的三個怒漢撲過去。


    便在一陣“叮當”與“咻”聲中,三個大漢的刀不見了,三個握住冒血手腕直叫喊。


    玄正一招之間擺平三個怒漢,回身已見另三個也殺到了。


    玄正舉槍抖出五朵槍花,三個怒漢幾乎看花了眼,三把刀便也被槍挑落,一個怒漢也瞪了眼。


    那瘦子立刻跑到船邊吼起來。


    他吼那小船上的船娘,道:“你個賣皮的小青,哪裏載來這個惡熬,他不是來找姑娘的,他是來殺人的。”


    小船上的船娘聞得瘦子的話,一句話也不言,便立刻鬆了繩子去搖船。


    她真的嚇一躒,因為玄正已站在她身邊。


    船娘吃驚地道:“你……”


    玄正沉聲,道:“這兒不是萬花樓,你為什麽要欺騙我?”


    船娘嚇得一哆嗦,道。:“爺,我以為你是找姑娘玩的,那個畫舫也一樣,花魁畫舫的花魁女,她的人長的賽西旋,所以我把你送來了,原是為你好呀!”


    玄正叱道:“我不找姑娘,我隻找萬花樓,你若是不知道,快送我上岸去。”


    船娘舉頭四下看,她忽然指著遠處水麵,道:“客爺,你看看,那艘三層大畫舫就是萬花樓,真奇怪,船邊四周為什麽停那麽多小船……?”


    玄正抬頭看,果然,江麵上有一艘三層大船,那也算得是江麵上最豪華也最大的船。


    有一串不算大卻也十分明亮的燈籠,從船尾經過上層桅杆拉到船頭,算一算少說也有七十盞,照得照麵上好像夕陽一片紅。


    下層還有小窗戶,每個窗戶就好像燈一盞,圓圓的,亮亮的,好像圓月一模樣。


    現在。玄正來了。


    巨舫四周停了百艘小船,一時刻玄正坐在小船又擠不進去,便聞得一艘小船上的人吼道:“消息可真快,看古景都擠在一起了。”


    玄正問那人,道:“這船可是萬花樓?”


    那人看了玄正一肯,道:“是呀!難道你不知道?”


    玄正道:“知道什麽?”


    那人幾乎想笑地指著一片小船,道:“你也不看看這些小船在等什麽,他們等著送客上岸呐!”


    他又指著另一麵又道:“你再看看,還有那麽多的人等著去看表演呐!’


    玄正道:“看什麽表演?”


    那人“咦”了一聲,道:“當然是看姑娘表演呀!”


    玄正愣然地道:“姑娘一定才藝雙絕又美麗,方才惹來這麽多風雅之士前來觀賞了。”


    那人忽地哈哈笑了。


    玄正也淡淡地笑了,他還想催那船娘讓她小船擠近大船邊。


    卻又聽那人道:“擠不進去的,我可以告訴你,大家都想先賭為快,好看呐!”


    他又指著江麵,道:“才藝絕的美女在這秦淮河上早就不算稀奇了,我告訴你吧。大家急著要看姑娘表演脫光衣裳跳豔舞,你見過嗎?”


    玄正當然沒見過,但他想到關山紅這惡魔真會弄點子。


    那年頭就算女人露露肩,就會惹人看幾眼還會指指點點地叫她一聲不要臉,如果有姑娘跳脫衣舞,那還了得!


    玄正也覺著難以想像——誰家的姑娘如此開放大膽,關山紅不但開煙館,他還搞這種名堂,這種人實在心腸夠狠毒的了。


    一批批的人往船上攀,另一批人嘻嘻哈哈地下了船,船頭上船尾下,進去時滿麵好奇,下來時麵帶微笑,就好像十分滿足的樣子。


    玄正的小船終於輪到了。


    小船靠在大船邊,他立刻看到船頭正麵三層大門上,均懸著一塊金字匾,上麵寫著“萬花樓”三個字。


    他終於找到萬花樓了,他便也有著忿怒的感覺。


    玄正這一次學乖了,他不再行動了。


    他與別人一樣按順序上了萬花樓的大船上,他們這一批大概是五十人。


    五十個人擠上大船的最上層,這裏麵的設備比之“花魁”船上的又自高雅風趣多了。


    船內的燈全是琉璃明燈,壁上的花飾花像還是雕刻的,那圓圓的酒吧間四周的椅子也是檀木的。


    玄正也與別人一樣,進得門來便先交出五兩銀子——五兩銀子才能看一回。


    隻不過姑娘脫衣扭扭屁股等幾聲,時辰不過一盞熱茶那麽久,船上就有收入二百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好進帳,什麽樣的生意也比不過。


    時辰又到了。


    圓型的場子上忽然出現個中年婦人,隻見她先是笑嗬嗬地向四周施一禮,便尖聲地道:“脫衣舞官府可是不許的,隻不過各位把它當藝術也就說得過去了。”


    她又四下看看,道:“你們之中沒有官府來的人吧?”


    於是,立刻傳來一陣笑。


    玄正也笑了。


    那中年女人又得意地道:“我的姑娘是有分寸的,她們不亂來,隻跳跳脫衣舞,隻不過初到此地不習慣,難免哭哭啼啼的,希望大家多包涵。”


    有人已大叫道:“別哆嗦了,快開始吧!”


    中年女人又是一聲笑,道:“就快了,就快了。”


    她的雙掌在擊,發出“叭叭”三聲響。


    突然一個房門發出呀的一聲響,隻見兩個大漢各自推著一個鐵籠子走出來了。


    燈光下,鐵籠子裏麵果然是兩上姑娘,隻不過每個姑娘隻披著一條薄如蟬翼的輕紗。


    兩個姑娘都把輕紗半掩麵,隻露出一雙大眼睛。


    誰也可以看得見,兩上姑娘除了一件輕紗,全身上下赤裸得一絲不掛。


    前麵的鐵籠與後麵的一樣,隻不過後麵鐵籠的一邊站了兩個大漢,其中一人手上拿著一條赤毒蛇在撫弄著,就好像他也是要表演節目一樣。


    但若仔細看,那玩毒蛇的大漢正咧著厚厚的大嘴巴,衝著籠中赤裸的姑娘在笑。


    聽不見這人的笑聲,但大漢的模樣可輕鬆,不時地把毒蛇的頭送進鐵籠中,嚇得籠中的姑娘一聲尖叫.


    “啊!”


    赤裸的姑娘一聲叫,前麵籠中的姑娘已高聲道:“不要嚇我妹妹,我扭腰,我跳……跳舞。”


    她真的在扭動她那似般的腰肢了。


    她她開始把手中的薄紗抖動了。


    “不許哭。”


    看的人個個睜大了眼睛流口水,然而籠中的姑娘在流淚,她哭了。


    那一邊站的中年女人沉冷地低聲叱,道:“麵部的表情是笑意,你若再哭先叫毒蛇咬你妹子幾口。”


    那姑娘便在這時轉過身來,她還拉紗去拭淚。


    她真怕那漢子用毒蛇對付她妹妹。


    再堅強的女人也,也都有怕軟休動作的本性,毒蛇蜈蚣小老鼠,甚至蟬螂也有女人怕。


    就在這姑娘移著紗拭著淚的時候,她的麵貌露出來了,那真是美麗得如花的容顏,看的人直叫好,但卻也令一個人心碎了。


    玄正心真的碎了,因為他看見那姑娘正是他一路追到南方來找的安梅與安蘭。


    玄正反臂取出亮銀槍,一短一長分別抓在兩手上,一聲厲吼:“可惡,殺!”


    他平飛三丈五,幽靈也似地越過那手握毒蛇的大漢,便也挑起一溜血往四下裏噴射。


    那條赤鏈毒蛇,便在玄正落向那中年婦人的時候,已被玄正挑落在一群觀眾之間。


    “啊……唷!”


    “喔,殺人了!”


    看客們開始往外逃,他們吃驚地拚命叫,也拚命地擠。


    玄正雙手舞槍猛一刺,真玄,那中年婦人是個練家子,不但會武功,而且還真有一套。


    她見玄正的槍來到,繞著鐵籠翻跟鬥,玄正的十一槍便也被她一路躲過去。


    便在這時候,十幾個大漢從人群中擠過來了。


    玄正忿怒地不追那女人,揮槍就往這些大漢們刺……


    “啊……喔!”


    兩個大漢倒向地,玄正已躍到鐵籠邊,銀槍疾挑,便聞得鐵籠外麵的鎖“當”地一斷裂開來。


    “是相公來了。”


    “相公沒有死在風火島啊!”


    安家姐妹連哭帶叫,又歡笑,玄正又把另一鐵籠挑開了。


    安家姐妹行出鐵籠,玄正已往那些大漢們殺過去,他出手真夠狠,盡往要害處刺。


    安家姐妹出牢籠,各人就近在地上拾起一把明晃晃的刀,她們也不管身上赤裸,舉刀便圍上那中年女人。


    安大海的女兒不含糊,動起刀來也是有板有眼的。


    那中年女人見安家姐妹配合得好,仗著輕功左右躲,她還厲聲叫:“快叫他們都出來,別在下麵抽大煙了。”


    有人已應道:“李嬤嬤,全都圍上來了,你放心,他們逃不掉的。”


    玄正聽那漢子的話,立刻又吼道:“原來你就是李嬤嬤,老酒鬼水成金正等你去會他呢!”


    那中年女人聞言,不由大叫,道:“小子,你是誰?怎麽會認得水成金?”


    玄正冷冷笑,笑聲中一連刺倒三個人。


    他也厲聲道:“你馬上就知道我是誰了,李嬤嬤,水成金會告訴你呢,他在幽冥路上等著告訴你的。”


    中年女人——李嬤嬤,聞言厲吼如野狼叫,道:“什麽?你殺了水成金?不可能。”


    玄正道:“也是我親手埋了他。”


    李嬤嬤突然大叫,道:“你……你是一條龍……玄……玄……”


    “玄正”,玄正自我介紹著。


    李嬤嬤聞言全身猛一震,可真及時,安梅的刀剛著到她的背脊上。


    “砰!”


    “啊!”


    李嬤嬤的背上挨一刀,鮮血順著脊骨往外冒,安蘭行上去又是一刀殺!


    “咻!”


    安蘭的一刀正砍在李嬤嬤的脖子上。


    李嬤嬤就好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徹地七個跟鬥往外翻,她也翻到外麵的船邊。


    安家姐妹不能追,看著李嬤嬤落在江心裏。


    她姐妹當然不能追,全身赤裸被外麵人的看到,那怎麽可以。


    兩姐妹猛力頂撞開一間小房子,並肩行人房間裏,正有個姑娘在抽大煙。


    外麵殺人了,這個姑娘也不怕,橫在床上照舊抽她的大煙。


    那時候,畫舫上就有不少姑娘也抽大煙。


    她看安家姐妹行進來,立刻坐起來,道:“你們的事是你們不好,與我可無關,找上我做什麽?”


    安梅用刀指著那姑娘,道:“把你的衣衫快取出來,我不會殺你。”


    那姑娘真是見過世麵的,刀在麵前也不怕。


    她隻輕輕推著安梅的刀,淡淡地道:“我給你們,你別拿刀比著我,我同你們一樣,早就豁出去了。”


    她拉開一個小櫃子,伸伸手道:“取吧,喜歡什麽樣的盡管拿。”


    安家姐妹哪還管他三七二十一,立刻各取衣服褲子穿起來,便鞋子內褲也穿上。


    安家姐妹對那姑娘點點頭,便提著刀又殺出來了。


    五個大漢的武功二流的,他們圍了玄正不要命似地狂砍怒斬,刀刀恨不得把玄正劈成兩半分他的屍……


    安梅已大聲叫道:“相公,我們來了。”


    這兩個姐妹這幾天的日子可慘透了,如今玄正突然出現了,怎不令她們驚喜發狂?


    就在幾乎高興得快要發瘋中,兩姐妹的武功也似無形中精進不少。


    有兩個大漢聞聲回身向安家姐妹迎上來,可真不夠瞧.三招不到便被安家姐妹殺死在地上。


    便在這時候,玄正一聲暴喝:“毒龍出雲!”


    他的絕一槍又出現了,便也聞得攻向他的三個大漢像受了傷了大狗熊般,濺著鮮血往外撞去……


    玄正一身是血,但那不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畫舫上地方不夠寬敝,從敵人身上拔出銀槍時候,總會血濺上一身血。


    玄正好像殺紅了眼,回身又是一槍刺,卻聞得安梅大聲道:“相公,是我們呀!”


    原來玄正隻知道安梅與安蘭二人赤裸著,這時候她們穿上衣衫還以為是敵人呢!


    玄正聞叫收槍,他張開雙臂猛一摟。


    安家姐妹收起刀,一頭鑽入玄正的懷抱裏,兩個人大哭起來了。


    不,應該說是三個人哭起來了。


    玄正沒有哭出聲,但他的淚水比安家姐妹流得還要多幾倍。


    三人哭著,玄正先收住淚,道:“我找得你姐妹好苦,我知道你們為我受了罪。”


    安梅拭淚,道:“相公,原來你沒有死在風火島上,你又活了。”


    安蘭也問道:“還有方爺爺呢,他老人家……”


    玄正道:“我師祖受了傷,正在仙岩石養著傷,隻因為你二人的行動太意外了,你們應該跟著你們的老爹回塞北去的,為何反而去了快活壩,太可怕了。”


    安梅道:“我們要為相公報仇,我們去找那惡人,可是他根本不同我們打架,我們被人用箭射死了坐騎,又被一個糟老頭捉住,那李嬤嬤就同那老頭兒送我們到這裏,相公,他們可惡!”


    玄正咬牙咯咯響,他真想找人發泄!


    安蘭接道:“那時,那女人把我姐妹捆在一間小屋裏,又是打又是哭,還不給飯,那時候我們真想死,可是想想相公又想想爹,我們忍著,如果我們死了,再也見不到爹了,也無法為你報仇……


    安梅又接道:“那女人誘我們去接客人,我們把客人都打跑了,後來他又把我們捆起來,關在個鐵籠子裏,還把鐵籠沉在水下麵,我們喝了不少水。”


    玄正氣得全身發抖,臉也灰了。


    那安梅又道:“我們死也不答應,可是,那女人找來個玩毒蛇的人,如果我不答應光著身子跳舞,他就用毒蛇蛟我妹子……”


    安蘭也道:“對付我也一樣,如果我不同意先赤身子跳舞,他就用毒蛇咬我姐,我們最怕蛇。”


    死都不怕,卻怕毒蛇,玄正很想發笑。


    他實在笑不出來,他安慰著姐妹二人,道:“我找來了,你們放心,這裏的人逃了,我放火燒船。”


    安梅急對安蘭,道:“快去通知送衣裳給我們的那姑娘,叫她趕快逃,就說船要燒了。”


    安蘭果然奔去那小房間,她高聲叫那姑娘快下船,便也引得附近幾個姑娘驚叫起來了。


    安家姐妹真有良心,那姑娘走出來看了一眼,道:“火在哪裏?”


    安梅中道:“快逃吧,別多問了。”


    便在這時,玄正抓起一個火把燃起來了,他對安家姐妹道:“你們快下船。”


    安家姐妹跑到船邊,安梅叫來一條小船,便命那小船停在“萬花樓畫舫”附近。


    她二人要等玄正一齊再上岸。


    江心中,隻見一團水光衝上了天,附近江麵照得一片殷紅,那衝天的濃煙中帶著嚇人的火苗子,發出劈哩叭啦響的聲,光景好像人人在那兒放煙火。


    萬花樓著火了,有幾個姑娘找不到小船,便隻好往江裏跳。


    玄正也跳,隻不過他跳在一條小船上。


    安梅拉住玄正,她有些激動地道:“相公,我們不是在做夢吧?”


    玄正立刻用力摟住她。


    安蘭也問道:“相公,你不會再拋下我們吧?”


    沒辦法,玄正隻得也把安蘭緊緊地摟住。


    看起來他應該是高興的,可是暗地裏他可心焦急,因為仙岩石還有個丁怡心。


    他本來以為隻有丁怡心一個,——切事情都好辦多了,可是安家姐妹怎麽辦?


    一個人不能一口氣討上三個老婆吧?


    安家姐妹情重義重,如今又倒在他的懷抱裏,他總不能再傷她二人的心吧?


    玄正想起師祖方傳甲的交待:“一定要救回安家姐妹倆,她們對你的情意太深了。”


    玄正當時也是這麽想,這世上有誰知道死後的事情?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死後的變化。


    但玄正知道,因為安家姐妹就是以為他死了,才甘願為他而拚命。


    玄正就是感激她姐妹的情義重,他便也立刻有了更進一層的煩惱……


    小船靠岸了,玄正取出兩錠子對搖船的船娘,道:“你辛苦了,十兩銀子送你,忘了我們三個人。”


    那船娘搖上半月也賺不到這多麽銀子,喜得直點頭,道:“三位放心地走,我裝著不知道這碼子事。”


    江心中火光正燒得凶,有些小船還想過去撿東西——他們都知道“萬花樓畫舫”的東西件件值銀子。


    玄正也安家姐妹站在岸上,光景成了“隔岸觀火”了。


    安梅問玄正,道:“相公,那個姓關的人呢?”


    不料,玄正聞言跌足歎道:“糟了,光知道燒船,也忘了逼問李嬤嬤關山紅在什麽地方,唉,又要大費一翻周折了。”


    安蘭道:“李嬤嬤挨刀投入江中,我看那女人是活不成了。”


    玄正道:“可是,誰知道關山紅在什麽地方?”


    線索好像是斷了。


    玄正帶著安家姐妹二人匆匆地奔回“長江客棧”,客棧的夥計見玄正一身是血,便臉上也有半濕不幹的血跡,嚇得一瞪眼,道:“客官你……”


    玄正塞給夥計一錠銀子,道:“我住哪一間?”


    還是銀子管用,夥計立刻鞠個躬,道:“爺,你們跟我到後院。”


    那夥計領著玄正安家姐妹二人到了後大院,有幾間客房中還有人在喝酒閃聊天。


    那夥計推開一間大客房,笑問玄正,道:“客官,還滿意嗎?”


    玄正立刻又是一錠銀子送入夥計手中,道:“弄個大澡盆,另外,得麻煩你去在街上替我趕辦三套衣裳。”


    說完,便取出一張銀票,又道:“兩套女衣要緞子的,我的衣裳要藍色,這多下的全是你的了。”


    那夥計一看是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立刻笑得合不攏嘴巴,他覺得好像碰財神爺了。


    夥計答應著往外走,玄正笑對安家姐妹,道:“反正這些銀子是水成金的,他人死了我替他花用”


    玄正提起水成金,氣得安梅咬牙切齒。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地方有銀子更方便,一個時辰不到,夥計已經抱著東西回來了。


    這時候安家姐妹也洗也好澡,隻有玄正在澡盆子裏眯著眼睛泡熱水。


    玄正的心中可不輕鬆。


    事實上玄正在未尋到安家姐妹之前,既擔心又焦急,如今已經救回安家姐妹,他卻更加煩惱了。


    他不知如何安排安家姐妹,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能把這股子煩惱去掉?


    玄正還有更煩惱的事情,那就是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關山紅。


    他不會放過關山紅——關山根。但“萬花樓”李嬤嬤跳水逃了,秦淮畫舫上千條,他到哪兒找?”


    如果玄正能找到李嬤嬤,他絕對有辦法逼她說出關山紅下落。


    玄正洗好了澡,安家兩姐妹侍候著換了新衣衫,玄正發覺安家姐妹穿的新衣真好看,具有北國女兒的豪情,南國佳麗的柔順——原來女子穿衣是這麽的重要。


    一張桌上坐著三個人,安家姐妹坐在玄正兩邊,那安梅盯住玄正看,她忘了吃飯。


    玄正一笑,道:“安梅,你看什麽?”


    安梅眨眨美麗的眼睛,道:“我要看著你,再也不叫你從我眼底走失。


    玄正道:“我怎麽會走失?”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你姐妹為我玄正仁至義盡,當我知道你們被送來南京,我急壞了。”


    安蘭聞言,幾乎又要落淚,道:“那個可惡的李嬤嬤,她用了許多整人的方法,有許多姑娘都怕她。”


    安梅低下頭接道:“李嬤嬤要我們接客人,我們死也不從,相公,我們能為你保有的就是姑娘的貞操,我們保住了,我們答應脫衣跳舞,卻能為相公守節。”


    玄正真的感動極了,他伸手握住安蘭的嫩手。


    安蘭又道:“真要逼我們接客,我們也商量好了,我們咬斷舌……”


    玄正又握住安蘭另一手,他重重點著頭。


    他心中在想,這兩個姐妹死心塌地跟定自己了,天爺,怎麽辦?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玄正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紅粉知已外,便隻有個“神槍”方傳甲。


    玄正這時候想到了方傳甲,便也覺著輕鬆多了。


    他笑笑,問安梅,道:“我再也不會拋棄你們獨自一個人走了。”


    安家姐妹多天來受的委屈,一下子隨著眼淚流出來了,玄正卻又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唉!”


    安家姐妹愣然又抬起頭,安梅急問:“相公呀,你可惜什麽?”


    玄正道:“我師祖受了重傷,他挨了關山紅的火銃子,差一點丟了性命。”


    安梅道:“姓關的真可惡!”


    玄正道:“姓關的乃是當年‘羅浮宮’邪教的餘黨,聽師祖說,當年‘羅浮宮’網羅武林敗類,傳播邪教,還派人刺殺皇上,後來被湘軍滅來了。”


    安蘭也吃驚地道:“我們小時候聽說南方鬧邪教,不料這關山紅竟然是邪教的餘孽,太意外了。”


    玄正道:“是意外,當年他自動在我孤獨的時候給我緩手,原來他是有目的,有陰謀的,他的陰謀就是坑殺三湘人物,為‘羅浮宮’邪教報仇。”


    安家姐妹愣幾乎怔住了。


    玄正又道:“師祖受了重傷,他正在仙岩石養傷,唉,我又要去找關山紅,師祖也想著你姐妹的安危,這些事情叫我真難辦。”


    安梅侍候過方傳甲,她立刻對妹子安蘭道:“阿蘭,這一回我們回仙岩石,方爺爺那麽關心我們,他受傷了,我們應該去侍候他老人家。”


    安蘭點點頭道:“也好叫相公安心去找關山紅那惡魔。”


    玄正心中喜,他舉起酒杯,笑笑道:“我先謝謝你姐妹,師祖有福了。”


    他見安家姐妹喝幹杯中酒,便又道:“明天選兩匹快馬,我送你姐妹一千裏。”


    一千裏若是走路需半個月,騎馬不過三五日,安家姐妹精於馬術,若是他們快馬加鞭隻不過兩三日吧!


    玄正果然陪著安家姐妹往西行,他一路馳馬,卻也在想:“要到什麽地方去找關山紅?”


    半路上,他忽然想起一個地方,那便是長安城東大街的太白樓。


    玄正也想起太白樓的那個中年穿馬褂的,記得那夜他把自己迎入太白樓,當天夜裏還是由關山紅給的腰牌。事隔多日,不知道這人還在不在太白樓,不過從表麵上看,太白樓好像也是關山紅的。


    玄正一念及此,他的精神大了。


    他對安家姐妹道:“我多送你們一程,然後再去長安城。”


    安家姐妹當然高興,長安城離仙岩石更近了。


    穿過秦嶺十八盤山路,遙望秦川百裏,玄正在馬上指著一條山道對安梅,道:“這條山道直通仙岩石,你們快馬一鞭,日不落就會趕到,師祖見了你們一定會很高興,便也對他老人家的傷大有益處。”


    安梅與安蘭二人好一陣叮嚀玄正,方才灑淚而別。


    玄正真的感動極了,俠骨雄心,柔情萬千,真叫他不知將來怎麽辦?


    他看著安家姐妹翻過一道山峰,這才拍馬直往長安方向疾馳,這時候他恨不得馬上進長安。


    玄正已經看到長安城了,他的坐騎穿越過一道河堤,卻突然發覺一個女人掩麵哭,那女人邊哭邊大聲叫:“我不想活了……”


    就在她的哭叫中,便“撲通”一聲往河裏跳!


    玄正馬上看得清,他想也不多想一下,便飛身躍向河水中。


    他還大聲叫:“喂,跳不得呀!”


    他暴伸一手抓住那女人的衣裙,果然把女的拉住,那女的一掙未掙脫。回過身來便抓住玄正,兩個人在水中互相抓,隻不過等到二人上了岸,才看清了那女的把玄正拉拖上岸來。


    玄正昏迷過去了,光景還真叫人弄不懂。


    這條小河水深不過一丈多,便河寬也隻有二十丈,玄正可以遊黃河,怎會把這小河放在心上?


    玄正確實昏迷了,他看上去麵上泛灰青。


    那個女人卻站在他身邊雙手叉著腰,從這女的麵上看去,她是那麽的冷厲與陰毒,卻又帶著在分冷笑。


    玄正如果看清這女子的麵孔,隻怕他絕不會跳到水裏去救人。


    女的冷笑自語:“好個一條龍,你果然回長安來了,我等了我三天,哼,你把老娘的相好宰了,是嗎?看老娘怎麽收拾你吧!”


    她拖著玄正的雙足,拉到柳林中,那兒還停了一輛篷車。


    這女人又在自語:“八月節就快到了,也算給關爺一個好禮物,嘿……”


    馬車已經轉到大道上了,隻不過好像不是去長安。


    馬車不但繞過長安城,馬車也繞過了鹹陽繼續往西北方馳著。


    便在這時候,迎麵有個騎馬的過來了。


    趕車的女人抬頭看,便不由得失聲叫起來:“喂!是你呀,這麽多年沒見你的麵了,今天算是有緣份,可叫我碰上了。”


    那騎馬的先是一怔,遂招招手,道:“天不早了,我還要往家裏趕回去,再見了。”


    不料,女的忽把馬車打個橫,立刻攔住騎馬的人,她淺淺一笑,道:“別回家了,跟我去個地方吧!”


    騎馬的搖搖頭,道:“司徒大姐,你要不攔我嘛!”


    女子吃吃笑道:“我便老實對你說,我那兒有個受傷重的人,等著找個名醫卻又找不到,想起幾年前你替我治過傷,醫道高明沒話說,咱這兒有的是銀子,跟我去吧!”


    她露齒一聲笑又道:“我可不是麻煩你丁大夫去遊山玩水,是去救人的,你的職業不是救人吧?”


    丁大夫,也真巧,他老兄每三年節趕回家,如今這是中秋節,他按往例又回來了,隻不過他卻在半路上遇上他實在不喜歡的女人。


    這個女人也是“酒邪”水成金的相好,與李嬤嬤都是好姐妹,“毒祖宗”司徒不邪就是她。


    自從水成金與石玉攪和一起之後,司徒不邪已經有一陣子未見水成金的麵子,卻不料關山紅突然找到她這裏,關山紅也告訴司徒不邪,水成金已經被玄正殺了。


    關山紅告訴司徒不邪,玄正燒了他的萬花樓,他一定會去長安城,因為玄正隻有找到長安城的太白樓,才能找到他。


    關山紅要司徒不邪在大路上等玄正,一定可以等到玄正。


    她果然等到了,而且她製造了一個混亂局麵——她跳水,便也在混亂中動了手腳,把玄正迷倒。


    司徒不邪要丁大夫去救治一個重傷的人,那個人也正是關山紅帶在身邊的石小開。


    石小開被玄正槍挑下腹,到現在小便還會由傷口溢出來——石小開的罪受大了。


    關山紅也請了三個大夫,卻都搖搖頭走了,如今……


    她不但不叫丁大夫走,她還冷笑著從腰裏取出一把尖刀在她的手上玩弄著。


    丁大夫隻好點點頭,道:“好吧,我跟你去看看。”


    司徒不邪立刻收起尖刀,笑道:“我發覺不但有銀子好辦事,有刀更好辦事。”


    她躍下了車轅,便手拉過丁大夫的坐騎,笑道:“大夫,長途騎馬多勞累,上車去坐著吧!


    她當然怕丁大夫拍馬跑掉,她太小心了。


    丁大夫無奈何地翻身下馬,於是,車後麵拴了兩匹馬。


    司徒不邪笑對於大夫道:“我的車上有個客人睡著了,你別驚動他。”


    丁大夫隻有點頭不開口,他攀著大車上去,便也發現果然有個“睡”在車裏。


    丁大夫並未多看,隻因為睡的人歪著麵還穿著一身新衣衫。


    馬車又啟動了,司徒不邪心中實在高興,她不但捉了玄正,而且還把西北的名大夫“請”來了。


    她高興的幾乎要唱山歌了。


    車裏麵,丁大夫坐得不舒坦,他推推身邊的人想躺下來,忽然一瞪眼,因為他發現好人竟然是玄正。


    司徒不邪絕對想不到玄正會丁大夫坐有交情。


    丁大夫驚訝得幾乎叫出聲音來了,他輕輕地翻開玄正的眼睛看一遍,立刻明白玄正中了迷魂藥,玄正的身上本是濕濕的,如今已經幹了,丁大夫再摸摸玄正的脈象,便肯定的心中思忖:“鬼使神差,也算玄少俠命不該絕,遇上我丁良。


    他從懷中掏出個小瓶子,裏麵放的盡是解毒散——隻因丁良在關外行醫多年,沿路常有疫癆毒物出現,他早把一應解毒藥放在身邊,這時候他不怠慢,立刻取了些放在玄正的鼻孔上。


    他還另外取了些塞入玄正的口中。


    玄正果然被他救醒了,丁大夫怕玄正出聲,拚命用手捂住玄正的口,因為他知道趕車的女人不好惹,她是個毒大早。


    玄正驚怒地對丁大夫點點,丁良這才鬆開手,他指指前麵坐的趕車人,湊在耳邊對玄正,道:“那女人早西北道上的毒女人,有名的“毒祖宗”就是她。”


    玄正從帆篷縫中看一眼,立刻想起在河邊,他火大了,因為他救人,卻上了她的當!


    玄正忽然想起水成金,他有個相好的叫“毒祖宗”,便不由得驚出一聲冷汗來。


    玄正喘過氣來了,他發覺自己的兵器還在車上,隻不過他並未取兵器,猛然暴伸左臂,“呼”地來個攔腰抱,他把司徒不邪抱入車廂裏,右手五指已掐在司徒不邪的喉結上。


    司徒不邪正高興,不防玄正會醒過來,也把她拖倒在車廂,她正在取刀,卻已不及,她不動了。


    她如果動一動,玄正隻一用力,她的喉管就會斷。


    她雖然不能動,卻狠狠地看看一邊的丁大夫,道:“你幹的好事。”


    丁良道:“我的職業是救人。”


    “我並沒有叫你救他。”


    “好人壞人都醫,因為我喜歡救人,尤其是救我的朋友。”


    司徒不邪麵上一寒道:“你認識這小子?”


    玄正開口了,他咬著牙道:“丁大夫仁心仁術,我們是老朋友了。”


    司徒不邪也咬牙,道:“玄正,你殺了水成金,是嗎?你殺了我的好人,是嗎?”


    玄正道:“你原來是水成金的姘頭毒祖宗,哼!你真會設圈套,隻可惜……”


    “我差一點就成功了,玄正,你知道你的命幾乎完蛋了,再有三十裏路程,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惜你卻死定了。”


    說著,玄正右手指用力,光景就要取司徒不邪的命了,卻聞得司徒不邪又道:“其實我心裏也不一定要你的命,因為成水金那個老酒鬼這幾年喜歡上石玉與李嬤嬤,他這種亂來就叫我不高興。”


    玄正冷道:“你還是找上我了。”


    司徒不邪道:“那也不是我的主意。”


    玄正道:“是誰指使你的?”


    “關山紅呀!”


    玄正立刻逼問道:“他在哪裏?”


    司徒不邪眨動著眼睛,道:“我知道你在找他,玄正,你說是不是?”


    玄正叱道:“少哆嗦,他在什麽地方?”


    司徒不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又拿什麽交換?”


    玄正道:“你想活命?”


    “我當然不想死。”


    “那就快說,關山紅在什麽地方?”


    司徒不邪冷笑道:“我要你保證不殺我。”


    玄正一時間不能下手,他急於要找關山紅。


    丁良卻擔心玄正會放掉司徒不邪,那對他而後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他一急,立刻對玄正道:“這女人毒得很,她把我攔戴下來,要我去救治個重傷的人,玄少俠,你想她會要我去救什麽人?”


    玄正吃驚地道:“石小開。”


    司徒不邪也猛吃一驚!


    玄正又道:“石小開與關山紅在一起,一定不會錯了。”


    他麵上一片冷煞!


    便在他的話聲未落,司徒不邪忽然右是一踢,尖尖的足部竟然酒出一片灰粉。


    “毒!”


    玄正火中燒,右手指猛一勾,猛也勾出一溜鮮血,司徒不邪的聲隻出一半,便瞪了眼。


    她的估計錯了。


    她以為足上藏的毒粉突然放出,玄正一定先自保,她便有機會逃出車外了,她不知道車中二人均服了解毒藥。


    然而,玄正根本不給她機會,玄正掐斷了她的喉結,便也把她收拾在車廂中。


    馬車雖然沒人抖韁,兩匹馬仍然往前馳著。


    玄正又發愁了,他不知道關山紅在何處。


    丁良卻指著前麵對玄.正道:“司徒不邪剛才曾說,她隻差三十裏就成功了,玄少俠,三十遠處是大山,那兒少有人住呀!”


    玄正精神又來了,他點點頭,道:“不錯,人少便也容易找人。”


    於是,大車便往山道上馳去。


    這條山道對玄正而言太熟悉了,因為兩年多以前他曾追殺他欲殺的人,而經過這裏,那時候他是關山紅的殺手。


    山路不寬敞,隻夠大車馳過,玄正停下車對丁大夫道:“丁大夫,我去拚命,你不必跟我,回去吼,也許有一天我們天馬集見。”


    丁大夫想了一下,道:“也好,玄少俠,諸事多小心,我祝福你。”


    他下車了,他也解開了他的坐騎。


    丁大夫翻身上了馬,卻又黯然地對玄正,道:“玄少俠,有件事情我不能不對你說。”


    玄正道:“丁大夫,你應該明言。”


    丁大夫先是歎了一口氣,道:“見你活著,我打心眼裏高興,你知道,天馬集的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


    玄正苦兮兮地道:“我逃過一劫。”


    丁大夫道:“可是尚家姑娘可慘了,她為你絕食三天,等三天一過,她便病了。”


    玄正我奈了,但他還是重重地點點頭,道:“我會的,丁大夫。”


    於是,丁大夫拍馬走了。


    於是,玄正又陷入苦惱中了。


    玄正緩緩地駕車往山中馳,猛然他發覺前麵山上半山腰處有個四方洞口,洞口上站著一個人。


    他雖然看不見人的形象,但那一定是個人,而且也傳來了那人的聲音,道:“司徒不邪,你抓住玄正了?”


    便在山穀鳴中,那人影疾從七丈高的山洞往下麵飛來,那身法玄正一看就知道是誰。


    當然是關山紅來了。


    玄正立刻攏住車,他也取過三節亮銀槍。


    他不能稍有大意,因為關山紅的武力實厲害,關山紅也一直沒有同他正式交過手。


    關山紅隻用過火銃子對付玄正,真正的武功過招,他們還未曾交過手,現在……


    現在關山紅已經來到玄正麵前。


    他麵上並不因為趕車的是玄正而吃驚。


    淡淡的,他的口吻仍然那麽冷傲地道:“我見車後拴著一匹馬,還以為司徒不邪得手了。”


    玄正道:“她得手了,隻不過她的運氣不好,反被我擺平了。”


    “你殺了司徒不邪?”


    “她就在車上。”


    關山紅遙遙地向馬車看,他也隻舉首看了一眼,便淡淡地道:“她該死!”


    玄正道:“為什麽?”


    關山紅道:“她不該說出我在此地。”


    玄正搖頭道:“她沒有說,她死也不說,是我猜的,她往這麵來,這時又見人煙。”


    關山紅冷笑了。


    他上下看著玄正,道:“玄正,你果然比周上天他們有頭腦,我小視你了。”


    玄正道:“有頭腦再加上我的決心與武功,姓關的,這些就是我對付你的籌碼。”


    關山紅仰天大笑,道:“你還差遠了,玄正,你馬上就會知道,你在我的手底下是那麽的脆弱,你也會知道你找來是多麽的愚昧無知。”


    玄正麵無表情地道:“我沒必勝的把握,但卻有必死的決心,姓關的,我等你出招了。”


    關山紅冷厲的眸芒似刀,他的雙袖猛抖,便也抖出兩把金色蠍尾刀來——他不用怪杖了。


    他並未出招,卻麵色酷寒地道:“我可以告訴你,玄正,我自從設下謀殺當年屠殺我羅浮宮的湘軍,十年來已超過千人,有名的將軍七個人,其中就有你爹玄維剛。”


    玄正咬牙怒道:“你不但坑害那麽多湘軍,你還開設大煙館,糜爛人心,你也搞妓院,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毒人魔。”


    關山紅冷沉地道:“可惜你壞了我的計謀,我必須另起爐灶,當然,我要先除掉你。”


    玄正冷笑道:“還不知誰除掉誰呐!”


    關山紅開始慢慢地側走,他好像一擊就要擺平敵人,他的雙目中似發出逼人的光焰,冷厲地道:“當然我要除掉你,玄正,你要加倍小心了。”


    玄正道:“在你麵前,我絕不絲毫大意。”


    突然間,藍影當頭罩過來,金光疾閃如旭日般抖落一片霞光,玄正的三節亮銀槍便也嗖聲短促地兜上去。


    像有人在敲邊鼓似的,隻見兩點金芒順著丈二銀槍叮當叮當的,撞向玄正的胸前。


    關山紅的身子幾乎平躺在半空中似的,雙手握刀那麽疾快地撥著銀槍,便也把玄正的銀槍堵在他的身側。


    眼看著關山紅再有三尺就到玄正的身前了,玄正突然暴吼如獅,抓牢銀槍虛空掄。


    於是,羅浮宮的絕世功輕抖然施出,加以關山紅苦練的軟功一齊使出,關山紅的身子就好像沒有骨頭似的,隨著銀槍的掄動而翻滾著,更好像他是一件軟東西,隨著槍身在翻動一樣。


    玄正心中怦怦跳,關山紅的這種功夫他就沒見過。


    見都沒見過,當然他更不會了。


    玄正隻旋掄了兩圈,關山紅也在空中翻了兩圈。


    玄正忽然抽槍旋身內躲,他必須閃躲敵人的附骨近身,因為敵人的一雙蠍尾金刀一直未離開他的槍身。


    不料,他閃躲中仍然未把敵人附在槍身上的金刀擺脫。


    玄正驚訝地難以相信——這是什麽武功?怎麽雙方兵器一經接觸,他就再也無法把自己的兵器抖開。


    關山紅卻嘿嘿笑了。


    他的蠍尾金刀又開始往玄正的懷中移動,便也發出叮當之聲。


    玄正也冷笑了。


    他心中暗思討:“來吧,誰怕誰。”


    就在他的思忖中,他突然啟動銀槍上的暗卡,而且又是那麽的用力猛一抖,前兩節的銀槍與最後麵的一節那麽神奇地脫開了。


    關山紅右手蠍尾金刀平掃向玄正的脖子,他很自信玄正難逃得了這一招“金風落葉”,這羅浮宮的絕殺。


    玄正便在這時一聲大吼:“殺!”


    “殺!”這聲音幾乎自玄正的肚子裏擠出來似的。


    隻見玄正的第三截銀槍神奇地脫開以後,猛如天外流星般送上關山紅的小肚子上。


    玄正已覺的槍尖已捅進去了,他心中高興了。


    就在這時候,關山紅的身子彈飛似猿,金刀及削,玄正頓覺下巴一驚,他自己明白差一點斷頭。


    令玄正更加吃驚的,莫過於第三節銀槍如捅在橡皮上似的,竟然會彈脫。


    太不可思議了,關山紅這是什麽武功?難道他學過金鍾罩鐵布衫功夫?


    雖然如此,關山紅落下地來依然不即移動,他雙目怒視玄正不開口,胸口起伏肚皮彈伏著,難道這就是他學過的軟功?


    玄正下巴流的鮮血更多了,他仍武薦,明白對手正在運著內功準備致命一擊!


    他在那一招“毒龍出雲”看似得手卻又未見敵人倒下之餘,立刻驚覺勢頭不對,這光景令玄正全身一緊。


    他連去摸下巴的機會也沒有,倒翻跟鬥厲聲吼:“姓關的,我會再來找你的,你休想逃走。”


    關山紅未逃,關山紅雙目噴火。


    關山紅既未流血,他為什麽不追殺玄正?


    以關山紅的作風,他應該知道放虎歸山必貽患的簡單道理,但他卻咬牙齒未殺。


    關山紅見玄正奔向山道往穀外去,十丈外了,他才冷冷地道:“明日此時,決一死戰。”


    這句話傳入玄正耳朵,他的心中緊張大為減少,他邊跑邊伸手摸他的下巴,他摸了一把鮮血。


    下巴好地方特別容易流血,而且一時間還真不容易止住流血。


    玄正被關山紅的金刀削去一塊皮肉,那可不是一般小刀口,玄正往前奔,當他越過馬車的時候,立刻自馬車後麵把坐騎解開,跨上馬直往穀外疾馳而去。


    他此刻才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玄正也大為後悔,因為丁大夫走了。


    他此刻正需要丁大夫為他止血療傷呀!


    關山紅動了,他冷冷地舉步,但卻走得極慢,而且不時地眉頭緊鎖,看上去是痛苦的樣子。


    現在,他已站在那輛馬車後麵了,猛然的,關山紅撩起車簾看,他沉聲道:“司徒不邪,你在我麵前那麽的有把握,還以為你馬到功成呐,哼!毒祖宗真是浪得虛名,死有餘辜!”


    他忿怒地還在司徒不邪那具屍體上劈了一刀。


    一刀之後,關山紅又是一急皺眉。


    關山紅走回山洞下方,憑他的武功,他是不會需要工具助他上去的,但他此刻卻抬頭大吼:“石兄弟,快把繩索拋下來。”


    那個大方洞口處,有個人把頭伸出來了,是的,這人正是石小開。


    石小開自快活壩被玄正一槍挑破關元以後,他這些天的痛苦可大了。


    他如今仍然站不起來,他是叭在洞口往下瞧。


    石小開回應關山紅,道:“關兄,難道你……”


    關山紅道:“快把繩子放下來。”


    石小開幾乎是用雙手撥著把一捆繩子拋下洞口的。


    關山紅的雙手抓牢了繩索,雙臂用力,立刻柔柔升到了洞口處。


    “關兄,你……”


    “我差一點被刺死。”


    “就是那小子?”


    “是我忽略了,我忽略他的銀槍三節,他以最後一節神槍紮中我的肚子,他口中聲厲叫‘毒龍出雲’唉!果然殺著。”


    石小開雙目移向關山紅的肚皮,可也並未發現關山紅有肚皮有血流出來。


    關山紅接道:“玄正的銀槍鋒利,但我的軟功反應快,我疾快收腥塌腰,以羅浮宮絕學‘毒莽弄璋’身法射過被穿透的一擊,隻不過……”


    石小開驚道:“關兄你……”


    關山紅道:“玄正那小子的腕力過猛,他一心想洞穿我的肚子,他在槍尖挑刺中,刺中了我的氣海大穴,我當時不即追殺,就正是我在努力運氣以內功療內傷,而玄正那小子卻以為我要痛下殺手而抹頭就逃……嘿……”


    他似乎略帶得意之色地冷笑了。


    石小開一驚,道:“玄正如果不退反再出招……”


    關山紅道:“同歸於盡!”


    石小開道:“關兄留有殺招?”


    “不錯,羅浮宮的‘萬劫歸真’就是與敵同歸於盡。”


    石小開怔怔地道:“萬幸不是這樣。”


    關山紅道:“是的,如果這樣結局,石兄弟你……”


    石小開道:“關兄當我會如何處理。”


    關山紅道“兄弟,你的打算……”


    半晌,石小開道:“關兄,我有計較。”


    “快說。”


    “咱們等玄正來。”


    “他必須會來的。”


    “那就好,關兄呐,咱們把戰場設計在洞下方,當你與玄正搏殺到緊處,我會及時的出招,而且也是必然一擊而中。”


    關山紅雙目一亮,道“石兄弟這傷……?”


    石小開道:“隻要躲掉玄正那小子,便再重的傷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這人已忘了玄正曾把他自風火島上救出來的情義了,卻一心還要弄死有恩的人。


    其實這就是江湖,也正是江湖可怕的一麵。


    於是,這二人就在這四四方方的山洞之中,策劃著如何收拾玄正了。


    繞過山腳下,玄正拍馬疾馳中,忽然耳邊有聲音傳來:“往左邊馳。”


    玄正吃一驚,他四下裏看又不見人,但他還是拍馬往左馳去。


    玄正奇怪,這聲音並不大呀,是誰在說話?


    猛然,隻見一團灰影自懸崖上飄飄而落在玄正的前方十幾丈處。


    那雖然有些怪,但那確是個人——一個身寬厴袈裟的老尼姑仙風岸然地站在路當中。


    玄正吃驚地急忙拉住他的馬:“籲……”


    怒馬停住了,玄正放眼看去,不由發愣。


    那是個蒼老的尼姑,手上的一串念珠精光閃亮,一看便知十八顆念珠刻的是十八羅漢頭。


    老尼姑看看玄正,微微一笑。


    玄正立刻也笑笑,苦兮兮地笑笑,因為他的下巴還在流鮮血。


    老尼姑忽自懷中摸出一個白色小包,他拋向玄正,道:“先把血止住,你流了不少血。”


    玄正拿著小包開了,因為……


    他還真怕再上當,他已上了“毒祖宗”司徒不邪的當,幾乎要命……


    玄正半帶痛苦地道:“師太……這……?”


    老尼姑道:“放心用吧,我不會害你的。”


    玄正一頓,咬牙拆開小包,他狠狠地把包中那些粉紅藥粉壓在下巴刀口之上。


    於是,玄正大大地籲了一口氣——太舒服了,涼沁沁的已痛苦大減。


    玄正要下馬向老尼姑致謝,不料才尼姑隻簡單地說了一句:“快隨我來。”


    玄正一手按住作處,隻一手抓住他的銀槍,扶馬便緊緊地跟在老尼姑身後馳去。


    那老尼姑的功夫夫嚇人,雙足走得幾乎分不出左右,倒是玄正不得不急急地追趕。


    大約已是三十裏遠了,好一片老林子出現在大山裏,那老尼姑加眸點頭,立刻轉入林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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