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愈來愈多的岩石山崗,在長城那麵此起彼伏,高的要兩口氣才能跑上去。低的又要渡過不少的深溝,滿目閃動的黑影,有時候竟連一個也看不到了。


    百裏超回頭向關道道:“關兄,紅牡丹出現之地還有多遠?”


    “前麵石山過去,和更遠的森林交界之處就是。”


    聽說相去不遠,大家再加一股勁,直向最後那座石山衝去。


    走在最前麵的是展雲鶴,他剛登上石山頂頭,忽見一個和尚手持禪杖迎麵而來,好在雙方都認識,沒有發生誤會。


    “啊!展施主!”和尚立即站住問訊。


    展雲鶴認得他是少林有名的高手靜塵大師,忙拱手道:“大師去那裏?”


    和尚道:“毒蛟直竄賀蘭山脈,看樣子又要重入黃河,貧僧擬從左麵長城繞道攔截。”


    這時大家都已趕到,廣文南、巴山、包羅等認得和尚,但無暇敘談,僅略事招呼即告別而去。


    廣文南得悉毒蛟遠竄,忙向展雲鶴道:“和尚有沒有說紅牡丹的消息?”


    展雲鶴道:“大概紅牡丹尚未出現,我們改不改方向?”


    關道力勸道:“不要改,那森林過去有數裏草原,草原以外就是沙漠,別人都不走那裏,傳說怕迷途,惟獨我知道那兒有處綠洲可以停留,而且是通往賀蘭山的快捷方式,比其它道路要省二天腳程呢。”


    百裏超道:“那就請關兄領頭走罷,如果賀蘭山沒有下落,我們可由賀蘭山轉入陰山山脈。”


    巴山道:“這麽多的人那裏去了,這一陣就隻看到靜塵大師轉來?”


    關道笑道:“在這個地方右側可直奔陰山,左就是阿拉善山,這條山脈與賀蘭山脈連接,中間偏右是伊克昭盟大部地區,可直通伊金霍洛,那兒蒙人築有成吉思汗廟,中間偏左麵則為大沙漠,中間有條河,名為‘都思鬼溝’下遊通黃河,方向直指賀蘭山中部,但我們不走到那兒,可由此穿沙漠直奔黃河。”


    展雲鶴深悉他是邊塞通,甚至對天下名山大川的地勢非常熟悉,於是向他笑道:“我們在七月七日這天必須赴以林巴達山,隻要你能把握這個時間,不管你如何走的,我們都沒有意見。”


    關道大笑道:“我也接到春神宮一張帖子,到時同樣要赴會。”


    廣文南道:“這就沒有問題了。”


    大家隨他邊走邊談,看看已到了森林邊緣,關道忽然立住,驚道:“這一帶似乎並未經過大批人來過?”


    百裏超道:“這可能應了你那句話了,他們顯然在到達此地時因失去毒蛟的蹤跡而分由左右兩側追去。”


    關道笑道:“根本未到這裏就分散啦!紅牡丹就是在這裏將我踢傷的,前麵這片森林大得很,縱橫足有十幾裏,也許毒蛟已經竄進森林中去了。”


    展雲鶴鄭重道:“很有可能,那東西變化無窮,我們進去可要小心。”


    百裏超道:“時間不短啦,那東西恐怕早已去遠,我們還是加點勁!早到賀蘭山為上。”


    深入森林約半裏,關道在前麵突又立住了,展雲鶴趕上去問道:“有什麽不對?”


    他看出關道的麵色很緊張,因此急問。


    關道指著地麵道:“你看這馬蹄印!”


    地麵上緊緊的排著兩隻馬蹄印,展雲鶴笑道:“邊疆野馬無數,難道你認為這是紅牡丹的蹄印?”


    關道點點頭,等大家到齊了才開口道:“紅牡丹似是遇到強敵了!”


    大家閑言一愕,廣文南搶著問道:“你憑什麽知道?”


    關道向大家道:“諸位都知道馬有幾蹄?”


    包羅笑接道:“總不會有五蹄吧?”


    關道正色道:“包老弟勿開玩笑,當然你們都知道馬有四蹄,現在此處隻有兩隻蹄印,諸位有何感想?”


    百裏超道:“看情形這是兩隻前蹄印,這證明馬是在猛實,另外兩隻後蹄印一定在前麵。”


    關道鄭重道:“普通快馬放蹄奔馳!最好的是後蹄印落在兩隻前蹄印的並排,那是難得的好馬,更進一層的也不過是後蹄印超出前蹄印少許,這種馬日行五六百裏不成問題,此外就是千裏馬,這種馬奔馳時,簇蹄印必須超出前蹄印兩三尺,現在諸位請注意找找看,三四尺內有沒有這馬的後蹄印!”


    大家經他這一解釋,人人都明白了,同時證明這馬的速度真個驚異至極。


    查了之後,前麵三四尺內真的沒有後印,百裏超忙道:“這是紅牡丹的蹄印!”


    關道點頭道:“天下沒有比它更快的馬了,現在諸位再向前去找,如在四丈內有蹄印,就證明紅牡丹是興奮起來之故,它是離開附近千裏之內的奔馳現象,如果在四丈外,或五丈外,甚至十丈內還看不到它的後蹄印時,那麽證明它是遇上強敵了,不過不必找我也有數了,他確是遇到強敵啦。”


    大家為了證實地的話,立即沿途尋去,詎料竟在二十幾丈外才發現兩隻後蹄印,居然齊聲驚叫起來。


    關道歎道:“這是什麽人在和它猛鬥呢?”


    百裏超道:“這是紅牡丹逃走的現象還是追趕的現象?”


    關道搖頭道:“這我就不明白了。”


    巴山道:“難道附近沒有打鬥的現象麽?”


    關道噫聲道:“對呀!平時紅牡丹尤如武林高手一樣,地麵上決難看到它的蹄印,甚至在沙漠上也隻留下淺淺的痕延,但他見了對它不利的東西時,就非經過一番猛撲不可,可是這次卻沒有呀!”


    展雲鶴道:“也許一見麵就或追或逃之故。”


    關道心中很急,招呼大家道:“我們循著蹄印快追,我擔心它中了敵人的突襲,很可能是突然負傷逃走的,它的嗅覺和聽覺雖然十分靈敏,但武林中的邪功異能之人太多了。”


    大家全部運足輕功,循著馬蹄印如風奔進,轉瞬進入沙漠。


    一直追到天亮,關道忙叫道:“大家當心,不可離開,前麵漠風不小,黃沙已起,提防失散。”


    黃沙衝起百丈,如洪水猛獸一般撲來,展雲鶴接著提醒道:“這不似平常的風塵,大家提功前進,千萬勿被吹走。”


    進入風沙之內時,大家竟如走進了混沌世界,十丈之內居然不能視物。


    突然一聲宏亮無比的馬嘶之聲起自前途,關道立即驚叫道:“紅牡丹在前麵,似與敵人苦鬥多時了,這是它狂怒時的嘶聲。”


    估計距離不到十裏,展雲鶴忽然招手道:“大家要快,看是什麽人和馬打鬥。”


    快接近時,另外一種沉沉的怪聲傳入大家的耳中,竟將眾人驚得同時停步!


    廣文南嚇聲道:“這是什麽人的聲音?”


    關道側耳再聽,隻覺那怪聲似也激怒無比,搖頭道:“這不是人聲,大家要當心!”


    距離不到半裏,百裏超的目力與眾不同,他突然大叫道:“毒蛟,我在黃河見過它,現在小多了,但還有十幾丈。”


    這真是嚇人之事,展雲鶴道:“我們看不見,再過去一點,看清情形再動手。”


    百裏超道:“前麵黃沙更高更濃了。”


    廣文南道:“我明白了,這陣風沙完全是毒蛟掀起的,大家注意,不能抗毒的最好不要接近。”


    大概沒有人毫無抗毒之力,因為都沒有不動的,漸漸的,距離不到三十丈了,這時已能隱隱入目,可是兩物的動作都飛馳如電,能看到的也不過是約略的黑影罷了,唯獨百裏超卻能仔細看到。


    人能看到蛟、馬,這時兩物似也發現有人啦,霎時邊鬥邊向正麵移動,速度竟也快得驚人,百裏超一見,沉聲道:“蛟的力量不如馬,這馬莫非是真龍變的。”


    關道鄭重道:“紅牡丹縱然不是龍化的,但是真正的龍種絕對毫無疑問的,平常馬焉有不怕毒蛟的,各位注意,那蛟似乎不敢吐出元丹對敵哩,這更證明馬不怕它啦。”


    大家跟著追,邊追邊看,居然連百裏超也不敢冒失出手,他似乎怕遭到兩物夾攻。


    正看著,百裏超突然轉麵向左右注視,口中大叫道:“不好,左右兩麵出現不少黑影,大概是各路武林客來了!”


    展雲鶴忽見那條毒蛟突將獨角一挺,拚命地朝異馬紅牡丹撞去,其身軀竟拱起八九尺高。


    異馬紅牡丹似也不敢硬接,長嘶一聲,閃開正麵,旋身揚蹄,猛向毒蛟力踹。


    毒蛟得了這一線之機,詎料竟扭頭急竄,去勢如電,緊接著化成一團黑煙,全部隱去不見。


    展雲鶴大喝一聲快,領先全力衝出。


    可是他甫始彈起,豈知那異馬仍舊猛追毒蛟不舍。


    大家本來都在注意兩側人影,但被展雲鶴這一提醒,莫不大急,齊勢騰起,魚貫趕去。


    百裏超這時如不顧及大家,他真會施展出他那種“青雲路”輕功,然而他並不那樣作。


    追出不到三裏路,前麵竟連一點影子都沒有了,可是後麵的黑影卻如潮水一殷洶湧趕來。


    百裏超忙催大家道:“我們如果再不加勁,反而會被他們追上了。”


    關道笑聲道:“偏右走,離開正麵三裏是綠洲,讓他們先過去罷。”


    展雲鶴道:“我們不追了?”


    關道點頭道:“這樣追下去,追斷了氣也是徒勞。”


    他領著大家偏右奔出,轉瞬間確見一片綠地出現,包羅歡叫道:“這真是不易尋到的地方。”


    關道一指綠洲中問道:“那位口渴了,趕快去喝水,那兒有口井,水清而甜,比山泉尤美。”


    大家都口渴了,一齊奔過去,隻見綠洲中央竟還有岩石,一口石井不大,但卻深不可測,水往上冒,確是奇跡。


    大家喝完水,坐在草地上休息,但見風沙僅在左側半裏外揚起,居然沒有影響到線洲上來。


    廣文南奇道:“這洲上莫非有寶可避風沙不成?”


    關道笑道:“閣下猜對了,據一些老蒙民談及,此洲下麵確有寶,但無人膽敢挖掘。”


    百裏超道:“為什麽?”


    關道道:“原因不明。”


    巴山笑道:“我們來挖!”


    關道問他道:“你憑什麽挖?仗兵器還是憑一雙空手?”


    寶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誰有這個時間和耐性,巴山笑道:“這真是問題。”


    關道笑道:“不要說目前,讓你將來帶了器具亦徒喚奈何,當地蒙人有力量,有人手都不敢動,外鄉人就隻有看的份了,否則這塊綠洲還能存在嘛?”


    休息半個時辰,百裏超起身道:“他們差不多都過完了,我們動身罷。”


    關道突然輕聲叫道:“快藏身,紅牡丹繞道回頭了。”


    大家聞言一怔,同時向岩石後藏起,百裏超輕聲問道:“關兄如何知道?”


    以他的眼力和耳力都未察出,難怪他有點懷疑了,但聽關道肯定的道:“我嗅到它的氣味了!”


    眾人驚奇的望著,人人都有點懷疑,那有數裏內看不到東西而能聞到氣味的。


    突然一道紅影自遠遠的風沙中衝出,真如閃電一般直朝綠洲奔來,大家一見,確定真是紅牡丹,這才相信關道所說不假。


    關道悄聲道:“它來喝水吃草啦,大家勿動,這家夥精靈得很。”


    展雲鶴道:“到時如何下手?”


    關道鄭重道:“我們困它不住,就算打得過也沒有用。”


    廣文南道:“我們有位福將,到時候讓他一人出去。”


    關道急問道:“是誰,這可不能開玩笑,打不過要送命的啊。”


    展雲鶴笑接道:“提起打,那更不在話下,他不怕打的!”


    百裏超笑道:“關兄別聽他們胡扯。”


    這下關道可明白了,訝聲道:“恩公還是不去的好。”


    百裏超道:“我試試看,我不會動手的。”


    關道眼看異馬奔到綠洲邊緣不動了,輕聲道:“噓,它已經發覺我們啦,恩公,去不得,那家夥不講理的。”


    綠洲邊緣立著的確是世上無雙的異駒,兔頭龍頸,蘭耳長鬃,全身火紅,長有丈四五,雄赳赳,氣昂昂,威猛異常,百裏超愈看愈愛,輕聲對大家道:“諸位勿來幫忙,我試試它有什麽舉動?”


    關道擔心的道:“它不會驚走的,但來勢凶猛。”


    百裏超長身站起,緩緩走出石後。


    異馬紅牡丹確與別的馬不同,他不惟不逃,反而直朝百裏超迎來。


    關道大急,不禁出聲道:“恩公當心!”


    百裏超不理,竟笑著向馬道:“朋友,別多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紅牡丹居然發出低嘶之聲,竟如會意一般。


    大家在石後都站出來了,人人都非常緊張,尤其是關道,他又叫道:“恩公快停,不能太接近了。”


    百裏超仍然不理,這時隻差二十丈遠近了,他依然向馬迎去,又大聲笑道:“朋友,你吃你的草,喝你的水,我們雖有六個人,但絕不會打擾你。”


    僅僅隻有數尺距離了,異馬紅牡丹非常奇怪,還未見它有何敵視舉動。


    這下子可將石後眾人愕住了,關道竟見發出驚歎之聲道:“咦!這是什麽怪事?”


    百裏超停了,背手微笑。


    異馬還是向他走來,但卻有種畏怯之勢!須臾間,馬頭和百裏超竟接近至隻有數寸了,這時異馬才告停止,但它的鼻子卻向百裏超猛嗅不止。


    百裏超慢慢伸出右手,輕輕的在馬頭馬臉上撫摸,笑道:“看樣子,你對我蠻友善嘛!”


    異馬顯然是嗅到百裏超身上什麽氣味,隻見他突然前蹄一屈,妙!竟跪了下去。


    石後眾人大感驚奇,忍不住齊聲發出歡叫!


    百裏超順手一提馬耳,也覺莫明其妙,急急道:“朋友,這算什麽,起來,起來!”


    異馬紅牡丹真如見了恩人一般,馬頭盡在百裏超身上磨擦不停,緊接著猛地跳起,昂首長嘶,又如孩子見了大人,四蹄蹦蹦跳跳,顯出快樂無比之情。


    關道第一個衝出,大笑道:“恩公,它服了你啦,快騎上去試試。”


    緊接著展雲鶴等也一窩蜂地湧上,同聲催道:“快騎啊!”


    百裏超回頭笑道:“我怕它跑的太快把我摔下來。”


    百裏超口裏雖是這樣說,但也有心一試,即笑對異馬道:“你當然未經任何人騎過,如果不願意,那就表示一點意思,別等我騎上去再捧下來難堪,那就不夠朋友啦。”


    話聲一落,人已到了馬背上立著。


    異馬縱有表示也來不及了,隻見它猛地長嘶一聲,四蹄騰起,嗤的衝了出去,一縱竟有數十丈,筆直衝出綠洲,俄頃已不知去向。


    巴山大叫道:“不好,它馱著二哥走了!”


    關道大笑道:“放心,那家夥毫無不願的表情,不過不到百裏外是不會回頭的。”


    展雲鶴笑道:“名駒擇英雄,真是物各有主!”


    關道歎聲道:“我若早幾天遇到恩公也不會被它打得半死了!”


    這句話立即引得大家哄然失笑,廣文南道:“你知道紅牡丹為何服超弟嗎?”


    關道鄭重道:“當然是有緣啊!”


    廣文南道:“緣也要,但不完全對。”


    關道驚異道:“那點不對?”


    廣文南道:“你們當然看到它在超弟身上亂嗅的情形吧?”


    展雲鶴啊聲道:“它被天雷斧鎮住了!”


    廣文南道:“我雖不敢斷言,但八成是不會錯了,龍馬再劣,試問那有不怕雷的。”


    關道嚇聲道:“恩公身上有寶?”


    廣文南立將百裏超的一切經過向他說出後,接著又道:“我說超弟是福將,你現在總該相信了吧,他的奇聞可多著哩。”


    關道歎聲道:“這乃是一個人的緣份,我關道總算也找到主啦!”


    說話之間,馬嘶重又入耳,紅影閃動,紅牡丹真個如騰雲駕霧般回來了,但見百裏超仍在馬背上立著。


    紅牡丹一到眾人跟前突然刹住去勢,那種動如猛虎,靜如處女的神態,真正將眾人看呆了,百裏超跳下馬背大笑道:“我看到不少小湖,也看到一座鎮,那是什麽地方?”


    展雲鶴驚叫一聲,向關道問道:“這方向不是鄂汗克廟麽?”


    關道點頭道:“來回三百裏!”


    大家間言更驚奇,僅這一會工夫,紅牡丹竟奔馳了三百裏!說來真個無人相信,百裏超歎聲道:“快,確是快,我耳邊的勁風竟帶出尖銳的嘯聲!”


    關道忽見紅牡丹正在向他瞪眼,不禁大驚,無暇再和百裏超說話!緩緩向後退避!百裏超睹情有異,忙問道:“關兄怎麽了?”


    這一問,大家都注了意,關道一指紅牡丹道:“這家夥還認得我!”


    他說著也向異馬瞪眼罵道:“媽的,你還要向我動手!”


    百裏超哈哈笑道:“那有這回事,它在向你道歉哩。”


    大家又哈哈笑開了,因為他們真個看到馬在瞪眼啊。


    關道自鼻窟裏哼聲道:“我沒記它的仇,它倒要記我找它十次的恨哩!”


    巴山笑得彎了腰,連聲呼痛道:“關大哥!你們談和吧,否則令後如何相處呢!”


    展雲鶴大笑道:“沒有關係,今後由主人規定,隻準動口,不準動手就行了。”


    百裏超真怕紅牡丹記恨,伸手在它背上拍拍道:“現在都是一家人啦,可不能記著過去的事情。”


    馬耳向後一搭,真如懂話一般!關道是最懂馬性之人,一見放心道:“好家夥,你硬要主人開口呀,媽的,我幾乎被你踢死啦。”


    包羅打圓場道:“關大哥,算啦,不打不相識,江湖上的交情,多半是打出來的,當初我跟二哥也交過手哩。”


    百裏超笑道:“閑話別扯了,我們還是動身罷,現在有了一個好向導,我相信紅牡丹定能找到毒蛟的去處。”


    關道搖頭道:“那毒物沒有氣味留下的,阿紅雖善嗅,那也沒有用,還是由我領導奔賀蘭山吧。”


    大家同意他的說法,百裏超一人不肯騎馬,於是隨著關道前進。


    紅牡丹真的乖啦,它隨在百裏超身旁,一刻也不離開,大家快,它跟著快,眾人慢,它也跟著慢,看來很有意思。


    人人提起輕功,整整走了一日,於黃昏時才發現有了道路。


    關道在前麵大聲道:“黃河就在前麵不遠了,我們今晚落不落店?”


    百裏超道:“紅牡丹怎麽辦?”


    “它最容易處理,恩公隻吩咐她在野外就行了。”關道認真說。


    百裏超道:“這不行,怕別人找麻煩,同時也怕它傷了人。”


    關道一想道:“那就帶它進城也不要緊,頂多人家見了它沒有韁,較而感到奇怪罷了,到了店中,我們向店家交代一聲,千萬勿將它與別的馬關在一起,最好我們自己去照顧。”


    百裏超道:“好,那就請關兄操勞。”


    關道鄭重道:“恩公那裏話,從今以後,照顧阿紅算是我的事了。”


    展雲鶴道:“前麵可是陶藥營!這城我來過一次。”


    關道點頭道:“此地與靖邊一樣,沒有立縣,守城的是位總兵。”


    百裏超笑道:“這次我倒要去找他們了,向這總兵要五匹好馬給你們騎。”


    關道搖頭道:“紅牡丹絕對不會和其它的馬合群!”


    百裏超笑道:“皇帝照樣可和我們在一塊。”


    在進城路上,關道看到一家騾馬店,他忽然靈機一動,立即走了進去。


    大家不知他去幹什麽,未幾,關道手中拿了一副馬韁出來。


    巴山笑道:“你要替紅牡丹套上這個玩意?”


    板道點頭道:“免得來往行人大驚小怪,邊地人連三歲小孩都有識馬之能,它這副模樣又特殊,再加上沒有馬韁牽著,保險引得人們一窩蜂擁擠上來。”


    他說著走近紅牡丹:“夥計,我的話你聽到沒有,這可不是找你麻煩!”


    紅牡丹低嘶一聲,居然任其套上!甚至還讓他牽著走!確是能通人意。


    這種事兒又引得大家稱奇不已!百裏超更放心了。


    那怕套上了馬韁,紅牡丹仍然與常馬不同,它那特別的長度和罕見的毛色依然驚動了過往行人,一路上噫聲四起讚歎不絕。


    進了城,這可就麻煩來了,詎料突聞前麵人聲大嘩,馬嘶連聲!


    百裏超忙向走在最前的廣文南道:“前麵出了什麽事?”


    廣文南回頭輕聲道:“有三位騎客的馬發瘋了!”


    百裏超道:“踏死人了?”


    關道搶接道:“不要緊,那幾匹馬是見了紅牡丹之故。”


    百裏超大驚道:“這怎麽辦,來往的馬匹太多了!”


    關道笑道:“管他的,老百姓見了皇上,開始時難免總要發抖的!”


    好在前麵已有客店,大家這才停步。


    夥計奔出歡迎,揖客入內,關道走在後麵,叫道:“店家,有單獨的馬廄沒有?”


    夥計似也識貨,一見紅牡丹即驚道:“啊!……”


    他不敢亂開口,似對紅牡丹有所畏懼,良久才道:“有,有。”


    關道笑道:“你去備馬料,點最上等的。”


    夥計連聲答應,指著側麵小屋道:“客官,請你自己牽去罷,那兒是特備的馬廄。”


    百裏超一見受當了,這才與大家入內,叫上一桌酒菜,等關道一到就開懷痛飲,人人都餓了,一直吃到初更。


    次日一早,他們已渡度黃河,這天他們不落店,在路上有的是幹糧,從平樂城繞過去,直奔賀蘭山南端入山。


    過了數座山峰,關道指著前麵道:“從那座山開始,我們才真正進入賀蘭山脈了,諸位請看,從此處開始,樹木都呈青白色,自遠處看,此山的形勢和色彩尤如一匹駿馬,這就是賀蘭山得名的由來。”


    百裏超驚異道:“這是什麽原故?”


    關道笑道:“關外之人呼駿馬稱賀蘭,因此取山名號賀蘭。”


    一日之間未遇半個人影,展雲鶴提議找個山洞休息,等到養好精神再動身趕夜。


    關道這時任馬自行,他過了黃河就將馬韁去掉了。


    百裏超同意了展雲鶴的提議,大家邊行邊找崖洞,漸漸進入一座大穀之內。


    山穀不知多大多深,月亮被病與雲齊的山峰擋住,穀中陰氣森森,滿穀內全為嶙峋怪石,人行其內,四麵八方都似被魔影猛獸圍困。


    關道這時似乎記起什麽,陡然站住,惶然四顧。


    廣文南與其行在一塊,輕聲問道:“為何不動了?”


    關道急對大家道:“諸位快停!”


    前麵的展雲鶴和巴山轉身驚問:“幹嗎?”


    後麵的包羅和百裏超也快步追上,關道鄭重道:“我們誤入‘幻景穀’了!”


    展雲鶴大愕道:“那糟啦!我們會迷失方向的。”


    廣文南道:“江湖傳言賀蘭山有‘幻景穀’,憑天上星月都會誤失方向,原來就在這裏。”


    關道鄭重道:“我們已深入穀內,恐怕退出亦非原來之路了,這可如何是好?”


    百裏超抬頭道:“星月位置又不會變,怎會靠不住?”


    關道僅道:“這是武林難解之謎,恩公如不信,你可獨自試試看,退回半裏看是不是原來的路線?”


    百裏超道:“我們大家運輕功由石上走,不從石徑中走如何?”


    關道搖頭道:“沒有用,除非脫離地麵三十丈才能衝出幻景,否則一輩子也走不出穀外。”


    百裏超笑道:“我真不相信這個毫無根據的傳說。”


    他忽然自地麵緩緩向上踏,立即展開其“青雲路”的奇異功夫,漸漸上升。


    關道一見又驚又喜,大叫道:“恩公竟練成‘青雲路’啦!”


    百裏超足足升高了四十丈,停住向下道:“你們走向前去,看看有什麽異樣?”


    大家立即據著岩隙急行,百裏超則在空中隨著,約走了一箭之遠,他下來道:“傳言不實,我看你們走的方向全對,毫無異樣。”


    關道搖頭道:“除非這穀近幾年有了變化,絕對不是傳言不實。”


    百裏超道:“你為何這樣相信呢?”


    關道歎聲道:“我的師兄就是進入此各而一去不返的,當時我隻有十七歲,那正是家師去世之年。”


    大家聞言感然,展雲鶴道:“你已證實令師兄是死在這穀中麽?”


    關道歎聲道:“入穀是一點不假,因為我師母得了一種怪病,須要這穀中的特產石桂治療,師兄明知入穀是非常危險,但他仍然毫不猶豫的來了,可是自那時起就不見他回去。”


    百裏超正色道:“關兄見他走進穀中?”


    大家知道他仍有疑問,隻見關道點頭道:“我送他到穀外的!”


    百裏超道:“那也不能證實令師兄是迷失困死的呀?”


    關道歎道:“如果穀中沒有危險的傳言,我當然會想到其它的原因。”


    百裏超道:“現在我已證實此穀與傳言並不相符。”


    關道搖頭道:“家師兄沒有仇人!”


    廣文南也有了疑問,接口道:“除了仇人之外,說不定會發生其它的意外事情?”


    關道沉吟一下道:“另外還有什麽事情發生呢,師兄的武功當年已有名列高手之中,猛獸毒蛇豈能傷害於他?”


    展雲鶴道:“我們不如在全穀各處找找看,令師兄大概死還不到二十年,其骸骨當然仍在!”


    關道想了想道:“我今年恰好三十二,家師兒入穀至今還隻十五年,其骸骨想必仍在穀內,惟此穀誤入而死者聽說還不少,加之此穀方圓足有四五裏,要找一個人的骸骨恐怕不易。”


    百裏超道:“寬大不過多費點時間罷了,我們隻要能發現白骨,那怕不是令師兄的,也值得研究一下,此穀縱不如傳言之甚,其中也必定有名堂。”


    關道的成見已有些動搖,雖不懷疑有其它原因,但也不再堅持己見了,他隨著大家,不按方向,在穀中到處尋覓。


    穀中除了怪石嶙峋之外,其它的就隻有荊棘和荒草,地麵上連一點獸跡都沒有,足足找尋了大半夜,確實沒有看到一根骨頭。


    巴山不耐煩了,大聲道:“這要找到什麽時候,已經過了半夜啦。”


    展雲鶴道:“穀中雖然並未完全尋遍,空隙大的地方卻幾乎走了一大半了,現在向四周邊緣看看。”


    關道沉吟一會道:“此穀中間我雖不敢進來,但四周我已不止繞過十幾次了,北麵是一座高峰,穀緣飛崖筆立,東南兩麵一為穀口,一為石嶺,僅西麵是森林。”


    百裏超忙道:“我們先查看崖壁的方向,次查森林。”


    關道依言領先行去,約有一裏,確見前麵現出一座峭壁如屏,高與峰齊,左右延伸不知有多遠。


    展雲鶴招呼巴山道:“小弟,我們向右側過去,廣文南和包弟走左側。”


    四人還未動,百裏超忽然阻道:“慢點,壁下不對,”


    大家聞言一怔,巴山道:“二哥,什麽不對?”


    百裏超道:“剛才自峭壁下傳來一股微帶腥膻之氣,不知你們有無感覺?”


    大家搖搖頭,展雲鶴道:“那是你的嗅覺特強的關係,絕對不錯,我們小心過去看看。”


    到石壁下估計還有幾十丈遠,可是大家都不敢大意,百裏超搶到前麵,回頭對展雲鶴道:“展兄,請和廣兄走最後麵。”


    二人會意,忙讓巴山、包羅和關道走中間,隻有紅牡丹這時竟緊緊跟在百裏超身邊,似乎也有了異常的神態。


    峭壁下依然平靜而悄然,不過更形陰森百裏超忽然回頭道:“腥膻氣更重了,你們難道還無感覺?”


    展雲鶴在後接道:“有了,你發現什麽沒有?”


    百裏超道:“你們都上來,壁下有一個大洞,氣味是從洞中出來的,問題一定在洞中。”


    廣文南搶步奔近,發現那洞口足可容十人排著走進,鄭重道:“洞內一定很深,我們一半在外麵,一半走進去看看。”


    百裏超道:“將阿紅留在洞門外足夠了,我們大家進去,現在我知道一定是什麽東西的血腥味了。”


    就在這時,突聞崖壁有人沉沉的道:“你們不要去看了,洞口死了一條毒蛟,一個虎頭人身的怪物,如不相信,隻要進去一人證實也就夠了,但此人必須不怕毒。”


    聞聲而不見人,大家立即提功戒備,廣文南急問道:“閣下是誰?”


    那人又沉聲道:“何必知道老朽?”


    展雲鶴怕他離去,忙問道:“閣下是親眼見得嘛?”


    那人道:“老朽是唯一追著毒蛟來此的人,可惜那毒物遇上在此穀盤據兩千多年的虎頭人強敵,雙方在洞內打了半天,結果兩敗俱傷。”


    百裏超沉聲道:“毒蛟腹內的天雷秘笈當然是被閣下得手了?”


    那人歎聲道:“諸位可知在老朽之先已有人藏在洞內了!”


    百裏超道:“閣下不知要將整個武林的注意力移到何人身上?”


    那人沉聲道:“年青人,聽你的口氣,似乎對老朽並不相信?”


    百裏超道:“閣下能有更好的理由脫離關係嗎?”


    那人道:“年青人,東西如果是老朽得到的話,這時又何必與你們說話呢,這理由總該夠了吧?那人不但奪去了秘笈,同時還吞服了蛟丹和虎頭的元精。”


    眾人聞言大驚,同聲道:“他是誰?”


    那人歎道:“是浩氣四聖的叛徒!”


    展雲鶴大叫道:“不好!”


    百裏超道:“蛟丹和元精能發生什麽效果?”


    壁上人鄭重道:“他已身懷奇毒之功,力賽天神,如果再將天雷劍法練成,隻怕武林難有人是其對手!”


    他一頓又道:“你們之中必定有一位是綠野王子,也許他能與其打成平手。”


    聲落之後,壁上再無動靜,惟看著一條黑影直向峰頂衝去。


    關道詫道:“此人輕功高緩,他到底是誰?”


    展雲鶴道:“他在此地提醒我們,顯然是番好意。”


    百裏超道:“毒蛟不入黃河,反而竄來這裏,這叫做在劫者難逃。”


    關道歎聲道:“那毒物業已通靈,大概它也知道此穀無人敢來之故?”


    百裏超道:“此穀之險,現在證實與傳言不符了,令師兄無疑是死在虎頭人的口裏,你們在此勿動,我一人進洞去看看。”


    眾人見他直朝洞口衝去,於是依言立等。


    約有一頓飯久,百裏超自洞內出來了,隻聽他沉重道:“壁上之人所說不假,洞裏麵簡直變成血地了,好在外麵高,血不能流出來,虎頭人一口咬住毒蛟的頸部,至今死了都未鬆口,那怪物也大得驚人,身高兩丈有餘,頭大如鼓,可是兩物的身上都被寶劍破開了。”


    關道問道:“洞中還有什麽東西沒有?”


    百裏超道:“最後麵白骨堆滿了,全是人骨。”


    關道戚然道:“家師兄無疑也是其中之一了,看來連骨骸也無法認了。”


    百裏超勸道:“事隔十五年了,關兄也不必再傷感,我們倒要查查龍天放的下落。”


    關道歎息一聲,指著左麵道:“循崖而行,一裏外有出口。”


    說罷,立即動身,出了穀後,地勢漸高。


    走到天亮,僅僅翻回兩座峰,這時來到一處瀑布下,巴山向眾人道:“這裏有好水,我們吃了東西再走罷。”


    大家同意,關道即向紅牡丹道:“阿紅,你自己去找吃的吧。”


    紅牡丹在泉下喝了一會水,但不在附近吃草,放開四蹄,竟向側麵嶺上翻去,瞬眼隱入林中


    包羅詫異道:“它要找好東西不成,提防找不到它?”


    百裏超笑道:“它要到百裏去吃草也不難,那能要我們找?”


    大家就泉水剛剛吃完東西,突見紅牡丹如風跑了回來,詎料它走近百裏超時,張口咬住百裏超的衣服硬往外拉。


    百裏超知道有異,忙對大家道:“它發現什麽事情了,我們跟著去看看。”


    眾人都有點緊張,同時站起跟上。


    百裏超一拍馬背道:“阿紅,你的意思我明白,快帶我們去看。”


    紅牡丹鬆了口,仍朝左側嶺口奔去。


    眾人到了嶺上,看到那麵還有一座與嶺同樣高的石山,但是非經過一處狹穀不可。


    紅牡丹不停,又朝狹穀衝去,接著就往石山上登。


    這時百裏超似有覺察,立對大家道:“石山那麵有人,我們小心上去。”


    紅牡丹登石山如履平地,然而它距頂上還有數丈就不動了,同頭望著百裏超,雖不能言,但舉動如人。


    百裏超走近它輕聲道:“我知道了,那麵有人,好,你不要去。”


    說著向眾人一打手勢,大家悄悄的向上掩進。


    在山頂那麵一處平地上,真的坐著兩個人,大家一見,莫不神情凝重,展雲鶴悄聲道:“龍天放和尤色雅!”


    大家點頭不語。


    距離不到二十丈,人人都怕搞出音響,忽然,隻見龍天放發出怒吼道:“你還不開口?”


    原來兩人是在鬧別扭,難怪雙方的麵色都不好看,忽見尤色雅作難似的道:“我師傅他們對你不薄,現在你有能力就想翻臉嗎!”


    突見龍天放猛地跳起身來,呼的就是一腳,竟將前側一堆巨石陽上半天,“嘩喇”一聲巨震,巨石又在空中爆炸,碎石如雨,隻聽他嘿嘿笑道:“對我不薄?你還想花言巧語騙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們四人以你為餌,用虛情假意的色相騙取我的真情,其實你心眼裏毫無半點愛我之意,哼,尤色雅,我告訴你,從此以後,你如不乖乖的侍候少爺,哈哈,將來你就知道我的手段是什麽滋味,起來,趕快去通知那四個老家夥,自現在起,赤煞教主就是我,叫他們從此聽我驅策,如有半個不字,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家夥的功力真是一步登天,尤色雅似也完全屈服了,隻見她裝出既迷人而又可憐的樣兒道:“天放啊,我本來就是你的嘛,你的話我一定去說,包你滿意,現在你要去那裏?”


    隻見龍天放陡然換了一派得意的姿態道:“哈哈,聽話就好辦,現在嘛,嗨,一麵練劍術,一麵奔春神宮,聽說春官妃子對於那話兒的功夫非常奇妙,我現在不怕她什麽妙諦功,春心曲那一套了,準備和她顛倒一番,據說她宮中美女如雲,看來都是我的了。”


    他的話一落,突又伸手一把硬將尤色雅的身子提起,順勢一摔,大喝道:“滾,快去叫四個老家夥從後麵跟來。”


    這下是蕩婦姘上了無情郎,賤就賤到底,一摔數十丈,屁都不敢放,乖乖的走了,同時,龍天放也已拔身一閃,去勢如電,霎那不見影子。


    百裏超持重未動,輕聲道:“這東西真個得到壁上人所說的一切了,今後如虎添翼,武林大劫到了,我們追上去,看他是否真去春神官。”


    展雲鶴道:“最主要的還是快將消息傳入武林,免得各派人物冤枉遇害。”


    廣文南道:“我們沿途刻石留言,說明所見事實就行了。”


    百裏超道:“這辦法很好,隻要不使人家知道是我們留的即可。”


    關道招呼一聲紅牡丹,大家按照辦法向前追去,這時日已出來甚高,但前麵始終覺察不出龍天放的動靜。


    一連三天,他們不惟沒有看到龍天放,豈知竟連一個其它的武林人物也未遇上,這情形不尋常。


    出賀蘭山莊端有一鎮,名舊磴口,位於黃河岸上,他們準備在那裏吃頓午餐順黃河北上。


    當大家走進鎮的時候,百裏超竟一眼看到了“浩氣四聖”等四個老人也在鎮上,顯然是吃完東西準備離去的樣子。


    當然,其餘的人這時也發現了,巴山輕聲道:“你們就在右麵這家店子裏吃罷,我上去會會‘雲霄客’南宮老兒,探探他們的口氣,可能他們尚不知道龍天放功力陡增的事情。”


    大家同意,讓他自去,關道仍照前樣,他叫夥計要單獨的馬廄。


    包羅先進店邊座位,叫酒菜。


    百裏超坐到酒菜上齊時忽然站起來,似在猶豫什麽。


    展雲鶴懂得他的心裏,拉他一把道:“噯呀,坐下罷,阿山出不了事的。”


    百裏超搖頭道:“你們稍等一會,我還是去看看較好。”


    廣文南起身道:“你坐下,讓我去。”


    百裏超道:“不,我們兩個去。”


    二人出店向右街走,豈知一直尋到此端出口還未看到,百裏超有點慌了,他被鮑叔德的事嚇怕了,急急道:“廣兄,為何不見他呢?”


    街口來往的人不少,廣文南沉吟一下道:“大概是到僻靜處談話去了?”


    百裏超搖頭道:“幾句話一說即了,不須這樣久,廣兄,我們到河邊去看看。”


    廣文南搶先向河邊走,但剛到達一道牆邊,忽見巴山竟藏在一株樹後向河中注視。


    百裏超悄悄的向廣文南道:“原來他發現了什麽?”


    廣文南點點頭,立和百裏超行過去,低聲喚道:“小弟,看到什麽了?”


    巴山回頭來,打出手勢噤聲,又在地麵劃了三個字“看岸下”。


    岸下有條船,人在船裏看不見,其它又沒有什麽東西,百裏超道:“到底是什麽人?”


    巴山退後一點,輕聲道道:“船裏有個二十歲的男子,起先我錯以為是龍天放,但仔細一直盯到這時,詎料真的看到龍天放了。”


    百裏超道:“以後呢?”


    巴山道:“這人見龍天放竟找出一把古劍就動手,劍術神妙絕倫,功力竟也深不可測。”


    廣文南大驚道:“龍天放如何?”


    巴山道:“龍天放似與這人交手不止一次了,同樣拔劍大笑道:‘這次你必死無疑了!’”他一頓又道:“僅這一句話,證明龍天放確和此人非隻一次交手了,可是龍天放交手才隻三招,他突然又開口道:‘傷春神,你近來得了什麽奇遇?’那麻子橫劍停手……”


    巴山似乎有點氣促了,稍頓再補了一句繼道:“看情形那麻子似也感到龍天放有了同樣的奇遇,他沒有立即答話。”


    百裏超道:“兩人就此罷手了不成?”


    巴山搖頭道:“不,麻子看了龍天放一杯茶久才發出陰陰的冷笑道:‘龍天放,恐怕我們互有所遇,各不落後。’音一落,麻子又采攻勢,雙方竟由岸上打到河中,再由水麵上又打到水中,結果兩人隻有一人頹然上船去了,我看得出,那是雙方都沒占到上風而在水中罷手的,但不知龍天放是由什麽地方出水而去。”


    廣文南道:“麻子還在船上?”


    巴山點頭道:“是的,這人竟與目前的龍天放打成平手,其來頭可想而知了,我想查查他的底,不料你們找來啦。”


    百裏超道:“武林既有這種高手出現,相信總有人知其來龍去脈。”


    廣文南再走到那株樹下一看,忽見他低呼道:“船不見了!”


    百裏超道:“不必盯了,我們吃過飯再講。”


    三個人回到店中,發現關道、包羅、展雲鶴等正在著急,見麵同聲問道:“巴弟在那裏!”


    百裏超立將所見鄭重說出後道:“我們快吃飯。”


    開動時,展雲鶴又問巴山道:“南宮老兒說些什麽?”


    巴山道:“消息他們竟已知道。”一頓笑道:“但未表示意見,不過他們也是向以林巴達山去的,我想他們的心情非常沉重。”


    一頓飯尚未完,巴山突然發現店外走進一個麻麵佩劍青年,他立即緊張的向眾人驚說道:“他也來了!”


    百裏超覺出自己人個個都緊張起來,急忙道:“你們勿露行色,看他的舉動,相信是來喝酒的。”


    麻麵青年進店時傲然四顧,目光到達這麵桌上就不動了,顯然認出這一桌坐的都非普通之輩,然而他沒有停多久又移開了。


    夥計將他領到近門口一個空位上坐下,未幾替他送上酒菜。


    在未吃之前,豈料他竟在身上拿出一件東西放在桌上。


    那東西是玉石的,羊脂色,竟是雕成的一對玉石佛像!


    包羅第一個有了覺悟,他急急輕聲道:“娘娘的雙玉佛!”


    這下可使百裏超不能不動了,包羅的話一入耳,他就對眾人道:“皇上將這事交代了我,我不看到也就算了,現在他竟毫無顧忌的拿出來玩,用意很明顯,那是存心一麵輕視天下武林,一麵全不把官家放在眼裏,甚至還要引動他人向其動手,藉以逞能。”


    展雲鶴道:“雙玉佛我們沒有見過,現在要怎麽辦?”


    百裏超道:“你們任何人都不要有何舉動,這事由我獨自處理。”


    他將酒杯一放,站起來就朝那麻麵青年行去。


    麻麵青年似已有了覺察,可是他依然不顧,好像連百裏超這個人都沒有看到似的。


    “朋友,你貴姓?”百裏超行到他的對麵時,拱手請教。


    麻麵青年微抬眼皮,連脖子都懶得動一下,口中冷冷的道:“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這時他發現百裏超那一張臉竟俊美異常,這才抬起頭來注視,可是他的麻麵上沒有絲毫表情,問道:“你來問我何意?”


    百裏超一指桌上的雙玉佛道:“閣下專物是自己的?或是由人家手中得來的?”


    麻麵青年順手拿起玉佛向百裏超遞了過去,仍舊冷冷的道:“是從當今娘娘宮內拿到的,你對此物定必識貨,不妨拿去欣賞欣賞。”


    百裏超接過一看,點頭道:“此物我有責任收回去,不知閣下有何意見?”


    他說著又將玉佛退回去,毫未露出粗魯舉動,論理,他可乘此機會奪到手,那該多麽方便。


    麻麵青年似也感到百裏超這種沉靜的風度大出意外,目光裏射出異樣的色彩,居然起身道:“你為什麽不乘機收起來,嗯,大概有兩種原因吧?”


    百裏超正色道:“恐怕不似你想象的那種原因?”


    麻麵青年冷聲道:“第一你是不敢;第二,你居然想逞英雄,講究光明正大的奪回去?”


    百裏超道:“第一個原因是你自抬身價;第二個你隻猜到一半!”


    麻麵青年聞言一怔,疑問道:“還有一半呢?”


    百裏超道:“連你一並拿進京城治罪。”


    麻麵青年冷冷的哼了一聲,擺手道:“你回座位去,這是街麵上,我不願嚇了普通人。”


    百裏超微微笑道:“你要我吃過飯後到野外去動手?”


    麻麵青年哼聲道:“假設你活得不耐煩的話,那就照你的意思也可以。”


    百裏超忽然哈哈大笑道:“我相信你不會開溜的。”


    他回到自己桌上大聲道:“諸位,快點吃,我們先走一步,那位兄台吃東西太斯文,大概還要等一會兒。”


    大家知道事情嚴重,那還有閑情再吃,算過賬,同時走出店門,關道忙去牽出紅牡丹,齊朝郊外奔去。


    任路上,展雲鶴向百裏超道:“這人是邪是正尚不明了,一旦動手你怎麽辦。”


    百裏超道:“他盜走雙玉佛的行動就不正當,到時不能不放手施為。”


    展雲鶴道:“你用什麽方法對敵?”


    百裏超道:“見機而為,最好不和他比劍。”


    麻麵青年看到他們走出店門的方向,麵上居然露出表情了,但與一般的喜怒哀樂不同,那是一種極端複雜的心情。


    沒有多久,詎料忽從樓上下來一個比他更醜的少年,歲數也小得多,居然朝著麻麵青年走去,且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我打聽到了,他確是綠野王子。”


    麻麵青年點點頭,問道:“與他同伴幾人是誰?”


    那少年的嘴是歪的,發聲有點不正常,隻見他又走近道:“年紀最大的是‘賽伯樂’,其次是黃河幫主展雲鶴,長河幫主廣文南,‘萬手神童’包羅,‘小虎’巴山,他們進來時還有一匹稀有的寶馬,我聽姓關的對店家說話時知道,那馬名叫紅牡丹。”


    麻麵青年揮手道:“你去會賬。”


    醜少年應聲退去,由櫃上結賬回來,麻麵青年已走到店門口,他追上輕輕的問道:“你準備真動手?”


    麻麵青年點頭道:“當然啦,那還用問?”


    離鎮約有三裏,那兒有座山頭,不高,百裏超昂然立在山頂上。


    麻麵青年和醜少年一直走上去。


    展雲鶴等立在百裏超身後甚遠,那是決不倚眾群毆的表示。


    麻麵青年會意,也將醜少年止住,他一個人向百裏超走去。


    百裏超見他行近兩丈之內時拱手道:“閣下以為這地方如何?”


    麻麵青年點頭道:“不錯,前有黃河,後有青山,風水極佳!”


    百裏超大笑道:“當然比京城的牢房要強。”


    麻麵青年忽然拔出背上古劍道:“你憑什麽拿我?”


    百裏超笑道:“憑著一個字來拿你。”


    麻麵青年真想不到他竟說出這句話,聞言一怔,詫然將古劍回鞘,問道:“你在找我開心?請問憑那個字?”


    百裏超淡淡的一笑道:“世間最重要的一個字,鬼,神共敬,無邪不避。”


    麻麵青年嗯了一聲道:“你是憑著一個‘正’字?但無所畏!”


    百裏超正色道:“你以不正的手段盜取玉佛,皇法不談,於理已不正,於情不許,為人不重情、理、法,已為有識之士側目,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憑武力抗拒,這就走入歧途了,除非你已積惡成習,否則你不見得自甘墮落。”


    麻麵青年聞言一震,良久才道:“你想以這‘正’字逼著我不敢動手?”


    百裏超道:“閣下如要顯武功,那也不難,等你交出雙玉佛,等我取消你的罪名之後,以互相印證的方式才算,否則你罪上加罪,後悔莫及。”


    麻麵青年似已完全心服了,立從身上拿出玉佛道:“這東西我也不須要了,你拿去罷,不過你得當心我殺你。”


    百裏超大笑道:“印證武功殺人本又有罪,但未嚐不可作失手論,且比犯法光明得多。”


    他接過玉佛又道:“我無赦去你的罪過之權,但我有說情必準的把握,姑念你是初犯,今後必須改過自新,否則皇法不赦。”


    麻麵青年被他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笑了,但不知為了什麽,他笑到口邊陡又停住,仍是冷冷的道:“現在可以動手了吧?”


    百裏超收好玉佛笑道:“動手二字含有仇敵,還是說‘印證’較好。”


    麻麵青年簡直忍俊不禁,無可奈何,隻得道:“隨便你怎麽講都可以,總之今天你我難免一場拚命。”


    百裏超整理一下衣服,幹咳一聲道:“印證與仇殺不同,雙方都必須虛心,勝者不驕,敗者不餒,點到為止,似閣下開口就說殺人,閉口就是咬牙切齒,這與印證之旨完全背道而馳。”


    席麵青年冷笑道:“如不拚命,焉能顯出誰強誰弱?”


    百裏超微微笑道:“要分強弱不在生死之拚,死者往往多屬意外,生者亦多僥幸,唯不見血者才易分出強弱。”


    麻麵青年不耐煩地道:“你有什麽不見血的高明辦法?”


    百裏超順手折下一根樹枝笑道:“這很容易,憑這樹枝即可分出強弱。”


    麻麵青年不解,問道:“你將理由說出來!”


    百裏超道:“你也折一枝。”


    麻麵青年依言折一枝道:“拿來何用?”


    百裏超笑道:“你手中一枝共有十片葉子,我這枝多了一片葉子,現在我將多的去掉一片,恰好和你的一樣是不是?”


    麻麵青年一看點頭道:“不錯!”


    百裏超道:“你背後那株鬆樹和我側麵這株鬆樹似亦差不多大小,現在你可用你的樹枝將該樹在三下之內打斷,我也以這限製將這顆鬆樹打斷!可是光隻將鬆樹打斷還不算,最重要的是你手中的樹枝上不能少一片葉子,這方法你看如何?”


    麻麵青年聞言一震,暗忖道:“他的比鬥內功辦法真想得真絕,打輕了鬆樹不斷,打重了枝葉必將震落!”


    他略一思忖即道:“誰先打?”


    百裏超道:“誰先誰後都一樣,我先打又有何妨。”


    他說著揚起樹枝,又笑道:“你看看,不要藉故說我取巧。”


    話一落,他手中的樹枝隨便一揮!


    “蓬嚓”聲起,詎料那棵鬆樹不惟被其震斷,甚至還飛出數十丈遠。


    麻麵青年一見大驚,再看他手中的枝葉竟完好無缺,暗忖道:“好精純的神力,我恐怕沒有把握!”


    靈機一動,立將手中樹枝擲掉道:“這辦法太笨!”


    百裏超微笑道:“內功本來就是笨的東西,好,我們再來比一樣較為靈活的東西。”


    麻麵青年問道:“如何比法?”


    百裏超道:“我們每人找塊石頭,各人將名字刻上去,然後我們將石頭擲到這座山的背後去,等石頭落了之後我們同時去找,你找我的,我找你的,以誰先回來者勝,這中間包括很多功夫在內,而且很有意思,閣下認為可否?”


    麻麵青年忙答道:“這辦法很好!”


    於是二人各自抬起一塊石頭,刻上名字,麻麵青年叫道:“擲罷!”


    百裏超麵含微笑,點點頭,順勢揮出。


    麻麵青年的眼珠連轉不停,似在動什麽腦筋,他竟故意向後擲出。


    百裏超見他擲出後叫道:“走!”


    麻麵青年身法如電,一晃就不見了,可是百裏超仍舊不動。


    展雲鶴一見大急,忙催道:“你怎麽不走?”


    百裏超笑道:“不要緊,他沒有那麽快回來的,你們可知這裏麵少了什麽人?”


    巴山啊聲道:“他帶來的那個醜少年!”


    百裏超點頭道:“那醜少年我知道他到什麽地方去了?”


    廣文南豁然道:“他早到山後去看你那塊石頭的落處去啦。”


    百裏超笑著點頭道:“一點不錯,可是他的心機白費,縱算他找到落處,這一會他的主人也找不回來。”


    包羅笑道:“這是什麽原因?”


    百裏超道:“我那塊石頭已深深擲入地麵足有三丈深了,讓他們兩個去挖罷。”


    大家聞言都樂開了,展雲鶴笑道:“麻子的石塊不急於擲出,無疑也在搗鬼,他想聽到你石頭落下處之後,叫你沒有時間去聽他的?”


    百裏超哈哈笑道:“正是這個詭計,但他想不到自己的石頭早已到了我的手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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