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夜好氣又好笑,心中又不盡的旖旎感觸。她曉得寒兒,也就罷了,對他幹幹脆脆的一個“你”相稱,世間哪有不知姓甚名啥的“好友”?更勿論“知己”。這天底下的女孩兒,當真變幻莫測,盡些戲弄人、捉狹人的鬼心思,虧她的名字,叫“寧聽雪”呢?


    沈吹商推了少年一把。


    “……叫寧害人精,還差不多。”少年被沈吹商推醒。雲中台鴉雀無聲,全部視線,聚集在他和令狐輕寒這裏。寧聽雪淺笑盈盈間,暗含一種不忍拒絕的期盼。


    風輕夜抱起寒兒,不拖泥帶水,行至少女身邊,附耳說道:“我叫風輕夜。並非聽雪稱呼的‘你’。”


    “聽雪”兩字,十分的親昵,恰似知己友人的語氣。寧聽雪紅著臉皮,微微點頭。


    少年此舉,似乎更合所有修士胃口,轟然道好。


    寧聽雪的臉頰,羞色上湧。


    風輕夜最怕的就是這般模樣。祭劍而出,前後左右,各一劍。


    刹那間,雲中台中央,少年男女和小狐,仿佛置身在四麵如絲如綢的雨幕之內。


    寧聽雪長劍飛舞,劍尖連連點向風輕夜劍意交織的雨幕。每個方向,一百零八擊。每一點,迅速凝做劍意。劍意綻開,幻變為一朵含苞花兒,活靈活現地呈在雨幕之上。


    這景兒,正是春雨綿延,百花即將盛開的曠野。


    少女的舞劍之姿,細雨的半透明之幕,如詩的劍意,春天的畫卷,更一隻空靈的白狐,其間隱約。


    數千修士皆吸引。不少修士甚至尋思,原來他倆,早已練習好了的,隻待這一刻。


    雨幕朦朧中的少女,猶如花間穿梭的精靈。而少年,恰作原野之上的遠眺,肩負白狐,一襲青衫淋的濕透,也依然守候這美麗風景。


    雨,漸漸停了。


    少年又四下揮劍。劍意清澈。


    四麵雨幕,成漣漣水色。儼然春雨歇息,春光明媚。


    寧聽雪舞的更快。劍尖亦在水色幕上,點的更急。


    於是,含苞的花兒消失,許許多多盛開的花兒,在水幕上綻放。


    這一變化,觀者無不沉浸,他們看到了春天的影子,快速馳飛。


    春真的抵達了時間盡頭。


    水之幕越來越藍。那些花兒,成簇成簇;青草生長,蔓延曠野;樹木茂盛,形成森林。


    當少年的劍勢宛轉流淌,盛夏進入尾聲。


    寧聽雪的劍之舞,舒展到了極至。她的劍意,隨之收斂。


    少年之劍,再度虛虛揮動。


    湛藍的水幕淡薄,秋風蕭蕭而起,花兒枯萎,小草凋零,樹葉飄飛。


    季節的更迭,在少男少女劍意演化之下,既迷離,又清晰。


    終於,秋風去往了空間盡頭。


    雪開始飄落。


    雪花飄落之中,寧聽雪頓止劍舞。她的劍尖,挑開數片、數片雪花。那空隙,恍忽生長一節蒼勁的梅枝。梅枝上,蘸數點梅花。緊接,少女傲然而立。


    少年的劍,拎在手裏,劍尖下垂,幾觸地麵。看似隨意之舉,劍意浸入地底。雪花落盡,地麵之上,翻湧碧波。兩人一狐,宛若踩在波濤之上,正是一幅放逐天地之間的寫意。


    數十息,碧波褪去。


    少年男女佇立雲中台中央,小狐輕嘯。嘯音舒展,悠悠已去雲中台之外。


    等他們各回觀禮台座次,兩千餘修士方才蘇醒。慨歎如潮。


    沈吹商甚至在風輕夜、令狐輕寒落坐之後,不顧金丹前輩身份,特意施禮,讚歎道:“四季流兮,君子之心;春光幻兮,窈窕佳人。歎為觀止、歎為觀止。”


    全然忘記,本要打趣風輕夜和寧聽雪的心思。


    兩人劍意妙到巔毫的配合,看的人心曠神怡。特別那些經曆多屆的人物,更是感慨有加。


    每屆雲中劍會,皆單人獨劍舞之,以啟盛況,即便他的劍法如何高超、劍意如何繁複,哪比得上寧聽雪、少年及小狐的演繹?何況兩人劍意境界,就是築基層次中的拔尖修士,亦不過爾爾。


    這等豐采豐姿,雖不能論斷後無來者,最起碼,無有前人。


    整個雲中台,當屬蝣天宗掌門聶尚源最為興奮。費了不少力氣,請來寧聽雪,以壯雲中劍會的人氣聲望,她則暗處安排這一妙招。那少年了不得,難怪是寧聽雪的知己好友。趁高潮氛圍,聶尚源宣布道:“啟霧台試劍影。”


    霧台試劍影,乃蝣天宗的金丹修士,在雲中台用真元,化一堵霧牆。參加雲中鬥劍的修士,用劍相擊,以試劍道修為。這算雲中鬥劍的關口,其意淘汰一批修為低劣,且想寄此露露麵的修士。


    至於那些洳國修真界出名的才俊,不在此列,如欒靖虞那樣的人。


    寧聽雪更不用說。


    當然,他們同樣可以試之,一展自己的劍道風*流。


    落座的風輕夜,即入澄明之境。神識當中,春水淩波劍意,受寧聽雪劍意影響,蠢蠢欲動,大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當下默運玄寒鍛神訣,悟起劍來,不管雲中台上,熱鬧非凡。


    直待一片山呼海嘯的聲息,把他從入定狀態拉出。


    耳畔處,盡皆“寧聽雪!寧聽雪!少年!少年”的呼叫。


    寧聽雪站在霧牆前麵,作凝思狀,執劍不動。


    風輕夜問沈吹商。


    “寧小姐剛才也在悟劍。應當心有所得,前去試劍。”沈吹商笑容詭譎,解釋道:“因她出場,所以一幹的煉氣期修士,也呼你上去。”


    風輕夜生動靜,“少年、少年”的呐喊,愈發聲勢大了。


    “你也不能違了他們心意吧?”沈吹商說道,隨後,添了一句:“當然,還有她。”


    寧聽雪的劍式,醞釀完成。


    劍勢如鮮花之燦,擊在霧牆。霧牆之上,頓現一朵潔白蓮花,數尺見方。剩下劍意光亮,流離不止,如一顆一顆露珠兒,懸掛花瓣邊緣。再眨眼,一閃穿透霧牆,去勢十餘丈,於空中散逸。


    此劍全場喝采。更不少狂蜂浪蝶之士,怪叫不斷。


    寧聽雪轉身,差點撞上少年和寒兒。羞赧得不行,急急忙忙跑開。


    風輕夜暗笑。你不是做弄了我兩次嗎?


    執劍相指。風輕夜靈犀一現,何不將春水淩波十三劍,一貫到底,當一招兒?


    鬆弛長劍,春水淩波十三劍的劍意、劍勢,蘊蓄待發。


    雲中台的修士,哪知風輕夜心思變化?見他取劍欲使,忽然不動,呆呆站立霧牆之前,莫非害怕不成?


    一些人物,哄然大笑。其中,不乏欒靖虞之流,更不乏那些傾慕寧聽雪的青年修士。


    (一個仙、俠、情、緣的世界,才撩開它冰山的小小一角。作者必不負讀者。借此章“四季流兮,君子之心;春光幻兮,窈窕佳人”之言,敬請推薦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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