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猶如水流漫卷,聚散升沉之間,終於雲開霽色,霧嶺一山陡立。


    “好山!”風輕夜慨歎。


    兩個時辰,一人一狐觀覽霧海變化。霧氣如潮,勾動風輕夜修煉不久的“春水淩波十三劍”劍意。劍意隨霧海翻湧,於神識之中流轉不停,頗有收益。


    令狐輕寒雪地寫寫畫畫,想及青州城內它專注的一些事兒,風輕夜溺愛之色更甚。小狐前爪回收,懸而不動,作沉吟狀。


    準備靠近,瞧寫的什麽,幾人過來。最前一位,眉目天生的兩分陰騭,隨行數位,背負長劍。自青州城至此,風輕夜遇過好多拔這般裝束的修士。當時尋思,負劍而行,應為洳國修真界的一種標誌。


    陰騭味道的築基修士打量小狐,冷冷說道:“小子,那隻雪狐賣不賣?”


    風輕夜惱怒。天底下,萬般事物,皆可不為,皆可不屑,偏偏寒兒,那是任誰也不得觸犯。瞳仁內,劍意閃爍。小狐和風輕夜心神相通,縱入懷抱,輕喚一聲。風輕夜隱去眼中劍意。


    “哈哈,憤憤不平?”陰騭修士大笑,偏頭對身邊修士說道:“你說好笑不?”


    此人點頭,怕鬧出事端,在蝣天宗山門之外不好收場,說道:“小子,欒公子說買雪狐,已很客氣。小小煉氣士,見我們這幫前輩,不尊不禮,也就罷了。若真見不慣你的傲氣,傷你躺一、兩個月,再抱走小狐,何必?說吧,便是天價靈石,欒公子也出得起。”


    風輕夜懶與理會,轉身欲走。


    “站住!小子!”欒姓修士喝道。


    接過他陰沉語氣的,則是一道黃鸝般脆脆的音色:“欒靖虞,又在做惡人?”


    一個煉氣層次的少女,俏立不遠處。她之身後,站著仆從模樣的老者,修為則屬金丹境界。


    與欒靖虞作伴的幾人,紛紛行禮。


    欒靖虞不畏,森然說道:“姓寧的,關你何事?”


    寧姓少女不答他的話,兀自對另些人說:“難道你們也為虎作倀,自甘下流?”


    幾人慌亂,一陣相勸,擁簇欒靖虞走開。行數步,欒靖虞不解恨,回頭道:“那隻雪狐,小爺要定了,暖床之用!”大約少女來頭大,雖不懼怕,卻不敢過分得罪。此言衝風輕夜說的。


    風輕夜伸拳,另一隻手,橫向撫過。


    欒靖虞豎眉道:“何意?!”


    少女替風輕夜回答:“意思是,用劍說話。”


    欒靖虞剜一眼風輕夜,眾人推搡,遠遠而去。


    風輕夜正視少女,她的氣質,儼然不同,儀靜體閑,宛宛約約。十五、六歲年紀,略帶青澀,似一支含苞待放的花兒。


    “謝謝寧小姐的解圍。”風輕夜點頭稱謝。


    少女局促,全無剛才那刻的意氣。她心兒細,望到雪地之處,爪印如梅花,上有字跡,嫋嫋行過。風輕夜嗅入一縷極至的清香,小狐躁動,趕緊收攏心神。苦了少年,這可是第一次離女孩子如此近。令狐小媚不算,情緒、心思迥然有異,至於懷裏的令狐輕寒,還是隻小狐呢。


    寧姓少女輕聲念道:“煙浮隱芥子,霧去嶺猶明。”


    她同樣迎麵霧海而來,深感觸動。低聲問道:“可是……小狐寫的?”


    “字是我家寒兒寫的,句子她記的。”


    寧姓少女溫言道:“好可愛的小狐,好可愛的寒兒。”說罷,不敢對視風輕夜,柔和看了看小狐,即與那位金丹仆從,漸行漸遠。


    風輕夜打量字體,筆法童稚,似笨拙,卻具幾分的情趣。於是,一邊行走,一邊誇讚。小狐得意,剛剛的躁動,煙消雲散了。


    十數裏,蝣天宗山門已現。山門口的知客之士,正是沈吹商。


    “散修夜輕風,受貴宗之邀,以觀雲中劍會。”風輕夜說道。


    沈吹商聞弦歌而知雅意。風輕夜顛倒姓名,乃是不想表明真實身份,說道:“夜兄弟來的正好。我一直在盼你。”


    而後,引風輕夜、小狐直接前往他的洞府。


    “你倆尊貴,屬我之私交。少與那些流俗交往,省卻慪氣。我事忙,這洞府,由風兄弟居住。”沈吹商說道。


    沈吹商誠篤之言,風輕夜感動。暗想半個多時辰前,就差點受氣拔劍呢。


    沈吹商拿一個玉盒兒,說道:“此中三兩的雲台霜情銀毫,來自荻國,稀罕之物。今得般配友人品嚐,不枉我數十年收藏。嗬嗬,風兄弟,你倆品一壺茶,想出去玩就出去玩,霧嶺數處極佳的風景,值得遊覽。”


    “如此甚好。”少年欲說些客套話,但實在疏於言語,籲籲良久,越發不會說了。


    沈吹商一笑出門。聽到少年“沈兄走好”,心間歡快,終於不再“沈前輩”相稱。


    雲台霜情銀毫,通體雪白,銀毛茸茸,似霜染。入沸水,升沉有致,數起數落,恰似少女之翩躚,蔚為成觀。少年幻覺,怎的寧姓少女作舞?


    此茶入口,果然極品的極品。香氣盈盈,直透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呼吸,甚至神識之內,亦餘韻繚繞。


    小狐兒的藍眸,如煙如霧。


    風輕夜不由犯困,迅速入眠。


    夢境頓生,奇幻非常。夢中一絕色仙子,清冷如霜,往一座山峰而去。少年一路追隨,周遭仿佛百花盛開的春天,蜂縈蝶舞。那位仙子,至山前,原本山景清明,恍惚一換,刹那間雲遮霧罩,再抬頭,她消失山中。少年入其內,竟直接的山巔之上。一塊浮雲之匾,明滅不定四個篆體大字,乃為“雲台仙夢”。


    仙子再也杳不可見。


    風輕夜遺憾而醒。


    小狐似睡似醒,四周如故,此次入睡,也就盞茶兒功夫。複閉眼流連一番夢境的奇異,怎麽也記憶不起清冷如霜的仙子容顏。隻覺得極美極美,即便夢裏溢出的一絲一縷,也使少年的心頭,虛妄成狂。


    少年驅除這些畫麵。遙想,難道因為自己,觀看了霧海、沉浸於春水淩波劍意,以及認識寧姓少女的緣故,所以夢境如幻?


    這人世間的情態,確實非同凡響。風輕夜自語道。


    (作者靦腆地說:如果也觸動了路過君子心中隱蔽的那份仙俠情緣,請推薦和收藏。同時,請評論,共論仙俠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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