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痕伸縮,往內鑽入,低徊紆曲,作流風之旋舞。


    一道劍痕,一朵微末風渦,也就作罷。風勿語千次劍擊,那麽,千道劍痕,便千朵風渦兒,旋舞開來,架勢之大,可不得了。千朵風渦帶動領域,急速翻滾,愈滾愈快,愈滾愈小。


    天旋地轉當中,郎逐豕、郎突豕、郎駕豕隻覺得,四麵八方,盡皆沛然劍意,劍氣如重巒疊嶂,數不盡的層數,儼然充盈天地,莫可抵禦。


    這哪是自己的領域,乃別人的劍之領域好不好?


    風輕夜笑著對小狐說道:“寒兒,好看不?”


    小狐的眸光,藍得鋥亮。


    風勿語劍訣相引,十丈大小的領域,分崩離析。千朵劍意風渦兒忽忽消失。風勿語一閃而去,劍脊在三妖頭頂各自一拍,退回湖岸。


    三妖輾轉清醒,難以置信的模樣。


    郎逐豕大嚷道:“鳩小子,吾不服!”


    這話嚷得自己都心虛。


    風輕夜喊道:“喂,莫非要割下你等三個狼頭,才服?”


    “逐豕兄,時不利兮敗不餒,真名士,敢勝敢敗。逞口舌之利,豈不壞了賭鬥情調?”風勿語說道。


    萬萬不可!名士風采,豈容有失?賭鬥情調一壞,豈不掉名士身份?郎逐豕不再思量,痛快說道:“鳩先生,我們服輸!”


    郎駕豕、郎突豕臉色陰鬱,說道:“我們輸了。”


    三妖說罷,不作停留,飛身北返。走的卻是灑脫。


    “鳩先生,有禮了。”風輕夜撿郎逐豕腔調,戲謔道。


    風勿語冷冷“哼”一聲,不予搭理。


    風輕夜頑劣之相更甚,摟抱小狐,說道:“哈哈,不理就不理。我有寒兒為伴,今後不稀罕你。寒兒,是也不是?”


    此言果然引起風勿語相問:“寒兒?”


    小狐乖巧,衝風勿語點頭。藍色眼瞳,清澈如許。


    “哈哈,比夜兒討人喜歡。”風勿語搶去小狐兒,撫著它問道:“寒兒,遠去雪域,為的這些極品冰靈石?”


    風輕夜仿若馬蜂一蜇,大呼小叫道:“你怎麽曉得?”


    回想數萬裏行程,或急火攻心,或憋悶難耐,或上當受騙,簡直沒安穩過,風勿語氣不知打哪兒出,現今終於讓風輕夜吃驚,心間大為舒坦。嘴裏則不饒過,冷冷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風輕夜嘻皮笑臉,怪叫道:“和你。難道拗氣,不問前因後果?哈哈,這般離奇,想一想都像夢似的。唉……”


    “不就是藍瞳雪狐族的元嬰真人?”


    “哪這些?”


    不知不覺,風勿語忘記生氣之事。聽風輕夜講述,越聽越驚。


    當風輕夜說到與小狐結同心之契,風勿語神色大變。


    “沒什麽不妥呀。”風輕夜說道。


    風勿語俯看懷中小狐,溺愛之色,十分明顯。而後,注視風輕夜,莊重說道:“夜兒,你可知曉,我們風家承了令狐真人和寒兒多大的情?”


    風輕夜搖頭。


    “人族元嬰真人,壽元一千,妖族但凡元嬰之境,其壽三倍人族修士,綿長三千年之久。蓋因他們化成人形之時,受天道雷劫淬礪,體魄神魂,俱比人族堅韌。你和寒兒,生死共享,若都修至元嬰層次,你的好處就大了。”


    風輕夜內心凜然。當時,令狐小媚竟瞞了這一點。


    “所以,無論你,或者風家,絕不能負寒兒。”


    接著,風勿語憧憬說道:“嗬嗬,風家盼來你這先天道體之資出世,又得寒兒之助,說不定真的可以覓得那一縷縹緲天機。”


    “什麽天機?”


    “現在知道,反而是壓力。你與寒兒,專心修煉,入金丹之境,回家接受傳承,自會知曉。”


    “嗯。”


    “繼續說罷。”


    隱去許諾傳授令狐小媚輪回之法,諸般事跡,盞茶時間說了個通透,何曾還有來去數萬裏的跌宕起伏?


    風輕夜打開玉盒,說道:“令狐姨、雄山叔研究近百年,不知何物。爺爺,你瞧瞧。”


    一直以來,風輕夜未曾仔細打量皮革狀物體與裹在裏麵的小劍。攤開在地,皮革三尺見方,黯淡異常,甚不起眼。至於小劍,三寸長短,劍體之上,裂紋密布,儼如用舊的凡鐵,亦甚為平常。


    風勿語運行三轉天玄心法,執劍相磕,“滋”的聲響,長劍斷裂。個把時辰前,鏖戰三大妖族元嬰真人的法寶,竟如玩物。風勿語握住小劍,注入真元,小劍無絲毫反應。


    深陷思考,許久,風勿語囁囁嚅嚅說道:“夜兒……隻怕……隻怕這是仙劍。”


    風輕夜駭然。


    “所以,須通知家中,再往那處探探究竟。”風勿語說道:“你祭煉此劍,溫養於丹田。修複之法,慢慢尋找。這皮革,也用精血培育,貼在胸口,勝過任何防護。”


    依言行事,皮兒貼上,似有星光閃爍,微不可察。


    自打有了小狐,風勿語的心思寵愛,好似全部轉移給了它。扔給風輕夜二十來塊玉簡,說句“此雲夢大世界超級宗門的劍法,自個兒看”,不再管他。每日陪小狐玩耍嘻鬧,教它看書寫字,定時為它溫經暖絡。


    小狐性情,日漸活潑。


    忽忽數月,睡蓮湖的蓮花開了。一湖的粉紅蓮花,既妖且媚,獨然於這孤高所在,自展風姿。往年的寂寂芳華,今年有的人賞了。


    “寒兒,快來追我!”風輕夜叫罷,掠過萬千蓮花。


    小狐亦敏捷。一人一狐,追逐近半個時辰。一場小雨,淅淅瀝瀝。湖中景色,空濛瀲灩。


    “寒兒,夜兒。來了客人。”風勿語岸上喊道。


    “在哪?”


    風勿語微笑道:“隻有你倆請的動。山頂之上。”


    風輕夜雀躍,抱起小狐,風遁術連閃連閃。睡蓮山巔,令狐小媚笑靨如花,清麗之質,哪還剩這山色天光的顏色?小狐撲至她胸前,嗷嗷輕喚,拱來拱去。風輕夜見的令狐小媚,哪顧作禮,一個勁傻樂。


    令狐小媚指指睡蓮湖,說道:“他做什麽?”


    風輕夜往下看,風勿語正用雪杉,在湖中搭建。如是說道:“令狐姨已至。爺爺大概準備迎接貴客的好地方。”


    “我們說會話,建好再去。”令狐小媚這回沒有拒絕與除風輕夜之外的人族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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