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麽搞的?”巫姑看了一眼她身後,桀桀怪笑起來,帶著譏諷的語氣到,“你就要走了,羲錚怎麽不來送送?”


    此語一出,十巫都忍不住看向了織鶯身後空蕩蕩的道路,連坐在高處的少年都忍不住掉過頭來,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遠方——碧海上有一隻風隼輕捷地掠過。


    “羲錚他今天有巡邏的任務,不能隨便擅離職守。”織鶯看到巫鹹沉下了臉,連忙替丈夫辯解,“是我讓他不用來送的。我…我害怕因此而軟弱。”


    “軟弱?”巫鹹看著她的表情,若有所思。“那麽,你就一個人出發吧…我把一切都托付給你了,孩子。”蒼老的大巫最後隻是那麽說了一句,“不要再顧及這邊本島的戰局,冰錐會你們去到‘那個地方’,完成你們的使命——滄流帝國的未來,就掌握在你們手裏了!”


    “是。”織鶯深深地俯首行禮,臉色莊嚴肅穆,“我們一定會完成元老院的囑托,不惜犧牲一切,也要摧毀雲荒的命運之輪,令破軍重生!”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心裏難以壓抑地燃起了熊熊戰意和殺氣。


    然而,隨著她平靜而淩厲的語聲,她身後的那一行孩子臉色也隨之變化,蒼白的皮膚下隱隱泛出一種詭異的淡藍色來——巫鹹耳邊隻聽到滋滋的細響,回頭一看,居然是那些封印在孩子眼睛上的純金帶子在冒出金色的光來,開始迅速地融化!


    “不好!”那一刻,似乎感知到了一種強大而不詳的力量,元老院臉色一變,迅速地退開,將那一群孩子圍在中心,十字交錯,手指迅速地開始結陣!


    “巫真,控製你心裏的殺氣!他們會感受到!”巫鹹厲喝一聲,搶步上前,並指點出——隻聽嗤啦一聲響,一股柔和的光芒從老人手心綻放,直接點在了在當先一個孩子的眼睛封印上!仿佛冰冷的水與熾熱的火相遇,發出了刺耳的淬聲。光芒裏,那些逐漸融化的純金急劇地冷卻,重新遮住了孩子們的眼睛。


    與此同時,其餘幾位元老也迅速地出手,法杖上綻放出光芒,兔起鶻落,一瞬間就重新將那些孩子的眼睛重新一一封上。


    “三水,九風,不要這樣!”織鶯也是變了臉色,連忙抬手按在了那幾個孩子的肩膀上,斥責,“我說過,沒有我的同意你們不許睜開眼!這是怎麽回事?”


    她的語氣是如此的焦急,讓孩子們的躁動不安開始平息下來。


    “嘻…”那些被蒙住眼睛的孩子咧開嘴笑了起來,神情純潔而明亮,因為被蒙住了眼睛,卻帶著說不出的詭異。他們紛紛抬起小手在空氣中摸索著,似乎索要著什麽糖果,然而嘴裏卻說不出成句子的話,隻是像幼獸一樣地咕嚕著。


    “姐姐…不要生氣…不要…”


    “我要…要吃…”


    “好了好了,”織鶯定住了神,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玉盒,在孩子們麵前晃了一下,語氣變得溫柔,“想要金丹和赤丸麽?那就乖一點,跟我上船來吧!”


    “好!”孩子們開始拍手,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她轉過身,孩子們便也轉過身,自發地排成了一列,乖巧地跟隨著她走向碼頭上的那一段引橋——他們都蒙著眼睛,臉上洋溢著純真無邪的微笑,腳尖離開地麵有一寸的距離,無聲無息地漂浮著。


    冰錐緩緩上浮,啪的一聲,尖端如花朵一樣打開。


    “來,進去吧。”織鶯指著那個黑洞洞的通道,對那些孩子溫柔地道,“按照名字和牌號在位置上坐好——誰先坐好了,誰就有雙份的金丹哦。”


    語音未落,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嘯聲!


    那聲音極其尖銳刺耳,宛如風隼起飛時的那種轟鳴,周圍的人一時間聽不到任何聲音,有些站在遠處的普通戰士甚至身子一晃,耳朵裏流出了血來。隻是一瞬,那些笑嘻嘻地漂浮在空氣裏的孩子化成了一道刺眼的流光,一陣風似地從她身邊掠過,消失在了冰錐的入口處。


    下一個瞬間,這一百零七名孩子就出現在艙室裏,每一個都按照座位上寫著的序號坐好,快得不可思議。“啪”的一聲,那些位置上升起了一個個透明的水晶罩子,將孩子們扣在了裏麵。


    看到所有神之手都安然就位,巫真織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覺得握著玉盒的手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她轉頭對著巫鹹單膝跪下:“屬下沒有管好這些孩子,讓大人受驚了。”


    “聽著,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了!”她語氣謙卑,巫鹹卻是依舊嚴厲不容情,低喝,“那些孩子極其敏銳極其危險,他們的喜怒和你心靈相通,能知道你的想法並加以千百倍的擴大——織鶯,你給我小心!這一趟旅程,不到目的地,再不能出絲毫紕漏!”


    “是。”織鶯垂首領命,“織鶯一定謹記。”


    巫鹹餘怒未消,還要再責備什麽,眼角掠到身邊一道陰冷的目光,便忽地停住了——那個天才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從高高的腳手架上下來了,正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在看到織鶯被斥責的時候眼神陰沉得可怕,令人情不自禁地心裏一冷。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孩子的眼神忽然變了麽?


    “首座大人教訓了那麽久,也不怕耽誤了冰錐出發時間麽?”望舒站在碼頭上帶著譏誚的口吻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織鶯,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冰錐內部還有一些裝置,比較重要,我到現在還沒有教給你怎麽使用呢——跟我來。”


    “…”織鶯聽到他的話語,顫了一下,卻不敢看他。


    “望舒,這些你教給閭笛少將就可以了,”巫鹹淡淡,“他才是這次負責駕駛冰錐去往雲荒的人,而巫真的職責不過是帶領神之手而已,她不需要被教授這些。”


    “她需要的。”望舒卻冷然反駁,語氣不容置疑。


    “我說了,她不需要你的教授!”還是第一次遇到晚輩的當麵駁斥,巫鹹長眉一蹙,有了略微的怒意,訓斥這個孩子,“冰錐已經造好了,大事完畢。你多休息幾日,便應該去軍工坊督造射日弩,此刻還在這裏作甚?”


    “自然是來送送織鶯的,”望舒看向織鶯,眼神微微變了變,語氣卻依舊是那樣漫不經心,並未因首座長老的怒意而有絲毫敬畏,“雲荒在千裏之外,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我怎麽能不來見她最後一麵呢?”


    他的語氣和平日大不一樣,令織鶯再也忍不住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最後一麵?他…是什麽意思?


    在她看向他的時候,望舒迅速地轉過了頭,不讓視線和她相對,口裏卻繼續淡淡道:“冰錐裏有一些小玩意兒,是我特意為織鶯設計的,連圖紙上都不曾標出來過——大人還是讓織鶯跟我下去一趟比較好,畢竟這次的行動很重要,不能出絲毫差錯,不是麽?”


    望舒說得意味深長,令巫鹹的臉色變了變。


    以前那個敏感、羞澀而自尊的少年,此刻的眼神忽然陰沉了下來,居然似黑得看不見底一樣——難道是因為巫真嫁給了羲錚的這件事,給了他巨大的刺激?


    這小子,該不會是在冰錐裏動了什麽手腳吧?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掠而過,立刻被否定——不,望舒一貫極其依賴織鶯,視她為一切,又怎會在她乘坐的冰錐上弄什麽手腳?說不準他設下的,反而是某種可以保護她的秘密機關吧?想到這裏,他也隻能點了點頭:“巫真,那你就跟他下去看看吧。”


    織鶯臉色微微蒼白了一下,這邊望舒已經笑了一聲,揚長轉過身——他的腳上雖然穿了特製的靴子,還是難掩天生的殘疾,走起路來略微一跛一拐。誰都知道望舒性格有些孤僻,自尊心極強,平日極少在眾人麵前顯露不良於行的弱點,然而此刻,居然在眾目睽睽下走了起來!他…到底是怎麽了?


    她站在後麵看著少年的背影,眼神複雜。


    自己嫁給羲錚,一定深深刺傷了這個孩子吧?可是,他應該知道她和他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半分希望的——


    “來吧,”少年站在打開的冰錐艙門前,微笑著看著她,眼眸明淨愉快,宛如一個獻寶的孩子,“織鶯,我有一個寶貝要送給你,快來看看!”


    —


    冰錐裏一片寂靜,銀砂在琉璃盞裏燃燒著,四壁都是冰冷的金屬,唯獨聽到機簧和指針轉動的哢哢聲,機械而呆板。在這樣凝滯的氣氛裏,織鶯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要停止了,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望舒的眼睛。


    ——自從婚禮那一夜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記得在婚禮上,那個少年看著自己的眼神,從灼熱慢慢變成空洞,那樣的表情令她內心仿佛被撕裂。她站在那裏,十巫圍繞,家族簇擁,撫摸著自己身上的大婚服飾,無法分辨一句話——是的,要怎麽說呢?


    她從一開始就無法跨越那道鴻溝,因為他們並不是同類!


    記得在自己出嫁的那一夜,望舒發了瘋似地跑回了工坊裏,將自己關在深深的地下,無論她怎麽懇求都不肯出來。她想,就在那一刻開始,他也向自己關閉了心扉吧?


    可是,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呢?他們畢竟不是一路人,從一開始,就不曾有半分的可能。織鶯輕輕歎了口氣,卻聽他在身後走著,腳步滯重,一步步似踩在自己心上。她定了定心,轉過頭,想把話挑開了說,然而他卻躲開了視線。


    “織鶯,我給你準備了很妙的禮物,”他輕聲說,帶著歡悅和討好的語氣,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就在後艙你的房間裏,快過來看看吧!”


    “哦…是什麽?”織鶯有些意外,沒有料到他在這個時候還想得到她的生日。


    “閉上眼睛,跟我來,”少年眼睛裏露出狡黠的光,似笑非笑,“有驚喜呢!”


    織鶯怔了一怔,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道:“別開玩笑了,望舒,我又不是那些孩子。”


    “孩子”兩個字一出口,艙裏的氣息似乎驟然變了。抬頭看去,隻見那些孩子們果然已經一個個坐好了——冰錐裏設有給神之手特製的座椅,宛如一個個圈椅,將他們小小的身子箍了起來,水晶罩子從椅子四周升起,將那些孩子封印宰了裏麵。


    雖然孩子們的眼睛還是被封著,然而他們似感覺到了織鶯的到來,個個臉上忽然露出微笑來。一雙雙雪白粉嫩的手平平舉起,伸向了空氣,口唇翕動。


    “要…”“要…”


    他們櫻桃一樣紅的小嘴翕合著,卻隻能說出一些簡單的音節,手指在空氣裏微微屈伸——艙室內忽然激蕩著一股強烈的“願力”,令人窒息。望舒尚無反應,然而所有冰錐上的戰士忽然間臉色雪白,透不過氣來。


    織鶯也變了臉色,知道這些孩童麵目的“神之手”的力量,一旦出現了任何欲求,念力都是極其的可怕,片刻也耽誤不得,也顧不得要去看望舒送給自己的東西,連忙從懷裏拿出玉盒,將金丹赤丸一顆一顆地放到孩子那裏,一路柔聲地哄著。


    具有魔力的藥丸被放在水晶罩子外,然而那些孩子的手隻是微微握拳,隔空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那一顆顆丹丸瞬地穿越了屏障,赫然出現在了他們的手心裏!


    望舒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喃喃:“這是…這還是人麽?”


    “不,這些孩子是神給予我們的恩賜,他們已經超越了‘人’的範疇。”織鶯一邊分發藥丸,一邊回答,“他們,是我們冰族的唯一希望。”


    望舒沉默了片刻,眼裏卻泛起了一絲古怪的笑意,搖了搖頭,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冷笑:“什麽神?說到底,也不過是和我一樣的東西而已…”


    織鶯在一百多個座位裏穿行,迅速地將那些藥丸散發出去,安撫住那些孩子的情緒。很快,一個接著一個的孩子都安靜下來了,攥著丹丸,流著口水,在服用了金丹和赤丸之後重新陷入了安靜,封著的眼睛徹底閉起了,再無聲息。


    外麵的艙室裏的戰士也隨之透出了一口氣,那種無所不在的窒息感終於消失。


    安撫完了最後一個孩子,織鶯直起身子,忽然間眼前一黑,一雙冰涼的手從身後捂住了她的眼睛——她一驚,本能地手指交錯,迅速地劃出一個符咒,想要把身後那個出其不意的來襲者避開,然而很快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跟我來,”望舒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的手指柔軟而冰冷,就像是深海裏的某種水草,靜靜不動地纏繞上來——那麽久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有肢體上的接觸。那一瞬,她感覺到了他的肌膚冰冷而柔軟,宛如亡者的雙手。仿佛有一股顫栗穿過了身體,她忽然有些目眩,幾乎跌倒。


    少年捂著她的眼睛,帶著她一路前行。


    他…他要做什麽?織鶯按住狂跳的心,隨著他往前走去,在心裏默默計算著步數。很快望舒便停了下來,她算了一下距離,知道這裏應該是屬於她的個人休息室——望舒他在這裏給自己準備了一件禮物?會是什麽呢?


    “快來看看我給你的禮物,織鶯!”望舒鬆開了手,語氣帶著孩子一樣的歡喜,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睜開眼睛吧。”


    織鶯站在那裏,不知為何,許久不敢動上一動。


    許久許久,她耳畔卻聽到了一聲奇異的聲音:“睜開眼睛吧!”


    ——那個聲音,乍然一聽之下是同一個聲音,似乎隻是望舒再度重複了一遍。然而,對於她這樣對望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來說,卻顯得有些說不出的奇特和詭異。


    她猛然一顫,睜開了眼睛,失聲:“誰?誰在這裏說話?”


    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個從艙頂垂落的精美黃金架子,架子上停著一隻美麗的鳥兒:赤褐色羽毛,尾部呈現美麗的紅色,腹部羽毛的顏色由淺黃到白色,嫩黃色的喙子,一雙眼睛烏溜溜地看著自己,澄澈無邪。


    那是一隻美麗的夜鶯。然而,從它嘴裏卻吐出了望舒的聲音:“睜開眼睛吧!”


    從那鳥兒張開的喙子裏,她清楚地看到一排精密的機械齒輪!那一卷薄薄的帶子從鳥細細的咽喉裏平順地滑過,居然擦出了和人類一模一樣的聲音。天,這難道是…織鶯因為恐懼而往後猛然退了一步,幾乎把站在身後的少年撞倒。


    “怎麽,吃驚吧?”望舒卻看著她笑,眼神得意而雀躍,“我叫它‘小鶯’,可聰明了——我教了它幾百個句子,快來試試,隨便你問什麽它都能答應!”


    織鶯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那隻架子上的夜鶯,臉色蒼白地說不出話來。看到織鶯沒有配合,望舒有些沮喪,但是為了示範,他還是抬頭問那隻夜鶯:“你是誰?”


    那隻機械鳥兒居然真的回答了:“小鶯。”


    望舒得意地看了一眼織鶯,繼續問:“你為什麽叫小鶯?”


    “因為,我是被主人做出來送給織鶯的禮物,”那隻夜鶯回答,聲音曼妙如歌唱,“十二月十二日,是織鶯的二十二歲生日。”


    望舒得意洋洋地回過頭,看著她:“怎麽樣?厲害吧?”


    “…”然而織鶯卻隻是怔怔地看著他,又看看架子上的那隻機械鳥,臉色慘白,渾身顫栗。“這、這是你做的麽?”許久,她才啞著嗓子問,“你居然做出了這種東西?”


    “當然!除了我,這天下還有誰能做出這種東西?”望舒在那裏得意的笑,露出孩子氣的表情,“這次的旅途很漫長,我又不能陪著你——當你想要找人說話的時候,不妨試試它吧!你會發現它比你想象的更聰明,真的。”


    織鶯看著少年得意的表情,孩子似的惹人憐惜,她眼裏卻露出了痛苦之色。


    “你不該做這種東西,”她喃喃,“望舒,這太殘忍了…”


    “為什麽?”少年愕然地看著她,“是說我第一次做這個東西,還沒有盡善盡美麽?”望舒看到她沒有顯得太高興,不由得也有些悻悻,嘀咕,“主要是因為時間很緊,我隻來得及教給了它六百二十七句對話,都用帶子封存在了它的身體裏,成為了它的‘記憶’。在這個範圍內,你可以和它進行簡單的交流——可是一旦超出了這個範圍,問了太複雜的問題,它就不懂了。比如…”


    他轉過頭,想了一想,問:“小鶯,你覺得對冰族而言,破軍是什麽樣的存在?”


    架子上的夜鶯果然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卡在了那裏,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咕嚕嚕地轉了半天,才一本正經地說:“在任何情況之下,天神都不會用鐐銬來束縛他所創造的人類;他使他們的生活經常發生變化,從而得到啟發。”


    望舒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轉頭看著織鶯:“看到了吧?當你問了一些太複雜的、我沒有設定過的問題的時候,它的‘記憶’就紊亂了,隻能隨便從記得的那六百二十七句裏麵挑選一句回答你——比如你問他我們什麽時候能回歸雲荒大陸?它可能會說‘織鶯最愛吃嘉禾’。這就是好玩的地方。”


    他討好地看著她,本以為能從她那裏得到表揚,然而,當他看到織鶯臉色依舊蒼白,臉上也並無半點笑容的時候,少年不由得不安地沉默了。


    “怎麽?你…你不喜歡小鶯?”望舒絞著手,有些緊張地問,“不喜歡麽?”


    不等織鶯回答,顯然這句話符合了記憶裏的某一句,架子上的鳥兒忽然開口搶答:“不行,一定要喜歡啊!”


    “…”這句不合時宜的話在此刻顯得分外古怪,回蕩在艙室裏。


    織鶯一直反常地沉默著,定定看著這隻活靈活現、具有了人一樣智慧的機械鳥,臉色慘白如死,雙手顫抖著伸出,似乎想要去抓住那隻夜鶯,卻又仿佛燙著一樣縮了回來,頹然坐在了椅子上捂住了臉,喃喃,“你…你為什麽要做出這麽一個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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