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內容簡介


    一場與惡魔的交易,一次用靈魂賭下的未來。


    當整個世界覆滅的時候,誰會守候在你身邊?


    明鶴已死,麒麟叛變,孔雀鎮守狷之原…命輪將傾。


    是殺戮的開始還是宿命的輪回?


    一個人,如何能在短短的一生中,重複失去最愛的人兩次?


    一次是在眷戀最深的少年時,一次是在權柄在握的青年時;


    最初的時候,他們無法控製命運,而當他們強大得可以控製自己命運的時候,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


    ——“要交換嗎?”


    那個聲音在烈焰中問他,是否願意付出代價。


    即使出賣靈魂,都無法換回你的心,


    永遠的彼此錯過,就是我們的宿命嗎?


    序章


    一輪冷月映照在黑暗的大海上,仿佛缺了一角的冰玦。


    入夜後,海上的風更大了,一個個浪頭高達百尺,如同小山一樣移動著。在一層層浪的山巒裏,有一艘快艇劃開碧浪,從西海飛馳而來——月光照耀著船頭那一麵白色的軍旗,上麵用墨色寫著一個“宸”字,獵獵迎風飛舞。


    已經是三更時分了,船裏卻有人尚未眠。


    微小的飛蟲圍繞著寒燈飛舞,燈下戎裝的軍人眼神冷而亮,宛如一把脫鞘的劍。空桑元帥坐在從西海急速返回大陸的快艇上,正微微蹙著眉,望著麵前一個陶罐——罐子是普通的罐子,然而裏麵卻盛著一種奇特的凝膠,在燈光下折射出某種詭異的光芒。


    那些冰夷,到底在秘密地計劃著一些什麽呢?


    根據密探拚死發回的情報,在空明島底下那個秘密的繭室裏,冰夷用這種凝膠裝著那一批失蹤的少年,封印在透明的水晶柱子裏。一排排的“人柱”陳列在地底密室,仿佛銀白色的森林。在密探所發回的情報裏,那些東西被描繪成“可以通神”的器具。


    通神?那些冰夷,不是隻擅長於機械格致之學的麽?


    沉思中,那些盤旋飛舞的寒蛩裏,有一隻抵不住溫暖的引誘,不顧一切地撲向了燈火,呲啦一聲,便被焚毀了一側的翅膀,拖著焦黑的身子跌落下來。這個可憐的小東西拚命地揮動著僅存的另一邊翅膀,螺旋狀地落下來,居然慌不擇路地一頭撞到了那個詭異的陶罐裏,掙紮了幾下,便被粘住,再也不動。


    白墨宸蹙了一下眉,然而,就在他準備用一把小刀將蟲子剔出來的那一瞬間,奇跡發生了——那隻已經不動了的飛蟲,忽然間重新活了過來。


    隻是短短的片刻,垂死的蟲子奇跡般地複原了,白墨宸隻覺手裏一振,那隻飛蟲就從艙室的窗口裏直飛了出去,消失於茫茫的黑色大海。那個垂死的小東西變得如此的迅捷,雙翅攪氣的氣流居然熄滅了案上的燈,艙裏一片黑暗。


    白墨宸吃驚地低下頭去,看著手裏的東西——


    那一把精鐵的小刀,居然被那隻飛蛾硬生生地撞得扭曲!


    燈滅後,艙裏一片黑暗,隻有那一陶罐的藍色凝膠在夜裏發出了微弱的光,映照著一切。白墨宸坐在黑暗裏,凝視著同樣黑暗的大海,眼裏露了深思的神色,眼神深處甚至夾雜著一絲罕見的恐懼。


    或者,這就是冰夷們所謂的“神之手”計劃?


    ——連一隻小小的飛蛾偶入其中,轉瞬都會變得如此,那麽,盛在所謂“水晶人柱”裏麵的那些少年,又將會變異成什麽樣的怪物?


    寂靜中,聽到底艙裏傳來隱約的呼號,一聲聲的合著海浪聲傳入耳際。白墨宸仿佛醒來似地忽然一掌拍在案上,站起走下了底艙。


    艙裏的空氣令人窒息,滾熱的氣流裏夾雜著血腥焦糊的味道,銅爐裏架著燒得通紅的烙鐵,案上放著一列列的藥劑。升騰的熱氣裏,影影綽綽站著四五個人,一看到他從上艙進來,紛紛單膝下跪:“白帥!”


    “還是不肯說麽?”他看著刑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形,冷冷地說。


    “是。”跟隨他返回雲荒的十二鐵衛垂下了頭,麵有愧色,“這個冰夷的嘴很硬。”


    白墨宸沉默了一下:“用過藥麽?”


    “用過了。”十二鐵衛低聲,“前後用了三次。”


    白墨宸默然無語,許久才搖了搖頭:“算了,也不怪你們。”


    ——冰族一貫是硬骨頭,寧可戰死也不肯屈膝,所以十幾年的交鋒裏他的軍隊雖然殲敵無數,卻少有生擒。這個俘虜是三年裏戰場上俘獲的冰族最高階的軍官,征天軍團的副將,他這次返回帝都麵聖時輕裝簡行,卻沒有忘了帶上這個俘虜。


    本來想要麵見帝君之前,從這個冰夷口中拷問出那個“冰錐”計劃,不料費盡了力氣卻還是問不出什麽——這些冰夷骨頭,難道真的是用鋼鐵做的麽?


    空桑元帥默默走到了那個吊著的冰夷前麵。那個人已經神智不清,然而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來自外部的冷厲的目光,忽然間睜開眼睛,用血紅的瞳孔惡狠狠地盯著他。那雙眼睛滴著血,仿佛是從地獄裏看過來,令人不寒而栗。


    白墨宸的指節發出了輕微的哢喇一聲響,眼睛微微眯起,有一股冷意慢慢升騰起來。“不說也沒用,”他冷冷地和那雙血紅的眼睛對視,“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秘密。”


    那個冰夷血色的眼裏露出一絲冷潮的神色,扭過頭去。


    “你以為我是在訛你麽?”白墨宸手腕加力,硬生生地將對方的頭再度擰了回來,迫使他和自己正視,隻聽哢嚓一聲,頸椎發出了一聲毛骨悚然的裂響。


    “你們所謂的‘神之手’計劃,是不是就是將被選中的孩子封印在這種特殊的凝膠裏,培養他們某種奇特的力量?”白墨宸搖晃著手裏的陶罐,一字一句地逼問,“那些孩子會變成什麽怪物?可以用一個眼神殺人?不老不死?摧毀一切?——這些就是你們的秘密武器,是不是?”


    那雙充斥了血絲的眼睛裏有一掠而過的震驚,然後,那個血肉模糊的冰夷軍人冷笑起來,一口血痰啐到了空桑元帥的臉上。


    那一口血裏有什麽東西沉甸甸地落在地上,居然是一截舌頭!


    “既然你不說,那麽我就成全你吧。”空桑元帥眼神忽然變得黯淡凶狠,驀然低叱,“給空桑數百的好男兒償命來!”


    哢喇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裂聲傳來,在眾人都沒有回過神來之前,白墨宸一瞬間便捏碎了那個人的喉頭軟骨!那雙血紅色眼裏的銳氣隨著神智漸漸消散,那個冰夷模糊地叫了一聲,沉沉地垂下頭去,頭顱和身體呈現出詭異的平行角度。


    “嗬,”空桑元師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冷笑,“原來也不是鐵做的骨頭!”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都不敢說一句話。然而,就在下屬上來將那具屍體從刑架上扯下,準備拖出去處理掉的時候,那個已經死去的人忽然間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已經不能被稱之為“眼睛”,而是一窩深陷的血水。然而,在血的深處,卻仿佛回光返照般地泛起了一絲冷銳譏誚的光——被打斷的頸椎骨忽然奇跡般地抬起了,死死地看著空桑元帥,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什麽。


    白墨宸臉色微微一變,一把扯住了對方的衣領,厲聲:“你說什麽?破軍?”他扯住冰夷的脖子,用力搖晃了一下,隻聽哢的一聲,那個人的頭顱沉重地垂落,這一次,是真正的永遠不再抬起了。


    白墨宸的手卻僵在了那裏,沒有絲毫放開的意圖。


    “白帥…”侍衛長忍不住輕聲提醒,“他死了。”


    白墨宸震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他從胸臆裏吐出一口氣,打開艙室的窗,揚手將那冰夷的屍體扔入了外麵漆黑的大海——隻聽撲通一聲,外麵便再無聲息。白墨宸回身看了一看跪倒了一地的下屬,眼神鋒利如刀。


    當那一眼劃過,所有人都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轉過身,將沾滿了血的雙手浸入銅盆裏,洗去了上麵的血水,眼神也漸漸從暴怒裏冷卻,重新變回了深不可測。那個冰夷臨死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耳邊回響,因為咬斷了舌根,聲音帶著奇特的咕嚕聲,他隻聽清了其中幾個字——


    “破軍…複蘇…”


    破軍複蘇?這些冰夷,到底在進行著什麽樣的詭異的計劃?難道那個“神之手”的計劃,會和九百年前傳說中的破軍有關麽?


    白墨宸一邊沉思,一邊用一塊白色的手絹擦著洗幹淨的手,頭也不回地問下屬:“還有幾天能到葉城?”


    “稟白帥,還有一天才能抵達博浪角。”十二鐵衛恭謹地回答,“已經下令滿帆快速航行了。”


    “嗯。”白墨宸應了一聲,側臉看著外麵清朗的月色,眼裏的煞氣漸漸散開,喃喃低語,“這麽說來,無論如何也是趕不上海皇祭了啊…”


    海皇祭?西海上一起拚殺了多年的將士們有些驚詫,麵麵相覷,不知道戎馬半生的元帥為何會惦記著這種俗世兒女才熱衷的瑣事。


    白墨宸沒有再多說什麽,徑直走出啊封閉的底艙,在船頭長長透出一口氣來。冷月如鉤,高懸碧海。極目看去,四周滄海茫茫,沒有邊際,令人覺得自身如同一粒微小的塵埃,心裏為之一空,掠過一絲冷醒的、敬畏的察覺來。


    或許,一切自有天意,不為人力所左右。


    “快了…”空桑元帥迎風而立,忽然喃喃說了一句——


    是的,他已經快要抵達那個終點了。


    十八年前,他不過是一個北陸貧寒的鄉下孩子,小時候就喜歡聽評書和看戲,曾經對爺爺說過:自己將來要成為西京那樣的一代名將,建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不世之功!這才是鄉下貧寒少年夢寐以求的東西,是他血管裏不肯熄滅的野心之火。為了這個,他可以不計較宰輔素問在朝堂的大權獨攬,不在乎諸位藩王的拉攏或者排擠。


    ——因為他不是那些官宦,不是一個權謀者。他是一個軍人,他的戰場不在別處,隻在於這一片西海上,隻在這些血和火之間!


    可是,如果一旦抵達了那個終點,又該如何呢?他的人生,是否要重新尋找存在的意義?除了作為一名軍人,一個統帥之外,他的人生是否還有其他的意義?還有誰會需要他,或者,被他需要呢?


    白墨宸想了很久,低下頭望著手心——握在軍人粗礪掌心的是一方女子的冰綃,觸摸起來如同她的肌膚般柔軟清涼。白墨宸用手小心地拿起了那一方絲絹,對著海上的冷月展開——


    透過月光,可以看到一角繡有兩個小小的字,如秀麗的花苞:


    夜來。


    當空桑元帥連夜返回帝都時,在遙遠的西海上,百萬大軍依舊在對峙,旗幟獵獵飛舞。從半空看下去,冰族所在的棋盤洲列島如同棋盤上被圍困在一角的棋子,每一條出路都被空桑人的軍隊死死圍住,像是被逼到角落裏的困獸。


    然而,他們還握有破開這個死局的秘密利器。


    軍工作坊裏燈火通明,巨大的機械已經初具雛形。無數工匠忙忙碌碌地穿梭,將一塊又一塊金屬板切割、排序、焊接。金屬做成的骨架長達一百多丈,仿佛一條龐大的魚,穩穩地停在船塢裏。


    “外麵那些人在念什麽咒呀?煩死了!”一個少年坐在懸掛下來的粗大鐵鏈上,身邊攤開著一卷圖紙,蹙眉問身邊的匠作監總管,“難道是有人死了麽?”


    旁邊的人回答:“巫即大人,那是元老院在祈禱和占卜。”


    “祈禱和占卜?”少年喃喃,“織鶯也在那兒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側頭看著外麵,開始微微地出神。他手裏捏著一個小小的圓球,裏麵有烏溜溜的什麽東西在轉動,發出一道奇特的熒光。


    在空明島的高台上,聖火燃燒,諸位大巫靜靜而坐,齊聲祝頌。缺失了一顆星辰的北鬥懸掛在頭頂,照耀著這一切。


    那是一個向破軍祈禱和致敬的儀式,咒語聲綿長如水。首座長老巫鹹垂下頭,凝視著手心裏的水晶球,看著那一縷縷煙在裏麵凝聚了又散開,變幻無方——終於,一個個小字在裏麵凸顯,凝成了一個預言。


    一模一樣的預言,也曾經出現在白塔頂上空桑女祭司的水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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