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熟,但於錦仍然聽了出來,平雲宗外事堂副堂主,知即。


    知即一句話並沒說完,到於錦麵前時“會”字還含在口中,人已站定在那剩下的七名修士跟前,斥道:“一群金丹連這幾個廢物都拿不下,你們可真長臉!”


    轉而又對於錦笑道:“這次來本還遺憾見不到小友,幸好老夫我人老腿不慢,現在這遺憾也可彌補了。”


    於錦原就沒打算能輕易走成,見他趕到,也不著急,冷著臉與這老家夥周旋:“前輩既是現在見過晚輩,想來也沒什麽遺憾,晚輩這便告辭了。”


    知即笑道:“我與小友多年不見,該好生敘回舊,怎麽剛見麵就要走?”又假意訓斥那幾人:“定是你們待客不周,讓雲陽小友不快了,還不快跟人家賠罪?”


    雲陽以前跟著知非時,各式各樣的八卦聽過幾耳朵,知道這老頭就愛說漂亮話,實則下暗手捅陰刀他比誰都狠。每每知非見過他,總要在洞府裏跳著腳罵他“驢糞蛋子兩麵光”。


    就像現在,天陽山原本是他天陽門的地盤,就是轉手一道也沒平雲宗什麽事,他愣是好意思把“待客”二字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於錦可不敢被他牽著鼻子瞎繞,直接召出冰月輪全神應對,往歸法舟退去:“不敢當前輩盛情,晚輩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有空再敘。”


    知即的笑突然陰冷了起來:“小友說笑了,我平雲宗的地盤豈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他說完第一個“走”字,一樣物事突然打著旋撲麵而來!第二個“走”字說完,那樣東西直接將於錦擊飛出去!而冰月輪嗚鳴一聲,雪白的刀身上頓時一個老大的豁口。


    於錦胸中氣血翻湧,險些一頭栽倒。定睛一看,這東西正是知即老兒的本命法寶無影槍。


    好老頭!看樣子對她還挺重視的啊,連本命法寶都祭了出來!


    死老頭人陰不說,法寶更陰,招呼不打一聲就給了她一記重擊!若不是她身上有些壓箱底的好東西,這一下絕對死得透透的!她的冰月輪品級與無影槍相當,根本不必吃這樣的大虧,隻怪她太弱了!


    她一口氣還沒喘勻,之前已經坐上歸法舟的存真見於錦受傷,連忙衝下來召出開山斧劈了過去:“臭老頭,敢傷我師妹,先吃我一斧!”


    知即一看是他,頓時大感頭疼,卻不敢像對付於錦那樣對付他,他輕鬆閃過存真勢比萬鈞的一擊,怒道:“他怎麽在這兒?”剛剛他傳音過來時,早看見了存真,這一問隻不過是因為麵前的這位是塊掉進灰堆裏的嫩豆腐,拍不得打不得,心裏憋悶,找個理由發個火罷了。


    存誌苦笑一聲:“存真師兄聽說找到了天陽門的人,以為雲陽也在,便非要跟著過來。”


    知即罵道:“沒用的東西,也不知攔著他!”隻說完這兩句,存真另一斧子又劈了下來!


    那位主,你跟他講道理他不聽,要關著他,又打不過他,暗算他,他身上隨便一件寶貝都能護得他嚴嚴實實的,叫他們怎麽攔得住?再說,來前你們這些元嬰前輩不也害怕他壞事,給他下了幻術,仍被他破解了嗎?


    但師叔在氣頭上,知即不敢辯解,隻得捏著鼻子認下,不敢作聲。


    於錦倒沒想到存真的攪局讓知即如此的投鼠忌器,若早知道了,完全能在知即趕到前逃走。可惜這裏剛剛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至少有十個元嬰在往這裏趕過來,她現在插翅也難飛了。


    這感慨也隻是一時,天陽山目下早就被嚴密死守,就是歸法舟升上了天,要逃出去希望也十分渺茫。


    她索性叫住存真:“師兄歇一歇吧,剛剛打了這麽久,都不累麽?”


    存真轉頭對於錦憨憨一笑,歡喜道:“師妹認得我啦?雖然不怎麽累,但我聽師妹的,就歇一歇。”


    平雲宗那七個金丹心裏不約而同地悶了一口老血:你丫還是人嗎?剛剛在這兒像金剛附體似的劈了一夜的結界,那麽生猛,居然還不累?


    對於他敵我不分的狀態,眾人反倒是見怪不怪了。


    存真可不管其他人怎麽想,收了斧頭拉著於錦要走:“師妹,我們到你舟裏歇一歇就走,別理這些人。”


    於錦側頭對他一笑:“不著急,我還有些話要跟各位前輩和道友講,師兄陪我一會兒可好?”


    雲陽難得一笑,這一笑迎著初升的旭日直要閃爍發光,顯得尤為清澈美麗,存真看得高興:“好啊,我不著急,一點都不著急。”


    再轉頭時於錦已恢複了麵無表情,對著團團將她包圍的元嬰修士們道:“幾位前輩們在我天陽山劈山斷嶽,真是好大氣魄!”


    說這話時,於錦將圍住她的那幾個元嬰一一看了一遍,暗暗將這些人的神色記住:有兩人麵帶愧色,有五人麵無表情,還有兩人一臉怒色,有一人直接跳出來喝道:“天下奇物至寶原就能者得之,你天陽山有什麽底氣敢坐擁霧靈泉這等至寶?”


    自己說自己弱跟別人罵你弱完全是兩回事!


    於錦沒有被那人無恥的話激怒,但被他話裏對天陽門的鄙視刺痛了!


    她吐出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天陽山有說過要獨占此寶嗎?這原是我們獻給禦獸宗,為感激他們這些年對我們的庇護提點之恩,怎麽又關你遠在萬裏的平雲宗何事?”


    平雲宗遠在浯洲中部,實力雖於諸宗門中位列第一,但禦獸宗也不差,而且天陽山正好在浯洲西部治下,全力拚起來隻能是兩敗俱傷。


    因而禦獸宗來人與平雲宗拚過一場後,見秘密已被泄露,拚不過他們,很快就妥協了:反正這泉的存在已經曝露,多一個平雲宗知道,反而多拉一個盟友,也省得自己日防夜防,還不一定守得住。


    那麽,知道內情的天陽門眾人就不能留了!


    其實所有人不知道的是,禦獸宗人原本就沒打算將這些根本不知道自己知道了多大秘密的傻子們留下來。在與虛玉交接時,他們還另外派出了擅追蹤的高手專程去追殺虛潛!正好獸類的追蹤能力比人強得多,一個虛潛,悄悄地就辦了。


    霧靈泉的存在比他們想得重要太多。


    兩方達成協議後,禦獸宗便去剿滅丘遊島上剩下的天陽門人,平雲宗自然就負責山上這群禍根。


    隻沒想到他們見機倒快,先跑走躲了一段時間。被搜出來後,卻身攜防禦寶器,其他元嬰高人都不屑對付這群金丹都沒到的廢渣,便留了八個人,想不到真被他們僵持到了救兵到來。


    於錦越是生氣,越是平靜:“大約眾位前輩已經知道,天陽山下的白雲鎮被前輩們的大手筆給毀了。我想,貴宗的執法堂若得知此事,那必是有趣得很吧?”


    執法堂一直是一支獨立於平雲宗宗務外存在的力量,幸好於錦在平雲宗待過三年,所以她知道,平雲宗執法堂有個外人不知,內人聞之色變,極讓人不解的鐵律:不得故意傷害凡人。


    鬥法的餘波雖不算故意,但抬手間傷了上萬條人命,那也太過嚴重,施法人會受極重的責罰。因此於錦一說完,有人的麵色就變了:“你待要怎樣?”


    於錦深深地看她一眼:“不怎樣,隻是,還有件事要告訴各位前輩,我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若我出了事,霧靈泉的存在大約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了。”


    “唰”,有人抽出了法劍!


    同時,一直安坐在於錦身邊打坐的存真騰地跳了起來:“幹什麽?要打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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