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於錦的意料,雲鐵礦的礦洞並不像前世的某些黑煤窯一樣,一眼看上去逼仄悶堵得就像下一刻要塌方似的,剛夠兩人直身通過的洞壁兩側隔十米就鑲一塊熒光石,不說燈火通明,卻也不至於兩眼一摸黑。


    黑胖子姓吳,他是管事,這會兒自然要跟著一道的。他估計是心態調整過來了,見於錦撫摸了幾下洞壁,忙賠著笑道:“屬下每日都要用土行功法加固一次,老祖放心,這牆壁看著粗糙,再堅固不過。”


    原主是沒有機會見識修仙界最底層的日子的,她不知道這些事很正常,於錦問出自己的疑問:“哦?那怎麽每年還有這麽多傷亡的民夫?”


    於錦態度和氣,黑胖子膽子更是壯了些,他黑黝黝的胖臉上露出兩分同情:“仙凡有別,我們修士雖不是真正仙人,也算半隻腳踏入了仙途。雲鐵這東西在我們麵前自不算什麽大凶之物,可它成形之日起便自帶有銳意,凡人亦有神兵利器靠吸人精氣養兵的說法。這也不是全然的以訛傳訛,他們常年與此物作伴,豈有不受影響的緣故?時日久了,髒腑骨血便會被銳氣割傷,乃至隕命。”


    修士也是由凡人而來,即使凡人的命再卑微,也沒多少人真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畢竟死了這麽多人,一時間氣氛沉重不少。於錦不會傻到去問這些人為什麽不換個好做的工作,在現代的不平事看得還少嗎?更何況這個天然將人的等級劃開的修真界,若有得選擇,誰願意拿命換錢?


    “若是傷了,就不能治嗎?”


    黑胖子歎道:“雲鐵品級再低也是靈鐵,被這東西傷了,哪裏是凡間的醫士能解決的?找醫修的話,我浯洲大陸僅有的幾個醫修傳承九成以上都托庇於平雲宗,西浯洲僅有的幾個怕也早就被禦獸宗把持了。”


    難怪昨天晚上做夢時閃過的幾個片斷,原主受傷時不管再重都是獨自療的傷,她都沒有請醫修的資格,更何談這些螻蟻一般的凡夫俗子?


    虛元一直盡責做著領路人,聞聽此言,也忍不住黯然道:“若是我門再強大些,便可請到醫修來走診,這樣,當日獸仙宮之事發生,也不至於死去這麽多弟子了。”


    黑胖子聞言立刻抓住了他的話柄斥道:“此事本就是你的責任,你莫非還想要推卸?這是要嫌棄我們老祖實力不高了?”


    虛元呆了一下,忙看向於錦,二話不說就要跪下:“老祖,是弟子失言了,請老祖降罪。”


    於錦聽得半懂不懂,正想他兩個多說一些常識,對黑胖子這樣無事生非頗有些厭煩,冷冷看了他一眼,對虛元道:“起來吧,你說的也是實情,沒什麽事別跪去跪來的。”


    黑胖子剛乍起的二兩膽子被於錦那一眼看得通體生寒,他腿一軟就要跟著往下跪,幸而想起於錦剛剛的話,一屁股歪倒在了地上。等緩過神來,幾個人已走了七八丈遠,他懊喪地跺了下腳,猙獰著胖臉,無聲罵了幾句,卻不敢多耽擱,小跑著追了上去。


    於錦被吳管事破壞了談話的心情,也不願多作停留,幾個人很快地沿所有開好的礦洞走了一圈,她還放開了神識細細搜索。令人失望的是,她也沒發現什麽。


    雲鐵礦是天陽門收入的主要來源,不可能為了於錦一直不開工。從礦洞出來後,於錦便吩咐道:“你們下午照平常的安排來吧,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對了,讓所有人下礦後先把自己這一天在礦洞的哪個方位,幹了些什麽記錄下來。”


    黑胖子點頭哈腰地應了,她又讓虛元帶路,領著她和虛禦,以及匯合後的兩名弟子一道把西山走了一遍。


    “老祖,什麽異常都沒發現。”


    “老祖,我們也沒有。”


    “老祖,我也沒發現。”


    一天過去了,什麽都結果都沒有,虛禦平時就沒什麽精神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有氣沒力。都是可以在地球上當超人使的修真者,一直不停地翻找倒不費多少力氣,隻是這樣一點頭緒都沒有的胡亂倒騰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即將要破案的征兆。


    於錦主要是不想回去後被虛玉追賬,才表現得這麽賣力,她自覺已盡力而為,可空手而歸肯定不是那麽好交差的,隻能決定再等上幾天,若是吳管事那裏沒有結果,打道回府也不遲。


    於錦眯眼看著沉下半個屁|股的太陽,轉頭問虛元:“你們第一趟差事應當交班了吧?”得到他確認後,一揮衣袖:“我們先去找吳管事,你再把那些死去的人死前的狀況,以及他們那幾日去過哪,跟誰接觸過跟我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是,”連著剛到時的那一遍,虛元其實已經講了三遍了,他回憶著慢慢道:“這次先說我這個月來最熟悉的小伍吧。小伍今年有十八歲,他是昨天晚上夢裏沒的,就是我們天陽門西山頭村子裏的人。他死前的一天在丙字號礦洞裏幹活,從辰時到酉時,幹滿了兩個班才下的工,下工後跟我們所有人一樣,都吃的礦裏統一的飯食,飯後又練了小一刻他們村裏的把式便歇下了。”


    “練把式?掌,哦,師叔你說那個小伍他喜歡練把式?”那兩名弟子中的男弟子突然驚異地問道。


    “怎麽?你聽出什麽問題了嗎?”虛禦連忙追問道。


    這個叫靈均的弟子卻搖了搖頭,臉現悲色:“不是,其實弟子也是天陽山下的人,隻是出生在東山下的鎮裏。弟子剛剛是想起來,小時候有個朋友特別想修仙,可惜他沒有仙緣。後來家裏人還把他送出去練了幾年武。因仙凡有別,我入門後便與他少了往來,前幾日弟子才知道,他家道中落後到西山的雲鐵礦上來挖礦,想大掙一筆以圖東山再起,卻早在一年前就被礦上的銳氣所侵去世了。”


    一年前這裏黃霧還沒出現,這人的死隻能怪他自己短命。虛禦失落地“哦”了一聲,又怏怏地發呆去了。


    練武?於錦靈機一動,問道:“你知道你朋友練的什麽武嗎?他,過世的時候是多少歲??”


    靈均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答道:“他過世的時候才剛過二十歲。”


    “那你會不會比劃兩招?”


    靈均又點了點頭,“前些年我與他見過,他曾找我切磋一二,弟子倒還記得一招半式。”這小子還挺機靈:“老祖可是想讓我學出來看看?”


    靈均的動作並不複雜,不到盞茶的功夫就演練完畢,虛元的臉上已多了一分鄭重。


    於錦看向他,緩緩道:“你回去之後,馬上把這些死者的年紀,籍貫統計出來,尤其是健壯與否,血氣是否旺盛,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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