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夫妻倆發現隻有許寧一個人在收拾狼藉的屋子。(.無彈窗廣告)他神色漠然地掃了眼父母,聲音冷淡:“大姐跟陳哥帶二姐去看醫生了。”


    他突然爆發起來,將手上簸箕跟掃帚狠狠砸在地上,嘶吼道:“二姐在發燒!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怎麽當的爹媽!”


    小男子漢咬緊牙關想要努力不哭出來,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二姐走的時候跟他說,她不想家宅不寧,她會搬出去住。


    媽媽做了這麽多對不起二姐的事,二姐卻還勸他不要恨媽媽。說媽媽隻是無知,她也不知道該怎樣當好一個媽媽。二姐說媽媽需要心理醫生幹預,讓他們後麵想辦法往這方麵努力。


    二姐苦笑著告訴他,不是她想推卸責任,一走了之。而是經過這麽久,她不得不承認,她才是母親情緒最大的刺激因素。也許她離得遠一些,母親能夠心平氣和一點。


    再好的話,再正確的道理,隻要是從她口中說出來。母親的本能反應就是排斥厭惡。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想遠離了。隻是你跟大姐都還太小了。我不放心你們。現在,我想也許你們也成長了,可是試著獨自去麵對一些問題。畢竟我不可能一輩子都擋在你們麵前,替你們解決所有事。”


    當天晚上,許多沒有回家。她打電話給弟弟,說暫時在朋友家住下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許爸許媽前腳出門,後腳陳曦就堅持要帶許多去看醫生。他可不聽許多的忽悠,什麽叫沒事兒,塗點爐甘石洗劑自己就會好。


    陳曦發現了。許婧跟許寧雖然是姐姐弟弟,但這兩人在許多麵前就跟被她一手養大的孩子一樣,對許多有著盲目的天然信任。


    都這幅德行了,許多說沒事,這兩個傻孩子就真以為沒大事。


    許多還在鬧脾氣,不肯去醫院。


    陳曦冷下了臉,盯著躲躲閃閃的許多:“要麽你自己走,要麽我扛你過去。”


    許多目瞪口呆,這這這。好吧,她慫,論體力值,她絕對不是十八歲大小夥子的對手。


    至於她姐跟她弟,嗬嗬,這兩個不靠譜的孩子,已經毫無原則可言地叛變了。


    許寧也想跟過去。許多堅持讓他在家寫作業。


    兒子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要是許寧也跟著她走了,她媽會瘋的更厲害。


    許婧喊許寧趕緊把家裏打掃一下。(.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她從冰箱裏拿了塊冰做成冰袋敷在臉上消腫。


    她媽但凡有點兒把她放在心上,就應該想到她這個大女兒晚上要上大夜班,臉腫成這樣還怎麽去上班。


    跟人換班?她才跟班多久,誰特麽願意替別人多上一個大夜班。


    醫院皮膚科急診大夫判斷許多是濕疹,給她開了藥膏。


    許多喊她姐趕緊去值班室睡覺,晚上大夜班是身心的巨大煎熬。


    許婧一直戴著口罩,裏麵貼著小冰袋,跟碰到的同事解釋有點感冒了。


    她叮囑了許多幾句,轉身去自己實習的病區了。今早醒過來多多就身上起疹子了,她這個大姐一直照顧妹妹,到現在一分鍾也沒歇過。


    許婧不敢硬扛著。多多現在這個樣子,許寧要上學,爸爸要上班。指望她媽來照顧多多嚒?算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夭折。


    陳曦沒有送許多回家,而是帶她去看一位老中醫。這人名頭非常大,從省中醫院退下來以後返聘坐診名醫堂,一個號一百塊錢,一禮拜隻坐診兩個上午,每天限號七人。算是皮膚科的權威了。


    陳曦他們家當時為了給他治療腿,基本上把全國尤其是省內外有點名氣的醫生都找遍了。這位路老先生雖然不是專科,也被請著給他會診過。陳曦覺得他說的還挺靠譜的。


    路老先生吃過了晚飯,正在客廳裏頭逗小外孫玩。這是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皮膚紅潤,精神矍鑠。


    他聽說了陳曦的來意,看了眼許多,點點頭道:“小姑娘近來肺上受過外傷吧。”


    陳曦都驚呆了,他剛才可沒提美國遭遇車禍的事。


    許多心道,肺主皮毛,往肺上猜很對啊。她解釋道:“沒傷到肺,隻是皮外傷而已。”


    路老先生笑了:“小姑娘,我說的肺是肺腧,傷著肺氣了。寒邪入體,你體質又虛。最近精神壓力大,沒休息好,身體扛不住,然後肯定是碰上什麽事刺激到了,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


    許多好想獻上自己的膝蓋。老先生,你這麽神,可以算卦了。


    路老先生玄之又玄地說了一大堆機理。許多都被繞暈了的時候,他終於揮筆開了方子,一副外用,一副內服。


    他又拿出自己秘製的膏藥給許多,囑咐道:“外用的泡澡以後,把膏藥貼在傷口上,早上起床揭掉。”


    許多:o(╯□╰)o要命,傷口在背上啊!


    陳曦從路老先生說她的疹子病根在背上受傷起就沉默不語。他內心的愧疚無以複加。倘若不是堅持帶他來看路老先生,恐怕他永遠都不知道她究竟因為他遭了多大的罪。


    許多出門時還在囧囧有神,嘀嘀咕咕道:“還真有肺氣這麽神奇的東西?”


    好吧,雖然她愛刷《黃帝內經》跟《本草綱目》,可可可,她能小小聲地承認,其實她有點兒把它們當小說刷的嗎?


    中醫神奇,打頭是神啊!神神叨叨,神神秘秘的神。


    陳曦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因為怕吹風疹子會更嚴重,她臉上戴著口罩,其實他根本看不清什麽。但這並不妨礙許多緊張兮兮地捂住臉,色厲內荏地威脅:“不許看!”


    她的右手掌心上的敷料是新換的。


    她扒著門把手跟她媽對峙的時候,敷料就掉了。傷口迸出的血幹涸了,讓掌心的嫩肉黏在不鏽鋼的門把手上根本分不開。


    許爸許媽走了以後,他扶她坐下來休息時才發現這一點。後來還是許婧拿酒精往上麵倒,潤濕了掌心,才勉強分開。


    酒精的刺激性非常大,她當時整個人都瑟縮著顫抖,卻還一直安慰姐姐跟弟弟:“沒事沒事,皮膚的修複能力很強的。”


    陳曦反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靠近了自己懷裏,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的心口堵得慌,激蕩的情緒在體內肆意橫流,叫囂著想要尋找不知道開在哪兒的出口。他想咒罵,他想咆哮,他想揮舞著錘子毀了這操蛋的世界。


    去他媽的!王八蛋!


    陳曦的心髒像是被什麽給捏住了,難受的無以複加。


    許多覺察到了少年激烈的情緒,她靠在他懷裏,沒有掙紮,小聲安慰他:“別想這麽多,不是你的責任,真的不是你的責任。”


    陳曦將她的身體扶正了,盯著她的眼睛,神色認真:“你想要我打自己一耳光嚒。”


    許多有點兒嚇到了,結結巴巴道:“好好,我承認是你的過錯。不過我原諒你。”


    陳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攬著她的肩膀往前走。他帶許多去了他爸公司長期訂下的一間酒店式公寓。那個地方,他一點兒也不希望許多繼續待下去。


    許多原本就打算今晚住旅館。現在她回家的話,會更加刺激到她媽。她都有點兒害怕了,擔心刺激狠了,她媽會精神失控。


    唯一的麻煩是,許多沒有身份證。不要身份證登記的小旅館她不敢住。正規點兒的旅店都要身份證。最近省裏有重要會議要召開,安檢工作抓的非常嚴。


    許多鬱卒。論重生為小孩的悲哀性,首當其衝就是沒有身份證。未成年人真心太特麽不方便了。


    陳曦不肯借身份證幫她開房。把她一個人丟在旅店?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無奈之下,許多隻好跟著陳曦走。她真心不願意再麻煩陳曦。把自己無力不堪的一麵暴露出來,她羞恥的無以複加。


    公寓房間是單室套,隻有一間臥室,一個衛生間。廚房是開放式的,連著客廳。


    陳曦扶著許多在沙發上坐好,開始給她熬藥汁加熱水準備泡澡。


    許多腦袋昏沉沉的。除了出疹子外,她還有些低熱,神智一直有點兒迷糊。


    等到陳曦準備好洗澡水,她都快睡著了。


    陳曦喊她去泡澡,擔心她會泡著直接睡著了滑進浴缸有危險,幹脆站在浴室門口陪她說話。


    許多好想說,大哥,求放過!我嗓子疼,一點兒也不想說話。


    煤氣灶上內服的草藥還在煎煮,陳曦掃一眼煤氣灶藍色的火苗,心中說不清的情緒反複翻滾煎熬。


    許多按照路老先生說的,足足泡了半個小時的澡,一頭的熱汗。


    她囧囧有神地想,如果藥汁是治療疹子的,那麽她臉上的疹子怎麽辦?老先生,請看少女正直的臉,她還青春年少,很有心情臭美啊!


    臉上還貼著創口貼。許多撕下來。傷口都不流血了,必須得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否則口子都捂爛了。


    她從浴室出來以後,聲響驚動了陳曦。他才猛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看了她一眼,囑咐道:“你準備一下,我幫你貼膏藥。”


    許多趕緊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為了增強說服力,她背對著陳曦,做了個雙手掌心在背後肩胛骨中間合十的瑜伽動作,解釋道:“你看,我夠得到。”


    然後,悲劇發生了。


    許多的右手掌心有傷,這意味著她脫穿衣服都不方便。洗完澡以後,她穿了件厚睡衣,包裹式在腰間係帶子的那種。這麽一動,帶子鬆了,睡衣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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