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背完三篇短文,終於到交卷時間了。<strong></strong>監考老師讓他們將卷子跟草稿紙都放在桌上,等老師過來收。


    有被收了試卷的學生想交談兩句,站在講台上防止他們最後時候搞點兒小動作的另一位監考老師立刻喝止他們了。等所有人的試卷跟稿紙全部收上去以後,教室裏頭立刻炸開了鍋。


    陳彥愁眉苦臉地過來找許多:“這也太難了。聽力部分我就一頭霧水了。比金老師放的磁帶還快。”


    許多心道:這才是老外的正常語速。也沒比金老師放的磁帶快啊。心理因素吧。


    “許多你肯定沒問題,我看你早就寫完了,還想提前交卷來著。”陳彥語氣難掩羨慕嫉妒恨,“我壓根都來不及做完。”


    許多一攤手,十分光棍:“反正基本是選擇跟填空,會寫不會寫,先塗滿再說。”


    教室裏頭鬧哄了一陣,大家三三兩兩出去了。


    許多知道英語競賽會對大家打擊相當大。他們都算得上這所學校的尖子生了,平常一百分的英語試卷基本能保持九十五分往上。結果這樣一份競賽卷下來,居然是這樣。他們沒有情緒起伏才怪呢。


    許多拿出紙筆,匆匆將剛才在卷子上記下來的不會的單詞都寫上去。她怕過會兒就忘了這些單詞的拚寫。


    陳彥見狀問她在幹嘛。許多沒隱瞞她。反正她看一篇文章碰上不會的單詞都要抄下來查字典納入自己的單詞庫。這件事還叫金老師表揚過。


    陳彥震驚了:“你連競賽卷子都不放過?”


    許多一臉坦然:“競賽卷子裏頭出現的單詞就不是新單詞啦?我底子薄,必須不能放過任何時刻。”


    陳彥好想吐血。太過分了!許多她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底子薄。那他們這麽多人還怎麽有臉繼續活下去。


    許多心道,那是因為咱們集體底子都薄。姐真心沒打算在英語這塊跟你們比較。矮子裏頭拔將軍,要真能拔出將軍也就算了。姐當年中考英語還是全校第一呢,可那渣水平,連糊弄自己都做不到。


    她收拾好東西,拎著筆袋去車棚推自行車。其實許多挺猶豫的,禮拜天下午,她現在更加願意待在教室裏頭上自習,因為自在。不過在教室裏就意味著她不能舉手貼牆站聽英文小說了,這可是她目前唯一的人生樂趣之所在,實在舍不得放棄。


    想了想,許多決定厚著臉皮繼續待在家裏。她跟她媽都不自在算什麽。房門一關,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再說別扭到死也是親母女。對彼此的印象跌到穀底,反而有反彈的可能。


    許媽正在喂雞。現在天漸漸冷了,母雞的產蛋量有所下降,許媽正挖空心思地想辦法減少損失。看到許多下車推進門,朝她的方向喊了聲“媽”。她點點頭,繼續拌雞飼料。


    許多心情十分平靜。大概真的是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現在她每次麵對她媽都能夠心平氣和。包括她媽拎著一籃籃的雞蛋往外公外婆家跑時,她也視而不見。


    許寧倒是挺憤怒的。他媽又這樣了,那些雞蛋還不知道是便宜了誰呢。他憤怒的方法非常簡單,不再幫他媽做任何家務。


    許多見了挺樂嗬的。她現在也很少做家務。不是跟她媽賭氣,而是你能指望一個早上六點鍾就要出發去學校,晚上八點鍾才能回家,看書學習到十點鍾方可入睡的初三學生能幫忙幹什麽。


    許媽對於許寧的不懂事暴跳如雷了一回,未果,隻好捏著鼻子不做聲了。


    許寧悄悄問許多:“姐,你是不是真原諒媽媽了?”


    許多摸摸弟弟的小腦袋,微笑:“你覺得咱媽有什麽地方做出了改變嗎?”


    許寧的臉色立刻變了。[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既然連明知道不斷采取各種方法貼補舅舅家會激怒自己的兒女跟丈夫,許媽也沒有停止。她媽對她二姐,能改變到什麽程度。


    許多埋頭看書,改變當然是有的。起碼她媽明麵上不敢再對她動輒打罵了,心底裏對她這個女兒也有了畏懼的情緒。這樣已經很好。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要麽有強弱要麽勢均力敵,無論披上怎樣的外衣,根子裏頭的本質永遠不會消失不見。


    她現在並不奢望毫無雜質純粹的母愛(事實上她相當懷疑這東西到底是否存在,物質決定意識,所有的情感必須要有先決條件啊)。


    她明白媽媽確實沒有她希冀的那麽愛她,並且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這個結論。這樣的事實說出來太過殘酷。她花了很多年,始終想要逃避,不敢承認。


    她希望的是母親能夠將她放在一個對等的位置上對待。


    許寧見他姐不打算繼續說下去,隻好“蹬蹬蹬”跑下樓。


    沒辦法,樓下還有一堆小夥伴呢。這幫家夥因為許寧的好學生乖孩子身份加持,家長們都非常放心他們上許寧這兒一起學習。


    結果來了四個男生,兩個在玩掌上遊戲機,剩下兩個正頭碰頭地養電子寵物。顯得唯一的女孩子陸秋,人再笨都沒那麽看不順眼了。起碼人家在好好學習啊!


    他板著張臉,將自己出的小卷子丟在陸秋麵前,惡狠狠地威脅:“好好寫,這次還考不到九十分的話,下禮拜不許來我家。”


    陸秋嚇得眼眶都紅了。嚶嚶嚶,許寧你就仗著是許多姐姐弟弟的身份欺負人,我家多多姐姐才不會這麽殘忍呢。


    許多也知道許寧出題給陸秋做的事。她沒反對。


    許寧從小學時就開始接觸初中數學,現在都開始自學高中數學書上的內容了。學的太快,腦子又太靈光的學生,容易走進一個誤區:對基礎知識不屑一顧。


    許多覺得借著給陸秋整理概念出題目的機會,許寧剛好可以吃透知識點,一舉兩得。


    她才不擔心許寧早戀呢。早個戀而已,馬克思跟燕妮那可是青梅竹馬,不也沒耽誤人家成為一代偉大的哲學家與經濟學家嘛。


    別一提《資本論》就皺眉,倘若鼓足勇氣翻看完畢,你會真心實意接受恩格斯的論斷,馬克思就是個不世出的偉大天才。


    晚上回學校上晚自習。曹瑋照舊在許多桌子上放了杯豆漿,還熱乎乎的。


    許多頭疼地看著這杯豆漿。這孩子到底怎麽想的,她都表現的這明顯了。


    她連二十五歲之前不打算考慮個人感情問題(此刻,二十五歲了還不嫁出去絕對是眾矢之的啊)這種狠話都拋出去了。這孩子照舊雷打不動,一日三餐絕不落下。


    一點兒都不開森感動好不好!所有人都會戴有色眼鏡看她的。她再饑渴也不能打未成年人的主意啊!這明顯有違她的道德標準。


    許多走到教室後排,指指曹瑋,頭往外麵一歪,示意對方跟自己出去:“你,咱倆好好談談。”


    距離晚自習開始還有段時間,班上稀稀拉拉的不過十來人。


    但這十幾個尤其是其中四五個男生的怪叫口哨聲已經足以掀翻屋頂。


    曹瑋臉色漲的通紅,被哥兒們推攘著出了教室。一堆人跟著想聽八卦,被許多淡淡地瞥過去一眼。立刻都識相地摸著鼻子回教室去了。


    周炳伸長脖子往外頭看,嘴裏還不忘感慨:“曹瑋這小子膽兒真肥,連班長都敢看上,他居然還敢追!”


    許多沒打算在走廊上上演免費話劇。她手上有樓層盡頭一間小辦公室的鑰匙,是班主任給她的。當時為了方便她跟程成準備競賽輔導好有地方安靜地複習。


    辦公室非常狹小,總麵積堪堪五六個平方。裏麵擺了兩張課桌跟一個資料櫃,其餘空空如也。


    許多將課桌麵對麵擺放好,示意曹瑋在其中一張桌子前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他的對麵。


    曹瑋從一開始的緊張隱約帶著點兒興奮逐漸轉化為惴惴不安。他開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不會是場讓他心曠神怡的愉快談話。


    許多盯著曹瑋的臉,開門見山:“你喜歡我?想追我?”


    曹瑋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期期艾艾說不出句整話來。


    許多微微一笑,誠懇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謝謝,如果你不否認的話。如果是我誤會了的話,那麽請你原諒。”


    曹瑋連忙擺手否認:“不不不,你沒誤會。”


    “噢,那麽謝謝。但我能說的也隻有謝謝。”許多兩隻胳膊肘都撐在了課桌上,她甚至想手裏有支筆會感覺更好。


    她的視線始終不離曹瑋的臉部,她一字一句道出心聲,“你的喜歡,我不接受。別說喜歡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喜歡你也沒關係之類的話。我始終相信,人與人的感情是對等的。倘若我無法回應,那麽我就無法接受。


    我對你,除了普通同學的情誼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想法。我不會嘲笑你的感情,任何人的感情付出都是值得尊重的。但我不想要,所以我無法珍惜。


    將來你會遇見那個願意珍惜你的人,遇見屬於你的真正幸福。但這些跟我,都沒有什麽關係。


    你是我的同學,你待我友善,你關心我;所以我希望你平安喜樂,一生順遂快樂。可這並不意味著,我要將我的人生與你產生任何糾葛。”


    曹瑋瞠目結舌,愣了半晌突然間焦急起來:“你又沒有嚐試過,怎麽能肯定你就沒辦法接受呢?”


    許多冷淡地看著他:“我為什麽要去嚐試?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就必須得嚐試著接受你嗎?很抱歉,我的人生規劃中沒有你。我問你,倘若我接受你,將來又怎樣?”


    曹瑋激動起來,語氣不掩興奮的描述了對將來生活的構想。十五六的少年郎,麵對心動的女生,規劃的人生樸實又單純到可愛。


    許多心道,妥妥種田文啊!她不想打擊曹瑋,卻忍不住將住房、醫療、教育等等問題悉數拋出,問的曹瑋啞口無言。


    他自出生起都從未真正意義上走出過港鎮,哪裏會想到生活竟然也有這麽多問題。


    許多歎了口氣,從資料櫃裏拿出紙筆,畫下馬斯洛需求層次草圖,指著一層層的需求道:“看見沒有,生活之前先是生存。連生存都談不上,還談什麽生活。”


    她承認她始終缺乏安全感。她上輩子幹不下去醫生了就去當公務員,除了因為不幹醫生的話她也不會幹其他活,啥都不會的人隻能去當公務員了。


    另一條根本性因素在於,她死也不要脫離體製,社會基本保障那麽脆弱,她寧可將生活質量打著折扣在體製內混吃等死。


    曹瑋一臉茫然,訥訥問:“馬斯洛是誰?”


    許多一攤手:“你看,咱倆連聊天都沒辦法好好聊下去。你規劃的未來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未來我可以自己去創造。咱們還是各自歡喜來的比較好。”


    曹瑋傻愣愣的,不知所措。他本來都偃旗息鼓了,許多太強大了,他覺得她一點兒也不需要自己。


    結果上次許多一哭,他又覺得這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需要人照顧來著。


    他沒敢跟任何人提,可他心裏隱隱約約的小興奮,心道這下自己有存在必要了吧。現在許多再度強勢起來,一二三四五的,說的他頭暈腦脹,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明明他是男的啊!怎麽老是被許多這個姑娘家壓得一點兒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曹瑋覺得自己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他想自己是不是挺傻的。興興頭頭地換到了快班,搞得全校都在看他的笑話。人家肯定在背後笑他傻缺,許多怎麽可能看上他,他還剃頭擔子一頭熱呢。


    許多察覺出了他的不是滋味,秉著不能放任祖國未來自甘墮落的園丁精神,又做了一通思想工作:“別老想著為了誰誰誰,我一定要怎樣怎樣怎樣。人隻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走得遠,過得好,真正受益的人也從來隻有你自己。把自己的人生強行與別人捆綁在一起,是一件極其不尊重自己跟他人,對自己完全不負責任的行為。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許多站起身,突然打開辦公室的門,果然有兩個男生因為貼的太近沒穩住,一下子滾了進來。


    許多冷笑,雙手橫抱胸前,一語不發地看著這幾個麵色訕訕的男生。


    曹瑋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尷尬羞恥當中。他幾乎是嘶吼著朝那幾個男生喊:“誰讓你們過來的?”


    周炳一看這架勢,壞了,弄巧成拙了啊。他連忙捅捅李毅,眼睛抽筋似的一個勁兒使眼色,示意一會兒曹瑋要是發飆,他可千萬得攔著。


    許多不為所動,安靜地看了眼曹瑋,聲音平淡不見起伏:“你也會覺得難堪對不對?那你有沒有想過,之前你硬拉著我進入你的生活,這麽多人圍觀著看熱鬧,我會有多難堪?我原本可以跟班主任說一聲,一勞永逸的。我是在顧忌你的自尊。你有沒有給我同等的尊重。”


    她沒有等曹瑋回應,又把火力對向了那幾個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的男生。


    她冷哼一聲:“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是不是。曹瑋是你們的朋友,你們自己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跑過來聽牆角,有幾分是起哄架樣子看熱鬧,還剩幾分是真關心你們的朋友。”


    許多鎖好門,丟下一堆麵麵相覷的男生先回教室了。


    幾個男生盯著她挺得筆直的脊背,張口結舌。周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咱班長這樣的,是個男的都不敢追她了。”


    李毅翻了個白眼,嗤笑道:“你當人家稀罕。”


    真討厭,成績好的女生都驕傲的像孔雀。


    曹瑋受到了沉重打擊,接下來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周炳還有李毅等幾個平常跟他玩的不錯的男生還擔心他會羞怒難耐,再申請轉去慢班。


    好在曹瑋總算記住了許多的一句話,人隻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沒有賭氣。其實他心裏憋著放大招呢。作為一個耿直的小直男,他依然堅信著,許多就是單純地看不上他。他一定要讓許多刮目相看。


    你看你看,少年人的感情,有幾分是發自真心又有幾分是為了麵子,誰也說不清。


    許多隻要沒人繼續打擾她就行了。她忙著學習忙著考試忙著寫故事投稿賺稿費,她一點兒也不想再被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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