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來了,寶貝們


    陳司儀笑著道:“奴婢一定向太後轉達小姐的思念之意。”


    陳司儀又同老夫人說了兩句話,低頭柔聲對她懷裏的薑筠道:“小姐,奴婢回去了,若是想念太後,就讓李掌設拿著牌子帶你入宮。”


    薑筠:“......”


    太後果然是阿佑哥哥的親祖母,連敲打人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陳司儀走後,女眷們也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被睿王和太後這麽輪番警告,老夫人忍不住有些頭疼,雖說一開始她看中的就是薑筠養在睿王身邊,在太後那裏又得寵,將來於衛國公府有益,可如今看太後和睿王的態度,這何止是受寵啊,她們衛國公府分明是要將孫女當祖宗供著,不能磕著不能碰著。


    表麵說的是想念太後就拿著牌子入宮,那內裏的意思誰聽不出來,不就是誰要是給她委屈受就讓她進宮找太後做主嗎?


    盧媽媽站在老夫人身後聽她歎了口氣,出言道:“老夫人當初接三小姐回來,不就是因為太後和睿王殿下格外看重她嗎?如今三小姐得太後寵,老夫人應該高興啊?”


    老夫人道:“你瞧著,三小姐如何?”


    盧媽媽是薑老夫人的陪嫁丫頭,嫁了人生了孩子後又回到老夫人身邊伺候,嫁的是衛國公府前院的大管事,平日在老夫人這裏最得用。


    盧媽媽斟酌道:“奴婢瞧著三小姐聰慧過人,是個有福氣的。”


    老夫人道:“她自然是有福氣的,一歲便被睿王養在身邊,那睿王是什麽人,年紀雖不大,卻是正統的皇室嫡脈,又對她如此盡心,去年起便一直督著府裏修院子,吃喝住行皆為她考慮,筠丫頭如今雖養在咱們衛國公府裏頭,可這吃穿住行卻沒有一樣是衛國公府的,再沒有比她還有福氣的了。”


    老夫人說完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麽?”盧媽媽有些不解。


    “可惜這孩子同我不親,若是換了阿籬......。”


    盧媽媽連忙勸慰道:“三小姐當初被留在宮中聽說是太後憐她沒了生母,咱們大小姐自小便跟在您的身邊,若是大小姐,老夫人您能舍得啊?”


    “有什麽舍不舍得,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當初薑筠出生便沒了母親,都覺得這孩子命裏帶煞,不祥,所以成國公府將她抱過去養老夫人也沒阻止,沒想到這倒是她的福氣。


    盧媽媽心中頓生寒意,她在老夫人身邊伺候這麽多年了,齊州何氏最重利倒真是不冤著,瞧著大小姐是老夫人最喜歡的,如今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三小姐是老夫人親孫女,哪有不親的,如今她剛回府,對府裏還比較陌生,等養幾年,老夫人對她好點,三小姐自然能記得老夫人的好。”


    她本來想說將三小姐養在老夫人身邊的,忽然想到那睿王殿下從去年起便在衛國公府建了院子,那三小姐身邊又跟著個整日冷冰冰的李掌設,隻怕也是不許三小姐被養在老夫人身邊的。


    老夫人聽她這麽說臉上才帶了點笑意:“但願吧。”


    薑筠回了迎筠院,讓丫鬟拿來今日陳司儀從宮裏帶給她的東西,一套文房四寶,幾本名家字帖,還送了幾幅畫。


    太後送來的,自然都是好的。


    李掌設指著其中一幅梅花圖驚歎道:“小姐,瞧太後對你多好,這可是前朝顧大人的真跡。”


    李掌設強自按捺心中的激動,顧大人,這可是顧大人的真跡啊,相傳前朝顧大人德才兼備,無家世可依,科舉考卷被調換,致其落榜,顧大人當街攔太傅官轎自薦,此事為睿宗所知,後受睿宗賞識,嚴懲當時考官,親賜顧大人為翰林院典薄,後官至丞相之位。


    顧大人一生為國為民,是為一代閑相,精通詩詞、書畫、音律,令人歎服。


    李掌設幼時習畫,最敬佩的就是這位顧大人,隻恨生不逢時,不能一睹顧大人風采。


    李掌設看寶貝似的看著那幅梅花圖,聽說顧大人的妻子最喜梅花,這幅畫還是顧大人為討愛妻歡心所作,顧大人一生隻娶一妻,真是難得的好兒郎。


    薑筠已經不止一次聽李掌設說過這位顧大人的事跡了,太後這畫名為送給她,實則應是嘉獎李掌設吧。


    “李姑姑,這畫你可以拿回去臨摹。”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臨摹好了,就放你那裏替我保管,不用入庫房了。”


    李掌設有些猶豫,這若是太後所賜的旁的東西,她肯定是會拒絕的,不能因為小姐年幼不懂事,就隨意拿小姐的東西,可是這是顧大人的畫。


    薑筠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開口道:“李姑姑,我也覺得這畫好看,我也想臨摹。”


    李掌設如臨大敵,趕緊將那畫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她可沒忘了這祖宗上回心血來潮,拿著睿王殿下的畫臨摹,結果趴在案桌上睡著了,整張畫都沾滿了這祖宗的口水印子,還被她拿著毛筆戳了個黑乎乎的大團子。


    晚間衛國公親自到迎筠院送了薑筠幾本開蒙書,薑筠打眼瞧了那些書,都是從前程文佑教她讀過寫過的,腦海裏那些場景曆曆在目。


    許是小孩子做久了,薑筠發現自己對程文佑有了依賴之情,眼睛忍不住酸澀,她怕自己會哭出來,伸著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


    衛國公見她表情有些不對,以為她不想去族學,許多孩子剛入族學時都會鬧著不願去,薑筠沒有母親,也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趴在母親懷裏撒嬌,昔日妻子溫柔的麵龐一閃而過。


    衛國公伸手想摸一摸薑筠的頭,薑筠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衛國公的手僵了一下,放到唇邊幹咳一聲:“阿筠,你已經五歲了,五歲的姑娘都要入族學的,你瞧你大姐姐二姐姐都入了族學的。”


    薑筠知他誤會了,也沒解釋,悶悶的嗯了一聲。


    衛國公想要親近薑筠,卻發現同這孩子親近不起來,坐了會便覺得有些尷尬,起身走了。


    薑筠坐在窗前的榻上,心情突然間非常失落,衛國公府眾人的刻意討好她能感覺到,前世,她跟在薑筠身邊已經看清這些人的真麵目,如今隻覺得異常的虛偽,比起這些有著血緣關係的血親,真正關心她的卻是程文佑和永壽宮的太後。


    難怪前世的薑筠寧死也不去討好她們了,她還有程文佑、太後、李掌設、巧荷,前世的薑筠卻什麽都沒有,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當然,還有她這個鬼魂陪著她,可惜她看不見。


    李掌設見她小小的一團,托著腮坐在那裏,有些心疼,若不是小姐年紀漸大,再養在宮裏有些不合規矩,殿下定然不舍得讓她來這裏。


    李掌設覺得小孩子心思敏感,薑筠定是感受到了衛國公府眾人的關心並不是真心的,其實衛國公府眾人如何薑筠倒是不在意,她隻是想到程文佑這一走就要五年,她待在程文佑身邊,也不過才四年而已。


    她是知道五年以後他回到定熙,會功成名就,加上尊貴的出身,世家之女趨之若鶩,到那時,也不知他還會不會記得自己這個妹妹。


    他連忙用手托住她,微微勾了勾唇道:“筠筠不是說自己是大姑娘了嗎?怎麽還如此毛躁。”


    他語氣溫柔,並無責備之意。


    薑筠恍然想起自己如今已經十歲了,再不是那個可以隨時伸著胳膊要抱的小娃娃了。


    她眨了眨眼睛道:“哥哥,我是你養大的孩子啊。”


    這借口,程文佑無法反駁。


    薑筠笑嘻嘻的縮回脖子,趴在馬車窗戶上,抬眼可憐兮兮的望著程文佑,道:“哥哥,上來。”


    程文佑剛走到車頭,便見薑筠彎著腰等在那裏。


    馬車裏薑筠開始審問程文佑:“哥哥,你有沒有想我啊。”


    她滿麵笑容的端了一杯茶遞給程文佑,程文佑接過茶盞輕輕的嗯了一聲。


    薑筠手捧著右臉,問道:“哥哥,嗯是什麽意思啊?”


    程文佑輕點了下她的腦袋,搖頭道:“沒大沒小。”


    薑筠嬉笑道:“想就是想啊,你不說我也知道。”她說完又托著腮道:“你們大人是不是總是喜歡一副別別扭扭的樣子。”


    她一副還是我們小孩子誠實的多的樣子,程文佑忍俊不禁道:“人小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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