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顏心想:若是自己也能夠滿足於這自由一時,恐怕也不至於現如今這般萬種揪心。她深吸一口氣手捂住了手中帶著藥物的紙袋,原本她可以說今日還未找到,明日再與綠萍出來一次。


    不過顧傾顏還是想快些離開太子府,真正意義上的快些離開,不會牽扯顧家,便可以獲得一生一世的自由,無需與那麽多女子共享一個男子的寵愛,燈籠高掛,卻要在無數個夜晚獨等其的到來。


    “主子,待會我們又得從太子殿下寢宮外的那個狗洞鑽回去嗎?”綠萍小心翼翼問道。


    “那綠萍希望怎樣回去?”顧傾顏反問道,本來鳳景瀾答應讓她出宮,還滿心以為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哪成想竟是如此不堪,不過想想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綠萍笑了笑也不說話,走到那小巷內先鑽進狗洞中,沒多時喊了一聲主子快些進來,顧傾顏才趴在地上往太子府中爬,一抬頭就瞧見鳳景瀾似笑非笑的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沒想到顧良娣爬狗洞的模樣,竟有著另外一番風姿。”鳳景瀾開口打趣道。


    顧傾顏一怔,前半段身子進了鳳景瀾的院內,後半個身子卻還留在外麵,看著鳳景瀾突然有些不想再往身處爬去。


    “你還不趕緊進來,是打算在洞口待上一夜?”鳳景瀾的話語越發的惡趣味。


    “那太子能不能往那邊避避。你總不能讓臣妾扶著你的雙腿起身吧?”顧傾顏無奈道。


    鳳景瀾淺笑,身子往另一邊推開半步,顧傾顏才把後半個身子帶進了太子府中。四目相對下,顧傾顏翻身坐在了地上,看了看鳳景瀾,又看了看跟前的狗洞。


    說是狗洞,其實也就是出口比較小而已,並不是狗出入的洞口。


    “比起太子殿下竟然在太子府有狗洞的趣味,臣妾這模樣倒還好。”顧傾顏雲淡風輕地道。


    “昨夜為了你能出宮剛讓人敲開的牆。今日便會命人填下,顧良娣不必擔憂。”鳳景瀾回答道。


    顧傾顏緩緩地站起身來。抬手拍掉這衣服上的灰塵,卻發覺身邊有著一道視線緊盯著自己,顧傾顏一怔,不得不先一步抬起頭。與鳳景瀾再一次對上雙眸。


    “臣妾這髒兮兮的模樣,是否成了太子殿下如今喜歡的裝束?”顧傾顏開口打趣道,意圖讓鳳景瀾別老盯著自己的身上看。


    隻可惜鳳景瀾非但沒有將視線避開,反倒是用手按住了顧傾顏的肩膀,將顧傾顏整個人的推到了牆麵上,一雙眼盯著顧傾顏,沒多時便傾身咬上了那張水嫩的薄唇,糾纏一番後,鳳景瀾似笑非笑的直起身子。手上的力度還沒有鬆開,與那雙裝滿星辰的雙眸對視。


    “你現在這模樣倒還真是誘人的很,日後便是穿成這樣的裝束過來。本宮倒也不會抗拒。”此時顧傾顏身上穿著一身男裝,頭飾在鑽狗洞時碰掉了,烏黑的秀發,明豔絕倫的容顏,在鳳景瀾眼裏看來別有一番動人的風情。


    “太子殿下,此時正有要緊之事。恐……”顧傾顏回答道。


    “良娣這身藥香傾人,倒是對得起這名姓。顧傾顏……顧傾顏……這模樣傾人,身上的香味也傾人。”


    顧傾顏身體微僵,根本不知為何鳳景瀾會突然如此,眸中的色彩竟有些慌亂不知所措起來,正在此時鳳景瀾才慢慢將手從顧傾顏的肩上移開,強忍著笑意道。


    “沒想到顧良娣竟然那麽容易逗弄。”鳳景瀾說道。


    顧傾顏一怔,看向鳳景瀾的目光又急忙收回,臉上揚起淡定自若的笑容:“太子殿下為何行事如此幼稚,現如今是楊家之事重要,還是逗弄臣妾重要?”


    “你不是沒有拿下秋亭那一人證嗎?”鳳景瀾漫不經心地道。


    “但臣妾懷中這味藥,稀少珍貴,楊側妃宮閣中定會有的藥物。”顧傾顏說道。


    鳳景瀾聽她如此一說,立刻失了逗弄下去的興趣,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顧傾顏從懷中掏出的藥包上,麵對顧傾顏對藥的了解,亦或是做事的手法,已是越來越欣賞。


    欣賞到鳳景瀾一次次想要接近顧傾顏的身邊,不為其他,而逗弄顧傾顏便也成為了今日他即興想到的一個玩笑。


    從前除了對古伶心,再也不曾對任何人如此,鳳景瀾收回了手,臉上隨之心中的變化,恢複了平日裏的冰冷。


    顧傾顏看著這神情的鳳景瀾,才隱約覺得舒服了一點,至少比起剛剛從狗洞進來時的鳳景瀾看上去要正常的多。


    “你怎麽確定這味藥稀有,但楊側妃那裏肯定會有?”鳳景瀾問道,一雙眼直視著顧傾顏,看著這雙眼會不會為了某些事情,而帶有謊言。


    “臣妾不久前還曾在楊側妃身上聞過這種藥香。”顧傾顏胸有成竹地道。


    鳳景瀾接過顧傾顏的手中的藥物聞了聞,又打開一看,也確定這藥物楊聘蘭宮中是有的,不過心中也明了這不過隻是普通藥物,對於讓人滑胎不孕,肯定毫無作用。


    那麽若是沒有了手中的香囊,光拿著這樣的藥物跑到楚家麵前怕也不足以說事。


    “除此而外就沒找其他?”


    顧傾顏搖了搖頭道:“是看了其他藥物,不過比起這藥不算稀少,而楊聘蘭這個藥是為了遮住其他藥物的香味,讓其他人難以察覺,楚側妃身上除了麝香之外,還有讓人難孕的藥物香氣,這藥實際上來自西域,所以臣妾與綠萍跑了好幾個藥鋪才找到那麽一片。”


    “顧傾顏。我應該說什麽好,你辯藥的功夫,居然連西域的藥都能夠識得?”鳳景瀾不由出言讚道。


    “其實比起藥。這大概是一種香料,帶有遮掩其他藥味淺淡藥物的清香,更有著讓人安神的藥效,恐怕也是為什麽楚側妃會一直將這香囊帶在身上的原因。若是隻有麝香與其他藥物所帶來的反應,恐怕楚側妃早已因為難受去察覺這香囊的不對,可加上那一味藥,便可使得此香囊在無形之中傷了楚側妃孩子的性命。”


    顧傾顏說完一頓。複又言:“但臣妾看過香囊,推算這香囊應該是在我離宮後送到楚側妃哪的。不然臣妾不可能察覺不出身上有令人滑胎的藥物。”


    “所以太子殿下,楚側妃本應該近期墮胎卻早了差不多一月的時限,才開始懷疑楊側妃要的不止是楚側妃滑胎,要的是楚側妃一屍兩命。”


    鳳景瀾雙眸一滯。原以為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才發現楊聘蘭不止要害了那孩子,還差點害得楚嬌柔丟了性命。


    若不是當時楊聘蘭在二人中間多加挑撥,恐怕也不會使得楚嬌柔鬱結心底,提早滑胎。


    原本懷胎五月後楚嬌柔才會滑胎,這胎落既能與顧傾顏扯得上關係,又可以使得楚嬌柔一屍兩命,那時候楚家相逼,鳳景瀾隻能將顧傾顏交出去將此事淡化。便正中了楊聘蘭的下懷。


    隻可惜楊聘蘭太過焦急,在楚嬌柔麵前將顧傾顏說的心機深沉一無是處,這懷孕的女子本就容易多心。時常思慮著如何與顧傾顏爭奪,反倒是讓腹中提前顯露出不穩的胎象。


    而後楚嬌柔想試試二人昔日舊情,看看顧傾顏可否為了她不懼鳳景瀾的禁足令,偏偏顧傾顏辜負了她楚嬌柔,對於二人昔日情意不管不顧,才會使得楚嬌柔氣急攻心提早滑胎。若不然真等這孩子成型才滑胎,恐怕楚嬌柔已不可能相安無事的於宮閣中怨恨顧傾顏。


    “楊側妃宮中有這藥。但我們需要知道這藥在哪?還剩餘多少?”顧傾顏平靜地對鳳景瀾說道。


    鳳景瀾看了一眼神色自然的顧傾顏,突然開口問道:“楚側妃腹中胎兒滑落,看似楊聘蘭所為,其實本宮亦責無旁貸,顧傾顏你可會記恨過本宮?”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他竟是說出心裏想說的話,雖然不盡詳實。


    顧傾顏一怔,朝著鳳景瀾搖了搖頭道:“何來記恨一說,或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吧。”


    鳳景瀾聞言一聲輕歎,心中的沉重盡管無法和別人訴說,可是聽她這麽一說,還是好過了很多。


    見鳳景瀾不語,顧傾顏望著那雙如覆冰霜的眼眸道:“太子殿下,既然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那必須得承受這些,過去的事多想無益……”


    鳳景瀾深深地看了一眼顧傾顏點頭,麵對顧傾顏這番話,心中更是下定決心定要將楊聘蘭清除出去。


    楊家單單一個楊聘蘭就能使得太子府腥風血雨,若是楊聘蘭還繼續在這側妃的席位上,想必在這之後還能於後宮之中卷起更大的風浪。


    沉默了許久,鳳景瀾擺手讓顧傾顏與綠萍二人離開,獨自一人握著手中的藥包沉思。


    而在顧傾顏離開不久之後,輕塵先生卻以來到了鳳景瀾的宮中議事,鳳景瀾淺笑,暗道這輕塵先生來到恰是時候,兩人便於書房相談。


    溫熱的兩杯茶碗擱在木桌上,輕塵先生抬蓋盞了盞茶碗,道:“這次恐怕四皇子又要作繭自縛了。”


    鳳景瀾抬眸看向輕塵先生道:“輕塵先生莫不是又知曉了什麽?”


    “四皇子有意迎娶楊家嫡女,此女子為楊聘蘭的同胞所出,要說此舉是為了拉攏楊家這股日薄西山的勢力,未免有些不智……”


    輕塵先生沒有將後邊的話說出來,想來鳳景瀾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朝廷中比日漸衰落的楊家勢力大得還有不少,可鳳景煌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娶楊家嫡女,顯然是針對鳳景瀾而來。


    一來是利用古伶心打擊鳳景瀾,二來是想把楊家這股勢力從太子府撬走,以達到弱化打擊東宮的圖謀。


    輕塵先生抬起茶碗輕抿了一口碗中清茶,又言:“楊家此時將另一個嫡女嫁到四皇子府中,瞧模樣,是想朝著太子府和四皇子府兩邊下注,若是這回楊家嫡女於四皇子府中受寵,恐怕楊家就會將自己身上這股文臣勢力轉移到四皇子那邊。”


    “那揭露楊聘蘭一事再緩一緩,等楊家嫡女嫁進四皇子府中再說,四弟既然想找一個燙手的山芋,本宮作為兄長也隻有成全了四弟這番‘美意’。”鳳景瀾微眯著眼眸,手指與桌麵上輕叩。


    “太子殿下思慮事情越來越明了了,索性讓楊家和四皇子府先聯係聯係,隻待將楚側妃墮胎一事查明,那麽四皇子非但拉攏不了楊家這股勢力,反而會弄巧成拙,被即將沉沒的楊家拖入泥潭難以自拔。”輕塵先生沉吟道。


    鳳景瀾點了點頭,將懷中的香囊推到了輕塵先生跟前:“顧良娣已經查探出其中有一種藥物,有安神的作用,又能打亂除了麝香之外的香氣,並且她曾在楊側妃府中聞過這種香味。”


    輕塵先生接過香囊,看了看上麵的繡布,唇角微微上揚,將手中的香囊於鳳景瀾的跟前晃了晃。


    “不止如此,我總覺得那楊側妃宮中的婢女秋亭,還在這香囊上多留了一個心眼,可此時不便將香囊拆開,等顧良娣拉攏秋婷之後,再命人拆開香囊一探究竟也好。”輕塵先生道。


    “輕塵先生的雙眼莫不是能穿透這錦緞繡花?”鳳景瀾打趣道。


    輕塵先生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香囊:“裏麵除了藥物,定還有硬物在其中,隻是藥材的話,不可能會那麽硬實,我推算大抵是楊側妃身邊的常帶物。”


    楊聘蘭就連對自己貼身服侍的婢女都心狠手辣,也便是將她此時推到這種境地的基石,若是對宮閣中的婢女多加照料,誰又會想到做這些事的時候,悄悄為自己備上一條後路。


    說罷,輕塵先生將手中的香囊遞回鳳景瀾手中,鳳景瀾握住香囊大拇指不斷摩擦著香囊的繡花表麵,臉上不免浮現出笑容。


    無論是離弄垮楊家越來越近,還是鳳景煌這一次的小聰明不過是使得自己作繭自縛,鳳景瀾便在一旁看著,與鳳景煌慢慢玩,玉貴妃既然會在當今聖上麵前吹枕邊風,鳳景瀾這一次就可以讓鳳景煌在楚家麵前跌得難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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