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在乎我的死活了!”謝律一臉的正經:“小徒兒,你也太不了解你師父了吧!”


    “我不了解?”


    “嗯!你是不了解!被阿紙記恨可不是什麽壞事,你見過他除了你師公我之外,還曾記恨過什麽別的人麽?”


    “還不是因為你無恥!仗著師父心軟,便總是打蛇隨杆上纏著他不放!”


    謝律卻不說話,隻定定看著夜璞。[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你、你看我做什麽!”


    “還不明白嗎?就是因為我無恥,所以阿紙才喜歡我啊。你確實不無恥,楓葉山莊的那個莊主亦不無恥,所以你們才永遠跟阿紙有緣無分啊!”


    夜璞臉上緩緩一陣緋紅,惡狠狠瞪著謝律。


    “是。小徒兒,我知道你也喜歡他。但是趁早放棄吧,沒用的。”


    “我……不比你差。”短短幾個字,從夜璞的牙縫裏擠了出來:“若師父選了我,我、我絕不會像你一樣……總惹他生氣,總惹他傷心!”


    “我知道。”謝律認真點了點頭:“但是有我在,你師父是永遠都不可能選你的。”


    “你憑什麽——憑什麽那麽有把握?你待師父,遠不如我待他十分之一!我每日研究師父愛吃的菜肴,你除了偶爾下山買個糖餅還做過什麽?廚藝不堪下咽,掃個雪都能掃得亂七八糟,就連替昭昭換個尿布都做不好!何況你也不懂藥理,師父病了你能替他瞧麽?師父冷了你想得到替他添衣麽!你除了惹師父不高興,明明什麽都不會做!”


    “對,我是什麽都不會做,還總招他惹他。長得也未必比得上你和唐濟,可他就是喜歡我,你說這是為什麽?”


    “還不是——還不是你命好!你一早就在聽雪宮!師父最先遇見的是你!”


    “不是因為我來得早。”謝律搖了搖頭:“你信不信?讓你早來十年,我還是能做到後來居上?”


    “你——不要臉!”


    謝律把竹耙豎在禿樹邊上,哀其不幸:“有些道理,你和唐濟……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吧。”


    “你別看他如今對我避而不見,我做的菜他不肯吃,我擺的瓶瓶罐罐他隨手就打,不理我還一臉嫌棄;可我若真走了,他才不知道會苦悶成什麽樣子,到時候你倒是看他不喜不悲、一潭死水的了,心裏憋壞了都沒人知道。<strong>.</strong>”


    “也就隻有我這樣的,整天把他氣得要命,才能叫他把真正的心思表在臉上,才能讓他衝我吼出真心話來。若換成你們,倒整日同他相安無事,可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你要如何知道?”


    “更不要說,若換做是你,若是有一天惹了阿紙大發雷霆,將你逐出師門,你可還敢像我一般死不要臉地留在他身邊?”


    “照我看啊,最後恐怕拗不過他,還是得收拾包袱哭著離開,哪怕自顧自傷心了一路,哪怕從此之後再也對他念念不忘,但是,還是怕惹他生氣怕惹他討厭,永遠畏首畏尾、不敢回他身邊。”


    “像你這種人,便是同他在一起了,一旦有了什麽誤會,最後豈不就是免不了一別變永別,兩邊都傷心卻永遠不得善終了麽?”


    夜璞不服:“你憑什麽這樣說?我、我……我才不像你!我才不會那般丟下師父一個人!不管什麽阻礙什麽誤會,我都會是回到師父身邊的!”


    “你會個屁!”


    “你但凡能稍微有點出息,都不會在他身邊偷偷喜歡了他那麽久卻什麽都不說。那時小阿瀝又沒有跟你搶,我又還沒回來,你還在傻等什麽呢?倒是整日替他端茶續水、為他做飯洗衣,做得無可挑剔,可他卻甚至連你喜歡他這件事都不曾察覺!那麽長的時間,你都幹什麽去了?”


    “……”


    說真的,我真不明白你們這群人都在想什麽。


    那個楓葉山莊的唐濟美人,也是一樣。明明心裏還惦記著阿紙,明明一心想著等孩子長大要回雪山陪他,卻為什麽不好好跟他說呢?


    為什麽死撐著被他挖了眼睛,都不掏心掏肺跟他談一次你?


    甚至難得阿紙都親自去了楓葉山莊,都站在了他的麵前。那人竟然還硬撐著君子的高風亮節,明明掩飾不住一直用那既哀傷又懷念的眼神看著他,卻直到親自送走慕容紙,都不曾拉住他認真說過一句“我還忘不掉你”。


    對,你們都是君子,隻我是小人。


    可最後小人得誌了。你們跟誰說去?


    難得謝律好心言傳身教了一回,可夜璞卻全然都沒有聽進去,隻咬牙道:“我待師父,比你真心。我不像你,一而再再而三棄他而去。師父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不,他不會明白的。你為什麽就是死活不懂。


    你愛他,唐濟也愛他,你們都是真心的,或許真心一點都不比我少,這我都知道。


    阿紙一個人在雪山上太寂寞了,他想要人陪著,也一直想要找到一個人能願意長長久久地陪著他。你確實也能給他溫暖,也能讓他安心。照顧他無微不至,這些都強過我。


    但為什麽我不怕你,甚至還有幾分忌憚唐濟,卻一點都防著不你?


    因為我比誰都清楚。這世上隻有我,能逗他歡笑,能氣他發火,能看到他羞得滿臉通紅的模樣。能叫他卸下那冰冷的麵具提著掃帚滿屋子追著我跑,也能讓他目光灼灼對著我托著腮發呆發傻。


    情感之事,著實並非你有真心,就一定能精誠所至,滴水穿石。


    但放了真心,總歸對方能感覺到。


    我不解的就是,你們既有那樣的真心,為什麽卻沒有把心意告訴他的膽量?


    怕被他就此冷眼相待麽?可誰不怕呢?你當我整日在這院子裏掃雪,都隻是沒心沒肺地在這瞎轉悠而已麽?


    誰都會害怕,誰都會不安。


    尤其像我這樣有前科的,更會擔心他誤會我誤會得根深蒂固。


    但就因為怕,所以才更不能走,才更是要微笑著把被他推出牆外的距離,一寸一寸給收挪回來。


    “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是很會吸取教訓的。犯過一次錯,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阿紙現在那麽生我的氣,是新仇舊恨落在了一起。他本該生氣,我也應該受罰,但這幾日在山下做過什麽,我確實問心無愧。相信假以時日,阿紙他自也會想明白的。”


    ***


    夜璞不懂。


    他一夜未眠,完全想不通謝律的一派胡言。


    師父到底喜歡那人什麽,過了那麽久,他還是一點都不明白。


    而說完昨晚所謂“很會吸取教訓”的那番話,第二天一大早謝律就不見了。


    慕容紙沒說什麽,神色如常,進了後山便閉目打坐,可那日夜璞送去的食物,他卻連一口都沒吃。


    晚上,謝律終於回來了。還是翻牆而入的,然後就霸占了廚房,拿鐵皮敲敲打打的。


    慕容紙一聽到他回來就顯得很不高興,摔門回房,可宵夜倒是終於吃了幾口。


    謝律在廚房造了個簡易的爐子,忙到大半夜,生火,和麵,試著貼糖餅。第二天一大清早,獻寶一樣端著香氣四溢的餅就放在了慕容紙的餐桌上。


    “阿紙,你都不知道那老板心多黑。區區一個秘方,要了我整整五十兩銀子!五十兩!五十兩都夠買他三千多張餅了!也真是夠獅子大開口的!”


    慕容紙看都不看他一眼,糖餅自然也一張未動。


    謝律也不氣餒:“肯定是我做得不夠好。”


    然後一身煤灰繼續貼。


    晚上,慕容紙睡到半夜有些口渴,出門倒茶,哪想到一開門就撞上謝律裹著被子睡在門口:“嗚嗯……阿紙,你醒啦?”


    “你在幹什麽?”這些日子,他終於第一次同他說話。


    “嘿嘿,我幫你守著門呀。”


    “不要演苦肉計!”


    “不苦!哪裏苦了!我在這兒睡得可好了!”


    “那你不如一輩子都在這地上睡吧!”


    “哈哈,這可是阿紙你說的~能一輩子睡在你門口,也不錯啊哈哈哈。”


    慕容紙仍舊不理他。桌子上的小糖餅還是每天都來,而且最近形狀開始翻新了花樣。昨天是三角餅,前天是小方餅,今兒做成了兔子餅,頗有點可愛。


    慕容紙趁謝律已經又去忙了,偷偷拿了一個。


    味道還不錯。反正他也看不見自己吃了。


    如此隔了兩三天,謝律更不知道從哪裏把惴惴不安的掛著個包袱的悲催阿瀝又給撿回來了。


    “師父已將他逐出師門,怎麽還能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謝律歎道:“所以現在他不是你師兄了,你就當他是個下人好了。實在是沒辦法啊——咱們這兒沒他不行!沒他哄著,晚上昭昭老哭!昨夜吵得我一夜都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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